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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一直認為,自己成績不好是沒有好好學。
準確來說,是完全沒有學。
一切不過是從零開始罷了。
但看著剛做過,拿了58分的數學周測試卷,他深刻體會到了認清現實後的無力和破防。
非常殘酷的是,從29歲歸來的他,完全看不懂!
也就是說,當時的自己,還是學過之後,有了一定的基礎,才能考那一點B分。
數學方面,稍微簡單一點的幾何還能夠理解理解,函式就一頭霧水了。
語文的話,一些背過的詩詞還有印象,重新撿起也不算難事,但做題的方法的確是忘得差不多了。
英語就別提了,那個時候就沒好過,現在屬於是破忒頭特碼頭不分的初級水準,單詞量極其匱乏。
好在歷史完全沒影響,畢竟男生基本上都對這門學科有天然熱愛。加上後面看的歷史劇和刷的抖音積累的,甚至比當時還要強一點,對於一些歷史事件,也有更深的理解了,只需要再把大事件的時間梳理梳理就OK了。
政治這個不用談,背就夠了。
地理當時就搞不懂季風洋流經緯度背斜向斜啥的,難點也就這裡。
如果在這段時間真的好好去學,不當自欺欺人的懶狗,應該至少比現在強,畢竟起點真的太低了。
嗯,會贏的。
“你受的打擊有這麼大嗎?”
旁邊的趙婷婷探過頭來,充滿不解。
“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陳望對同為大專段位的她說道。
趙婷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你裝什麼呢?我就沒見過你自己寫過作業!”
“當時是年紀小不懂事。”
“被老薑威脅了?”趙婷婷非常感興趣的問道,“他咋說你的,下死命令了嗎?”
“學習是為了自己,跟老師有什麼關係?”
“嘖,不想聊算了。”趙婷婷抿著嘴,毫無反應。
看著對自己高尚情操充滿不屑的同桌,突然體會到了屈原那種不合群的悲哀。
難道在差班不同流合汙就無法生存嗎?
老薑,我申請調到文科實驗班!
“所以,你到底哪裡沒想清楚,要給那女的寫情書啊?”趙婷婷說的時候,話音裡明顯帶著陰陽怪氣。
“不知道,可能那個時候被鬼附身了吧。”
“也是,哪個男生不喜歡那種萌萌噠的女生啊。”
萌萌噠,她竟然說萌萌噠!
原來一幾年的人類都是這樣說話的嗎?
還有,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嗎!
“你們女生都不喜歡她嗎?”陳望問。
說到這裡,趙婷婷一下子來勁了:“你不知道她有多裝,別人說她校花她就自以為是了,高傲的很。分班之前還有說有笑,分班之後再遇到,理都不理一下,裝作不認識。還有啊,老主動跟男生玩,說什麼‘呀你好厲害啊’的,噁心的要死……”
原來在女生眼裡,招搖的安佳妮就是純綠茶一杯。
好像的確是這樣。
安佳妮也誇過自己球打得好棒,甚至還說過‘你好可愛’之類的話……
不然陳望也不會寫情書。
肯定是先有了‘她喜歡我’的錯覺啊。
出了這個事情,原本已經很生安佳妮的氣了,但因為她後來給自己解釋,她高中只是想好好學習,收到情書的時候有點害怕,所以才交給老師……
這種鬼話,陳望竟然信了。
還自我說服了!
接著,又舔了她好久,舔的時候她從來不拒絕,還時不時給自己點甜頭,發發晚安啥的,一度讓陳望覺得,或許真的能夠等她畢業的時候把校花追到手。
最後自己為了她,跟騷擾她的幾個高二男生打架被開除的時候,只得到了一句: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跟陳望不是很熟。
那一夜,舔狗進化為了戰狼。
“你現在也應該清醒了吧。”趙婷婷說道,“她就是想讓全校都知道,有人從初中追她到現在,還寫情書,她多受男生歡迎,人見人愛。”
“你這個認識深刻。”陳望稱讚道。
“對吧對吧?我鑑婊很牛逼的。”
“那班上哪個算婊?”
“……誒,亂說啥。”
趙婷婷當即拒絕,但過了一會兒後,壓低了聲音,難掩表達欲的說道:“回去了我QQ跟你說。”
“行。”
趙婷婷擁有一個差班又看言情小說的女生共同的特點——賊愛蛐蛐別人。
不過陳望要是早聽她的,還真不至於舔到那種程度。
被她鑑定為婊的,可能不全是婊。
但像安佳妮那種說的時候咬牙切齒,連面相都變了的物件,那就真的有點問題了。
課間快要過去,‘還有五分鐘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
下午最後一節是老薑的課,還沒等上課他就來了,坐在了講臺前。
他一來,班上的學生也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模假樣的把書擺出了出來。
因為沒上課,他們哪怕在講話、吃零食,老薑也不會管。
瞥向後面的位置,看著那個低著頭,作出認真看書樣子的陳望,老薑在心裡發笑。
這種三分鐘熱度他見多了。
也就欺騙一下自己而已。
過幾天就原形畢露了,不信走著瞧。
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老薑看到陳望站了起來,手裡捧著《五三》,走向了自己。
“老師,這裡我沒看懂,你能給我講一下嗎?”
這可能是陳望人生第一次主動問問題,再加上剛發生了那種事情,所以班上幾個男生一下子就噓了起來。
科普一個冷知識,在基本上沒有本科苗子的差班,學習是丟人的。
上課那是沒辦法,但如果下課了還學,甚至主動找老師問問題,會被圍起來嘲諷:喲,這麼愛學習啊!
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這種壓力,想學的也只敢偷偷學。
但陳望並不在意,因為這種行為壓根就不丟人。
而且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全憑自己,成績很難拉的上去。
在差生班有一個好處,教育資源是過剩的。
負責任態度在平均線以上的老師,非常樂意給班上僅有的那幾個積極的學生開小灶。
這點實驗班是做不到的。
老薑,這個頭頂有一撮白頭髮的刻薄老師,在陳望看來,還算是比較負責的。
而且他現在問的一些問題,實際上他壓根就不是很理解。他想做的,只是讓老薑覺得自己有‘求知慾’。
畢竟如果在學習氛圍十分垃圾的差班裡,還被老師邊緣化,上大學的機率基本為零了。
“噓什麼噓?哪個噓的?滾出去!”
老薑臉色一下就鐵青,張口就大罵道。
瞬間,班上一下子就安靜了,沒有一個人再敢嗶嗶。
然後,他就給陳望講起了題目。
用臨近上課的這五分鐘。
期間,他下意識的觀察了幾次陳望的表情。
好像並不是裝模作樣,而且還在思考……
雖然問的一些問題非常低能,但假定八班全是智障的老薑覺得,基礎比什麼都重要,差生就是得抓基礎!
就這樣,鈴聲響起,陳望從講臺下去了。
這節數學課,老薑跟平常一樣的在講。同時,多留意了幾次陳望。
發現這小子,全程聚精會神!
難道真的不是三分鐘熱度……
不,再看看,今天都還沒過完呢!
“不是,你真的要好好學習啊?你別嚇我!”放學後,桂嘉豪走過來,特別擔心的說道。
“被女人傷到了吧。”抱著籃球的鄒宇也加入對話。
“別學了,我們打球去。”
今天是週五,放學稍微早一點,一般到了這個點,學校球場都滿了,所以桂嘉豪準備拉著陳望站場子。
然而陳望並沒有理會,把佈置了作業的所有資料《五三》和《新視野》,以及一些課本,滿滿的塞進了書包裡,背在身上:“今天來那啥了,你們玩吧,我先回去了。”
就這樣,幾個人怔在原地,看著陳望離去,感到無限陌生。
而陳望,則是充滿了對這個時代的好奇和好感。
還沒翻新過的學校水泥操場,佈滿後牆的爬山虎,藍色玻璃頂的天文臺,全都是記憶裡的樣子。
出了學校就是馬路,路上還能夠看到好幾輛非法運營的小麻木(載人三輪摩托,後面有棚)。
老水廠還沒拆遷,經常有小孩在裡面亂跑。
十字路口後的拐角就是燒烤攤,買一塊五炸雞柳的中小學生紮成了堆。
書店這個時候還沒被網際網路衝擊,《讀者》《萌芽》《花火》《特別關注》《知音漫客》等暢銷雜誌就擺在書攤正中間,外面包了一層塑膠防止白嫖。
這樣的畫面,在夢到的時候,都是帶著老相片昏黃濾鏡和八音盒鳥之詩BGM的。
現在,就這樣真真切切的被自己擁有了。
陳望走出了輕快的步伐,覺得一切都懷舊的很新奇。
然後,在公交站前,他看到了那個從人退化成猴的人。
“噫,那不是陳望嗎?”安佳妮旁邊的女生看到後,笑著對她說道。
安佳妮看了過去後,發現真的是後,有些緊張起來。
“他好像朝著這邊走來了……啊啊,還真的是。”女生語氣裡甚至有些期待。
安佳妮見他徑直過來,於是板起了臉,看不到一點的心虛,甚至還有點生氣。
他如果敢再這裡對自己使眼色,發脾氣,自己就再也不理他了。
安佳妮知道,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就這樣,氣勢毫不退讓的抬起頭。
直到二人的距離縮排到方圓一米,視線在最後的交匯之時,突然錯開。
陳望看也沒看她一眼,直接就從面前走過,完全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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