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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方面大將,章進不應該任由事態發展。
吳年曾經想過,這個章兄弟。也是志得意滿了,不思進取了?
還是優柔寡斷,不忍處置自己的戰兵?
唯有一點。吳年從不懷疑章進與自己的情義。
但是他也沒有預料到,章進竟然是生病了。而且還昏睡了五天?這竟然沒有人稟報上來。
這到底是怎麼搞的?
有女婢飛馳在前方帶路,吳年來到了章進的臥房外。站在門口,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頓時眉頭緊蹙。
等他看到章進的時候,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來壯碩魁梧的章進,竟然顯出了虛弱,氣若游絲的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兄弟。”吳年雙目欲裂,來到了床沿上坐下,想伸手去搖晃一下章進,卻是中途收手了。
他害怕自己這一搖晃,把人給搖走了。
這可是章進啊。鐵打的漢子。給他一拳,也只會笑呵呵的傢伙,怎麼會這樣?
吳年的眼睛迅速的紅了,強忍住淚水沒落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吳年站了起來,看向了章夫人。
她正低著頭垂淚,忍住沒哭。
“嫂嫂。我們出去說話。”吳年忍住傷感,柔聲說道。
“嗯。”章夫人柔順的嗯了一聲,與吳年一起走出了臥房,來到了廊下長凳上坐下。
“嫂嫂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病怎麼樣?能治嗎?”
吳年轉過頭,問章夫人道。
章夫人舉起衣袖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是半月前就有苗頭了。夫君經常乏力,睡眠變多了。當時沒當一回事。後來就一病不起了。他說現在將軍你事情繁忙,就不讓我們派人告訴將軍。”
“大夫看了。說是受傷流血太多,傷了根本。他說,要是三天內再醒不過來。夫君怕是要....要....嗚嗚嗚。”
看著掩面哭泣的章夫人,吳年也是心如刀割。
這萬萬想不到啊。
萬萬沒想到啊。
鐵打的漢子,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下場。這就是刀兵之禍啊。勇將受傷流血,家常便飯,將軍難免馬上死啊。
吳年也慌了手腳了,這兄弟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啊。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元縣這麼大的縣城,肯定少不了醫術高手的,他們都看過了。
對了。還可以派人快馬加鞭去江縣,把如煙給找過來,救救場。但是這一來一回,恐怕也來不及了。
這該怎麼辦?
說一千,道一萬。
吳年雖有爭霸之心,但並非梟雄。他有很多弱點,重情重義啊。
章進是與他一起起兵的老兄弟,二人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但是他得有擔當,忍住心中的悲傷。抬頭對章夫人露出笑容,說道:“嫂嫂放心。我們兄弟雖然是幹殺人取命勾當的。但是殺一人就是救十人。他功德無量。老天爺會保佑他的。”
“嗯。”章夫人嗯了一聲,但還是哭。
吳年嘆了一口氣,正打算說什麼。就聽見了一陣異動,抬頭看向了前方。只見汪由校,三個千戶朝著自己走來。
“你們扶著夫人先下去。”吳年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一揮右手,抬頭對女婢說道。
“是。”幾個女婢一起應聲,扶著章夫人下去了。
“將軍。”
汪由校與三個千戶來到了吳年的面前。汪由校躬身一禮,而三個千戶則是單膝跪下。
“你們幾個真的是厲害啊。我把元縣交給你們,你們就這樣回報我?”吳年一張臉,黑如鍋底,語氣很不好。
“請將軍責罰。”三個千戶本就有些惶恐,聞言立刻雙膝跪下,磕頭說道。
“都下去吧。把兵撤了。”吳年卻是沒有責罰,而是一揮右手,說道。
“是。”三個千戶卻沒有歡喜,反而心情越發沉重了起來,應聲站起,轉身下去了。
吳年站了起來,負手在後目視汪由校。
汪由校雖然問心無愧,但是在吳年的眸光下,仍然打了一個激靈,稍稍低下頭。
“我如果下令。讓你放了劉中庭,你會怎麼做?”吳年面無表情的問道。
汪由校霍然抬頭,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怎麼可以這樣?
這是可殺人重罪。
將軍,難道也昏庸了嗎?或者說。將軍也是怕了,怕軍隊反噬?
“我會先殺了劉中庭。”汪由校雙拳緊握,臉色漲紅,昂起頭來目視吳年,半步不退。
“我的命令,你竟敢不聽?”吳年眉頭緊蹙,臉上露出了森然之色。渾身氣場全開,壓迫向汪由校。
俗話說得好。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吳年當然沒有到那個份上,但是他貴為輔漢將軍,在這三縣之地,卻是擁有天子權柄,手握生殺大權。
他這一怒,可也是非同小可。
但是汪由校竟然生生的扛住了,仍然雙拳緊握,目視吳年,一字一句道:“正確的命令,我當然聽。不正確的命令,我當然不聽。”
“將軍。你難道忘記初衷了嗎?你起兵是為了驅逐韃虜,光復遼東。劉中庭擅自殺人,你不處置。怎麼讓百姓心悅誠服?”
“劉中庭讓兵丁開墾田地,當家奴使用。遼東將門前車之鑑。軍隊遲早沒了戰鬥力。”
“將軍。”
吳年笑了,收起了渾身的氣勢,神態平和了下來,揮了揮手,說道:“下去吧。”
“將軍?!!!!”汪由校愣了一下,這是搞什麼?我都已經做好被處置的心理準備了。
被殺被埋都無所謂。只要讓我把話說完。
你現在跟我說一句,下去吧?
這是什麼意思?
“下去吧。我吳年還是吳年啊。哪怕是有一天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了。我的脾氣,也是一樣的又臭又硬。我只殺我想殺的人。只幹我想幹的女人。做我想做的事情。”
吳年昂起頭來,露出傲然之色,伸出右手拍了拍汪由校的肩膀,低下頭目中又泛起笑意,說道:“下去吧。我不會讓你,不會讓所有人失望的。”
汪由校這才明白了,身上的壓力一鬆,繼而熱血沸騰。這就是將軍啊。我相信的將軍。明辨是非的將軍。
我願意為之赴死的將軍。
“是。”汪由校昂首挺胸,大聲應是,然後轉過身,步履輕快的走了。
目視汪由校離去之後,吳年又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憂慮之色。說道:“兄弟啊。你可要挺過來。我們還要一起驅逐韃虜,光復遼東。一起打天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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