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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陳裕騰、曾氏的釋放,以及那五百貫和解金到位,李四一案也終於贏來了大結局。

開封府也是在第一時間就將最終審判結果,貼在牆外,公佈於眾。

簡單來說,就是陳裕騰主動承認是自己心急,過早迎娶了曾氏,從而導致出現這麼大的誤會,表示願意對李四做出五百貫的賠償。

雙方最終達成和解。

然而,此案的影響力是要遠勝於阿雲一案。

阿雲一案雖然在歷史上意義深遠,是王安石變法的開始,也是北宋黨爭的源頭,但到底只是一個特殊案例。

而李四一案不同,李四一案乃是一個社會問題,而且是非常嚴重的社會問題,許多百姓是深受其苦,這幾乎受到汴京所有人的關注。

開封府對此也比較慎重,告示都是呂公著親筆所寫,用詞方面是相當謹慎。

開封府告示貼了不到一個時辰,開封府門前那條街道,就被堵得是嗚呼歪哉,烏泱泱的。

雖然這個結果,要往壞了說,那就是富人拿錢消災,不痛不癢,可即便如此,汴京許多市民也是拍手稱快。

要知道以前,這些有朝廷背景的大地主哪裡會受到審判,更別說還賠這麼多錢。

他們已經非常滿意,甚至都已經出現許多酸民,李四的一個自首,就獲得五百貫的賠償。

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這是為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珥筆張三。

張三一名,終於是名震汴京。

張斐自然清楚這將會意味著什麼,故此他得趕緊去找房子,搞店鋪,然後賺大錢。

這日清晨,他早早起來,一開門,就見小弟李四站在門前,不禁笑道:“挺有職業道德的。”

李四問道:“啥是職業道德?”

“呃...反正就是誇你的意思。”張斐懶得跟著呆子解釋,頭向前一揚,“走。”

李四問道:“三哥,咱現在去哪?”

張斐道:“去房牙那邊看看,咱們也不能老是住在人家許府,目前咱們先租個小院子,等將來賺了錢,再換個大院子,再請一群傭人,你當管家,如何.....?”

李四怯怯道:“三哥,俺哪裡當得了管家,俺幫你跑跑腿就行了。”

張斐直翻白眼道:“自信一點好麼。昂首,挺胸,這才對嘛,二十多歲就跟個小老頭似得,這怎麼行.....。”

張斐一邊跟李四描繪著未來的藍圖,一邊向大門方向走去。

其實...他更多是說給自己聽得。

剛剛來到前院,聽得一人問道:“你們要去哪?”

只見許芷倩從前廳走了出來。

“許娘子早。”

李四剛忙向許芷倩行禮。

許芷倩微笑地點了下頭。

張斐道:“如今咱賺了錢,準備去找房子搬出去,免得你總是說我賴在你們家。”

其實他也渴望能夠早日搬出許府,畢竟住在別人家,多有不便。

他這麼年輕,那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不可能沒有夜生活,半夜帶個女人回家,這是很正常的,他也很想,但是在許府,他可不敢這麼做,也確實不太好。

許芷倩笑道:“你今日恐怕去不成。”

張斐一愣,道:“為何?你不會告訴我,你還會算命吧。還是說...你不捨得我走?”

許芷倩哼得一聲,轉身就回去了。

“呵!女人!”

張斐拍了下還在愣神的李四,“別理她,我們走。”

......

“二逼!”

剛剛出得大門,忽聽得一聲哀嚎。

張斐當即嚇得面色駭然,魂不附體,一手拉著李四的胳膊,顫聲道:“李四,你...你聽見沒有,好像有人在喊二逼?”

不會吧,還有穿越者?

李四點點頭,一臉淡定道:“俺聽見了,好像是在叫你,三哥。”

張斐一怔,“你說什麼,叫我?你為什麼不說是在叫你。”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叫喊:“張珥筆。”

李四呆呆看向張斐,“三哥,真的是在叫你。”

張斐慌得一筆,尋聲望去,但見一個貨郎打扮的男子衝著他跑來。

片刻間,那貨郎便跑到張斐身前,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道:“張珥筆,求求你,求求你為我做主,我真的好慘啊!”

張斐這才反應過來,他叫得是珥筆,而不是二逼,只因破音,給叫混了,不禁憤怒道:“你能不能發音標準一點麼,真是嚇死我了。”

話音未落,又聽得一人哀嚎道:“慘...你有我慘嗎?我爹爹被人嚇死,我的妻女被人奪走,就連家中八十歲的老母都被氣得上吊。張珥筆,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啊...我好苦啊!張珥筆......!”

“張三郎!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

片刻間,張斐就被十幾個人團團圍住,並且肉眼可見還有十幾個人正在往這邊跑來。

“大家冷靜下,冷靜一下,我...我今兒放假,要不你們明日再來?”

張斐頓時就慌了神,一邊喊著,一邊往許府那邊退去。

“可等不了明兒了,明兒那劉員外就會派人上門催債,你趕緊帶著我去開封府擊鼓鳴冤,嗚嗚嗚...我要求也不高,賠我個百八十貫,我就知足了。”

“百八十貫?”

張斐差點沒有一腳踹過去,當我是財神爺,張口就是一百貫,我特麼現在連房都買不起。

當然,他可不敢這麼幹,因為好像來得人是越來越多了。

張斐一邊安撫著他們,一邊退到許府門前,突然高舉雙手,高聲喊道:“你們先靜一靜,你們這麼吵,我怎麼幫你們做主,先給我乖乖站在這裡,我進去安排一下。李四,哇,你怎麼還站在我後面,說好的職業道德呢,去去去,擋住先。”

他直接將李四往前一推,自己則是快速閃到門內,然後將門一關。

李四頓時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望著面前黑壓壓的一片,是大汗直冒,雙腿直顫。

“呼...真是沒有想到他們會來得如此之快,不是說古代訊息嚴重滯後麼,還是說開封府的朋友圈有很多人關注?”

張斐背抵著門,一邊喘氣,一邊喃喃自語道。

“怎麼就回來了?”

忽聽一個笑聲。

張斐抬頭一看,只見許芷倩笑吟吟看著他,當即鬱悶道:“許娘子,你知道你不跟我說。”

許芷倩道:“我與你說了,是你自個不聽,不過這也好,如你所願。”

張斐不解道:“什麼如我所願?”

“訴盡天下不平之事,如今不就是如你所願麼。”

臭婆娘,又在這裡幸災樂禍。不過你說得倒是不錯,這的確是如我所願,只是比我想象地來得要早罷了。張斐眼眸一轉,故作後悔姿態:“話是這麼說,但是我到底一個人......。”

“我幫你。”許芷倩打斷他的話。

“不會是客套話吧?”

“不是。”

“真心的?”

“真心的。”

“行。”

張斐回頭喊道:“李四。”

“三哥,俺還在。”

“開門,放狗。”

“啊?”

“不,開門放人。哦,先讓他們排好隊,一個個進來,對了,但凡叫張珥筆的,一律不準進,必須要叫我張三郎。”

“哎!俺知道了。”

囑咐完李四後,張斐又走到許芷倩面前,笑道:“我負責打官司,你負責寫狀紙。”

許芷倩笑道:“一言為定。”

她也真不是幸災樂禍,而是真的開心,在抱打不平這事上面,她一直都是竭盡所能,毫無保留,只可惜她身為女兒身,很多事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今遇到張斐這個鬼才,她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馬上命人抬來一張長桌,又命青梅備上文房四寶。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張斐命李四放人。

第一個進來的人是一個二十多歲,身形瘦弱,面色蒼白的男子,看似非常虛弱。

這人來到桌前,就咬牙切齒道:“張三郎,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那黃員外可真是欺人太甚,我不過是從他那裡借了三貫錢,為母治病,未能及時歸還,他便要霸佔我妻兒。”

許芷倩聽得黛眉緊鎖,但她還是堅守崗位,快速記錄此人所言。

張斐道:“你先彆著急,慢慢說,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劉十三。”

“十三?”

“有問題嗎?”

“哦。沒有。”

張斐搖搖頭,又問道:“這黃員外叫什麼名字。”

劉十三道:“叫黃大發。”

許芷倩一怔,放下筆來,開口問道:“東角樓街巷的黃大發?”

劉十三點點頭,道:“小娘子,你識得那人?”

張斐也是好奇地看著許芷倩。

許芷倩瞧了眼劉十三,道:“你方才說借錢是為母治病?”

劉十三點點頭。

許芷倩道:“可是據我所知,黃大發只會借錢給去賭坊賭錢的人。”

“賭坊?”張斐一驚。

劉十三激動道:“是的,是的,賭坊一定有錢賠!”

“賠你個頭,你的妻兒只怕是讓你輸掉的吧,老子生平最恨賭鬼。滾!”

.....

第二個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魁梧,身著短褐的漢子。

此人來到桌前,當即向張斐抱拳道:“吳初九見過張三郎。”

哇!江湖兒女!張斐抱拳一禮,又伸手道:“九哥請坐。”待其坐下之後,他又問道:“不知九哥有何糾紛?”

吳初九道:“事情是這樣的,當初我向那老曹家借得十貫錢,如今他們老曹家卻向我索要三十貫利息,真是欺人太甚。”

這麼狠嗎?那這官司可以接啊!說不定能夠削上一筆。張斐道:“你們可有立契。”

“有。”

“你可有帶在身上?”

“帶了。”

吳初九立刻拿出一份契約遞給張斐。

張斐看完之後,面無表情,先是將契約遞給許芷倩,然後向那吳初九笑道:“九哥,你能不能將老曹的地址告訴我。”

吳初九點點頭道:“當然能,不知張三郎要他家地址有何用處?”

張斐道:“因為我希望為他打官司,向你索要三百貫的賠償。”

吳初九大驚失色道:“為什麼?是我先來找你的。”

張斐著實忍不住了,“人家好心借錢給你,且只算你兩分息,你特麼卻拖了整整十年不還,虧你還有臉上我這來,你的良心給狗吃了呀。”

許芷倩抿唇一笑,罵得可真是痛快。

“我.....!”吳初九訕訕望著張斐。

“我個屁啊,給我滾,你個臭老賴。”

......

“下一位。”

“嗝.....!”

只見一個地中海髮型,滿面通紅,深度酒糟鼻的中年男人歪歪扭扭的走進門來。

許芷倩看得都是直搖頭。

哇...大清早得你就喝成這樣。張斐當即吩咐許家僕人道:“你們將他從側門扔出去。”

那酒鬼還未看清人,就被許家僕人一擁而上,給拖向側門。

“天啊!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張斐只覺無比頭疼,發行都給抓亂了,“這汴京到底有沒有良民啊!”

許芷倩突然道:“我看今日還是算了吧。”

張斐道:“為何?”

許芷倩道:“那些尋常百姓,平時最怕官司,對於官府也是敬而遠之,若非被逼到絕路,是不會輕易主動爭訟。故此他們縱使有想法找你打官司,也一定會觀望一些日子,不會急於來這裡,唯有那些奸猾、投機的市井之徒,才會立刻趕來這裡碰碰運氣,妄想如李四一樣,一遭暴富。”

我就說嘛,怎麼會來的這麼快,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這也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流量,都還沒有變現,就將他們趕走,那我今後還怎麼住豪宅,睡歌妓,騎寶馬。

張斐咳得一聲,“許娘子言之有理,但是誰又能保證外面那麼多人,就沒有一兩個是已經被逼到絕路,故來此求助於我的,如果今日到此結束,可能就沒了幾條人命。”

許芷倩不禁側目相待。

張斐又道:“但是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這樣,我出錢找幾個會寫字的人來幫忙。”

還自己出錢?許芷倩朱唇微張,呆呆看著張斐。

張斐笑道:“你別這麼看著我,為窮人打官司,我也有所得,這點點錢,算不得什麼,只要讓我逮著一個,呵呵。”

經李四一案,許芷倩也不反對這種做法,點了點頭。

在許芷倩的幫助下,很快就找來三個會筆墨之人,又在許府門前擺上三張長桌,幫著記錄前來求助的人的訴求。

不這麼搞,人還沒有那麼多,這陣仗一擺下去,來的人是越來越多,但基本上不排隊,圍著桌子就是拼嗓門。

看戲的人更多。

那些代筆之人,只覺這錢真不好賺。

張斐在門前巡視一會兒,見許芷倩進去了,立刻朝著在那邊幫忙的李四喊道:“李四。”

李四立刻跑了過來,道:“三哥,有啥吩咐的?”

張斐揪著他去到一旁,小聲吩咐道:“這裡不用你管了,你去街口給我站著,若有一些富紳來找我,你就幫我約他們三日後在隔壁街的清風樓見面。”

李四直點頭道:“俺記住了。”

“快去吧。”

李四走後,張斐是洋洋得意地笑道:“相信那些奸商、大地主也不傻,若不想步陳裕騰後塵,唯有先一步請我做他們的高階法律顧問,只要他們上鉤,那用不了多久,我能夠賺得盆滿缽滿。哈哈!”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站在門內的許芷倩看在眼裡。

這人到底在打著什麼壞主意?許芷倩沉吟少許,悄悄回到院內,將青梅叫來,吩咐道:“青梅,你等會拿些糕點、茶水去送給李四。”

青梅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許芷倩。

這沒道理啊!

我可是你的貼身丫鬟,你竟然讓我去給李四送糕點、茶水。

許芷倩低頭在其耳邊小聲囑咐了幾句。

青梅點點頭道:“倩兒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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