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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於店門前門庭若市,但卻都是隔壁店的。
此時的法援署就是如此。
範純仁自然是心有不甘,於是他放下身段,直接跑去隔壁搶生意。
隊伍都排到我店門口了,真是豈有此理。
“小哥,不知總警署是否有強迫你們來此交錢?”
“你是什麼人?你按著什麼心?”
那小哥頓時一臉謹慎地看著範純仁。
範純仁忙解釋道:“我是法援署的,如果他們有強迫你,可來我這裡投訴,我會免費為你們爭訟。”
“哎幼!你們這些耳筆可真是陰險,為了賺錢,竟想慫恿我們的爭訟,真是豈有此理。走開!走開一點!”
“我.....!”
範純仁是一臉鬱悶。
你不懂免費的意思麼?
邊上一位商賈裝扮的大叔突然道:“你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連範先生都不認識,將來你真遇官司可別來這求助。”
那小哥忐忑地瞧了眼範純仁。
範純仁不與他計較,反而報以歉意:“是我問得不妥,嚇到了這位小哥,但我並無壞意。”
那小哥也趕忙道:“抱歉!先生勿與小子一般見識。”
“哪裡!哪裡!”範純仁笑道。
忽聽得後面一人道:“範先生有所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上趕著給官府交錢,可真是一大奇聞啊!定是受人所迫。”
大家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不修邊幅的老者走了過來。
範純仁微微頷首示意。
那商人大叔笑道:“老哥誤會了,我們可是自願來的,沒人逼迫我們。”
老者直搖頭道:“這如何可能,那坊牆佔都佔了,不繳這十貫錢,官府還能拆了咱們的不成。”
那商人大叔道:“話雖如此,但萬一真拆了,那咱可就虧大了。而且即便不拆,這錢咱們也得交啊!”
老者好奇道:“這其中有何玄機?”
範純仁也是好奇地看著那大叔。
商人大叔言道:“因為馬家和陳家那邊已經對外宣佈,但凡存有侵街行為房屋,一律是以新宅契為準,否則的話,侵佔所佔用地一律不算尺寸。
原因就是他們也不敢保證,將來官府就不會去拆掉。要不交這十貫錢,將來在房屋買賣時,至少至少都得虧個上百貫。”
範純仁稍稍點頭。
現在房貸已經是深入人心,馬家要是不提供貸款,這房屋可就不好賣啊!
邊上一人突然道:“許多街道,若沒點關係,大家可不敢隨便亂侵街的,就如我家,我平時也就敢搭個小棚子,多擺兩張小酒桌,冬天于闐還沒法用,但如今我可以搭一間小棚屋,只需要繳十貫錢,但可是算我家的宅地。”
“原來如此。”
範純仁點點頭,又向那位老者伸手示意屋裡坐。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王安石。
司馬光、文彥博是走現場去督查,他不是,他就盯著錢。
因為他知道,關鍵在錢,而不在於拆建。
只要錢到位,隨便你拆。
回到法援署。
範純仁給王安石泡上一杯茶。
王安石端著茶杯就笑道:“可惜你如今無官職在身,要是在諫院,就可以上奏彈劾總警署,與民爭利,隔壁真是搶錢啊!”
話語中充滿諷刺的意味。
他其實很欣賞範純仁的私德,但範純仁始終與他走不到一塊去,以前也是天天跟他唱對臺戲。
範純仁笑道:“如今總警署只是拿著坊牆之地,去籠絡這些百姓、商人,但我相信總警署絕不是要施惠於民,這好戲還在後頭,王學士先勿用著急。”
王安石呵呵一笑:“我知道,這好戲在後頭,但我想問你範堯夫一句,他們做得有錯嗎?”
範純仁捋了捋鬍鬚,“王學士指得是什麼?”
王安石道:“當然是整改街道啊!”
範純仁道:“我指得是可能發生的受賄和不公。”
......
目前為止,總警署的整改計劃,是異常的順利,到處都是一片叫好聲。
百姓真是上趕著求總警署來整改他們。
他們需要整改。
可官員們都知道,這只是個假象。
殺招是在後面。
你們別高興的太早。
但是士大夫們的質疑聲,很快就被百姓的叫好聲給掩蓋過去,反對的輿論聲始終形成不了。
這令朝中權貴很是焦慮。
只能大罵總警署無恥。
這回你們又不發報了,不將你們的改革計劃先說出來。
整個計劃,他們都是知情的。
但任務是交給總警署的,發不發通告,是總警署說了算,他們說什麼,百姓不信,又沒有報紙,形成輿論。
如今百姓看到的就是,徹底廢除裡坊制度,所有人都可以臨街開鋪。
雖然要交點錢,但房價那麼高,換算下來,死賺啊!
權貴們也沒有辦法,不過他們知道,對方的狐狸尾巴,遲早會露出來的。
如今他們到處派人打探總警署的訊息。
但是...一無所獲。
他們甚至連曹棟棟、張斐他們的下落都不清楚。
警長也是一個不見。
這人都上哪去呢?
這令他們心慌慌啊!
一看就像似在憋大招。
原來曹棟棟、張斐、馬小義他們全部都躲在城外步軍司的一個校場裡面。
自拆坊牆那日起,就沒有人回過家,一直都待在這裡。
直到第七日。
三更時分。
“都記得自己的任務吧?”
曹棟棟老氣橫秋地像一干警長問道。
一干警長點頭。
這在商量七八天,天天覆習,天天背,傻子都記住了。
曹棟棟道:“那行,去準備一下,四更天出發,到時人馬會在指定的地點等待你們。”
“是。”
等到他們出門之後,曹棟棟緊張地搓著雙手,向一旁打著哈欠的張斐問道:“張三,真的沒有問題嗎?”
張斐笑道:“衙內要記住一點,幹壞事,一定要快,講究兵貴神速,但是幹好事,就要拖拖拉拉。”
曹棟棟眼眸一轉,“這話說得挺有道理。”
.......
神衛軍營。
一陣鑼鼓聲響起。
神衛軍計程車兵從夢中驚醒,趕緊下床,正準備穿衣服時,門從外面被重重推開,一道火光照進。
又見一箱子衣服扔了進來。
門口的都頭吩咐道:“全部換上,然後立刻操場集合。”
士兵們都懵了。
三更半夜換衣服,這是要造反嗎?
定眼往那箱內看去。
咦?
這不是警服嗎?
三更半夜換警服,這是要幹嘛?
話說回來,神衛軍的衣服要做,不要量,他們的身高几乎都在一米八左右,上四軍是有這個標準的。
......
拂曉之際,當士大夫們都還在熟睡之際,這州橋以南的居民都已經洗漱完,準備出門幹活。
這裡可是汴梁內非常擁擠的居民區,這人一多,自然也就出現大量的商機,導致許多百姓在家門前搭建棚屋,開設攤位做買賣。
你開,那我也要開,能蹭一點是一點。
反正是公共區域。
而這裡街道本就不寬敞,不像汴河大街,馬行街,這棚屋一多,導致這裡的許多街道,只能一人過,若是兩個人的話,就還得側身。
聽得一聲嘶鳴,只見一個俊朗後生,騎著一匹高頭駿馬,殺至街口,其身後還那跟著五十餘名巡警。
居民都傻了。
這是要幹什麼?
但見那後生一聲令下,“將這些侵街棚屋全部拆除。”
這後生不是別人正是曹棟棟。
其身後的高大巡警立刻上前去,一人一桶水,先將棚下的爐灶澆滅,
“你們幹什麼?”
“你們憑什麼拆我的家?”
“官兵拆家啦!官兵拆家拉!”
......
霎時間,整條街道是雞飛狗跳,啼哭聲,叫喊聲是此起彼伏。
“我跟你們拼了!”
只見幾個大漢跳出來,伸手阻攔巡警。
還騎在馬上的曹棟棟,低聲向一旁的張斐問道:“是咱們的人麼?”
張斐道:“當然不是,這種撓癢癢的行為,應該是對方安排的人。”
曹棟棟點點頭。
這些大漢跳出來後,許多居民也開始阻攔巡警,雙方立刻發生肢體衝突。
這一個小攤位可是許多百姓的唯一生計。
你這是將他們死路上逼,橫豎都是死,那就跟他們拼了啊!
眼看情況就要失控。
聽得一聲暴喝。
“住手!你若敢拆我攤位,我就跟你們同歸於盡。”
只見一個漢子舉著一個火把,向那些巡警揮舞著手中火把。
這些巡警全都是神衛軍計程車兵,他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只是服從命令,一看這瘋子拿著火把在這裡完,頓時都嚇到了。
這一把火點上去,那真的是同歸於盡。
那些居民也紛紛聚集在那漢子的身後,人手拿著棍棒,面目猙獰,同仇敵愾。
張斐低聲道:“衙內,快下來吧,你的表演時刻到了。”
“咱們的人?”
“廢話!他們敢這麼幹嗎?”
曹棟棟一個帥氣的翻身下馬,神色從容地走向那舉火把的漢子。
那漢子晃動著火把,衝著曹棟棟言道:“你...你別過來,我真的會燒的。”
曹棟棟非常從容,來到那漢子身前,閃電般的握住他的手。
火把一抖,火星一濺。
居民們都情不自禁地抖了下。
大哥,別真點著了。
曹棟棟微微笑道:“你不是要燒嗎?來!我教你怎麼燒。”
拉著那漢子的手,就往邊上的一間屋子走去。
來到屋簷下,曹棟棟抬頭看去,又向那漢子道:“瞧見屋頂上的稻草沒,往這裡點最好。”
“不...不要啊!”
“不能點啊!”
“千萬不要啊!”
.......
那些拿著棍棒耀武揚威的居民們,此時嚇得雙腿抖得,彷彿下一刻就要尿崩了。
“你抖什麼?”
曹棟棟斜目瞥了那漢子,道:“別怕,本警長陪著你一塊死。”
說著,就抓著那漢子的手去點那稻草。
別說居民,神衛軍計程車兵們都嚇壞了。
“曹...曹警長,不要衝動啊!”
“不要啊!”
不少人都嚇得捂住眼睛。
唯獨張斐站在一旁,一臉澹定。
聽得吧嗒一聲,漢子手中火把頓時掉在了地上。
一個巡警眼疾手快,衝上去趕緊將火把澆滅。
曹棟棟將那漢子的手一甩,大聲喝道:“全部拆了。”
巡警們皆是不敢怠慢,立刻拆了起來。
這橫得怕不要命的,許多居民已經嚇暈過去,沒有嚇暈也在瑟瑟發抖,也不敢再反抗,許多大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時候一個俊美男子出現在她們面前。
然並卵。
她們缺得不是慾望,而是金錢。
哭得更兇了,再俊美,穿著巡警服,那就是惡魔。
這俊美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張斐。
張斐朗聲道:“你們方才知道害怕,就應該清楚,我們為何要拆除你們的棚屋,很簡單,就是害怕引發火情,你們看看你們這裡,一旦走水,只怕想跑都跑不出,而火警也無法進來救援。”
一個年輕人怒吼道:“我都住在這裡十多年了,也未看見哪裡走水。”
張斐微笑道:“如果走水,你還能站在這裡跟我說話嗎?”
“可是你拆掉俺們的棚屋,那咱們沒了生計,也會活活餓死的。”一個大娘哭喊道。
張斐道:“我們會補償一個更好的攤位給你們的。”
“......?”
哭聲戈然而止。
他說補償?
張斐道:“當今聖上素以仁愛治國,又豈會見到自己的子民活活餓死,但聖上也不忍自己的子民處於危險之中。
為求兩全其美,故此聖上決定,將會開放整條御街,供自己的子民在上面謀生。御街位子可比這裡好多了,一旦開放之後,屆時整條街將會人滿為患,比在這裡擺攤要強得多。而今日所拆掉的攤位,我們都會一比一免費租借一個攤位給你們。”
只聽一人呻吟道:“真...真的嗎?真的允許我們在御街上擺攤嗎?”
張斐點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棚屋被拆的,現在就可以來我這裡登記。”
那人立刻高呼道:“官家聖明!”
許多大娘不懂這些,一瞅這些人的反應,哎喲,自己莫不是佔了個大便宜,也跟著喊道:“官家聖明。”
“官家聖明。”
人們頓時齊聲高呼。
一旁拆屋“巡警”們,感覺有些怪怪滴。
我在這裡拆你們的屋子,你們在邊上叫好。
這......。
一個上午,整條街街道的棚屋就拆得乾乾淨淨,畢竟都是木頭搭建的,這拆起來非常快。
張斐出得一口氣,道:“你們自己看看,是不是清爽許多。”
居民們回頭看去,是清爽許多了,但也快找不到家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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