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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曹評的一席話,還真是點醒了那些權貴,回頭想來,這些事情的起因,不就是他們強行逼迫張斐服役。

不是都說這衙前役就是死亡之役嗎?

怎麼這回給弄反了呀!

弄得他們差點窒息。

有道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啊!

立刻!

趕緊!

馬上!

讓這臭小子滾蛋!

這就是朝中權貴的想法。

基於之前發生的一切,這事是決不能拖下去的,因為之前車牌任務都還未完成,這小子立刻又搗鼓出侵街稅來。

要不趕緊,萬一他又搗鼓出什麼稅來,那真的是沒完沒了了。

得及時止損。

出得府門來,但見一個腰板筆直的老頭站在街對面。

張斐立刻走了過來,拱手道:“但願小民沒有令司馬學士失望。”

“何止沒有失望,是老夫撿了一個大便宜啊!”

司馬光呵呵一笑,又瞟了眼他手中的公文,“你若是願意的話,可以繼續留在警署。”

張斐瞧了眼那公文,搖搖頭笑道:“算了!如今仇恨都集中在我身上,只有我走了,警署才能步入正軌,我若在的話,這鬥爭將會變得無止盡,但警署的意義並不在此。”

司馬光捋了捋鬍鬚,呵呵笑道:“你這也人真是奇怪,要說你顧全大局,你又瑕疵必報,前面非得推著糞車上谷家收稅,可要說你睚眥必報,你又考慮的比誰都要細緻。確實,你現在離開,對警署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話說至此,他稍稍一頓,又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張斐道:“回事務所,我那邊還擠壓了許多事要處理。”

司馬光眉頭一皺:“就沒有入仕的打算?”

張斐一愣,“我記得司馬學士當初並不贊同我入仕?”

司馬光道:“當初你雖有名聲在外,到底只是一個小耳筆,一沒有身份,二沒有功勞,才幹也僅限於爭訟,即便入仕,只怕也是一個不管事的小官吏。

此一時彼一時,此番整改中,你功勞最大,入仕為官,馬上就能讓你堪當重任,這司法改革,如今也才剛剛開始啊。”

意思已經非常明顯,就是讓張斐入朝輔助他,進行司法改革。

以往張斐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精通律法的大耳筆,但這回張斐展現不一般的才能,司馬光對此非常欣賞。

他雖然是保守派,但絕非是那些權貴、大地主一邊的,他自己是一窮二白,他憑什麼去為那些人服務,為愛發電麼,在黨爭之前,他始終是為自己的政治理念服務。

而且他堅持的理念,就是對症下藥,比如說冗官,他給皇帝的建議,就是精簡官吏,裁員節流,就還是范仲淹那一套理念。

這也會得罪很多人的。

張斐笑道:“如今朝中權貴視我如眼中釘,司馬學士若與我走得太近,只怕也會受到牽連,司馬學士不是應該將推給王學士麼。”

“我才沒這麼卑鄙。”司馬光哼了一聲,“至於你所憂,我也並不畏懼。”

張斐道:“但這到底並非是一個好時機,等我修補與他們的關係之後再說吧。”

司馬光愣了愣,“你...你還能修補與他們的關係?”

“當然可以啊!”

張斐笑道:“其實那些達官顯貴,都是我潛在的大客戶,我不可能一直都得罪他們。”

“你與我說說,你怎麼與他們修復關係。”

司馬光對此是極為好奇。

這你還能修復,那你真是神了。

如今那些權貴,都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張斐笑道:“司馬學士莫不是忘記那慈善機構的事,我是能夠為他們提供一個避風港的。”

司馬光愣了下,不禁笑道:“如今有多少人加入你的慈善機構?他們避稅的手段多得是,犯不著依靠你。而且你那到底是慈善機構,捐出去的土地法律上就不是自己的,每年捐不少錢,他們又不傻,豈會上你的當。”

張斐呵呵道:“這司馬學士放心,我自有辦法,讓他們加入我的慈善機構,如果司馬學士能幫個小忙,錦上添花,那就更好不過了。”

司馬光問道:“什麼忙?”

張斐道:“就是為我的慈善機構寫一篇文章,著重於藏富於民。”

司馬光稍一沉吟,“我倒是可以幫你這個忙,畢竟你這幫了我一個大忙,但是你也得答應我,別出么蛾子,否則的話,我第一個不饒你。”

張斐趕忙道:“我做事,司馬學士還不放心麼,就是出么蛾子你也不會知道。”

“嗯?”

“哦不!”

張斐道:“我的意思是,出么蛾子,我也能夠儘快解決。”

“那好吧!我幫你寫一篇。”司馬光點點頭,突然又道:“對了,你方才說我應該將你舉薦給王介甫?”

張斐忙道:“我只是開一個玩笑。”

司馬光確實正色地問道:“如果王介甫招攬你,你會不會去?”

“啊?”

張斐面露遲疑之色。

司馬光趕忙道:“你別誤會,如果你真的能夠幫助王介甫,其實我倒也樂意見到。”

此時,還未發生黨爭,他與王安石還只是僅限於理念不同,而不是說到後來,為了反對而反對。

司馬光此時的想法,不是寄望於王安石失敗,而是寄望於能夠改變王安石的初衷。

因為他已經改不了皇帝的想法,皇帝的態度非常堅決,就是支援王安石。

雖然張斐在此番整改過程中,也用了一些小手段,但他也是認可的,無傷大雅,而且張斐的做法與王安石看似有些相近,他也寄望於張斐能夠去最佳化王安石的新法。

張斐豈不知他的想法,搖搖頭道:“這我恐怕做不到。”

司馬光道:“在我看來,王介甫對你還是比較信任的。”

張斐苦笑道:“話雖如此,但我這一套可不適用於王學士,王學士是要變法改善財政,而我只是追求嚴格執法,我並沒有改變什麼,相對而言要簡單許多。”

司馬光瞧他一眼:“也就是說,你也並不看好王介甫的新政?”

張斐搖搖頭道:“這我可不敢說,但是我始終堅持治國先治吏,若是吏治腐敗,哪怕是天縱奇才,也無力迴天,但如果是吏治清明,只怕栓條狗都能成功。”

司馬光沒好氣道:“什麼叫做栓條狗,你這是在罵誰呢?”

張斐嘿嘿道:“我就打個比方,說這吏治的重要性。”

“吏治清明!”

司馬光不免嘆道:“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談何容易啊!”

說著,他又看向張斐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張斐拱手道:“多謝司馬學士諒解。”

心裡卻在想,司馬學士,你先別急,我馬上就會入仕,只不過這可不能由你來安排。

......

皇宮。

“先生,朕聽聞總警署此番整改,取得空前的成功。”

“是的。”

王安石點點頭道:“張三之才,確實令臣刮目相待,臣以為其有棟樑之才,陛下切不可放過。”

趙頊笑道:“先生是向將張三招致條例司?”

王安石道:“臣確有這想法。”

他如今本就在尋求幫手,之前他認為張斐在民間更能夠幫助他,故而沒有強求,但如今新政釋出在即,而張斐又展現出非凡的才能,故此他決定要舉薦張斐。

趙頊點點頭道:“其實此事,朕一直都有關注,張三的理念與先生是不謀而合......!”

可不等他說完,王安石便道:“那倒不一樣,張三此番整改,關鍵是在法,而不在財政,若依照他這麼做,人是要得罪不少,但國庫卻得不到充實,並不能改善國之弊病。”

趙頊問道:“難道就沒有什麼可值得先生借鑑的嗎?”

王安石稍一沉吟:“若讓臣來做這事,臣其實也能做到,但臣也不得不承認,臣若在他那個位子上,臣也做不到。”

趙頊忙道:“先生勿要謙虛,張三能夠成功,也少不了先生的支援。”

“那也不容易啊!”

王安石道:“臣能從中借鑑的,就唯有張三之才。坦白來說,張三對人性的瞭解和利益的取捨,臣不如他也,這也是他能夠成功的關鍵原因。”

趙頊笑著點點頭,“這一點朕也看出來了,不管怎麼說,這張三的確是一個可造之材,此事先生做主便是。”

“臣遵命。”

王安石走後,趙頊頓時神色一變,是滿面愁緒,坐在塌上沉思許久,突然抬頭吩咐身旁的內侍:“你立刻去安排一下,朕要見張三。”

“遵命。”

......

總警署。

“豈有此理!他們憑什麼讓你提前完成服役,這我可不答應。”

曹棟棟一聽張斐要走,頓時就急了。

馬小義也道:“三哥,咱們在警署幹得任地好,你還走甚麼,不如就留在警署吧。”

曹棟棟又是誘惑道:“張三,本衙內升你做警長,如何?”

“棟兒,你還有這能耐?”

坐在上面的曹評開口言道。

曹棟棟立刻道:“爹爹,可是不能放張三走啊!”

曹評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張斐,“張三,你自己作何想?”

張斐道:“我必須得走,否則的話,警署將永無寧日,而且我這一走,警署反而可以嚴格執法,到時什麼責任都可以往我身上推。”

曹評稍稍點頭。

之前還未塵埃落定時,他是想留下張斐的,他怕搞不定,如今塵埃落定,他反倒是不想留張斐。

如今誰不恨張斐,讓張斐留下,那他在朝中真的會沒朋友的,況且他也害怕張斐會沒完沒了,故此他才那麼說,其目的也就是讓張斐離開。

曹棟棟鬱悶道:“可你若走了,那咱們咋辦?”

張斐笑道:“我之前不是說了麼,不管我在哪裡,衙內若是有難,我定會出手相助的,怎麼說衙內也是我的大客戶啊。”

曹評就在等張斐這句話,他是既不想留張斐在警署,但同時又希望張斐幫忙看著,畢竟這總警署都是張斐弄出來的,許多事情還未落實,趕緊道:“既然你不願意留下,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不過你放心,我們總警署會花錢僱傭你們汴京律師事務所,不會讓你白幫忙的。”

張斐心如明鏡,曹評是巴不得他走,拱手道:“多謝總警司照顧小民生意。”

曹棟棟和馬小義相覷一眼,顯得很鬱悶,他們如今還是有種玩票性質,就希望三人能夠在一塊玩。

辦完手續,出得屋來,只見那陶勇漢躲在牆角瞅著。

“老陶!”

“哎!”

陶勇漢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張三,聽說你要走啦?”

張斐點點頭道:“上面說我服役完了。”

陶勇漢納悶道:“你才來多久,咋就服役完了。”

張斐笑道:“怎麼,你還想我繼續在這裡受苦啊!”

陶勇漢咧嘴笑道:“那倒不是,不過俺可得謝謝你,讓俺做了街道司司長。”

張斐道:“我舉薦你,那是因為你經驗豐富,我跟你才學了多久,這左廂一我是閉著眼都知道哪裡有糞。由你來佈置任務,我相信將來這城裡的街道一定是乾乾淨淨。”

陶勇漢道:“這...這俺可不敢說,但俺一定會努力乾的。”

“有空請你喝茶,我先走了。”

“到時俺請你!”

“也行。告辭。”

出得總警署,張斐不禁伸展了個懶腰,“終於可以回家咯。”

“三哥,恐怕還能。”

馬車上的李四突然道。

張斐愣了下,“為什麼?”

李四道:“方才官家派人來,讓你立刻入宮一趟。”

張斐悲嘆道:“上吊也得讓人喘口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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