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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斐服役期間,其實許止倩要比他更加忙碌,因為張斐將調查居民區的任務交給許止倩。
這可是相當瑣碎的事。
當然,許止倩也只是負責計劃、統籌,真正去深入調查的,還是事務所的人和曹棟棟的家僕。
相比起上堂爭訟的女律師,張斐認為許止倩其實更適合搞慈善,律師當做一個兼職來做就行了。
因為在許止倩的內心中,感性還是主導著她,但是律師必須是要理性的,甚至要帶有一點點冷血。
許止倩可以成為一個不錯的援助律師,但永遠都成不了大律師。
故此,張斐打算將慈善機構裡面的慈善事業交予許止倩來打理,這恰恰是他不擅長的,幫助別人其實是非常需要經驗的,怎麼能夠將錢用在刀刃上。
許止倩對此也非常感興趣。
“三哥,你終於回來了。”
剛剛入得家門,就聽到小桃激動的聲音。
張斐笑吟吟道:“小桃,我不在的時候,夫人有沒有想我?”
“想啊!”
說著小桃一愣,眨了眨眼:“三哥問得是夫人呀?”
張斐點點頭。
小桃傲嬌道:“夫人就在這,你不會直接問夫人麼。”
“也對!”
張斐於是又看向高文茵。
高文茵嬌媚地瞧他一眼,“回來就貧嘴。”
許止倩狡黠地笑道:“高姐姐可真是越像夫人了。”
高文茵嗔道:“許娘子,他可是你的夫君。”
張斐哈哈笑道:“哎呀!謙讓什麼,大家的,大家的。呵呵。”
如果說張斐來到北宋最大的安慰是什麼,無疑是這兩個女人。
許止倩悄悄地伸出手來,揪住張斐腰間的肉,輕輕一擰。
張斐吸得一口冷氣。
“怎麼了?”高文茵問道。
“餓了!”
張斐眼中含淚道。
“哦,飯菜都已經備好,你稍稍休息一會兒,馬上就能吃了。”
說著,高文茵就帶著小桃急忙忙趕去廚房準備。
張斐揉著腰間,鬱悶地瞧了眼許止倩,“哇...多大了,還玩這一招。”
許止倩輕哼一聲,忽見一個老者悠哉悠哉地從後門那邊行來,急忙喊道:“爹爹!”
二人立刻迎了過去。
“回來了!”
許遵笑了笑,又向張斐道:“你這是功成身退啊!”
他在朝中自然知曉這事。
張斐自嘲道:“應該是被掃地出門。”
許遵哈哈一笑,又道:“功成身退也好,掃地出門也罷,但是你這事,幹得是真漂亮,老夫引以為傲。”
張斐受寵若驚道:“能得岳父大人此番誇獎,值了。”
雖然許遵經常誇張斐,但皆不如這一回來得直接和肯定。
從此事來看,張斐展現出來的潛能,著實令人驚喜,許遵是非常開心,也非常驕傲,其中包含岳父和伯樂雙倍的快樂。
許止倩嬌嗔道:“爹爹,女兒可也有功勞,你怎也不誇誇女兒。”
許遵呵呵道:“你不知深淺,要誇你兩句,就怕你做過頭了!”
真是知女莫若父啊!
許止倩撇了下小嘴,“誇不誇也沒得做了,女兒也下崗了。”
“下崗?”
許遵錯愕道。
張斐笑著解釋道:“我服完役,止倩也不好在裡面摻合了。”
“原來是這意思。”許遵點點頭,“這是理所當然的,凡事還得照規矩辦。”
張斐又問道:“我沒有給岳父大人添麻煩吧?”
許遵愣了下,趕緊擺擺手道:“你千萬不用顧慮我,其實我在朝中本也不招人喜,就那麼幾個好友,反倒是你表現得越好,他們就越忌憚我。”
張斐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許遵又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張斐道:“回事務所將積壓的事處理完。”
許遵捋了捋鬍鬚,“你還是不想入仕嗎?”
當下的社會風氣,士大夫還是追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如今張斐深得皇帝的青睞,他當然也希望張斐能入仕為官。
張斐遲疑片刻,“還沒到時機,但...估計也快了。”
許止倩好奇道:“什麼時機?”
張斐笑了笑。
許止倩噘著小嘴,“神神秘秘的。”
許遵不以為意,點頭笑道:“你有打算就好。”
這還聊著,那邊高文茵與小桃、李四已經將酒菜端上桌來,好些天沒有回家的張斐,頗為想念高文茵和小桃的廚藝。
酒是沒喝多少,飯倒是幹了兩大碗。
吃過飯後,許遵與許止倩便回家去了,不管是張斐,還是許止倩都已經是非常疲憊。
送走他們父女,張斐直接就鑽入浴房,泡了個澡,他雖然沒有潔癖,但是這些天沒回來,還是覺得渾身很髒,他甚至有衝動將那身衣服都給燒了。
臥房內。
張斐擺出一個“太”字,趴在床上。
高文茵則是坐在床邊,溫柔地幫他揉捏著肩膀。
舒服的讓張斐呻吟出聲來,“呼...真是舒坦...夫人,你知道麼,今兒我從開封府出來之後,就一直想著這一刻,洗個澡,趴在床上,讓夫人幫我捏捏。比想象中還要爽。”
高文茵抿唇一笑,又道:“三郎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夫人此話怎講?”
“我感覺三郎好像瘦了不少。”
“可不是瘦哦!”
張斐突然翻過身來,粗暴將拉開睡袍。
“你這是作甚?”
高文茵被嚇得一跳。
“夫人,你想哪去呢,正經一點好不。”
張斐拍了拍自己的腹部,“瞧瞧,真正的腹肌,可不是畫上去的。”
高文茵偷偷瞄了一眼,不免兩頰酡紅,“瞧見啦!快些轉過去吧。”
張斐又趴了回去,又道:“夫人可還記得我第一天當巡警,腳上起幾個大水泡的事麼?”
高文茵點點頭道:“當然記得。”
張斐道:“當時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練練自己的身體,咱這麼年輕,比不上龍五,大牛他們,那咱也認了,可不能連那老陶都比不上。
所以這些天我在警署,沒事的時候,就跟著他們一塊鍛鍊身體,現在要讓我再去鏟糞,我肯定是幹得最好的那個,老陶早就不是對手了。”
高文茵輕輕笑道:“三郎可真是想得開。”
“這才多大的事,有什麼想不開的。”
頓了一下,張斐又是嘆道:“不瞞夫人,其實...其實我本來性格也沒有這麼好,這是我來這裡後,所得到的感悟,如今就是再大的困難在我面前也算不得什麼。”
“這裡是指汴梁麼?”
“嗯...呼...”
高文茵本還想再問,忽聞一陣輕微呼嚕聲,美眸中不免閃過一抹疼惜,輕輕幫張斐轉過身去,蓋上被褥,熄燈之後,便退了出去。
......
鼕鼕冬!
張斐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什麼事?”張斐死死抱著絲被,似乎在最後的反抗。
“三郎,王大學士來了。”
“王大學士?”
張斐睜開眼來,“什麼時辰了?”
高文茵道:“已經是己時了。”
“啊...這麼晚了嗎?”
張斐雙手一張,仰躺在床上道:“我不想動,夫人進來幫我動吧。”
......
一刻鐘後,張斐打著哈欠出得門來,慢悠悠地往前院行去,可等他來到前院,便突然加快步伐,跌跌撞撞入得大廳,大口喘著氣道:“哎幼!真是抱歉,真是抱歉,讓王大學士久候了。”
王安石擺擺手道:“無妨!無妨!這些天你的確是累著了,呵呵!吃過早飯沒有?沒有的話,你先吃著,我今兒有空,不急的。”
“方才隨便吃了一點。”
張斐又問道:“不知王學士大駕光臨,有何事吩咐?”
王安石也不是拐彎抹角之人,就直截了當道:“我希望你能夠進位制置二府條例司幫我。”
張斐早就猜到這一點,故作驚詫,過得片刻,他突然抱拳道:“承蒙王大學士看得起,小子真是感激涕零,我也願意為王大學士分憂,但是...但是我不想進位制置二府條例司。”
王安石問道:“為何?”
張斐訕訕笑道:“因為我不想惹麻煩。”
王安石聽罷,呵呵笑了起來。
張斐好奇道:“王大學士為何發笑?”
王安石好氣又好笑道:“你就別在這謙虛了,你是怕惹麻煩的人?你惹麻煩的本事,可比我厲害得多了。”
“多謝王大學士誇獎!”張斐笑著點點頭,突然又問道:“但王大學士可知道,為何我總是能夠化險為夷。”
王安石稍一沉吟,問道:“為何?”
張斐道:“就是因為我只是一個耳筆,他們犯不著跟我拼命,如果我進位制置二府條例司,情況可能就不一樣了,可能就是你死我活,另外,我還得顧慮我岳父大人。”
王安石聞言,不禁皺了下眉頭,他哪能不知道變法有多麼兇險,又道:“但若能夠成功,你這般年紀必將前途無量。”
趙頊為什麼會動搖,張斐的年紀是一個關鍵因素,不管是趙頊、王安石,還是司馬光,都是看重張斐的潛力。
張斐憨厚地笑道:“我現在應該也算是前途無量了吧?”
王安石眨了眨眼。
確實!
張斐要當官,真是不要太簡單。
張斐又道:“其實王學士想招我進位制置二府條例司,無非也就是希望我能夠幫助王大學士出謀劃策,但我在事務所同樣也能夠幫助王大學士,二者並沒有任何區別,但是我承擔的風險,卻遠高於我留在事務所。”
王安石想了想,又道:“那你是否願意幫我?”
話雖如此,但區別在於,你不進位制置二府條例司,那大家就不在一條船上,你可以變得,那呂惠卿就對張斐始終存有懷疑之心。
張斐語氣堅定道:“只要王大學士需要,我必將竭盡全力,就如同之前我幫王大學士爭訟一樣,王大學士若是不信我,我可與王大學士簽訂一份契約。”
王安石一怔,笑道:“那倒不用,簽了契約,就得付錢。”
“啊?”張斐愣下,突然心念一動,“談錢著實傷感情,其實王大學士也可以用其它的方式來補償我。”
王安石好奇道:“什麼方式?”
張斐道:“如今秋稅徵收在即,王大學士若是能夠看緊一點此事,那便行了。”
王安石聽得雲裡霧裡,“此話何解?”
張斐嘿嘿道:“只要王大學士稍微看緊一點,那些權貴必然會起疑心,認為王大學士可能會要針對這稅收進行改革。
如果這時候,有一個人為他們提供一種合法避稅的方法,那他們一定會去嘗試的。”
王安石道:“合法避稅?”
“對呀!”
張斐點點頭,“比如說,將土地捐給我得慈善機構,做慈善是不用繳稅的。”
王安石倏然起身,“原來你的慈善機構是用來給他們提供避稅的?”
張斐笑著點點頭。
“混賬!”
王安石怒罵道:“我真是看錯你了,想不到你與那些貪得無厭的小人並無兩樣。”
張斐笑道:“王大學士息怒......!”
“休要多言,我告訴你,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王安石拂袖言道。
張斐道:“可那些土地本就沒有繳稅,何不想個辦法讓他們拿點錢出來做善事。”
王安石道:“我之所以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幫我想辦法,將那些稅徵收上來,而不是讓你去幫他們規避繳稅。”
張斐雙手一攤:“這就是我的辦法啊!”
王安石道:“你這是助紂為虐。”
張斐道:“同樣是將錢交給朝廷,用捐的方式就不行嗎?”
王安石道:“誰會願意主動捐錢?”
張斐道:“我已經捐助給進奏院了一筆錢,這難道不是自願得嗎?”
王安石愣了下,這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底氣略顯不足道:“可是你能保證每一寸土地都捐出與稅額相等的錢出來麼?”
張斐反問道:“王大學士又能否保證,讓每一寸土地都繳稅。”
王安石道:“我自問做不到,但你也做不到。”
張斐呵呵笑道:“我還真就能做得到,而且只多不少。”
王安石不免狐疑地打量張斐。
張斐道:“王大學士,就事論事,他們有很多辦法避稅,就是再怎麼變法,許多人還是能夠透過各種手段規避稅入,他們就是不會繳稅的。既然如此,我們何不給他們提供一個合法避稅渠道,至少還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王安石問道:“你憑什麼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將錢捐出來?”
張斐道:“因為我能幫他們將這稅錢給賺回來,並且還能博得名譽,名利雙收之事,他們又怎會拒絕。只不過最開始的時候,還需要王大學士給他們施加一些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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