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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得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最令張斐鬱悶的是,他也不喜歡出這個名,人人都喊他張老師,都尊重他,那他他以後還怎麼去告他們。
唉.到底還是躲不過這一關啊!張斐其實是有些心理準備的,只不過這來得有些晚,不禁好奇道:“岳父大人,我之前說了那麼多,每堂課中間還隔了好些天,他們為何不彈劾,偏偏等到今日才來彈劾?”
“這是因為.。”
話一出口,許遵又轉而問道:“對了,你是否知道,官家真的有打算以法制之法修改《宋刑統》。”
張斐遲疑了下,然後稍稍點了下頭。
“這就是原因所在。”
許遵嘆道:“之前雖然他們也有聽說此事,但也只是覺得你這是口出妄言,且當時還有許多士大夫在場,與你也有所爭論,如果他們當時就上奏彈劾你,會令那些士大夫感到臉上無光的。
可是如今性質就不一樣了,陛下似乎真的要這麼做,那就不是什麼理論之爭,他們也必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原來如此。”
張斐點點頭,嘆道:“其實我也想到會有人反對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王學士也經常被人彈劾。”
思想這種東西,總會被人嗶嗶的。
況且捍衛個人正當權益,自古就沒有,這沒有自然有沒有的道理。
許遵卻是面色凝重:“張三,此事可能並非你想象的那麼簡單,而且王介甫被彈劾也大不一樣。否則的話,我也不會特地趕回來,還準備讓倩兒去叫你回來。”
“這麼嚴重嗎?”張斐不禁問道。
許遵點點頭,道:“以目前的態勢來看,他們這回可能是要新仇舊恨與你一塊算。”
“新仇舊恨?”張斐錯愕道。
許遵問道:“你難道忘記,之前你就得罪過多少人嗎?”
回想起自己的前科,張斐不禁是冷汗涔涔,瑟瑟發抖。
許遵道:“當時他們拿你沒有太多辦法,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你當時只是一個珥筆,而不是官員,這官場中的許多手段,就無法用在你身上,而如今你已經是從九品下,這可不一樣了。”
張斐嘴角抽搐了下,“其實這我也知道,當初他們詔安我,就是希望將我弄到朝裡去扁。”
“扁?”
“呃就是懲治的意思。”
“或許是有此意吧。”
許遵點點頭。
許芷倩突然道:“爹爹,張三的課,全都是當著官家和富公、文公他們的面說的,解釋的也是清清楚楚,官家自也不會聽他們的。”
許遵擺擺手道:“或許一時不會聽,但是這麼鬧下去,可就不一樣了。”
張斐聽到這話,不禁也打起精神來,因為許遵是知道他與趙頊的關係,但許遵還這麼說,就證明此絕非小事。
“岳父大人此話怎講?”
“我問你,若依法制之法,該如何斷定妻子狀告丈夫?”許遵突然問道。
張斐皺眉道:“關於此例我也是知曉的,若是妻子去狀告丈夫,即便案情屬實,妻子也會被判處兩年的徒刑。”
為什麼他會知道此例,就是因為他偶像李清照就因狀告丈夫張汝州,導致坐牢,不過李清照什麼身份,真是粉絲遍佈朝野,就坐了九天,然後就被撈出來了。
許遵又問道:“若依法制之法,此例是不是要進行修改?”
許芷倩插嘴道:“女兒倒是覺得此例本就應該修改,若不屬實,你可這麼判,為什麼屬實也要這麼判。”
張斐謹慎地看了眼許芷倩,“喂!你想幹嘛?”
許芷倩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嗔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嘴裡又嘀咕一句,“就是告,也告不贏你呀!”
張斐聽得一個真切,不禁汗毛豎立,美女,你什麼意思?
“咳咳!”
許遵很是不爽地瞧了他們兩個一眼,還有沒有將我放在眼裡。
張斐回過神來,道:“就事論事,其實我也贊成芷倩所言,退一步說,至少也得看情況而定,如果只是一些小事,妻子就去狀告丈夫,是可以這麼懲罰的,但如果一些性質非常惡劣的案件,就不應這般懲罰。”
許遵又問道:“那是不是說君主不小心,做出什麼不道德之事,百姓就可以造反。”
張斐趕忙道:“我可不是這意思.。”
許遵道:“但他們就是這意思,在彈劾你的奏章中,其中就有妻告夫的這麼一道。聖人云,這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合為三綱。
他們說得是夫妻,但指得卻是君臣。若以法制之法為綱領,修改《宋刑統》,那麼三綱將盡毀於此,無人再會聽從君主的話。
不管你是不是這意思,他們若是在朝中天天這麼說,官家還會認同你嗎?”
張斐聽得眉頭緊鎖。
也不得不承認,法制之法對於三綱思想確實會造成一定的衝擊。
因為其中強調的是個人利益。
而儒家所有的思想都是講究相對關係,君臣、父子、夫妻、兄弟,都是雙,沒有單。
許遵接著說道:“如果官家收回此言,就證明他們的話沒有錯,他們肯定會進一步要求懲罰你。可若不收回,他們這般吵鬧,是真的會影響到君主的權威。”
這其實也是諫官御史慣用的套路。
縱觀歷史,就會發現很多時候,君主明明知道這諫官御史是在瞎逼逼,編造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理由,但仍舊會考慮到他們的建議,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通常都會以皇權為理由。
對於君主而言,皇權始終是第一位的。
況且張斐法制之法還真不需要他們去絞盡腦汁,編織罪名,確實是能夠找到具體理由的。
他們天天這麼說,不是也是了。
張斐問道:“王學士、司馬學士就沒有為我說話嗎?”
許遵嘆道:“他們目前都是自身難保。”
“啊?”
張斐驚訝地看著許遵。
許遵道:“那些諫官御史可也沒有放過他們,雖然沒有明著說,但多多少少也將他們給牽扯進去。
暗示就是王介甫讓你這麼說的,其目的是為他的新法提供合理性。至於司馬君實麼,就更不用說了,不就是他舉薦你你去國子監的麼。”
張斐好奇道:“王學士與司馬學士不是水火不容麼。”
不是黑就是白,怎麼還出了箇中間派。
許遵道:“看來你對官場是一無所知,也許在某些事上面,諫官御史會有立場的,但是他們也都知道,如果他們成為宰相的附庸,那就沒有人會將他們當成一回事,而且官家也不會再信任他們。
即便他們反對王介甫變法,但不代表他們就不會去彈劾司馬君實。在慶曆年間,諫官御史是既彈劾範公他們結黨營私,同時也沒有放過對方那些人。”
許芷倩突然道:“既然如此,不如與他們打官司。”
許遵瞧了眼女兒,苦笑道:“今非昔比,張三如今是官員,不是珥筆,那些諫官御史彈劾張三,不管對與不對,都是他們職責所在,如果這也能打官司,置朝廷法度於何地?唯有庭辯。”
“不可。”
張斐忙道:“我可不會去跟他們庭辯的,這沒有規矩的爭辯,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許遵點點頭,於是又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種事他還真幫不上太多忙,他唯一能做到,也只有上堂跟那些人辯論。
張斐道:“之前我也有想過後果,只是我還得跟官家商量一下。”
制置二府條例司。
“恩師,張三之事,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新法吧?”
呂惠卿略顯擔憂道:“我聽說有不少人想恩師也給牽扯進去。”
王安石搖搖頭,“不至於會影響到我,我看他們也只是想看看,能否給我添點麻煩,這他們臺諫慣用的伎倆。”
說到這裡,他呵呵笑得幾聲,“不過這事想來也真是好笑啊!”
呂惠卿好奇道:“好笑?”
王安石道:“他們在反對我新法的時候,理由是什麼?”
“與民爭利。”
“是呀!與民爭利。”
王安石點點頭,又道:“法制之法恰恰是捍衛百姓的利益,結果他們又以皇權為理由彈劾張三。你說這是不是可笑啊!”
呂惠卿皺眉道:“這麼說來,法制之法倒是不利於我們的新政。”
王安石呵呵道:“利弊各半吧,也有好的一面,如果《宋刑統》都能夠修改,那變法就是大勢所趨,治國就應該如此,哪能故步自封,拘泥於什麼祖宗之法。”
呂惠卿道:“但始終有不利的一面。”
王安石笑道:“你以為修法是一時就能完成的嗎?用張三的話來說,法制之法與《宋刑統》存在著許多矛盾,等到他們全部修完,咱們的新政可能早就全國普及,國家財政將得到改善,等到那時候,法制之法縱使完善,也不會對我們的新法造成阻礙。”
“這倒是的,好處是當下,壞處是在未來,未來又變成什麼樣,誰也說不清。”呂惠卿稍稍點頭道。
王安石道:“但是目前來看,這事真不一定能成,臺諫這回不會輕易罷手的,比較棘手啊。”
呂惠卿道:“恩師不打算施以援手嗎?”
王安石道:“且不說我目前也沒有想到應對之策,關鍵那小子平時挺有主見的,這回就看他自己能否處理,也讓他嚐嚐官場的手段。”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什麼似得,“估計也輪不到咱們出手,這事要說起來,司馬君實的責任可比我大得多啊!
那些人彈劾我,還只是含沙射影,但是彈劾司馬君實,可就是點名道姓。”
呂惠卿聽得眼中一亮,哎呦!這倒是好事,張斐的作用,本也是用來對付司馬光的,如果真的能夠將司馬光給拉下馬,那.那張斐也是死得其所啊!
這話說回來,張斐跟王安石要更配一些,畢竟兩個人都不是安分的主,可偏偏張斐跟司馬光也攪在一起。
司馬光一生謹慎,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可他哪裡知道,張斐能夠獨創一門思想來。
而且根本就沒有預兆。
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司馬府。
“勸不住啊!”
文彥博嘆了口氣,是直搖頭道:“那些御史這回是要跟張三清算舊賬,根本就不聽我的。”
這御史中丞是典型的對外不對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帶領御史一塊彈劾大臣,但對於御史,是完全管不到。
因為根據制度而言,御史中丞是不能攔著御史上奏得,哪怕是想勸說,都得非常謹慎用詞,否則的話,也會被彈劾的。
“唉。”
坐在一旁的富弼嘆了口氣,“這都怨我,未有考慮到臺諫。”
之前那些御史諫官也都有討論,但並沒有說要彈劾,可不曾想,他們會突然發難,而且是聲勢浩大。
司馬光忙道:“倒也怪不得富公,誰能想到,三堂課下來,官家竟然會被張三說動了,即便富公當時什麼都不說,他們只要得知官家真有此意,肯定還是會這麼做的。”
文彥博點點頭,又向司馬光問道:“那不知君實,你打算如何應對?”
司馬光哼道:“誰闖的禍誰來收拾。”
文彥博趕忙勸阻道:“你可莫要意氣用事,此事可不能指望張三,他在朝中到底只是一個從九品下。”
“唉我沒有意氣用事,這法制之法,我自己都沒有弄明白,又如何去跟他們爭論。”
司馬光也是一臉無奈,“且先看看張三怎麼說吧。”
皇宮。
“哼!”
趙頊將一道奏章扔到桌上,又拿起一封看得片刻,又扔到桌上,氣憤道:“他若有意見,就應該去課堂上與張斐辯論一番,朕又不是不讓他們去,而如今這課上完了,他們又要上奏彈劾,這真是豈有此理。”
他之前也是見大家都不做聲,張斐說得也很有道理,他就詢問大臣的意見。
哪裡知道,這一下又冒出這麼多問題來。
可見思想這東西,怎麼都有得一辯。
就沒有完美一說。
一旁的侍從道:“陛下,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
趙頊輕輕皺了下眉頭,他哪能不知,這麼吵下去的話,對他是非常不利的,他不可能去反對三綱,目前來說,這思想是不能動的。又問道:“你有何看法?”
那侍從道:“只能說讓張三來朝會說明這些問題。”
趙頊不禁面露擔憂之色,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但問題是這種庭辯是要命的,一旦被人拿住,那就非常危險。道:“去把張三找來。”
“是。”
一個時辰後。
“張三參見陛下。”
“免禮!”
趙頊微微抬手示意,“相信你岳父已經朝中發生的事全都告知了你吧。”
張斐點點頭,“但是他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自己,而非是為了陛下。”
趙頊問道:“此話怎講?”
張斐道:“空口無憑,我有辦法向陛下證明這一點。”
哈哈哈偷偷地欠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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