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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入寒冬,雖然還沒有正式放假,但要是以往,朝中大員基本上已經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問公務。

全都是下面的小官、小吏忙活著收稅。

但是今年的寒冬可不一樣,朝野上下,是無一人遲到早退,每一個人都非常積極的上班,甚至要比平時更加努力。

因為京東東路可就在京東路的邊上,所以那邊發生了什麼,很快就能夠傳到京城來。

而當前的局勢,對於朝中反對派而言,可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是決不能放過。

由於大多數反對派,都是躲藏在新政那邊,故此他們是瘋狂的攻擊公檢法在青州所作所為。

司馬光那邊的人,也沒有辦法,只能以牙還牙,瘋狂地攻擊青苗法在京東東路的所作所為。

火已經燒到這種地步,誰都沒有退路,吵得天翻地覆,以至於趙頊也無法再裝聾作啞,於是召開會議,詢問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回稟陛下,青州的問題是本就存在的,公檢法此去,不過是要糾正那些問題,有些困難,是在所難免的。但京東東路其餘州縣可不一樣,那番混亂,乃是人禍所至。”

司馬光率先站出來,稟報道。

王安石馬上站出來,“陛下莫聽此人顛倒黑白,青州本來相安無事,今年稅入至少也能與去年一樣,可公檢法一去,立刻生亂,且又無天災,這不是公檢法的問題,又會是誰得問題?

至於說京東東路之事,那的確是人禍所至,但並非是青苗法所至,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以前青黃不接之時,百姓所受其累,是要勝於當下,但也無人生亂,可見此番動亂正是有人從中作祟,才導致如此。”

呂惠卿立刻幫腔道:“陛下明鑑,京東東路之亂,是在於青州之後,為何如此,很簡單,因為公檢法使得青州財政入不敷出,且今年秋稅也有可能收不上來,但是眾所周知,其餘州府是欣欣向榮,財政與日俱增,故而引得某些人慾搞亂京東東路,轉移大家的視線。”

“一派胡言!”

文彥博怒斥一句,“京東東路的危機,就是青苗法所至,你們強迫富戶借貸,又糊弄本不需要借錢的百姓借貸,趁機盤剝百姓,故而鬧得是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你們怎還有臉推卸責任。”

說著,他又向皇帝道:“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去調查,一問便知。”

鄧綰道:“啟稟陛下,根據御史傳來的訊息,確實有富戶分攤青苗錢的現象,但並非是強迫所至,而是他們心有內疚,自願幫助官府,富戶從官府借得青苗錢,然後再給鄉里所需要的百姓。文公不可能不知。”

文彥博掌御史臺,當然知曉,但他也知道,這些御史都是支援新政的。

兩方各執道理,在趙頊面前,又爭吵起來。

“行了!”

趙頊惱羞成怒,一拍桌子,“都已經到這種地步,爾等還有功夫在此爭吵,朕現在不想追究責任,爾等必須趕緊想辦法,平息京東東路的問題,否則的話,休怪朕不講情面。”

“臣遵命。”

龍顏大怒,他們也只能拱手領命。

未等他們直起身來,趙頊便已經憤然離去。

王安石和司馬光站直身體,默契的看向對方,然後狠狠地互瞪一眼,爭先恐後地出得大殿。

如許遵、陳昇之、呂公著等大臣,則是憂心忡忡。

平息?

怎麼平息。

而他們的憂心忡忡,也被孟乾生他們看在眼裡,這眼中閃爍著喜悅之色。

此事要平息,非常簡單,什麼新規定全部廢除,然後換一撥人上去,撥亂反正,平息眾怒。

以往都是這麼幹的。

王安石的能力毋庸置疑,司馬光在個人執行的能力上不如王安石,但是他的團隊是遠勝於王安石,他們要解決各自的問題,其實也不難。

難就難在,自己的對面都是彼此。

實力相當,權力相當,且都已經抓住對方的軟肋,正在往死裡捶。

當你權力壓不過對方,你就沒法解決這些問題。

之前,他們還有些忌憚張斐,但如今雙方似乎都忘記張斐的存在。

因為張斐回京後,基本上是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此時,張家還是沉浸在雙喜臨門的喜悅中,只見一個魁梧漢子領著幾個工匠在那廊道的路口上敲敲打打。

“豹哥!好久不見。”

這時,張斐走了過來。原來那魁梧漢子正是李豹,當初張家的重新裝潢,也是李豹領著人弄的。

“哎呦!是張庭長,小人見過.!”

“都老熟人了,就無須多禮了。”

張斐抬手打斷他,又道:“倒是在這大冬天請豹哥過來幹活,可真是對不住啊!”

李豹忙道:“張庭長言重了,我還得謝謝張庭長讓兄弟們過個好年。”

一旁的工匠們也紛紛向張斐表達感激之情。

家裡兩個孕婦,凡事都得小心,在穆珍的建議下,張斐找來李豹他們,將那些臺階、門檻暫時鋪平,或者降低高度。

順便,也問問外面的情況。

在與那些工匠聊得幾句後,張斐便與李豹來到廊道上。

“外面情況怎麼樣?”

“我們只是稍稍有一點動作,這局勢就一發不可收拾。”李豹道:“而原因就在於,那些大地主也在煽風點火,他們藉此將責任都推給百姓和官府,同時正準備進一步壯大自己的勢力,這種混亂局面,他們往往都能渾水摸魚,兼併更多的土地。”

“他們永遠不會令人失望的,吃人是從不吐骨頭。”張斐點點頭,又道:“所以咱們也得小心一點,可別到時收不住了。”

李豹點點頭道:“如果有官府的配合,那還是能夠控制住局勢,因為我們掌握了不少的債務,而且都是非常關鍵的。”

正當這時,牛北慶突然走了過來,“三郎,那呂校勘來了,俺說了不見客,可他偏說你一定會見他的。”

張斐點點頭道:“他說得很對。”

書房。

“富公此番召你回來,到底只是為立法會,還是讓你處理青州的問題?”

呂惠卿似笑非笑地問道。

張斐道:“主要還是為求處理青州的問題。”

呂惠卿道:“你一天到晚,坐在家裡,就能處理好青州的問題。”

張斐苦笑道:“首先,我之前就說過,如果京東東路其餘州縣的問題,處理不好,同時青州問題得到解決,這對於王學士而言,是致命的。

其次,我一直在派人打聽青州的情況,要處理起來並非那麼容易,不在於問題多麼複雜,而是在於阻力太大,不瞞呂校勘,即便現在讓我當庭長,我也難以解決,畢竟當地的官員可不會像元學士一樣配合我。”

呂惠卿對此深表認同,他也認為河中府的成功,關鍵不在於張斐的個人能力,他們是功不可沒,畢竟他們一直在配合張斐,又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張斐不禁苦笑道:“我要有辦法,就不會閉門謝客,你們雙方要是這麼鬥下去,誰也解決不了問題。”

呂惠卿道:“但是這種時候,誰也無法讓步。”

張斐皺了下眉頭,又看向呂惠卿,“呂校勘的意思是?”

呂惠卿道:“我也以為玉石俱焚,是大家都不想見到的。”

張斐苦笑道:“這可有點難。”

呂惠卿笑道:“對於別人或許如此,但是對於你而言,我相信並非那麼難。”

剛剛送走呂惠卿,許遵便回到家裡。

“那呂惠卿來過?”

“嗯。”

張斐點點頭。

“他們也真是自作孽啊!”許遵不禁嘆了口氣,又道:“如今兩地局勢是愈發不妙,你打算何時出手?”

他當然知道,張斐回來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不管幫哪邊,但你至少得動起來,可張斐如今天天在家照顧孕婦,可是.可是哪需要他照顧,最多就是聊聊天,解解悶。

張斐笑道:“岳父大人或許有些誤會,我沒有打算出手。”

許遵一愣,“你你沒有打算出手?”

張斐點點頭,“因為現在對公檢法的一個非議,就是河中府的成功到底是公檢法,還是我張三。如果我再出手解決這個問題,且不說能不能解決,即便能,那也是不打自招,對於公檢法反而是毫無益處的。”

許遵道:“既然如此,那富公為何召你回來?”

張斐道:“上立法會做解釋啊!”

“.?”

許遵沉眉看著他。

張斐直點頭道:“真的,日子都已經定下,過兩天我就得上立法會做解釋。”

根據當初的立法會建設,立法會只是一個臨時部門,不是一個常設部門,它是由各地司法官員回京調任,以及各地赴京參加科考的學生組織成的。

這麼安排,是因為各地情況不一樣,不能以汴京的情況為準,去為全國制定律法,那十有八九會出事的。

毫不誇張的說,汴京就是國中國,這裡的情況與其它任何一個州府不一樣。

故此,立法會連個正式官署都沒有,富弼常年是在家辦公,偶爾去去政事堂,商談一下國家大事。

故此此次會議的地點是安排在相國寺。

首先,當然是相國寺夠大,能夠容得下這麼多人。

其次,因為相國寺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佛寺,它是背靠皇家和權貴,是同時具有商業和政治兩種功能。

而目前公檢法就是新貴,立法大會肯定不是小事,相國寺是深知其中利益,於是主動爭取過來,且保證完全免費。

當然,這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

來立法會開會的,不是皇帝就是官員,以及未來的國家棟梁,這都是相國寺的潛在客戶,這可是一次絕佳的宣傳機會。到時這些來參會的人,隨便燒一波香,就什麼都回來了。

不但如此,此次立法會還因為張斐的報告,變得比較有趣。

當初名義張斐就是為此回來的,但人人都認為張斐是為青州公檢法回來的,再加上現在爭得那麼激烈,就沒有人關注此次立法會。

許遵都不知道,原來兩天後立法會就開始了。

但是,這期間張斐足不出門,在家準備功課,並且還真是說到做到,好像真的就是為立法會來的。

所以這訊息最初還是在民間發酵,因為張斐的原因,這珥筆、商人都非常關注,朝廷內部倒是鮮有人關注。

但隨著民間輿論的發酵,朝中大臣也開始關注此次立法會。

張斐閉關這麼久,頭回露面還真是在立法會。

但這裡面會不會有貓膩。

由於張斐沒有明確站隊,故此,各方都感到有些緊張。

從相國寺的準備就不難看出,這一回的規模是空前的,相國寺直接關閉整個後院,來為此次立法會做準備。

今兒就是立法大會之日,天才剛亮不久,這相國寺的後院就已經是人聲鼎沸,比那元旦大朝會似乎還要熱鬧,要知道這可是寒冬之際。

當然,立法會一般都是在這時候開,因為調任的司法官員,大多數都是在這時候回京。

不過今兒天公還算作美,給了一點點陽光,還算是晴朗。

但凡能不坐馬車,司馬光是肯定不坐的,他覺得悶得慌,今兒也是如此,雙手沒入袖中,身旁就跟個小隨從,悠哉悠哉地步行而來。

巧了的是,那王安石也不太喜歡坐馬車。

性格如此像似,導致這一對冤家又在相國寺門前遇上。

“晦氣!”

王安石當即嘀咕一句,嘴上卻揶揄道:“想不到君實還有心情來這參加立法會。”

司馬光與他的想法完全一致,撫須呵呵笑道:“你都有心情來,我為何不能來,我好歹只有一州之煩勞,你可是一路之煩勞。”

王安石感慨道:“張三有句話說得好啊!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司馬光淡淡回應道:“話是這麼說,但是,從當下的情況來看,你這更像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王安石呵呵道:“非我不自量力,而是今年命犯小人,沒有辦法。”

司馬光道:“彼此!彼此!”

二人一邊相互諷刺著,一邊入得寺廟。

霎時間!

宛如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裡面本在閒聊的官員,不約而同地偏頭看向他們兩個。

這是世紀大複合嗎?

很快,王安石和司馬光就給出答案,一左一右,走得乾脆,宛如告訴眾人,只因那門太窄。

不少人是稍稍松得一口氣,他們兩個可不能和好啊!

司馬光和王安石剛剛進去不久,一個憨厚的面孔從一條小巷內探出來,瞅了半天,他反身回到巷內,來到一輛馬車前,“三哥,司馬學士和王學士已經進去了。”

只見張斐從馬車內出來,“好險!好險!現在夾在他們中間,可真是自找罪受啊!”

說著,他向龍五道:“龍五,你先去停車,我跟李四先進去了。”

龍五道:“李四可護不了你。”

張斐道:“今兒老子要是在相國寺捱打,那老子就不活了。”

便是昂首挺胸,大步走出去,一點都不虛,今兒相國寺肯定是頂級防備。

剛出得小巷,就聽得一人喊道:“張珥筆!”

張斐偏頭一看,不禁是又驚又喜,“蘇先生。”

來者正是蘇軾。

張斐立刻快步走去,拱手一禮,“蘇先生何時回來的?”

蘇軾稍稍一愣,道:“我記得前些天上你家拜訪時,雖被拒之門外,但我也自報了家門啊!”

“.!”

張斐眨了眨眼,道:“竟有這事,蘇先生請放心,我回去就讓那下人滾蛋。”

蘇軾立刻道:“那下人生得一臉大鬍子,你可別認錯了。”

“呃!”

現在不流行客套話了嗎?張斐打了個哈哈,馬上轉移話題道:“蘇先生這三年在揚州可好?”

蘇軾嘆了口氣道:“此去真是受益匪淺,我也終於明白,當初司馬相公的一番良苦用心。”

“是嗎?”張斐詫異道。

他聽說蘇軾在揚州閒賦了三年。

蘇軾點點頭都:“此去讓我明白,我大宋病根是源於何處。”

張斐道:“源於何處?”

蘇軾道:“源自吾輩。”

“嗯?”

張斐困惑道:“張斐愚鈍,不知蘇先生此話怎講?”

蘇軾道:“我在揚州成天遊山玩水,遍訪好友,卻還給我發豐厚的俸祿,這不就是冗官之禍嗎?”

該死的,我問那個問題幹嘛?張斐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嘴巴,乾笑地點點頭。

蘇軾又問道:“你在河中府可有體會?”

我就不信你弟弟沒有給你寫信,你還問我。張斐點點頭,“也有。”

“是嗎?”

“是。”

張斐點點頭道:“河中府鹽利數百萬貫,可是皇庭的支出,還得靠自己掙,你說這錢花在哪裡了。”

蘇軾嘆了口氣,“所以像這立法大會,純屬勞民傷財,毫無意義,什麼時候,我能有正事可幹,那便是消除了冗官之禍。”

張斐問道:“那蘇先生為何還來?”

蘇軾道:“你道我想來,實在是玩了三年,朝廷好不容易給我找了個活幹,我若這都不來,我也不好意思領這俸祿啊!”

張斐愣了下,“也是富公召你回來的?”

蘇軾點點頭道:“司馬相公最近好像也躲著我。”

也?

張斐算是聽明白了,這哪是寫出“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蘇東坡,分明就是一個深閨怨婦,惹不起,惹不起,他偷偷向李四使了個眼色。

李四雖然有些呆,但畢竟跟張斐這麼久,立刻反應過來,忙道:“三哥,這會要開始了。”

“哎喲!”

張斐如夢初醒一般,“蘇先生,我這還有點事,就先失陪了。”

“你請便。”

蘇軾還是保持風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後又道:“你這個僕從可比那大鬍子有眼力勁啊!”

張斐尬笑幾聲,趕緊往大門那邊走去。

得虧走了,否則的話,就真遲到,張斐忘記自己喜歡壓軸,本來就來得晚,剛剛進門,就被富弼的僕從給拉走。

“你怎麼才來?”

富弼見到張斐,不禁沉眉道:“官家可都來了一會兒了。”

對於張斐的這個習慣,富弼是真的不太喜歡,你以前是一個珥筆,那隨便你怎麼去風騷,但現在你是一個大庭長,還這麼不靠譜。

張斐趕忙解釋道:“富公,這真的不怨我,門外有個怨婦拉著我,我也沒有辦法。”

富弼驚奇道:“有個怨婦拉著你?可是有冤情?”

“有!”

張斐點點頭道:“這個怨婦名叫蘇軾。”

富弼愣了愣,笑罵道:“你小子竟敢戲弄老夫,去去去,快去準備。”

“是。”

張斐點點頭,又道:“我已經準備好了,沒啥可準備的。”

“那就走吧。”

二人來到後院,但見相國寺最大的院內,都坐滿了人,毫不誇張的說,比元旦大朝會都要多。

但令人驚訝的是,裡面竟然鴉雀無聲。

仔細一看,就不難發現,左邊全是革新派,右邊全是保守派,陣營非常明確,就連富弼的座位都是安排在右邊的。

雖然趙頊也在,但他也是一臉的無奈和無聊。

富弼和張斐先是來到趙頊面前行得一禮,趙頊在這沉悶的氣氛中,也懶得開口,只是用眼神暗示富弼,快點開始,快點開始,這氣氛太過壓抑。

富弼心領神會,吩咐張斐直接開始,連這會前致辭都免了,這氣氛也沒啥可說的,關鍵他知道,這場大會就是為張斐而開。

不過富弼為張斐準備的還算是比較貼心,長桌、炭筆、屏風都給張斐備上。

張斐來到講桌前,先是向在坐的人拱手一禮,然後開始整理起文案來,一邊整理,他一邊說道:“其實我一直都還期待來立法會來跟各位解釋,因為我也不覺得自己的判決,是非常完美的。

但是關於大家的爭議,卻讓我有些始料未及,我以為向吳張氏弒母案,會有激烈的爭論,因為當時這件案子,令我傷透腦筋,最終還為此案開設助審團。

可不曾想,關於此案,似乎沒有太多爭議,反倒是對皇庭判定官府賠錢這類案件,有著諸多爭議,但是在我看來,這恰恰又是最沒有爭議的。”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一人道:“難道青州當下面臨的問題,還不足以說明此類判決存有爭議嗎?”

張斐抬頭看去,正是怨婦蘇軾,心道,今兒他是來砸場子的啊!

不過蘇軾這麼一出聲,倒是緩和了氣氛。

他坐在保守派,但他這麼一問,革新派那邊是頻頻點頭。

文彥博低聲道:“你沒有跟子瞻解釋嗎?”

司馬光嘆道:“解釋甚麼,見面就狠狠諷刺了我一個時辰。”

文彥博好奇道:“諷刺你甚麼?”

司馬光不語。

張斐道:“關於青州一事,我也略有耳聞,但我並不知道具體詳情,故此不便做出任何評價,這也不是我今日來此的目的。”

不少官員皆是一愣,難道他真的只是來跟立法會解釋的。

又聽張斐道:“就拿河中府拖欠撫卹金一案來說,是證據確鑿,立法會也都承認這些證據沒有問題,但是卻對皇庭要求官府進行賠償,有諸多爭議。

爭議的地方在於,法制之法是明確以君主和國家的利益為重,其次才是個人正當權益,假設地方財政無法支付這一筆賠償,那該怎麼辦?

這聽著是很有道理,法制之法確實是以君主和國家利益為先,但這根本經不起推敲。”

“願聞其詳。”

“我人都來了,你們急什麼。會解釋的。”

張斐一笑,又回過身去,在屏風上寫上“賠”和“不賠”,嘴裡還邊說道:“其實我們只要具體分析這兩種情況,就能清楚知道這判決到底有沒有以君主和國家的利益為先。”

又聽得一個酸溜溜的聲音,“不過紙上談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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