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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嘆和蘇瀾簡單吃了早餐,在市裡租了一輛越野車,買了一些急救品、水和食物,趕赴小白家。
“還是沒有打通電話。”蘇瀾說,手機裡傳來“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她安慰道:“山區本來訊號就不好,加上發生地震,肯定會影響訊號源,這不代表小白那邊就出事了,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是訊號斷了而已。”
張嘆說了句希望如此吧,繼續開車,出了市區,開了個把小時,再次來到昨晚到達的縣城,只是依然沒能進城,被攔在了路口不讓前往。
被攔住的車輛很多,目測上百輛,都堵在進城的路口,許多人下了車,和負責交通管制的交警交涉,吵吵嚷嚷。
張嘆也下車檢視情況。這些被攔住的車輛,大多是家住縣城,得知地震訊息後,特地趕回來檢視情況的人。
“兄弟你去哪裡?聽口音不是這裡的噻。”一個青年問道張嘆。
“我浦江的,要去白家村。”張嘆說道,“你知道去那邊還有其他的路嗎?”
“浦江的?這麼遠跑過來?白家村?哪個白家村?在哪個鄉鎮?”
張嘆說在梧桐鎮。
“梧桐鎮??這次地震的地方就是梧桐鎮啊。”
“是啊,所以很著急,你認識有其他去梧桐鎮的路嗎?”
……
蘇瀾一直坐在車裡,看張嘆在外頭和眾人交涉,忽然見他跑回來,問道:“怎麼樣了?”
張嘆上了車:“找了個人給我們帶路,繞道走。”
張嘆給了那青年500塊錢,請他帶路。
兩輛車一前一後走了,走的是年久失修的黑色柏油路,坑坑窪窪,好在張嘆看到導航儀上顯示他們確實在接近梧桐鎮。
“前面好像有人受了傷。”蘇瀾坐在副駕駛位上說道。
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兩個人在伸手攔車,其中一箇中年人額頭包了繃帶,繃帶上滲出血漬,已經染紅了半邊,另一個小夥子攙扶著他。
帶路的青年沒有停車,直接開了過去。
張嘆停了下來,詢問道:“怎麼了?”
扶人的小夥子說:“我們是這邊村子裡的,地震震倒了我家的房子,房梁掉下來,砸破了我爸的頭,現在急著要去縣城的醫院,你能搭我們一程嗎?”
張嘆為難道:“我們剛從縣城出來,要去梧桐鎮。”
“梧桐鎮現在全亂了,你們去那幹嘛。”
“找人。”
“能不能先載我們去縣城?拜託了大哥。”
蘇瀾看向張嘆,見他一臉的為難,便對窗外說了聲抱歉,讓張嘆開車離開。
蘇瀾說:“我看路程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時候讓帶路的那輛車回來載那兩人,現在找小白要緊,還不知道她那邊的情況呢,我們千里迢迢趕到這裡,為的是找小白,這是最要緊的。”
張嘆也想通了:“蘇蘇你說的對,回頭讓帶路的小夥子載他們,給他點錢。”
前方帶路的車見他們跟了上來,重新啟動出發。
汽車又開了半個多小時,前方帶路的青年在一個岔口停下,下車朝張嘆揮手。
張嘆停車,問道:“怎麼了?”
青年指著岔口向右的山路說:“往這邊開,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白家村。你車是越野車,能走這山路,我這車走不了,抱歉啊,我不能再帶路了,不過你沿著這路直走就是了,沒有岔路,這山坳坳裡,就這一個村子。”
張嘆表示理解,感謝對方後,依言給了500塊錢,說道:“剛才來的時候不是遇到了一對父子嗎?其中一個頭破了,要去縣城醫院,看起來挺嚴重的,你回去的時候,要是遇到對方,載他們一程吧。”
青年說:“來的路上我也看到了,方向相反,所以我沒停車,現在我也載不了。”
張嘆說給他錢。
對方擺擺手說:“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看到這條路那邊嗎?”
他指著岔路的另一邊給張嘆看,張嘆能夠看到在遠處的山腳下,有一片建築輪廓。
對方說:“那就是梧桐鎮,既然已經到這裡了,我要過去看看,那裡才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或許能搭把手。”
張嘆目送對方開車往梧桐鎮趕去,他則朝著另一條崎嶇的山路行駛。
山路明顯受到了地震的影響,但好在還能行駛。
路程其實不遠,10公里不到,但是路難走,導致開了四十多分鐘才到。
第一眼看過去,張嘆鬆了口氣,村子裡房屋完好,沒有倒塌的情況,說明這裡沒怎麼受災。
稍微放心後,張嘆才仔細打量這個小村子。
村子坐落在一處山谷中間的窪地上,四周山嵐圍繞,這幾天下雨的緣故,山谷中淡淡的雲霧繚繞,溼氣很重。
小白就住在這裡啊,張嘆心想。
他把車停在村口,和蘇瀾步行進入,現在是早上9點鐘不到,村子裡很安靜,外面看不到人。
他們來到最近的一戶人家。
“有人嗎??”
一箇中年婦女從廚房裡出來,問道:“你們是哪個喲?”
張嘆正要回話,忽然屋裡又出來一個人,是個男的,看到張嘆,呆了呆,不確定地問:“張老闆?”
“你是?”張嘆打量對方,沒想起來是誰。
對方見張嘆沒有否認,激動地問:“真是浦江的那個張老闆?你爪子來了嘛??”
張嘆點頭說他就是浦江的那個張老闆。
“哎呀,還真是張老闆啊,我是老白噻。”
張嘆心說,別以為我不認識老白,老白是小白的舅舅,你一看就不是舅舅!
對方認出了張嘆後,熱情地把他們請進屋。
聊天中張嘆才得知是誤會,他確實是老白,因為這是白家村,人人都姓白,都自稱老白。他在浦江的工地上做事,和白建平一起的,見過張嘆,所以認識。
張嘆關心地震的事,詢問:“昨晚地震你們這裡沒受災吧?”
老白解釋說,受災了,只是比較輕,山上的石頭和泥土滾落下來,許多老房子和樹木倒塌了,村裡的年輕人一大早都在處理這些事情,疏通水道和山路,他也是才回來,吃了早飯還要再去。
“小白家在哪裡?她家沒事吧?”張嘆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老白說:“她家有事嗷……”
張嘆提心吊膽地聽了,婉拒了對方請吃早飯的邀請,和蘇瀾匆匆出了門,開車往梧桐鎮趕去。
老白和他老婆站在屋簷下目送他們的汽車遠去,他老婆好奇地問道:“這是哪個嘛?爪子從浦江來的?”
老白:“浦江來的大老闆嗷,電影廠的,好照顧小白……”
他老婆誇讚張嘆身邊的蘇瀾:“那個女娃子好乖嗷。”
張嘆和蘇瀾原路返回,開車來到梧桐鎮。
剛才老白告訴他,小白奶奶摔了,一大早被送到了梧桐鎮的醫院。小白和她舅舅舅媽都跟著。
梧桐鎮是一座小鎮,只有一條街,街兩邊都是三四層高的樓房,此刻倒塌了大半,救援部隊正在廢墟中救人。
車開不過去,路被堵塞了,張嘆和蘇瀾下車,問了醫院所在地方,步行前往。
這條街大概三公里長,醫院在街道中心。
醫院的防震級別高,所以挺過了昨晚的劫難,完好無損。醫院裡滿是人,還不時有傷患者被推進來,張嘆入目之處都是傷者,滿耳全是川話,吵吵嚷嚷,菜市場似的。
這個時候,問誰都沒用,張嘆和蘇瀾只能自己去找小白,找遍了一樓沒有找到,來到二樓,走廊裡滿是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和病人家屬,張嘆剛要一個病房一個病房檢視,忽然蘇瀾拉了拉他的手,說:“你看那邊。”
張嘆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二樓走廊的盡頭,一個穿紅衣服、戴毛線帽的小豆丁站在窗戶邊,小手高高舉著吊瓶,一根輸液線從吊瓶上垂下來,連線到身邊的一張簡易病床上,上面躺著人,蓋著被子,看不到樣貌。
她身前人來人往,而她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裡,一邊高舉著吊瓶,一邊小手輕輕拍打病床上的人,唱著:
馬蘭花、馬蘭花,
風吹雨打都不怕,
請你現在就開花。
唱完了一句,趕緊換一隻手舉著吊瓶,揉了揉放下的小手,繼續唱道:
勤勞的人不會倒下,
馬蘭花開滿天涯,
一直開到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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