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我們所處的世界就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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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外，白雲山正在低頭自省。

他覺得自己真的錯了，錯得離譜，明明知道高山一実站在那裡就渾身散發著笑點，哪怕是再恐怖的故事也會被講得搞笑起來，自己怎麼就放心的讓她開口了呢？這種事情就該自己來辦吧！怎麼都應該自己來吧！不過可惜的是既然已經答應了不下場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也就是說今晚真的要大出血了......

唉，沒辦法，省點錢吧，最近就去店長那裡蹭飯好了，他老人家應該不會在意——

所以還是說錢啊！錢錢錢！缺錢啊！

白雲山煩躁的搓了搓太陽穴，以前的他倒不怎麼感覺自己缺錢，但自從碰到了這群小偶像們之後才發現錢好像就不值錢了，這群人吃起來實在是太恐怖了，恐怕也只有根基深厚的索尼爸爸才養的起吧！

正漫無邊際放散著思緒的白雲山卻忽然一頓，身後的門被輕輕推開然後又關上，接著一個身影站在了他的旁邊。

“白雲桑。”

“橋本。”

兩人打了個招呼，來人鎮定自如的靠在陽臺上，雙手托腮，似在放鬆心情。

白雲山下意識看了一眼門後的包間，裡面依舊傳來熱熱鬧鬧的談笑聲，看上去並沒有發生什麼事。

“怎麼了嗎？橋本。”

“沒有，只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

“哦，這樣啊。”

白雲山點點頭，他看得出少女似乎有些心事，但是這個氛圍下又不好直接詢問。

他無意識的搓了搓手，然後換了個話題道：“對了橋本，你是睡眠不太好嗎？每天早上很難起床這個樣子。”

“呃......這倒沒有，我只是白天休息的時間比較少而已，所以晚上會睡得比較久，第二天也比較難起床。”

“嗯？你白天都不休息的嗎？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嗎？”

“是的，以前的話是因為要工作的關係，後來漸漸也就習慣了，加上我其實也不喜歡睡午覺。”

“為什麼？”

橋本奈奈未沉默了一下，然後解釋了起來。

“我小時候有一天睡午覺，醒過來卻是在傍晚的時候，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窗戶外的燈光照在牆壁上，四周安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我那個時候很害怕，覺得又餓又孤獨，但是大聲呼喊了媽媽也沒有得到回應，那個時候，就感覺好像被世界遺棄了一樣。”

“從此，我就再也不喜歡睡午覺了。”

在訴說著這些過去的往事時，女孩卻好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一樣，臉色看上去平淡無比。

只不過白雲山還是能發現少女眼底隱藏著的深深的寂寥與孤獨，這是修養與性格所掩蓋下的孤獨，如同棉花下的雪花。一個人待人友善，平日裡也有說有笑，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遠離自己討厭的事物，看上去溫和近人，但這並不代表她不孤獨。

孤獨是刻在骨子裡的，與個性無關。

白雲山忽然覺得兩人其實很類似。

他嘴角翹了翹，然後道：“原來橋本你也會孤獨啊。”

橋本奈奈未一臉正經的回答道：“孤獨是人類的天性不是嗎？語言是無法交流所有的情緒的，因為語言始終都是匱乏的，語言只能用語言去解釋，而這勢必就會有許多模糊的地方，誤解的地方，也因此一個人永遠不可能理解另一個人，因為人與人之間本就無法做到完全的交流，我們都處在一個看似瞭解實則陌生的境界，並且將停留很久。”

白雲山啞然失笑。

“你這麼一回答，我忽然有了一種回到了大學上課時的感受了。”

他用指尖抵了抵眉心，思索了片刻，然後道：“在我上大學時選了一位哲學老師的課，在上課的第一天，老師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我，你眼中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你知道我是怎麼回答他的嗎？”

橋本奈奈未搖了搖頭。

“在此之前，我想先請問一下你，你覺得這個世界如何？”

橋本奈奈未一怔，接著斂眉沉思了一下，道：“我覺得，我們所處的世界可能就是地獄。”

白雲山卻忽然愣住了，怔怔的看著她。

“怎麼了嗎？白雲桑？我的答案很奇怪嗎？”女孩不解的問了他一句。

“沒，沒有。”

白雲山回過神來，然後苦笑了起來，搖頭感慨道：“老實說你如果跟別人這麼說或許會覺得奇怪，但是我恰恰相反，我原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是這麼想的，原來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啊！”

“誒？”橋本奈奈未忽然也是一愣。

白雲山優哉遊哉地解釋起了自己的說法：“當時的我是這麼認為的：在古代，人類普遍的認知中人死後都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也就是鬼，幽靈，而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卻從未發現過鬼魂或者幽靈，這可以理解為他們不存在，但也可以理解為另一種答案，那就是，我們其實就是鬼！”

“人死為鬼，鬼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所以我們死了就真的死了，不會再變成其他的形式存在，死亡對於我們就是最後的終結，因為我們本就是鬼。我們的出生其實就是代表著我們在另一個世界的死亡，那個世界才是人真正存在的地方，而我們都只是鬼罷了。”

“既然是鬼，那這個世界就當然是地獄了。”

“細想一下，倒也挺符合的，自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在地獄中受刑的開始，我們要承受源源不絕的痛苦。生，老，病，死，太熱會痛苦，太冷也會痛苦，鋒利會痛苦，厚鈍也會痛苦。肉體存在的意義彷彿就是為了感知到痛苦的存在，並且還會不斷的衰老，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奔赴死亡，而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無法做任何的阻攔，這實際也是一種痛苦，屬於精神上的痛苦。”

“並且你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會失去，時間，金錢，感情，知識，記憶，這一切都不屬於你。時間會逝去，金錢只是人類短暫賦予的意義，感情也會漸漸遲鈍，知識也會漸漸淡忘，記憶也將隨之磨滅。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逝去，或者你自己逝去，然後你的後代繼續這一過程，往復迴圈，只要地獄不毀滅，那麼就永無終止，無休止的承受苦難。”

“這簡直就像是佛教所言的無間地獄。”

他一口氣訴說了一大串的想法，然後沉默著想了許久，卻又搖著頭笑著說道：“不過這終究只是當時的一個想法罷了，現在看來也有不切實際的地方，不是嗎？”

“......”

橋本奈奈未一雙美目微微睜大的看著他，似乎還有些沒能回過神來。

直到又過了半分鐘後，少女才長吐了一口氣，然後半是感嘆半是疑問道：“白雲桑，你大學時到底是學什麼的？”

“日本中央大學文學部。”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學習如何一晚上用20塊贏到370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