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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融之所以有這樣的感慨,實在是這段記載背後的故事過於曲折離奇,且史料匱乏、珍稀。
他若不是因為得罪鄧氏太后而在東漢皇家藏書地東觀坐了十幾年冷板凳,也不會有那麼多時間和那麼好的條件博覽群書,從而為他全面瞭解記載背後的真實故事打下基礎。
而在他的記憶之中,袁氏家族並沒有在東觀工作的族人。
那麼,是袁氏家族的私有藏書揭示了這段真相嗎?
要知道,這簡簡單單的“夷吾無禮”四個字,可真是牽扯大了去了,不是三兩句話能說明白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馬融的猜測也沒錯,但這個事情不是袁樹家族內部的某個神秘學者傳授給袁樹的,純粹是袁樹自己博覽群書的結果。
而博覽群書,其實也不是袁樹本意的行為,他之所以選擇博覽群書,純粹是因為無聊。
袁樹是很不幸的魂穿嬰兒派系的選手,來到東漢末年的時候,“袁術”還是一個嬰兒。
最開始,袁樹並不知道自己佔據的是“袁術”的身體。
被嬰兒身體禁錮著的他只能被迫和嬰兒一樣吃了睡睡了吃,除此之外幹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尿和拉,偶爾清醒的時候也只能被迫喝奶吃粥,過著人類幼崽應有的生活。
好容易熬過了倒頭就睡、看也看不清聽也聽不清的嬰兒期,他驚愕的從便宜老爹老孃的聊天內容中聽到了“大將軍梁冀”、“五侯”、“李膺”之類的詞語,這讓他意識到自己身處的時代可能是東漢。
再往後,他聽到了“光武皇帝”“孝明皇帝”“孝章皇帝”之類的詞語,便確定自己的確身處東漢時代,具體是啥時候倒是不清楚。
再等他某天聽到自己所屬的家族是“袁氏”,自己身處的地方是“汝南郡”,還有老爹單名一個“逢”字,還有個兄弟單名一個“隗”字,頓時就感到大事不妙。
錯不了。
袁逢,還有兄弟袁隗,這絕對錯不了!
汝南袁氏!
漢末最牛逼的翻車家族!
但是自己究竟是誰?
是袁逢的嫡長子袁基?
還是嫡次子袁術?
亦或是庶子袁紹?
可不管是誰,這三位的下場都不算好。
袁基,和袁隗一起被董卓所殺,連反抗之力都沒有,平白有個四世三公袁氏嫡長子的身份,死的最便宜,可謂是庸人一個。
袁紹,倒是河北雄主,可是有著順風翻車王的屬性,居然被小弟曹操給逆襲了,最後活活氣死,為後人所恥笑。
袁術,漢末最有梗的男人,渾身是梗,路中捍鬼、要喝蜜水、冢中枯骨、劉備是個厚道人,一生經歷足以寫一本漢末梗百科。
最後在山窮水盡之際因為喝不到一口蜜水而活活氣死,死都死的那麼戲劇性。
三兄弟一個比一個逆天,一個比一個有梗,一個比一個會翻車,翻車魚都沒這麼能翻車。
袁樹感覺自己無論變成了誰,都會是一個悲劇。
或許是因為年齡太小,還沒有被正式取名,所以最開始袁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位人才,直到某天他清醒的時候,從老爹和老孃口中聽到了基、紹這兩位人才的名字。
這也就是說袁基和袁紹已經存在了。
那麼……
爺是袁術?
這可真是老太婆換姿勢——給爺整不會了。
袁樹當場懵逼。
壞了,我成冢中枯骨了!
這還怎麼操作?!
袁樹花了很長時間才不得不接受自己成為冢中枯骨的事實,不得不接受自己未來會因為喝不到一口蜜水而活活氣死的事實,那叫一個頹喪、痛苦。
但是過了沒多久,某天他正在用力喝奶奶的時候,忽然間想明白了。
就算自己未來會以冢中枯骨和喝不到蜜水的男人的身份死去,可在此之前,“袁術”的人生還是相當精彩的。
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他都經歷了,為非作歹作威作福,一輩子高高在上,甚至還他孃的做了一個“仲氏皇帝”,差一點就是真正稱帝了。
而且死掉的時候年齡也不輕。
在這個人均壽命不過二十多歲、三十六歲就能自稱老夫的時代,能活到四五十,還能經歷人間那麼多趣事、享受到那麼多的福報、掌握那麼多的權力,這難道不是一種幸運嗎?
四世三公袁氏家族的重要子弟,就算是躺平擺爛,厚實的家底也足夠自己混吃等死大半輩子,也就是運氣不好重生在這個時候,要是早一點,混吃等死一輩子不是難事。
多少穿越的前輩都穿越到了平頭老百姓的身上吃盡了苦楚,而自己啥都沒做,眼睛一閉一睜——嘿,我成人上人了!
我應該痛苦嗎?
不。
我應該歡呼雀躍!
這樣一想,袁樹瞬間完成了自己的悟道,反轉了自己的思想,決心健康長大,然後骯髒腐朽的活下去,在死之前把這個時代最頂級的享受全都體會一遍!
雖然沒有手機和短影片了,但是……
爺就是主角!
如此,死而無憾!
什麼是成功的人生?
不是稱王稱霸,不是家財萬貫,不是妻妾成群兒孫滿堂,而是——以自己最喜歡的方式過完自己的一生。
懷著如此的覺悟,袁樹激動的也不管未來成為“冢中枯骨”的可能性,立刻就想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情。
比如欺男霸女、為非作歹,爭取在“冢中枯骨”之前為自己贏得“汝南金槍小霸王”的稱號。
可惜嬰兒純潔的身體承載不起一個齷齪的靈魂,他有心而無力。
與此同時,他又沒有手機和短影片打發時間,靈魂被禁錮在小小的身體裡動彈不得,天天除了吃喝拉撒之外無聊的要死。
被逼無奈,當他好不容易可以脫離襁褓、穿上衣服在地上走動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的找書看,以此解悶。
袁氏家族這種大家族自然不會缺少藏書。
於是袁氏家族便有了一個【兩歲明句讀、三歲讀經典】的神童。
袁樹自己只是為了解悶,不那麼無聊,但是他兩歲開始就哇哇叫著要讀書認字的事情還是讓袁氏家族驚喜莫名。
袁樹顯然是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為了解悶而作出的行為對於袁氏家族來說到底是多麼的有意義。
從古至今,無論是什麼階層的人,只要你“好學”,總是能博取旁人意外的好感。
所以袁氏家族對這個神童投注了相當的重視與關懷。
家族藏書資源向他敞開,想怎麼看怎麼看,看不懂還有專門族學大家給他講解。
老爹袁逢一有空就親自教他讀經,老爹沒空的時候,三叔袁隗也會親自上手教他讀經。
袁樹只想自己安靜的看書,最多看到某些不懂的古字的時候找人幫忙解讀一下,告訴他那是什麼意思就可以了,並不想讓很多人對著自己嘰嘰喳喳。
他只是需要一本活字典——有問題的時候快速解答,沒問題的時候就當他不存在。
而他這一行為落在家族長輩眼裡則是徹底坐實了“神童”的名號。
句讀,袁樹不到半個月就完全掌握了。
三個月不到,袁樹就沒有不認識的字。
然後就開始博覽群書,甚至不喜歡別人打擾,安安靜靜的看書,有不懂的地方就問,特別不喜歡有人在他看書的時候隨便插嘴,他老爹和三叔也不可以。
袁逢十分欣慰的看著抱著竹簡一字一句閱讀的袁樹,感嘆自己生了一個好兒子。
袁隗十分羨慕的看著抱著竹簡一字一句閱讀的袁樹,感嘆自己沒有這樣一個好兒子。
在身體還撐不起他齷齪思想的時候,袁樹就只能這樣度日。
一本書一本書的看,一卷竹簡一卷竹簡的摸索,從三歲到六歲,三年多的時間,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看書,最後,在七歲之前,他基本上把袁氏家族的藏書看了一遍。
當時,他的身體初步具備了為非作歹的能力,要想搞點什麼事情的話,確實已經可以開始操作了。
可除了偶爾帶著許崇把對著自己投射出羨慕、嫉妒眼神的袁紹摁在地上狂扁之外,他忽然感覺自己對欺男霸女、為非作歹這種事情興趣不大了。
讀書讀得多了,瞭解的東西多了,見識廣博了,抽絲剝繭追尋的真相多了,他忽然覺得做這種事情實在是很low,完全配不上他的身份。
那些春秋戰國時代的牛逼人物們從小到大都在陰謀罐子裡泡著,睜眼閉眼都是生死相搏,稍不留意就死於非命,稱王稱霸也不過肉體凡胎,就和玩大逃殺一樣,那叫一個驚險刺激!
好幾個有趣的故事裡,所有參與進去的人那叫一個全員不當人,全員惡鬼,擬人之輩都甚少存在。
一些他原先以為很是正派的人物,讀完藏書之後就發現原來是個心思深沉的陰謀家,千里之外算計他人於無形,然後自己再被最親近的人算計死。
比如晉文公重耳。
那實在是太精彩太刺激了。
所以,小兒科式的打架鬥毆欺男霸女在他看來成為了特別沒品、浪費生命的事情。
他不想浪費生命在這種事情了,現在,他有更高的追求。
當然了,每當袁紹沒事找事陰陽怪氣的時候,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指使許崇這顆肉彈衝上去扛揍,自己在後面對著袁紹一頓輸出,打得他滿臉桃花開。
後面袁紹覺得自己年齡更大卻總是捱揍,很沒有面子,就把自己那頭的許攸給拉上助陣。
結果許攸是個戰五渣,後面就演變成袁紹和許攸一起被許崇摁在地上,袁樹揮著拳頭招呼上去,讓他們兩臉桃花開,感受到春的溫暖。
除了會毫不猶豫的對袁紹發起痛擊之外,袁樹簡直就是個三好學生。
袁樹作為家中難得出現的“神童”,家族更是生怕他讀書太多把自己給繞進去了,結果走了當好學生的歪路。
所以在他讀書的時候,袁逢、袁隗也會不遺餘力的傳授給他更多的社會現實知識,讓他知道書本上寫的和社會現實之間的差距,培養他的狼性。
更有甚者,袁逢和袁隗還都鼓勵他去做點出格的事情鍛鍊鍛鍊膽氣。
比如欺男霸女為非作歹什麼的,實在不行殺個人也好,為此還拉著袁樹傳授擊劍、揮刀、射箭、御馬駕車的技術。
袁逢就差直了明白的告訴袁樹——好兒子,別看書了,出去欺男霸女為非作歹一下好不好?
可袁樹作為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的好少年,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要不是袁逢是他的便宜老爹,他高低要指著袁逢罵一句【武大郎做生意——你食不食油餅】?
我什麼身份?
欺男霸女?
low不low?
但是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當時袁樹的兩條胳膊都比不上袁逢的一條小腿,為了獲得讀書的安寧,所以就時不時揍一下袁紹應付了事,把袁紹揍趴下之後繼續看書。
家裡長輩發現袁樹比起為非作歹還是更喜歡讀書之時,還甚是憂慮,再看到袁樹暴揍袁紹和許攸的時候一點也不留手,出手犀利,這才相對放鬆一些。
別看書看傻了就好。
只要袁樹還願意揍袁紹,家族就不怎麼幹涉袁樹的自由閱讀,於是袁樹得以閱讀更多的書籍,其中就包括左傳。
讀了左傳之後,袁樹才認真的意識到從學術角度來說,左傳才是真正適合春秋經的解讀教材。
穀梁傳也好,公羊傳也好,今文經體系內的這兩家都是把春秋經當作政治綱領來看的,唯有左傳是把春秋經當作歷史政治教材來看的。
而從根本上來說,袁樹本人也更加認同春秋經的歷史政治教材屬性。
公羊傳的學者們普遍認為春秋經是孔子晚年表述自己心志、統合一生全部政治觀念的作品,是孔子一生思想的精華,卻偏偏不怎麼在意它的歷史屬性。
袁樹看來看去,只從春秋經裡看到了大大的“春秋筆法”四個字,實在看不出來多少政治綱領的意味。
甚至是公羊傳本身,倒也沒有把政治綱領的意味上升到國家層次,更多的則是表述公羊高自己內心中的那個孔子的形象。
直到董仲舒這位超級大佬攜帶著他的鉅著《春秋繁露》橫空出世,對公羊傳做了另類解讀,儒家學派的正式治國綱領才逐漸成型。
董仲舒在對公羊傳的解讀層面堪稱是肯尼迪坐敞篷車——腦洞大開。
不管是不是孔子的意思,只要符合當時儒家學派的利益,董仲舒總能找到詭異的角度將其與孔子聯絡在一起,硬生生把公羊傳整成了一個超級縫合怪。
對此,孔子都只能攤開雙手錶示無奈——我都死了,我說什麼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我受限於各種時代限制,無法明白的表述自己的意思,只能隱晦的意有所指,偷偷的罵一下不能明目張膽罵的人。
結果居然被你們理解成了治國安邦的政治體系……
真是不得不服後人的政治智慧。
但從這個角度來說,袁樹也不認為公羊傳就真的沒有什麼價值。
雖然董仲舒之後的公羊派儒家學子們解讀春秋經的角度很離譜,但是它真的超脫了儒家經典的侷限性,拿出了一套正兒八經的可供統治者操作的政治綱領,給儒家學派這個老古董注入了新鮮血液。
董仲舒大興公羊傳之前,儒家學派其實根本沒有真正將自己的政治理想實操過。
孔子號稱學究天人,弟子三千,周遊列國,可他本人到頭來也只做了三個月魯國的太宰,他的門人們吹捧這三個月的治理之後,便是“魯國大治”。
但是細細想來,三個月的時間,莊稼都長不出來一茬兒,一個國家真就改頭換面了?
總體來說,諸子百家之中,法家學派實操過政治,道家學派也實操過政治,甚至墨家學派都深度介入過政治,這幾家都比儒家學派更有說服力。
但是儒家學派幸運就幸運在出了一個董仲舒,董仲舒又找到了關鍵的破局之點——公羊傳,從而帶領儒家完成了自我革命。
而在西漢前期的學術圈子裡,其他學派都在啃老本,混吃等死,並沒有把實操之後出現問題的學術體系進行變革。
唯有儒家學派做出瞭如此深刻的自我變革,大跨步跟上了時代的程序。
所以董仲舒和公羊傳可以說是儒家學派能夠在那個歷史節點戰勝諸子百家、成為最後勝利者的關鍵因素。
事實上,公羊傳在自宮之前還有過“天囚”這種小母牛坐飛機一般的理論。
也就是認為天子是天的囚徒,對天子和天的地位做了勁爆的結論,硬生生往皇帝的腦袋上懸了一把劍,稍有不慎直接懟,很是震撼人心。
如果這一理論得以鞏固,歷史絕對會走向不同的方向。
可惜,學者們終究是扛不住鋼刀的鋒利,在淫威之下自宮,走上了讖緯化的道路,今文經學由公羊學大興而興盛,也註定由此而衰落。
然而為了獲得官學地位而更加向統治者靠攏、獻媚的古文經學體系在袁樹看來並沒有比今文經學更優秀。
如果說眼下的今文經學是惡霸,那古文經學就是流氓。
二者之間互相爭鬥並沒有帶來學術上的進步和輝煌,反而進一步催生了魏晉玄學這種荒誕的玩意兒。
所以在袁樹看來,讖緯化、繁瑣化的二者,都是沒有未來的。
這是袁樹在博覽群書之後得出的感悟。
並且由此,他進一步產生了“修正思想、統合意志”的初步想法。
幹翻這個吃人的世界,推翻舊的秩序,並不難,有直接可以拿來用的方法——兵強馬壯。
但是幹翻舊世界之後,總是要拿出一個新的秩序來重塑社會,否則只是為了幹翻舊世界而幹翻舊世界,那和流寇有什麼區別?
新的秩序,需要一個新的思想體系來塑造,而新的思想體系,就需要領導者自己創造、提出、得到認可,然後付諸實踐。
就當時的袁樹來看,今文經學體系和古文經學體系都不足以成就一個新的思想體系。
新的思想體系必須要超脫其中,但又不能完全與之割裂,不能脫離這片土地的“氣”,要接地氣。
袁樹主動提出想要向馬融學習古文經典,本身就是為了這一行動做準備。
對於未來的新思想新秩序,袁樹隱隱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不過這些想法還需要高德大儒的承認與背書,光他自己一個小孩子肯定是無法成事的。
所以他要成為這個時代最牛逼的學者馬融的高足弟子,要獲得接近鄭玄乃至於超過鄭玄的名望和地位,由此獲得學術界的地位,成為一位大佬。
成為學術思想界的大佬之後,再搭配袁氏家族本身的社會能量積攢,他就有充足的餘裕去實踐他的新思想新秩序了。
然後,得出成果。
然後,進一步完善理論、廣泛宣講。
再然後……
哼哼……
袁術只要安心的當冢中枯骨就可以。
他袁樹要考慮的就很多了。
所以為了不去成為那個“冢中枯骨”,臨死前連一杯蜜水都喝不上,袁樹決定奮發圖強,積極向上,惡狠狠的搞事情,把這個時代搞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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