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節 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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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持續朝前走了半小時，依然是一條沒有岔路的通道，彷彿無窮無盡一般，陳興終於沉不住氣了。

“這裡到底有多大！”

“我們沒有聽見槍聲。”阿喬木說道。她的意思是，這裡很安靜，槍聲能傳播很遠，但進來以後，他們沒有聽到其他隊伍的動靜。也就是說，這裡的空間非常大，以至於他們和其他四個隊伍都沒有交集。

“或許這是個獨立空間。”陳興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每一個霧門都通往不同的地方？”阿喬木問道。

“差不多吧。”陳興在通道中間坐下，然後招呼阿喬木過來，“我們分析一下，還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你發現沒有，我們這一個小時內，沒有再遇到活動的石像。”阿喬木在他身邊坐下，說道。

“嗯……”陳興沉吟著，陷入了思緒。確實，他也注意到這一點，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石像不再攻擊他們。

如果一個謎題無法解開，就要往更基礎的地方尋找答案。

比如說，一排石像之中，為什麼只有幾個能動？

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明確動機，再從動機逆推過程。動機是一切事件的緣由，可以從幾個方面考慮，一是條件，二是利益，三是情感。

在犯罪心理學上，首先要看嫌疑人有沒有作案的能力和條件。如果沒有，案件就不成立。但如果有，就要看利益，也就是嫌疑人在這件事情上有沒有好處。如果沒有好處，就要看情緒的影響，比如說報復、情殺，甚至是看不順眼、心理變態等等。

從條件的角度分析，巫術師們擁有成熟的技術，可以製造出大量的魔靈，所以在條件上沒有問題。

而從利益的角度分析，會動的石像肯定比不會動的石像造價高。於是，為了節省成本，巫術師們利用魚目混珠的手法，讓進攻者防不勝防。

至此，動機和過程都變得清晰了，不需要再考慮情感方面的問題。

那麼，為什麼混在其中的活動石像不再攻擊他們？

原因可以很多，但最直觀的，就是石像無法對他們造成有效傷害。

面對武力無法解決的對手，巫術師們是怎麼考慮的？

想要找到答案，就必須代入對方的思維。如果他是巫術師，他會怎麼解決？

他環視著四周，目光從一個個石像上掃過。它們面容一致，身材相同，彷彿同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唯一的區別就是手中的武器不同，但其實也只有劍盾、長槍、弓箭、雙手斧四種。

忽然之間，一個數學模型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那是小學課本中，或者奧林匹克數學題中常見的“火柴模型”，就是移動其中一根，或是幾根火柴，使公式或者圖形成立。

在他的眼中，高大的石像變成了一根根火柴。只要挪動其中幾根，就能改變迷宮的走向。

謎題解開，面對無法用武力解決的對手，巫術師們設下了第二重防禦，利用石像的交替移動，把敵人困在迷宮裡，拖延時間。

“聰明的男人，你想到答案了嗎？”似乎從陳興的表情上看出了倪端，阿喬木問道。

“你應該感到慶幸。”陳興搭著阿喬木的肩膀，說道，“你站在了我的身邊，而不是對立面。”

阿喬木難得地露出了微笑，“能和你搭檔，我一直感到很榮幸。”

接下來，陳興就把他的猜想告訴了阿喬木。在聽的過程中，阿喬木的眼睛越來越亮，禁不住稱讚道：“男人，你真的太聰明瞭！”她眼中幻彩迷離，就像個見到偶像的小女生，滿臉崇敬之色。

“那麼，男人，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呢？”阿喬木饒有興致地問道。

陳興沒有回答，而是取出了“夜梟”。

“過來。”他命令道。

阿喬木一臉疑惑。

“躺下。”他再次命令道。聲音平和淡漠，卻充滿了難以抗拒的力量。阿喬木的表情漸漸凝固，變得有些害怕。

“我缺個槍架。”他用狙擊槍比劃了一下，說道。

阿喬木只好趴了下來。

“仰躺。”陳興又提出了要求。

阿喬木猶豫了好一會兒，動作僵硬地翻過身體，仰躺在地上，雙手下意識地護住胸部。那棕色的眼睛裡，閃爍著無助的光芒。

“手拿開！”陳興提高了音量，見她沒動，又踢了下她的屁股。雖然力氣不大，鞋尖卻傳來驚人的彈性，就像踢在皮球上。

“快點！”陳興皺起眉頭，催促道。

最後，阿喬木認命般地閉上雙眼，挪開了雙手。

見她袒露胸腹，陳興嘴角一勾，露出邪邪的笑容。在她身上趴下，下巴枕著她的腹部，槍管從胸部中線穿過，架在胸骨上。

這個姿勢對上面的人來說十分舒服，但對下面肉墊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煎熬。除了要承受上面的人的重量外，還要承受來自槍械的反作用力。不過以她準鎮守級的身體素質來說，都是小問題，頂多有些疼痛罷了。

陳興移動槍口，瞄準二三十米外一個石像的腰部，逐漸壓縮靈能，然後輸入到子彈中。

“別動。”

胸腔的起伏帶動了槍管，槍口上下浮動。阿喬木只好配合地屏住呼吸，讓自己的身體成為合格的槍架。

一分多鐘後，蓄能終於完成，陳興扣下了扳機。

“嘭！”

槍管向後一挫，湛藍的火舌噴吐而出，前方石像立即攔腰折斷，巨大的身軀向後倒塌，發出沉悶的轟隆聲。

子彈出膛的瞬間，阿喬木嚇得大叫一聲，胸口劇烈起伏。

陳興“咔嚓”的一聲，拉動槍栓，退出冒著青煙的彈殼，重新塞入一發鋼芯穿甲彈，瞄準倒塌石像旁邊的一個，再次壓縮靈能，灌入彈頭，射擊！

打掉兩個石像後，兩人從缺口處進入另一條通道。陳興再次要求阿喬木躺下，做他的人肉槍架。

陳興的計劃很簡單，摧毀擋路的石像，做直線運動。

根據他以前看過的資料，人造空間會遭到主空間的排斥，就像在水中開闢一個真空點，無時無刻都要面對水的壓強。為了維繫真空點的存在，需要一個持續的作用力去抗衡水壓。

而空間和水不一樣，水是物質，空間是時間和能量的結合體。主空間和人造空間會發生能量對沖，以此產生平衡。

牛頓的能量守恆定律適用於整個多元宇宙，往往越大的人造空間就需要越多的能量支撐。所以，巫術師們不可能製造太大的空間，否則光維持其存在就會消耗非常大的能量。

哪怕再大的能量，也有耗盡的一天。另外，在開闢人造空間時，需要一股非常龐大的能量，這股能量決定了空間的大小。如果這裡的巫術師有能力製造出超大的空間，就不至於被毀滅了。

由於姿勢的問題，陳興幾次忍不住想把阿喬木就地正法。可他比較愛乾淨，沒有“打野戰”的習慣，總感覺這裡太髒，邪火剛起來又滅下去。

他唯一一次在野外，就是在前往龍石鎮的路上，跟想要刺殺他的波娜。但那次他也洗了澡，帳篷裡又墊了厚厚的毯子，乾淨舒服。

至於跟蘇娜在地穴裡，一方面入口就在他的房間，他是洗了澡才過去的，另一方面，蘇娜結了白色的大繭，裡面很清潔，就像厚厚的蠶絲，不存在不乾淨的問題。

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洗澡了，全身黏糊糊的，實在沒心情做那事兒，否則阿喬木早就被他幹掉了。

兩個小時後，陳興擊倒了四十多個石像，進入一條新的通道。

一開始他還沒覺察，當子彈擊穿目標、散落一地銅綠時，他才意識到，石像變成了青銅像。

定眼看去，這些青銅巨像高矮不一、形態各異，而且表面存在不同程度的損壞，更像是青銅魔靈的倉庫、陳列室，或是墳場。

陳興不敢靠近，保持著距離觀察。他漸漸發現，這些魔靈大致上可以分為四種。

像竹竿人一樣，修長靈活的，像猩猩一樣，敦厚壯實的，還有肚子圓鼓鼓、胖子模樣的，以及八條尖腿，介於蜘蛛和章魚之間，中間有顆獨眼的怪物。

陳興不由得想起公國長老利安德爾·拉爾夫的兩隻機械傀儡，“安加瑪索”和“奧加瑪索”，安加瑪索很像第一種，而奧加瑪索很像第二種，只是它們的體型更為龐大。

“瑪索”在古語中就是“傀儡”的意思，和這些青銅魔靈是同類別的東西。

在分類上，魔靈一般特指“使用混沌魔能驅動的傀儡”，而傀儡特指“使用非常規能源驅動的機器人”。簡單來說，傀儡就是機器人中的一種，而魔靈則是傀儡中的一種。

“休息一個小時。”觀察了一會兒，陳興退到後方，取出靈能藥劑灌入口中。

剛才的射擊消耗了他一半的靈能，需要補充完再探索。

可剛坐下沒多久，不遠處閃過一道紅光，一隻獨眼魔靈動了。

“咯啦啦……”

隨著關節的扭動，銅鏽像雨點般落下。

“小心！”陳興話音剛落，獨眼魔靈就轉動著身軀，朝這邊“望”了過來。

下一個瞬間，獨眼泛起橙紅的光芒，“滋啦”的一聲，射出一道拇指粗的鐳射。阿喬木迅速臥倒，而陳興沒感覺到危險，所以站在原地沒動。鐳射從他頭頂一掃而過，後方立即傳來焦糊的味道。轉頭看去，一排石像被切成兩截，齊齊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