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風雲漸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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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馳的戰馬在馳道上揚起漫天塵土。
馳道兩旁的平民們,望著遠去的軍士背影,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這已是今日馳道上第三波……”
“聽聞秦人要攻佔上黨,莫非要與我們開戰了?”
“趙人豈會懼那虎狼之師,膽敢來犯,我們就攻打到咸陽去!”
“本皆為周民,何必骨肉相殘?不起兵戈為上策。”
黑豚將平民們的議論紛紛拋之身後,眼神堅定地朝馳道盡頭看去,那裡便是邯鄲。
邯鄲城內,人聲鼎沸,叫賣聲此起彼伏。
井致有序的屋舍前桑樹成蔭,樹蔭下襬著一個個小攤販,被一群婦人圍住,挑選貨物。
道路擁擠,騎馬寸步難行。
黑豚不得不翻身下馬,壯碩的身體擠開熙攘的人群,牽著馬匹朝樓府走去。
“何人?可有拜帖?”樓府的看門小廝上下打量一圈黑豚,風塵僕僕,粗麻草鞋,腰間連玉佩都沒有,莫不是上門打秋風的?
黑豚聲如響雷:“我找毛穎,你去告訴他,舊人來訪。”
毛穎?
小廝的眼神一變,挺直的腰背瞬間就彎下去:“郎君請稍後,我速去通稟。”
沒過一會,一身錦衣的毛穎踉踉蹌蹌地跑到門口,握住黑豚的雙手,雙眼含淚:“黑豚,可是女君有吩咐?”
黑豚壓低聲音:“找個安靜的地方再細說。”
毛穎將黑豚帶進自己院落,揮散左右,目光灼灼地盯著黑豚。
黑豚不著痕跡地觀察一圈,卻不開口。
毛穎瞭然,率先將來邯鄲之後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得墨俠護佑,我們回邯鄲一路平安無事。樓使者遵守承諾,一進邯鄲,便為我引薦樓昌及平陽君趙豹。”
黑豚一直打量毛穎的神色,見其不似作假,略微鬆口氣:“可曾成功搭線?”
毛穎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樓昌貪婪成性,我將制筆之法贈於他,他便待我如親兄弟。”
黑豚抿唇,試探道:“制筆之法,乃你多年心血。僅售賣方子,即可得千金。你如今白送與樓昌,豈不可惜?”
毛穎展顏一笑,眼裡具是明悟:“黑豚懷疑我,情有可原。錦衣華服,山珍海味,人人吹捧,確實讓人沉醉。然,穎顛沛流離半生,只有女君毫不猶豫地信任招攬我。士為知己者死!”
黑豚作揖:“穎高風亮節!只事關重大,望穎體諒。”
毛穎靠近黑豚,低聲問:“女君有何吩咐?”
不待黑豚開口,門外便響起匆忙的腳步聲。
“伯伯!可是有舊人來訪?”毛雪焦急地跑過來,引起隨身侍女的擔憂驚呼。
毛穎蹭地一下站起身,高聲呵斥:“休要亂跑!你慢點走!”
毛雪推開房門,嬌喘連連:“伯伯!拜見叔父!”
毛雪一眼便瞧見端坐著的黑豚,烏黑的明眸不經意一掃,隱隱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爾等退下,在院外等候。”毛雪喝退僕從,在毛穎的攙扶下,坐下來。
黑豚瞧見毛雪鼓起的小腹,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毛雪釋然一笑:“這孩兒是樓盛的,他成親多年,妻妾成群,但無子嗣。託腹中孩兒的福,我如今寵冠後院,深得樓盛寵信。”
黑豚想起那一夜砍禿女君院中花草,暗自垂淚的荀爽,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反倒是毛雪,假借整理碎髮,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水:“樓盛對我言聽計從,伯伯在樓昌那裡頗得看重。至於平陽君趙豹,雖有交情,但談不上掌控。”
毛雪一臉羞愧,自覺有負女君重託。
黑豚喝一碗溫水,嗓子不再幹澀疼痛:“女郎做得很好,若女君得知,必定歡喜。”
毛雪得到鼓勵,眼睛刷得一亮:“叔父這次來邯鄲,所為何事?”
黑豚輕聲說:“女君有令,若韓國獻上黨於趙,切記要制止!不可讓趙王同意接收,與秦為敵。”
“喏!”
交待完這事,黑豚拒絕毛穎的留宿,而是馬不停蹄來到胡非子家。
胡非子是齊墨的隱形帶頭人,但一直不曾得到各國上層的認可和重用。
齊墨並不贊同楚墨的誅暴行義,也不贊同秦墨的以戰止戰,而是希望透過依靠人的自律去達到兼愛。
因此,齊墨與楚墨是相互看不上眼的。
胡非子見黑豚主動登門,倒也沒擺臉色,只是嘴上依舊不饒人:“今日刮的什麼風,竟將你吹來了?”
黑豚毫不見外地自己拿吃拿喝,洗漱一番後,這才與胡非子談起正事:“我找到鉅子了。”
胡非子動作一頓,墨分三家近百年,這是鉅子的第一次出現:“鉅子是何人,在何處?”
黑豚波瀾不驚道:“許多魚,年不過十,藺相如之女,廉頗之徒。如今在廉頗封地,種植農桑,麾下有許行等農家投靠。”
“楚墨?”
“自是聽鉅子之命。”
胡非子的腦海高速運轉,墨家是高度集權的組織,鉅子就是最頂尖的存在。
只是,齊墨要認一女童為主,屬實為難人。
但是墨家規則,不可違。若齊墨不認鉅子,墨家自己內部都得打起來。
“再具體說說關於鉅子的事。”胡非子深吸一口氣,坐到黑豚對面。
“女君勸課農桑,仁愛百姓,生活簡樸,有功則賞,有罪則罰。封地百姓十分愛戴她。”
胡非子眼眸一亮,心如擂鼓。
黑豚再次透露一些訊息:“女君與秦質子趙政青梅竹馬。”
“女君是想……”
黑豚重重點頭:“我觀女君,有凌雲壯志。”
胡非子面色潮紅,呼吸急促。
黑豚繼續道:“你還在猶豫什麼?你們寄希望於君主,如今,鉅子有其能,只要我們助她登上高位,未來可期。”
胡非子拍桌子:“善!這鉅子,我們認了!有事,你便直說吧。”
“女君認為,秦若攻上黨,韓國有可能禍水東引。”
胡非子皺眉:“韓桓惠王投秦國,即可解決危機。何必禍水東引?”
“女君說,上黨郡郡守靳重,性情頑固,必定不肯聽韓桓惠王的命令投降,而是要死戰到底。”
胡非子:“所以韓桓惠王會換太守!”
黑豚贊同地點頭:“女君預測,最有可能會換成馮亭。馮亭機智百出,最會投機取巧。如果韓國猶如一艘沉船,他豈會安心呆在船上?”
“馮亭何不將上黨獻於秦?”
黑豚喟嘆:“當日,我也問過女君這個問題。”
“女君如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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