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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
兩隊手持長槍的甲士圍住了神行鏢局的大門,領頭的正是郡尉許伯毅。
他騎著一匹高大的棗紅馬,一身血紅色戰甲,腰懸寶劍,神情嚴肅。
來者不善!
門子看到來人後,一溜煙地跑回了院內,須臾,許大有從院內走出。
他還是那般裝扮,一襲勁裝,滿臉絡腮鬍,眼睛睜的很大,笑起來嘴巴能塞下蘋果,他抱拳說道:“對不住了郡尉,我們家主舊疾復發,無法見外客,失禮了!”
許伯毅還禮,他雖身居高位,但從關係上來講,這人可是他的宗親叔父。若非他謀得了郡尉一職,此刻該彎腰行禮的是他。
不過他沒有下馬,面無表情地說道:“昨夜有人劫獄,致使整個郡府大牢大亂,外逃者有三百一十二人,而策劃此次劫獄的主謀便是神行鏢局請來的大夫!”
“哦?還有這事?據我所知,那位給我們家主看病的先生昨日晌午就離開了,附近的人都見過他上了馬車出了城。他又不是我們鏢局的人,我們總不至於不讓人家走動吧!”
許大有笑了笑,臉色忽然又變冷,道:“郡尉不會以為是我鏢局在暗中策劃此事吧?還是郡尉以為我鏢局把人藏起來了?”
許伯毅面無表情,他其實已經知道是誰救走了那人,但是手裡沒有證據,只能說道:“此人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住在神行鏢局!”
許大有似笑非笑道:“郡尉的意思,還是要進我鏢局搜查?”
許伯毅不語,但是手已經按在了寶劍上,兩邊的甲士各個都握緊了長槍,只待他一聲令下,立刻衝進去抓人。
許大有自然不懼,鏢局的實力不是郡尉手下那些人可比的,但他也不願跟官府發生正面衝突。
就在雙方僵持時,一名青衣小斯手拿一張紙條小跑了出來,先將紙條遞到許大有手中,有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許大有笑了笑,也沒開啟紙條瞅一眼,直接遞給了許伯毅。
許伯毅開啟紙條,看了一眼紙條上的幾行字,神色大變。
“走!”
許伯毅翻身上馬,掉頭離去,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路過一處拐彎角時,許仲恆騎馬並了過來,見許伯毅無功而返,道:“大哥,徐光不願把人交出來?”
許伯毅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許仲恆道:“大哥,那人必要須抓住!”
那人牽扯太大了,本身就是張神醫弟子,殺了那麼多玄衛,如今又劫了大牢,活下去對他們的前途有極大的影響。
最關鍵的是,他自身就具有極大的威脅。手裡不僅掌握一件極其厲害的暗器,還能製造出爆炸力驚人的大殺器,真要孤注一擲去他們許家報復,他們許家估計沒幾個人能活下去。
被這麼個人盯上,沒有人晚上能睡好覺的!
“我又何嘗不想殺了他?你看看這個!”許伯毅說著將紙條遞給了許仲恆。
許仲恆看了一眼,一向沉穩冷靜的他也是神色大變。
……
臥室。
徐光半躺在床上,看著一旁的徐雅說道:“你看明白了嗎?”
徐雅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沒明白。
徐光笑道:“你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我們已經掌握了許伯毅襲殺我的證據,甚至這些年他的一些不法行為,為什麼我們還是選擇避讓?”
徐雅點頭,她覺得父親的處理方式太溫和了,甚至是軟弱。
徐光一字一句道:“小雅,你記住,江湖勢力畢竟只是江湖勢力,它永遠無法與朝廷抗衡,也絕不能與朝廷抗衡,否則它必將走向滅亡!”
他又問道:“你覺得無量觀實力如何?”
徐雅俏臉上不禁浮現自豪的神情,但要問實力究竟如何,她想了許久,只說出四個字:“深不可測!”
“不錯!深不可測!”徐光點點頭,又接著問道:“你知道無量觀山門前的那幾個字嗎?”
徐雅對於自家宗門的逸事自然清楚,道:“天下無二,是四百多年前武林至尊周煌前輩所留!”
“只是天下無二,為什麼不是天下第一呢?”徐光問道。
徐雅一怔,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是啊,天下無二,為什麼不是天下第一?
這兩者有區別嗎?
區別大了!
天下無二是天下沒有第二個,但這對無量觀本身而言就是一句廢話,因為無量觀就是無量觀,天下本來就沒有第二個無量觀。
天下第一不僅有獨一無二的意思,更代表著最強!天下沒有第二個超過它的!
徐雅恍然大悟,道:“爹的意思是……”
徐光接過話,道:“不錯!五百年前周煌前輩去了一趟無量山,見到了那傳說中與仙人有關的無量觀,他其實覺得也不過如此,所以留下了那四個字,這何嘗不是一種警告?”
他又道:“我大周自武王立國至今已經一千三百多年了,歷史之悠久江湖上沒有任何一個勢力可與之相比,無量觀也不過區區數百年,你還以為朝廷不強嗎?”
徐雅茅塞頓開,漸漸收起江湖大派弟子自帶的優越感。
徐光道:“所以,這天下最強的勢力始終都是朝廷,不要試圖與它對抗,一旦它被惹怒,任何一個勢力在它面前都會被碾成齏粉!”
這麼多年,他一直守著這條底線,這才使得神行鏢局能夠平穩發展,並不斷壯大。
徐雅忽然一臉擔憂,道:“那位先生怎麼辦?”
徐光聞言立刻犯了難,道:“我沒想到他的膽子那麼大,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不過你放心,你爹我還做不出那種恩將仇報之事!”
就在這時,許大有走了進來,道:“家主,人走了!”
“好好好!”
徐光頓時大喜,道:“與聰明人打交道就是好,你現在明白了吧?”
徐雅點點頭,不得不為父親的處事手段折服,一張紙條便化解了矛盾。既沒有公然對抗官府,也沒有把人交出去。
這時,李陽又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道:“家主,一隻耳不見了!”
“什麼?”
徐光一急,傷口被牽動了,不住咳嗽,他捂著胸口急忙下令:“快!快讓人去找!一定不能落到許伯毅手裡!”
……
密室。
很大,很寬敞,四周沒有窗戶,左右兩邊牆上的青銅燈架上燈火正燃燒著,後面那塊牆上掛著一張篇幅很大的“高樓入雲圖”,畫前有一張金屬質地的椅子。
椅子是放在幾層臺階上的,上面坐著一人,穿著一身寬大的黑色長袍,臉上帶著一塊青銅面具,看不清樣貌,但從那披散著的黑髮上來看,應該是個中年人。
臺階下,跪著一人,身上血跡斑斑,腦袋的一側沒有耳朵,傷口已經結疤,正是那神秘消失的灰衣人。
青銅面具人看著灰衣人,語氣冰冷地說道:“上頭很看重這次計劃,我爭取了幾次才讓你來執行,可是你讓我很失望!”
灰衣人頭一下低了下去,幾乎貼在地面上,哭訴道:“大人,東西本來我已經拿到手了,是許伯毅,是許伯毅從中作梗,才導致計劃失利的!”
青銅面具人道:“他的事情我自會處理,另一件事你又作何解釋?”
“那徐光太奸詐了!他早就看穿了我們的計劃,故意設局等我們上門!”灰衣人說完後頭低的更低了。
青銅面具人又問:“組織的事情你洩露了多少?”
灰衣人“刷”地一下抬起頭,不停地擺手說道:“沒有!一件都沒有!”
青銅面具人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椅柄,發出的“噠噠”聲猶如喪鐘在他耳邊響起,許久,終於開口說道:“你知道規矩!”
灰衣人頓時如蒙大赦,兩隻手顫抖著脫下左腳上的鞋子,細細地看,腳上的小趾和四趾已經沒了,他取出一柄飛鏢,牙咬著一把切下第三趾。
十趾連心,痛入骨髓,但是在這位大人面前他不敢發出一絲聲音,豆粒大的汗珠不住從額頭冒出來。
青銅面具人又說道:“神行鏢局的事先放一放,如今神行鏢局在三川郡一家獨大,已經沒有其他江湖勢力可以抗衡了。”
灰衣人這時忍不住說道:“大人,既然您到了,您為何不親自出手?神行鏢局那幾名武師豈是您的對手?神行鏢局大人您翻掌可滅!”
“我若出手,豈不是壞了江湖規矩?”青銅面具人搖頭。
讓一個絕頂高手去殺一些武師,這是江湖大忌。試想動不動讓一名絕頂高手去偷家,江湖豈不是要大亂?
你今天派高手偷我家,我明天派高手偷你家,江湖將永無寧日!
青銅面具人接著道:“神行鏢局的水很深,除了擺在明面上的那幾名武師,暗中的力量也不容小覷。據可靠訊息,你那位老對頭徐行已經突破至武宗了!”
灰衣人一怔,這事兒根本就沒人跟他提過,他要是知道徐行突破至武宗了,他是打死也不接這個任務。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青銅面具人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徐行那老傢伙一屁股麻煩事,他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的。”
然後,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紙,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這一卷紙飛到了灰衣人面前。
“組織已經查出了寧侯此番派玄衛來三川郡的真實目地,你無需知曉,只需將這人抓回來即可!”
灰衣人接過,開啟畫像後上面畫的赫然是王誠,不僅樣貌接近於真人,旁邊的註釋也非常詳細。
“是他!”
“不錯!就是他!此人只有你跟他接觸過,所以這個計劃你最合適!這一次你只要抓住了此人,三年內組織必然讓你突破武宗!”
灰衣人大喜,暗暗發誓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王誠抓住。
“這瓶小還丹你先用著,記住,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青銅面具人隨手丟給他一瓶丹藥,又道:“負責跟你接頭的人等會有人告訴你,你先修養一段時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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