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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重,記得帶點蝦醬,聽說委員長每頓必吃,你帶點送過去,禮多人不怪,我給你裝在箱子裡頭。”
梅慧珍在幫左重收拾著行李,一個大家主婦說出這樣啼笑皆非的話,讓左重和左善文哭笑不得。
委員長是何等人物,豈是說見就能見的,他說一聲想吃蝦醬,排隊的人能從金陵城排到寧波來。
不過這話父子倆誰也不敢說,而梅慧珍自己說著說著就哭了,左重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從回來後他就一直忙於公務,很少有時間陪著母親說話,而現在又要回金陵了。
左善文對他揮揮手,讓他先出去,看來他要自己出馬了,情緒低落的左重微微點頭,跨步走出屋。
走到房簷下,左重看見歸有光正站在外面,看見自己出來眼前一亮,看來是早就來了,不知道是什麼什麼事情,便對示意他過來。
歸有光走到左重身邊,小聲說道:“柳娟已經斃命,他們被普陀山的百姓追的雞飛狗跳,手裡又沒槍只能跑到了山上,結果還是沒逃得了,被村民們綁了,深苦大師被救以後讓人把他們放了,咱們的人趁機把柳娟綁了,處理的很乾淨。”
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左重搭眼一看,柳娟腦門的圓洞挺規整,應該是一槍斃命,死透了。
出賣農會,潛伏進步組織,死了也是活該,左重將照片接過放入自己口袋,這可是邀功的證據。
收好後,他繼續問道:“那位周文山主任呢,沒把他怎麼樣吧?”
歸有光樂了:“沒有,其他人全部打暈扒光了扔進山裡,他們當天光著腚滿普陀山偷衣服,放心吧。”
左重笑罵道:“就你小子能幹出這種事情,行了,你去把鄔春陽給我叫過來,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好嘞。”歸有光轉身屁顛顛走了,這回他的功勞不小。
左重站在臺階上,回顧這一趟任務,總的來說還是順利的,塞克特將軍安全到達路上,金仁久命案成功找了個替罪羊,順手牽羊搶了高麗人的情報網路,破獲了地下製藥工廠,策反了一個商會會長,一個日本子爵,當然,還有本只。
本只圓寂當日,整個普陀山的百姓都趕去送行,寧波舟山的高僧大德也一個不落,只有宏悟大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日諜斃命,本只昇天。
只有那座已經完工的風車,仍然矗立在佛頂山巔,不緊不慢的轉動著,面朝著大海,春暖花開。
不過漕幫和各地日本商會的事情還沒有結果,一個是關聯甚廣,一個是關乎外交,只能徐徐圖之不能妄動,但這些人已經進入了特務處各地區站小組的監視範圍。
老鼠關進了籠子,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了,剩下的就是長時間的監視偵察,完善基礎情報資料,這些交給地方上的特務來做正合適。
左重可沒興趣跟在一幫半吊子特務後面吃灰,還是回處裡休養生息一段時間,手下們這幾個月算不上風餐露宿,可也必須休整了。
“科長,你找我?”鄔春陽收到歸有光的訊息,立刻趕了過來。
左重聞言指了指院子裡的石凳:“走,一起去那坐一坐。”
兩人坐定,左重問道:“瀧川文太和林傅一郎還算老實吧,他們兩個人的口徑是不是一致了?”
鄔春陽點點頭:“這兩個人很老實,該背的該記得都做到位了,瀧川文太期間回了一趟商會,我們的人跟蹤和監聽,沒有發現他跟外界有過不正常的聯絡,暫時可控。
至於林傅一郎,這個小子一開始確實有反覆,幸虧瀧川文太幫著在旁邊說了幾句,才讓他陪我們的工作,不過會不會再有這種情況,我不能保證,建議加大控制力度。”
鄔春陽也很頭疼,這個日本子爵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只能動之以威脅,曉之以利害,讓他暫時保持合作,可不是長久之計。
左重聽完面色一變,啪的一下拍了下石桌:“MD,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怎麼辦。”
他跟鄔春陽小聲說了些什麼,鄔春陽臉色一變再變,最後看向左重,意思是詢問真要這麼辦?
左重惡狠狠點頭:“對於這種不是自願的鼴鼠,一定要時刻敲打,未來你自己發展情報網路,一定要記住這一點,我不想給你出帛金。”
鄔春陽立馬立正:“是,科長,春陽記住了,立刻安排攝影師。”
左重滿意了,露出笑容:“這就對了,對待敵人不能手軟,對於這種反覆的下線更不能手軟,你現在對他狠就是在挽救他,懂了嗎?”
鄔春陽領命走了,現在古琦和宋明浩帶人在後院休整,歸有光盯著黨部調查室,何逸君在教左鈞左朵防身術,凌三平在搗鼓開年的法醫教材,好像還有一個人吧?
左重想了半天,一拍大腿:“糟糕,歸有光,快去觀音寺把銅鎖接回來,咱們把那個小子給忘記了。”
當晚,左重就見到了小光頭銅鎖,腦袋上赫然有個香疤,看來這傢伙在寺裡混得不錯,這都點了清心戒疤了,真是金子到哪都發光。
銅鎖徹底無語了,他還在觀音寺裡等著訊息,甚至趁著本只圓寂時瘋狂搜查各處寺院,連尼姑庵都沒放過,誰曉得這案子早破了!
左重難得陪著笑臉,這是他們的工作失誤,主要是這小子就是一個獨行俠,要是之前沈東新在還好,沈東新一回家,大家都忘了。
他拍拍銅鎖的肩膀:“小夥子不要生氣,你能在沒有上級時,主動進行情報偵察行動,說明你已經基本算是一個合格的情報人員了。
我跟你說說未來的計劃,你跟沈東新先去杭州的訓練班學習,給你三個任務,一是學習文化,二是學習外語,三是向沈東新學習。”
銅鎖是個聰明人,知道左重的安排是為了他好,所以學著特務們的樣子,立正敬禮:“是,科長。”
左重摸了摸他的頭,好話說過了該說醜話了,他嚴肅道:“既然你進了特務處,那就要遵守軍紀,絕不能做對不起國家民族的事情。”
“是!遵守紀律!”銅鎖小小的身板裡爆發出聲音嚇了左重一跳。
他揉了揉耳朵,沒好氣道:“說就說,那麼大聲幹什麼,還有我想問你,你將來是想幹情報,還是想幹行動,我得給你小子找個師傅。”
銅鎖其實並不太明白情報和行動的差別,但他覺得能跟著鄔春陽學本事挺好,那個大光頭太兇了。
所以猶豫了一下,他說道:“我想跟鄔大哥學東西,他是個好人。”
銅鎖說這話時左重正喝茶呢,聽到這話差點被嗆著,他決定再教這個他一個真理。
“記住了,幹這行你可以是好上司,好下屬,好兒子,可唯獨不能是好人,因為好人不長命。”
銅鎖聽到這話若有所思走了,左重這個好兒子去陪著祖父、父母,弟妹吃今年最後一次團圓飯。
餐桌上大家的情緒都不太高,梅慧珍最甚,可老爺子還在桌上,她又不好說什麼,只好將左重的飯碗裡堆得滿滿的,生怕他吃不飽。
左重其實已經吃的很飽了,不過為了不讓梅慧珍傷心,差點沒把肚皮撐破,最後左鈞救了他一命。
用公筷將一塊鹿肉夾給他,左重很認真的囑咐:“我去了金陵之後,你要聽祖父和父親的話,要保護好妹妹和母親,不能肆意妄為。”
左鈞紅著眼睛,敬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左重點點頭,轉過頭來看向妹妹左朵:“還有你,以後做事要多動動腦筋,分清楚誰是真朋友,誰是假朋友,遇到事情不要怕,告訴家裡人,祖父和父親會幫你解決。”
左朵眼睛含著淚,不過終究沒有流下來:“我知道了大哥,我和二哥會照顧好母親的,你就放心吧。”
經過這些事,長不大的孩子終於成長了,左重欣慰地點點頭。
接下來左重盡了一個兒子該做的事情,一直陪著父母聊到深夜,直到梅慧珍昏沉沉睡去,父子二人才悄悄離開,前往左學臣的房間。
祖孫三人圍坐在書房裡,低聲商議著左家未來的前程和命運。
左重透露了一個訊息:“祖父、父親,你們的計劃我已經知道,網裡的魚差不多了就收網,千萬不可貪心,到時我會派人接應你們。
屆時直接從滬上或者港城直接前往紐西蘭,到了地方一定要購置大量的土地和輕武器,白人的鬼心眼很多,有了武器才能夠自保。”
左學臣知道孫子的訊息靈通,可他也不是吃乾飯的,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放心吧,我年前派人去了紐西蘭,來電報說當地很適合農業,已經購買了一萬多畝地,咱們家那些僱農願意走的都帶走,不能把這些鄉親留給日本人禍害。”
左善文在一旁嘆氣:“咱們又能帶走多少人呢,只能救一個算一個了,左重你要好好幹,唉。”
左重鬆了口氣,如此家中就算安頓好了,看著窗外的一團明月,他心中說道,金陵,我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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