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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重在餘紅的相送下走出了大門,往樓下走的時候琢磨起下一步的工作,時移勢遷嘛,隨著事態的發展,很多安排都要有所調整。
比如官邸沒有什麼價值了,宋明浩和吳景忠可以撤回來,九甲圩是接下來的工作重點,必須安排可靠的人手蹲守,派他們去正好。
軍事情報股的特務多是軍中出身,在野外活動的能力更強,萬一跟徐恩增手下發生了摩擦,那幫黨棍和混混不是軍中精銳的對手。
摩擦不算什麼,打死了特工總部的王巴蛋自有便宜老師去善後處置,怕的是打輸了,那樣戴春峰是要發飆的,他也丟不起這個人。
至於老虎橋,留少量人員監視即可,鄔春陽的政治情報股不用全上,以便分出一部分人手盯著孟挺,繼而把華人分遣隊暴露出來。
目前知道那幫二鬼子在哪的人只有他,這可不行,得透過正規程式讓更多的人發現他們,否則無法借刀殺人,這關係到整體計劃。
左重一邊盤算著,一邊走出住宅樓,坐上汽車在金陵城內饒了幾圈回到了洪公祠,立刻向戴春峰彙報了一處的計劃和餘紅的猜測。
老戴只是讓他負責接下來的工作,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左重懶得猜測,立刻回到辦公室透過電話將下一步的分工佈置了下去。
隨著這幾通電話,軍事情報股和政治情報股的工作方向很快做了調整,一隊隊特務在金陵城內外開始對各自目標進行跟蹤與監視。
九甲圩。。
孟挺。
在情報科的全力偵查下,一張張照片,一份份監視記錄,一盤盤監聽錄音帶被送到了左重的辦公室,相關各方的動作也漸漸清晰。
首先是宋明浩和吳景忠,他們發現了九甲圩的煤場碼頭有不明人員出沒,經過辨認都是特工總部人員,人數大概在二十到三十人。
這幫人偽裝成碼頭工人在刑場周邊轉悠,看樣子是在熟悉地形,根據觀察,他們甚至將每一處可以藏人和隱蔽的位置都做了測繪。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作戰時誰對地形更加熟悉,誰就更有優勢,說不定一個小土包就決定了雙方誰勝誰負,此事必須要重視。
在金陵交手,特工總部這邊佔據的優勢本就很大,地下黨要是連地利都沒有,只能被動得捱打,這種情況是左重絕對不想看到的。
看來得想個辦法破壞對方的地形勘測或者將地形勘測的結果搞過來交給老K,此事需要看情況決定,哪種方法容易實現就選哪條。
此外九甲圩附近僅有的住戶也被人帶走,十幾個男女特務搬進屋子過起了日子,這次特工總部的基礎情報蒐集工作做的非常紮實。
因為如果地下黨派人進行偵察,很有可能向周邊居民打聽,這是對方的情報工作傳統,真要是這樣,那就是跳進了徐恩增的圈套。
不光預定的刑場有異動,中山北路也有情況,從監獄到刑場之間的所有路口都多了幾個奇怪的巡警,巡邏也不走遠就在路口轉悠。
同時這些人身上穿的警服很不合體,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每個人腳上都穿著鋥亮的皮鞋,只這兩點就足以說明這是一幫子假警察。
巡警穿皮鞋走一天的路,那就別想回家了,脫了鞋還不得把人燻暈過去,就算是冬天腳上汗味小,可有幾個巡警捨得穿皮鞋訓街。
徐恩增這次手筆很大,監控這些路口估計需要數百人,不知道他從哪搞來的人手,恐怕跟陳局長脫不開關係,對方這會也著急了。
懲罰一個醉心功名的的人,最嚴酷的方式莫過於讓他成為一介白衣,失去了原來的通天權力和前呼後擁,那種感覺比死亡還難受。
所以為了局長位置,陳局長定然要拼盡全力,幾百個特務不算什麼,各地黨部有很多,哪怕不夠專業,封鎖路口還是可以勝任的。
左重放下軍事情報股的報告,又拿起政治情報股的報告,看了兩眼就拿起電話找到了鄔春陽,讓他立刻來自己的辦公室當面彙報。
電話打完沒一個小時,鄔春陽賊頭賊腦的來了,進門後笑嘻嘻的從桌上的雪茄盒裡順走一根雪茄,咬破茄頭甩開打火機準備點上。
“慢著,牛嚼牡丹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用這盒火柴點,不然味就不對了,你小子是真不客氣啊,這可是鄭副處長送我的南美極品。”
左重鄙視的看了看他,從抽屜裡掏出一盒火柴扔了過去,自己也拿了一根雪茄放入金燦燦的雪茄剪,一邊摁動開關一邊隨意問道。
“春陽,看你的報告,孟挺最近跟一群陌生人混在一起,知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一定要把這傢伙盯緊了,絕不能讓此人脫離監視。”
“放心吧科長,跑不了,孟挺確實跟一幫神秘人有聯絡,身份暫時不明,但從日常的飲食上看應該就是國人,而且是來自粵省一帶。”
鄔春陽吸了一口雪茄在嘴裡含了幾秒吐出煙氣,小聲說道:“他們這兩天吃了三頓粵菜,第一頓只吃了一半,就隨著生活垃圾扔了。
第二頓和第三頓是孟挺親自找的一家小館子,根據調查老闆是粵省人,曾在滬上有名的新雅粵菜館幹過,飯菜口味應當比較正宗。”
左重緩緩點了點頭,孟挺總算沒讓自己失望,成功的把情報科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華人分遣隊的身上,這樣接下來的計劃就順利了。
他故作沉吟道:“哦?這麼說第一頓飯菜被神秘人扔掉,是因為不夠正宗嘍,口味如此挑剔,他們不是粵省人就是在粵高官期居住。
這條線索非常有價值,確定了人員的來歷,就可以劃出一個大概的嫌疑範圍,你的監視報告上說對方有十幾個人,這不是小勢力。”
“是的,科長。”
鄔春陽不知道自家科長早就知道了對方的底細,繼續彙報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粵省方面有什麼勢力,難道是當地的軍閥?”
他口中的軍閥指的是粵省一號人物陳伯南,贛、粵,閩、湘前線副總司令,此人野心勃勃妄圖與金陵政府抗衡,是地方的實力派。
左重當即嗤笑一聲:“不是我看不起陳伯南,其人看似掌控了粵省的黨政軍大權,號稱南天王,可為人少謀而多決,冢中枯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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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就盯著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連那位在雞蛋上跳舞的閻先生都不如,遲早要被領袖收拾,讓他派兵來金陵,是決計不可能的。”
鄔春陽不懂上層的爭鬥,可想一想下面送來的情報,好像對方真的很少摻和到粵省之外的事務,只是一門心思的鞏固自身的統治。
可不是對方,那會是誰?
旁邊的左重見時機成熟,輕輕咳了一聲:“春陽啊,怎麼沒看見你們那邊的監視照片,我可一再強調一定要給可疑人員做影像存檔。
這種工作態度要不得,你作為股長要給其他人做個好樣子,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不行,將熊熊一窩,咱們不能成為徐恩增那樣人。”
鄔春陽一愣,苦笑道:“科長,沒辦法,這幫人每天就蹲在倉庫不出來,倉庫周圍沒有遮蔽,即使對方出來,我們也無法靠近拍照。”
“喔,是這樣。”
左重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倉庫,什麼倉庫,屬於什麼公司,能不能利用側面渠道做做工作,讓公司內部人員配合你們進行監視。”
“那間倉庫屬於太古洋行,咱們沒辦法滲透,問了幾個在裡面工作的華人和中國人,全都拒絕了。”提到這事,鄔春陽就是一肚子氣。
“太古商行!”
左重演技超實力發揮,皺著眉頭看著他:“你確定?咱們的外圍機構前些日子發現了太古商行的白羊號貨輪出現了十幾個可疑人員。
不過警署和漕幫都沒找到這些人的下落,難道跟孟挺見面的神秘人就是這些人,那樣事情就麻煩了,英國佬應該是來報復咱們的。”
他說到最後語氣變得陰沉,顯得非常憤怒,一個被人打上門來的職業特工不會害怕,憤怒才是正常表現,何況是在自己的地盤上。
鄔春陽張大嘴巴,沒想到事情這麼巧,而且英國人竟然還敢派出人員進行報復,隨即又陷入了沉思,孟挺會跟英國人有所勾結嗎。
這位偵探先生的檔案寫的清清楚楚,在滬上長大,後來在法租界工作,去法國留學,回國在後警察廳任職,來歷以及履歷很乾淨。
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問題,孟挺也沒有港城旅居史,前往法國時他乘坐的郵輪沒有經停港城,而是停靠在法國人侵佔的安南港口。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法國留學期間加入了英國情報機構,總不會因為跟福摩沙在火車站聊了兩句,對方便決定出賣國家和民族吧。
看著鄔春陽冥思苦想,左重起身走到窗邊抱著胳膊,口中悠悠說道:“其實我和老古討論過,當時覺得這些人可能是英國官方人員。
原因是那艘貨船以不合理的速度從滬上前往金陵,能讓太古洋行這個龐然大物俯首帖耳的就只有英國政府,可現在看來不一定哪。”
鄔春陽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也覺得光憑這個理由就斷定神秘人是英國人不是太穩妥,這世界有太多東西可以讓商人鋌而走險了。
比如鈔票。
大量的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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