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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務處眾人在巡捕到來前便撤了出去,這次出來他們身上都帶著傢伙,國府人員在租界之內又沒有持槍權,被查到總歸有些麻煩。
英國佬本來就因為沙律勳被撞身亡一事心懷不滿,還派了福摩沙跟華人分遣隊去金陵搗亂,要是被對方抓到把柄,結果可想而知。
這不是從心。
是戰略性撤退。
在回極司菲爾路的途中,左重坐在汽車後排閉著眼睛,雙手交叉在一起放在小腹上,大拇指不停繞著圈,許久之後問了一個問題。
“看過地下黨方面的行動,你們有什麼看法,以後若是發生交火,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每個人都說一說,凡是多想想沒有壞處。”
開車的沈東新看了看副駕駛的鄔春陽,鄔春陽又看了看負責貼身保護左重的歸有光,最終由大光頭首先發言說了自己的心得體會。。
“副處長,現場其他人的水平看不出來,可那位使雙槍的絕對是一位好手,從動作上能看得出來此人沒有軍方背景,更像江湖中人。
行動時乾淨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從拔槍到射掉路燈一共花了不到兩秒鐘,他的武器應該做過一些改造,比如增強了復進簧。
這麼做可以讓手槍的槍機復位更快,只要槍手能夠駕馭得住,那麼射出下一發的子彈的間隔時間就會縮短一些,實現更高的射速。”
歸有光說到這面露遺憾:“可惜,他若是接受專業軍事訓練,定然會成為頂尖行動高手,不會比咱們在九甲圩遇到的那批地下黨差。
另外對方槍法也很厲害,我目測最遠射擊距離起碼有45米到50米,對手槍來說已經達到有效射程極限,咱們處沒幾個人能做到。
跟這樣的對手交火將是一場噩夢,面對又快、又準、又狠的攻擊,除非把他限制在射程之外,否則去多少人都是給地下黨當靶子。”
很中肯的評價。
左重暼了大光頭一眼,輕飄飄說了一句:“此人這麼厲害不光是技術問題,也是政治問題,你們都給我記住,首先要心準,手才準。
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消滅掉西南,就是我們很多人的信仰沒有對方堅定,這是要出大問題的,回去對人員的政治教育要開展起來。”
他見縫插針刷了刷忠臣人設,一點不擔心這些話會給地下黨帶來麻煩,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明白沒用,果黨的事不能以常理度之。
鄔春陽鄭重的點點頭:“副處長說的是一方面,根據我的觀察,對方的前期偵查做的很仔細,現場開了那麼多搶,沒有傷及無辜者。
這說明他們對一處的車輛、人員非常熟悉,知道誰是行人、誰是敵人,我懷疑徐恩增的手下被拍了照片,地下黨人員事前辨認過。
目標準確、行動迅速、準備充分,這是一次完美的情報行動,以後我們要注意這點,不能給對方跟蹤的機會,要多做反跟蹤動作。”
“鄔股長說的不錯。”
沈東新開著車,嘴裡講道:“地下黨和日本人不同,成員基本是民國人,在很多方面具有先天優勢,比如能夠動員的情報人員數量。
如果日諜派出三個人跟蹤,地下黨就可以派出十個、二十個,基礎調查就是水磨工夫,蒐集的線索越全面,後期的行動就越容易。
拿這件事舉例,一處的佈置都在人家眼裡,仗根本沒法打,對方要不是顧忌租界巡捕,只發起了一次攻擊,徐恩增的損失會更大。”
他發表完贊同意見,又自言自語道:“今天晚上的這場大戲很精彩,特工總部設下陷阱,試圖用叛徒作為誘餌,順藤摸瓜深入調查。
那些槍手將計就計除掉投降的人員,滅口後又利用交火打斷跟蹤,攻擊性這麼高,應當是專職作戰的隊伍,地下黨有這樣的人馬?”
這是個疑問句。
左重和鄔春陽對視了一眼,腦中同時冒出了兩個字,特科,這些殺得一處屁滾尿流的行動高手肯定來自特科,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那個用雙槍的人可能就是紅隊隊長,開會時駱馬曾經介紹過,當時以為是誇張了,現在看來還是保守了,確實是一個厲害的人物。
左重認真琢磨了一下,將相關的情報做了通報,重點是特科的過往戰績,算是給手下提個醒,免得眾人輕敵,再在陰溝裡翻了船。
“回去告訴大家,以後出去執行任務回駐地時,要多加註意身後是否乾淨,不要暴露身份,需要使用證件的,就用偽造的一處證件。
總之我們要靜悄悄來,靜悄悄走,涉及到與本地勢力的工作,儘量交給華東區辦,他們在滬上人頭很廣,做事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是,副處長。”
鄔春陽、歸有光和沈東新一起回了一聲,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經過剛剛的相關討論,三人知道自己等人目前最大的優勢就是隱蔽。
這關係到任務的成敗。
對付有防備的對手和沒有防備的對手是兩個不同概念,歸有光把手伸出車窗搖了搖,後邊的特務瞬間警惕,踩下油門提高了車速。
車隊轉眼匯入混亂的車流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而特工總部滬上站的人,則無精打采的站在寶記旅社外,低著腦袋接受著臭罵。
“廢物!有史以來最無能的廢物,這麼多全副武裝的人連一個地下黨都沒能留下來,都給我抬起頭來看一看,看看這些犧牲的同僚。”
徐恩增指著馬路上的一具具屍體,惡狠狠道:“就算是幾十頭豬去擋路,地下黨都得殺一會,可你們呢,一鬨而散,坐視目標逃跑。”
朝小特務噴了一通口水,他又轉頭看向石振美:“你這個站長怎麼當的,底下人朝敵人開槍的勇氣都沒有,我看根子就在你的身上。
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立刻組織人手將剛剛那些人挖出來,否則我要向金陵、向委員長彙報今晚發生的事,咱們兩個一起上刑場。”
甘你娘。
這就是石振美此時的想法,白細胞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對方一來就搞得雞飛狗跳,不會真跟左特派員說的一樣,徐處長有問題吧。
嘶,好像真是這樣,先是計劃被莫名曝光,而後是龔自在被殺,這些都跟對方有關,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得找個可靠的長官負責。
他悄悄瞥了瞥怒髮衝冠的徐恩增,誠懇的說道:“處長,都是卑職管教無方,為今之計是跟特務處方面通個氣,說不定他們有線索。
左特派員是局裡有名的情報高手,可這次到滬上卻毫無動作,這非常不正常,有您的面子在,對方或許願意跟咱們共享某些情報。”
暴怒中的徐恩增愣住了,石振美不說還好,一說倒是提醒他了,特務處確實有點奇怪,跟以往做派截然不同,明顯在憋著什麼壞。
問題是自己有個屁的面子啊,姓左的小王巴蛋巴不得他們出醜,怎麼會好心拉特工總部一把,除非是給對方一個難以拒絕的條件。
“處長,站長,龔沒死!”
他正想著用什麼辦法說服左重,就看見駱馬從旅館內跑了出來,異常激動的喊了一句,這個訊息讓在場人一驚,龔自在竟然沒死。
“快,快送醫院。”
徐恩增欣喜若狂,拔腿就往裡面跑去,地下黨如此興師動眾進行滅口,說明姓龔的很重要,只要此人還活著,那就還有利用價值。
他一走,特務們都跟了進去,只有石振美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麼,沒過多久,一個白人走了過來,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親愛的石,你們這次做的太過了,我在江邊都能聽見這裡的爆炸聲和槍聲,租界肯定會向金陵政府提出抗議,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過分?約翰,請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死掉的都是我的手下,是地下黨主動發起了攻擊,你應該找他們談一談,這樣平衡會被打破。”
“不不,你的特工總部,我的警務處特別部,法租界政事治安處的約書亞,日本特高課的長谷以及地下黨早就達成了默契,不是嗎。
那就是一切都要按規矩來,你們在租界行動為什麼不向特區法院申請,你知道我留下那位餘庭長的目的,那就是保證租界的秩序。”
白人說到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氣,眼神銳利的看著石振美:“聽著,我不管你們的恩怨,公共租界是愷自威家族的地盤,聽懂了麼。
在滬上,秩序就代表著金錢與利益,我的朋友,你要學會尊重它們,不然我們幾方會將你排除出情報聯盟,你願意失去這個金礦嗎。”
“這是個誤會。”
石振美面露無奈,下巴對著旅館揚了揚:“我的上司從金陵來了,這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瓜,一門心思想著抓地下黨,我無法阻攔。
為表歉意,我可以無償告訴你兩條情報,一是被捕的地下黨兩名高階人員已經投降,二是地下黨今天的刺殺目標龔自在沒有死亡。
約翰·愷自威先生,請你相信我,我會一如既往的支援情報聯盟,金錢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玩意,信仰對於我來說,並不是必需品。”
(愷自威家族和約書亞出自517節滬上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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