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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左重走出藥店,發現街道兩邊擺滿了販賣鏡餅和門松的攤點,猛地反應過來日本新年就要到了。
自從脫亞入歐後,日本廢除傳自中國的農曆新年,開始只過陽曆新年,將元旦當日稱為大晦日。
跟民國過年要貼對聯、貼福字的習俗不同,這個時候的日本人過年會在家裡面擺放鏡餅和門松。
所謂鏡餅是一種兩團相疊的圓形年糕,頂端放上柳橙裝飾,相疊的圓形年糕除了有圓滿之意,也代表好事疊疊高升。
柳橙則因為日語諧音與“代代”相同,被視為祈求家族世代興盛繁榮的吉祥之物,無論普通百姓還是高門大戶都會使用。
鏡餅通常裝飾在家中,能夠置於室溫中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變質,一直要等到鏡開之日,也就是1月11日以後才能食用。
而門松是由松、竹、藁組成的裝飾物,新年時放在大門兩側,松寓意長壽不老,竹代表子孫滿堂,藁象徵稻作豐收。
左重看了一圈,轉身回到藥店讓何逸君出門購買一些過年用的物品,不能讓周圍鄰居看出破綻。
安排完這些,他坐上人力車趕到報社,首先去小野聰那報了個道,準備前往採訪邀請上的地址。
不過小野聰阻止了他,這傢伙非常傲氣的給軍方聯絡人打了一個電話,要求軍方派車前來迎接。
左重知道這是鬼子的內部傾軋,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不說話,有人來接,他還能節省點辦公經費。
小野聰打過電話,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好一會,報社大院裡突然響起了幾聲清脆的喇叭聲。
“滴滴滴~”
左重透過窗戶看到一輛挎鬥摩托停在樓下,駕駛位上坐著一名日本軍官,正抬頭看向辦公大樓。
特孃的,日本人真夠摳的,這大冷天的連輛轎車都不派,派輛邊三輪,這是要給自己下馬威啊。
他擰眉想了想,跟小野聰借了件大衣,帶著相機和挎包走進院子,來到挎鬥摩托旁邊抬眼望去。
接人的日本軍官肩膀上掛著紅底黃道,三顆金星的大尉軍銜,領子的兵科章上有兩個羅馬數字1。
這代表著對方來自步兵第一師團的第一旅團,再結合軍銜,此人應當是中隊長一級的低階軍官。
左重知道想要跟這些鬼子搞好關係,就得把姿態放低一點,於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口中說道。
“讓您久等了,抱歉。”
原本一臉不耐煩的大尉聽到這話,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但還是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上車吧。”
“哈依。”左重點頭哈腰的抬腳坐進挎鬥,雙手扶著車斗前面的扶手,不知為何想要大喊一聲開路。
還好,大尉沒有給他機會,腳下調整檔位,右手用力一擰油門,摩擦嘟嘟嘟冒著黑煙衝了出去。
開出東京日日新聞後,車子向著郊區一路疾馳,第一師團的駐地就在城外,第一旅團自然也是。
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讓人睜不開眼睛,左重趕緊將大衣的衣領豎起,緊緊縮著腦袋不敢抬頭。
大尉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揚起顯得很開心,抬手把防風鏡扣到眼睛上,將車速又提高了幾分。
日本的文人墨客最看不起軍人,尤其是看不起陸軍,兩者間的恩怨情仇可以追溯到好幾百年前。
看到對方的狼狽模樣,大尉只覺得渾身舒爽,駕車在東京城內靈活的穿梭,很快就駛出了城區。
第一師團,
其前身為1871年在東京成立的東京鎮臺,是日軍最早組建的六個鎮臺之一,負責鎮守關東地區。
後根據普魯士軍事顧問向日本政府提出的軍事改革建議,東京鎮臺被改編為第一師團,代號玉。
作為日本陸軍中歷史最悠久的師團,第一師團曾經歷甲午戰爭、日露戰爭,是日本的王牌部隊。
但是這支王牌部隊最近不太好過,有傳言他們即將被派駐到蟎洲國,跟武裝到牙齒的紅俄作戰。
所以等左重經過檢查,進入到第一師團的駐地時,到處可見垂頭喪氣的軍官和麵如死灰計程車兵。
“止步!”
就在他東張西望時,摩托被巡邏隊攔住,為首的軍官也是大尉,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面容堅毅。
對方向他們敬了個禮,皺著眉頭說道:“香田君,為何要在營中疾馳,難道你忘記陸軍軍規了嗎。”
“啊,是安藤君,這是旅團長閣下請來的客人,來採訪...”駕車的大尉見狀下車將此人拉到一邊。
左重灌作對他們的竊竊私語不感興趣,裝過頭認真觀察起營區,將看到的一切牢牢記在了腦中。
別說是國府的特務,就算是日本本國民眾,也沒有多少人來過這裡,必須要抓住機會蒐集情報。
從營區的營房標準、訓練器材的使用程度以及路過的軍人密度來看,第一師團確實是一支精銳。
左重去過國-軍的88師和87師駐地,跟這裡相比差了許多,即使這些日本軍人計程車氣有些低迷。
不多時,那兩個大尉一起走了回來,他連忙爬出車斗微微鞠了一躬,等待對方對自己做出安排。
“記者先生,你的證件。”
被駕車大尉稱為安藤的軍官冷冷說道,一雙小眼睛警惕的打量著左重,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大尉閣下,在這裡。”左重聞言手忙腳亂的從口袋中拿出證件,雙手遞了出去,安靜肅立一旁。
從一見面,他就感受到了這些軍人的深深惡意,日本軍隊的情況或許比小野聰介紹的還要嚴重。
他知道日軍大致分為要求北進的皇道派和要求南下的統制派,雙方矛盾非常大,幾乎勢同水火。
往深裡說,這是代表陸軍的長州藩與代表海軍的薩摩藩的歷史恩怨,兩者互相死掐是正常的事。
互相問候是基本操作,
連兵器零件都不能通用。
問題是,20世紀30年代日本的農村,許多農民除了夏季緊張的耕耘土地外,冬季則須進城作工。
可所得工資難以養家餬口,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和日本向外侵略,普通百姓的生活卻愈益貧困。
總之,此時的日本存在著資本主義貧者越貧、富者更富兩極分化和資本壟斷等嚴重的社會問題。
這就導致出身底層的中低階軍官十分仇視財閥,他們認為是貴族精英們欺騙天蝗造成了這一切。
腦袋決定屁股,
位置決定想法。
出於利益這些人自覺圍繞到了天蝗身邊,加入了皇道派勢力,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成員為主。
統制派正好相反,由於需要軍事以外的政治、經濟支援,統制派曾向官僚、財界乃至學者求援。
並逐漸同政界和財界的上層建立了緊密接觸,這樣一來,統制派實際上成為了精英們的代言人。
雙方慢慢從軍事方針上的矛盾轉變為狹義上的階級矛盾,這種矛盾必須要以一方的倒下為結束。
“記者先生。”
這時,叫安藤的大尉遞迴證件,表情嚴肅道:“歡迎來採訪,但不要擅自拍照或者打探軍事機密。
另外旅團長閣下有軍事會議,不方便見你,香田大尉會帶你去一個地方,在那你可以自由活動。”
說完,他不管左重有沒有聽清,領著巡邏隊大步離開,鋒芒逼人的刺刀在陽光下顯得有點刺眼。
“岡本先生,請。”
一旁的香田大尉呵呵一笑,讓人將摩托開走,走在前頭領路,兩人穿過營區來到一個房間外面。
房間裡正有人說著什麼,左重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驚奇的發現講話之人是自己剛認識的一個人。
“士兵們,現在官員們高高在上,只關心著自己的前程,對於百姓們的困苦不聞不問,置若罔聞。
哪怕大家努力的耕耘或者辛勤做工,卻始終逃不過資本家和大地主的剝削,民間一片水深火熱。”
尾崎站在房間中央,神情激動的對圍在身邊的第一師團官兵揮動手臂,聽者無不點頭表示贊同。
看到自己的講話得到了認同,他環顧四周繼續說道:“同時國家的大部分資源都用在了軍事之上。
對民生基礎設施的投入少之又少,你們中的很多人會為了參軍體檢時的紅豆飯高興不已,對嗎。”
面對這個問題,在場的日軍保持著沉默,準確的說,他們大部分人是在軍隊中第一次吃飽肚子。
不光是鄉村,就連城市裡的百姓結婚也是拜拜桌子腳,喝個交杯酒就算是結婚,連頓飯都沒有。
更可悲的是那些號稱揹負著大和民族崛起希望的學生們,享受的天蝗聖恩無非是一頓一個飯糰。
“這不正常!”
尾崎在官兵們思考的時候,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而且你們冒著生命危險換來了什麼,是背叛。
有士兵在蟎洲被打死,骨灰送回國內,營門口的親人們首先做的不是接收骨灰,而是搶撫卹金。
還有母親給服役的兒子寫信說家裡窮,你最好戰死,用撫卹金來盡孝,這是多麼的讓人絕望啊。”
聽到這,官兵們不禁留下了眼淚,有些剛剛參軍計程車兵跪在地上低聲哭泣,嘴裡輕聲呼喊母親。
夭壽了,
鬼子要投共了。
屋外的左重驚駭不已,尾崎在第一師團說這種話還沒有被人告發,看來日本軍隊真出了大問題。
這個問題跟軍事無關,跟政治也無關,只跟經濟有關係,老百姓吃不飽飯肯定是要罵娘鬧事的。
可怕的是普通人被欺負,頂多罵兩句,但職業軍人要是被欺負,那就不是來兩句嘴炮這麼簡單。
他們接受過最嚴酷的軍事訓練,習慣了用武力解決問題,一場兵變似乎不可避免,近在眼前了。
左重忽然覺得日本和民國就是在擺爛,兩國的高層都不是好東西,戰爭的勝負就看誰先爛透了。
“記者先生,請吧。”
香田大尉眯著眼睛推開門,右手放在了南部手槍的槍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殺人滅口的架勢。
或許那個安藤說的旅團長去開軍事會議,也是在找藉口,目的是將左重騙到這個地方進行甄別。
“吆西。”
左重這個人向來是從善如流,看著對方的動作,立刻乾笑著回道,毫不猶豫地邁步走進了房間。
其實也沒法猶豫,一個記者在採訪途中遭遇劫匪不幸身亡,多麼正常的事情啊,警察不會懷疑。
怪不得小野聰那個王巴蛋一說,老記者便把邀請函交了出來,恐怕大家都知道這個差事有危險。
一進去,左重雙腿併攏將腦袋低下,隨後抬起頭看向黑壓壓的日本士兵,老老實實表明了身份。
“諸位,權貴之士不可一世,財閥之流窮奢極侈,國民們苦不堪言,你們家人一定過得很艱難吧。
我是東京日日新聞的記者岡本重信,受財閥狗腿子小野聰的指使,前來探聽你們的言行和計劃。
請相信我,我是跟你們站在一起的,畢竟,我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啊,我願意作為內應幫助大家。”
現場一片譁然。
第一師團的官兵們又驚又怒,驚的是國賊們注意到了他們,怒的是對方竟然派眼線來監視他們。
形勢的非常嚴峻,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刻,一時間,憤怒的軍人們想要立刻起事。
反正被派遣到蟎洲是死,被財閥清算也是死,那不如轟轟烈烈一回,徹底誅滅影響國體的逆賊。
正因為對方的剝削導致民間普遍貧困,天蝗受到欺瞞,權力被這些人篡奪、致使日本走向衰落。
這個國家迫切需要一次昭和維新,以消滅天蝗身邊的邪惡臣子,就如同70年前的明治維新一樣。
想必陛下能理解他們的苦衷,等到肅清迫害百姓的財閥,大日本帝國會再一次偉...阿不,繁榮。
“召集士兵,發放武器!”
“對,天誅國賊!”
一個少尉瞪著血紅的雙眼,舉起拳頭向所有人大聲宣佈,馬上就得到了其它軍官和士兵的響應。
倒不是這幫鬼子真的做好了起兵準備,主要是被某位主動投誠的記者嚇到,衝動中做出的決定。
還好軍銜最高的香田攔住了眾人,沒有周密的計劃貿然起事,不會有任何結果,只能白白送命。
他安撫好激動的同僚,轉頭冷冷的警告左重:“記者先生,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請如實回答。
不要為了逃避責任,就說出誇張的話或者謊言,我們能夠分辨的出,那樣的話,你就有危險了。”
“大尉閣下,我沒有說謊。”
左重義正辭嚴的保證道:“我是東京人,家人都在關東地震時逝去,與妻子在民國待了很長時間。
所以我與國賊們沒有任何聯絡,這點我可以提供戶籍資料作為證據,我沒有理由欺騙諸位勇士。
此外,我入職東京日日新聞不到一月,每個月只有區區25元的薪水,也是被資本家剝削的一員。
我為什麼不幫助自己人,而去幫助那些偷走我薪水的小偷呢,尾崎先生,請您出來說句公道話。”
講到最後,他喊了尾崎一聲,對方跟他在與謝野家見過,能證明他的記者身份不是臨時編造的。
“沒錯,他是記者。”
尾崎對香田點了點頭:“東京日日新聞前段時間確實招了一個新人,還發表一篇關於郵差的報道。
如果您想知道此人是否在說謊,可以讓他在這裡複述一遍,我對那篇文章的內容還有一些印象。”
不愧是nkvd的間諜,他轉眼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既能夠防止濫殺無辜,也能防止敵人混進來。
左重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不慌不忙說起了自己的報道,並刻意說錯了一些字,以免弄巧成拙。
尾崎聽完跟香田使了個眼色,示意內容基本一致,至於如何處理要看對方,他沒有資格做決定。
“整隊回營。”
香田略略思索果斷下了一道命令,讓其他軍官把士兵帶走,有些事情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下商量。
他們做的事情需要支持者,尤其是輿論上的幫助,前提是這個岡本真的贊同他們的理想和事業。
等到屋裡的人都走了,他坐到凳子上禮貌的請左重和尾崎坐下,沉默片刻開口跟左重聊了起來。
“岡本君,我是第一旅團副官香田清禎,實在抱歉,這不是針對您,您要理解大家對財閥的憤怒。
您的身份我會去核實,如果是真的,我懇請您支援我們,也請相信我們不是為了自身做這事情。”
既是道歉,又是威脅。
還有點拉虎皮扯大旗。
香田清禎開門見山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說話中著重強調了旅團副官這四個字,以此提高身價。
因為能擔任副官職務的人,無一不是軍事主官的親信,經他這麼一說,兵變彷彿有了官方背景。
左重要是不瞭解情況,聽到這話定然會以為兵變是軍方高層以及天蝗的秘密安排,可惜並不是。
沒有任何一個統治者願意看到基層部隊參與政治,刀,是不能有思想的,那樣容易傷到執刀者。
對方企圖利用話術拉攏和策反一個人參與掉腦袋的計劃,說明他自己也清楚這件事有多不靠譜。
況且有哪位大人物成就大事是靠欺騙實現的,格局決定命運,明眼人都知道所謂的兵變成不了。
“唉。”
尾崎暗自嘆了口氣,自己的上級說過這些人沒有明確的目的,註定要失敗,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他得跟對方保持距離了,以免被情報機關和警察盯上,他們的“拉姆扎”小組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香田清禎不知道已經被兩人看穿了虛實,依舊擺出一副為國為民的模樣,繼續喋喋不休的說著。
聊的都是些最近的新聞,有軍事方面的,也有政治方面的,談吐中能看得出此人胸中頗有溝壑。
左重一邊判斷對方意圖,一邊小心附和,三人慢慢談到皇道派軍官刀劈軍務局長永田鐵山一事。
這件事就發生在幾個月前,當時駐紮在福山縣的中佐相澤三郎來到陸軍省,要求永田鐵山辭職。
一個佐級軍官要求將軍辭職,
聽上去有點無厘頭,
軍務局長先生又不是傻子當然不答應,反手就要把對方調往小琉球,被激怒的相澤遂決定刺殺。
二十幾天後,他再次返回東京,身佩軍刀闖進了目標的辦公室,目標見勢不妙躲過了第一刀
但是曾擔任過劍道教官、精通劍術的相澤沒有給其逃生的機會,猛衝上去,一刀砍在永田的背上。
當永田掙扎著去開門時,他又揮刀直刺過去,貫穿前胸將其釘在了門板上,結果了永田的性命。
大概是覺得永田的死相有點難看,相澤摘下自己軍帽蓋在此人臉上,後被聞訊趕來的憲兵逮捕。
“相澤君真猛士也。”
對此左重豎起大拇指稱讚道,這是真心話,太勇了,說砍人就砍人,還是在戒備森嚴的陸軍省。
永田鐵山這老小子多次策劃侵略民國,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大快人心,他恨不得給相澤發塊勳章。
香田清禎聞言點頭,臉上露出惋惜之色,這麼一個敢想敢做的同僚被抓,是整個皇道派的損失。
尾崎則保持淡笑,不贊成也不反對,實際上很看不起相澤的行為,匹夫之勇痛快卻對國家無益。
“相澤中佐是吾等榜樣。”
三人說著,屋外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對方昂首挺胸走進房間,正是之前帶隊巡邏的大尉安藤。
看到他,香田清禎起身笑著介紹:“二位,這是第一旅團第三聯隊第六中隊長安藤輝三,自己人。”
安藤輝三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這是一個傳統的日本軍官,古板、強硬、高傲,不好打交道。
但他坐下後,出人意料的加入了交談,四人聊著聊著,左重乾脆拿出紙筆,不做遮掩的做起記錄。
從早晨聊到中午,又從中午聊到夕陽西下,最後安藤輝三和香田清禎親自將左重他們送出營區。
與此同時。
銀座一家豪華夜總會內,林傅一郎與一個警視廳的高階警官喝的爛醉如泥,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站起來勾肩搭背的走向廁所,一個問,一個答,討論起東京的治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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