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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二月二十五日。

深夜。

第一師團步兵第一旅團的駐地內一片漆黑,很多本該就寢計程車兵被軍官們拉到了校場上。

這些大多來自鄉村,出身貧苦的青年,看著臉色陰沉的上司很是疑惑卻又不敢開口詢問。

日本軍中屢次發生的下克上事件中的下,指的是低階軍官,可不是指沒有職務的大頭兵。

第三聯隊第六中隊中隊長安藤輝三看著集合完畢的手下,深呼了一口氣,走到了隊伍前。

他先看了看手錶,十一點,按照原計劃,此時本該由河野獸前去刺殺前內大臣牧野伸顯。

可惜對方被人告發,相應任務只能交給了他第六中隊一個小隊長率領八名精銳士兵執行。

九位勇士加上三挺輕機槍,足夠攻破那位帝國一等伯爵所在的湯河原伊藤屋旅館的防禦。

說到這,得感謝岡本和尾崎兩名記者以採訪名義騙來地址,否則牧野伸顯位置很難確定。

此人或許是聽到了風聲,已經多日不在公共場合、官邸、私宅中出沒,行蹤非常的詭秘。

安藤輝三不知道,歷史在這一刻便發生了變動,真實歷史上河野獸刺殺不成反被人擊傷。

還被自己人的燃燒瓶給燒成重傷,最後更是用一把水果刀以破腹自盡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失敗以及死亡方式都頗具戲劇性,甚至可以說是可笑。

但出於本能,安藤輝三也意識到經過用嚴格訓練的小隊長代替學生兵河野獸或許更穩妥。

調整好心情,他抬手將頭上的大簷帽扶正,正視著面前一張張年輕、彷徨的面孔大聲道。

“全體,立正!現在所有人聽我說,在蟎洲前線作計程車兵,他們的姐妹要靠麥身來換飯吃。

老農種出來的糧食,自己卻無法吃到一顆,只能與牲口爭奪粗糧,即使如此也難以果腹。

城市的市民、學生同樣找不到工作,忍飢挨餓苦不堪言,很多人活活餓死在寒冷的家中。

你們的家人也是一樣吧,但這一切,都不是天蝗陛下所希望看到的,是有人欺騙了陛下。

天蝗身邊的特權派閥,他們對天蝗隱瞞了國民的苦況,隱瞞了真實國情,企圖干涉政權。”

現場一片譁然。

在場的眾多士兵被安藤輝三的前兩句話所共情,正在回憶自身以及家人經歷的艱難日子。

聽到頂頭上司說出所謂特權派閥的陰謀,長久以來接受的洗腦教育讓他們頓時怒不可遏。

本來皇道派思想就在第一師團裡傳播已久,特別是在底層士兵當中的擁有一定的支持者。

如今再聽到這些話,識字不多計程車兵們怒了,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唯有緊緊捏著武器。

安藤輝三注意到這幕,異常滿意的撇瞥了瞥一旁的岡本重信,感嘆對方的文筆果然了得。

檄文就不必說了,這篇動員文書沒有任何深奧的詞彙,但成功將士兵的情緒挑動了起來。

吆西,

文人果然不可小覷。

接著他猛地抬頭:“我們作為軍人,有義務為帝國和天蝗獻身,掃除陛下身邊的亂臣賊子。

相信我就請跟著我吧,行動目標占領參謀本部解救被捕同志,讓我們向著新日本,前進~”

安藤輝三扯著喉嚨喊道,然後對手下點頭:“分發實彈,進入參謀本部後,立刻切斷通訊。

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開槍,不得接觸、破壞機密檔案,記住,我們是天蝗義軍,不是亂軍。”

“哈依!”

所有人敬禮回令,一雙雙通紅的眼睛在夜幕中分外醒目,左重適時取出相機摁動了快門。

隨意一聲清脆的喀嚓聲,安藤輝三的雄姿被記錄在了底片上,將來這都是最珍貴的史料。

發現被偷拍,安藤輝三走到了一輛日本轎車邊,親切的對左重招手示意對方跟自己一起。

他覺得能和兵變的檄文撰寫者搞好關係,將來肯定有用處,有句話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跟其它兵變組織者相比,他手下的人數雖然多,可畢竟是半主動加入的,地位有些尷尬。

一旦兵變成功了,好處就那麼多,勝利果實會花落誰家呢,為了前途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岡本君,感謝你為我們的共同事業的付出,我安排去東京日日新聞的同志做了一些事情。

我個人認為報社社長一職交由你來擔任再合適不過,畢竟,我們是同坐一條船的朋友嘛。”

汽車發動向駐地外開去,安藤輝三忽然開口,要表達的意思很好理解,那就是利益交換。

“納尼?”

左重聽完後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又馬上收斂笑容,看著前排開車的司機,試探著說道。

“安藤閣下過譽了,您才是此次尊皇討奸的最大功臣,岡本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請您放心,日日新聞一定會將起事的經過“如實”對外界公佈,讓國民們明白您的巨大貢獻。”

“哈哈哈,吆西!”

安藤輝三得意大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能跟掌握輿論的岡本交好有百利而無一害。

如此他有底氣與其他人爭奪一番了,談完這個敏感的話題,兩人繼續討論起行動的事情。

“安藤閣下,首相府以及警察總部是否安排妥當,這兩個地方關係重大,一定要果斷佔領。”

左重憂心忡忡的問了句,擒賊先擒王,若不能控制住首相,讓對方反應過來那就麻煩了。

對方可以指揮整個東京城的警察,雖然這些人沒重武器,不過憑人數就能堆死兵變隊伍。

“放心,岡本君。”

安藤輝三正色道:“這兩個目標由香田負責,他曾經參加過小琉球的實戰,絕對不會出錯。

根據最新的偵察結果,首相府和警察總部的警備力量薄弱,他們一個衝鋒就能順利拿下。

尾崎君也會隨行辨認目標,用不了多久,我保證你就會聽到國賊岡田啟介伏誅的好訊息。”

不是他自大,實在是警衛和警察根本不是正規軍對手,何況己方的火力和人數佔據優勢。

“這樣我便放心了,還有,您只派一個小隊去刺殺鈴木貫太郎那個老傢伙,怕是有些冒險。”

此時左重回頭向身後看去,一小隊日本士兵從隊伍脫離,朝著達麴町三番町的方向走去。

“沒關係,對方家中只有幾個老掉牙的退休警察擔任警衛,連槍能不能拿得動都是個問題。”

思路客

“這樣嗎,是我多慮了。”

聽到旁邊安藤輝三漫不經心的解釋,左重轉頭看著慢慢落下的雪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希望林傅一郎子爵閣下的保鏢給力吧,討好鈴木貫太郎的機會很難得,可一定要抓住啊。

這是他信手佈下的一顆棋,跟其它六個目標不一樣,鈴木貫太郎活著的的利用價值更大。

因為對方的妻子是日本著名的教育家,還是皇家保姆,是天蝗視若比母親還要親的人物。

而且,此人不僅在戰爭結束前二次擔任首相,還在戰後二次擔任過樞密院院長這個職務。

如果能從這條線開啟缺口,林傅一郎在未來究竟能走到什麼地步真不好說,但值得一試。

左重大致估算了一下時間,這個傢伙現在應該從達麴町三番町周邊的某一家酒吧出門了。

到時候只要槍聲響起,林傅一郎將帶領保鏢如神兵天降一般,拯救鈴木一家於水火之中。

最壞的結果,就是對方被鬼子們打成篩子,可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自己跟他又不熟。

安藤輝三、左重以及不到兩百名日軍在大雪紛飛的東京街頭快速行動,直奔三宅坂而去。

那裡離皇宮很近,陸軍省、參謀本部、陸軍大臣官邸都在此處,是日本陸軍的神經中樞。

他們此行除了拯救倒黴蛋河野獸,控制軍令傳達,也會封鎖陸軍省,包圍陸軍大臣官邸。

在有心人的隱瞞下,日本軍方對此一無所知,參謀本部看守所依舊像往前一樣鬼哭狼嚎。

所有違反軍法以及涉及到軍人犯罪的案件,都是軍紀部門的管理範圍,包括叛國和謀逆。

可想而知這裡的防備等級,不過在這個戒備森嚴的地方,卻有一個人卻可以自由的進出。

“阿里嘎多,請開門。”

特務處東京站行動組長譚偉託著幾盤飯菜,對著兩個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點頭哈腰說道。

既然選擇做了狗,就要有做狗的自覺,他明白自己現在只有抱緊日本人大腿才能活下去。

按照特務處成立起的規矩,投敵叛變的人殺無赦,連家人也逃不了,他沒有其它的選擇。

“接受檢查。”

“哈依,哈依。”

雖然譚偉是情報部安置在看守所的,該有的程式不能少,看守們盡職盡責的進行了搜身。

確認了對方身上和攜帶的物品沒有問題,看守開啟鐵門,將其放進了陰暗潮溼的監區內。

譚偉再三謝過,笑呵呵的來到一間牢房,看著行刑架上血肉模糊的前同事,陰惻惻一笑。

“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跟自己較什麼勁呢,低頭比你想象的要容易,你就痛快招了吧。

你是情報科出身,情報科派遣到日本本土的人員,你應該知道些什麼,比如他們的長相。

對了,聽說你跟咱們的左副處長是同學,他長什麼樣,兄弟能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呸!”

刑架上的年輕人努力抬起頭唾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惡狠狠看著譚偉:“老子等看你怎麼死。

想看左副處長,我怕你這個王巴蛋到時尿褲子,知道左長官怎麼對付日本人的嗎,哈哈。

咱們都是幹這行的,有什麼儘管招呼,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是你小娘給生的,苟叛徒。”

“呵呵,嘴硬。”

譚偉擦擦臉上的血沫,得意洋洋道:“你這就不聰明瞭,咱們現在可是在日本人的地盤上。

我就不信他左重有本事來這殺了我,他要是敢來,看到那些刑具了嗎,老子一樣敢......”

“噠噠噠噠~”

他一句沒說完,只聽看守所外槍聲大起,譚偉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兩條腿瑟瑟發抖。

------題外話------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向全世界廣播宣佈無條件投降,投降就是投降,不是狗屁的終戰,無數為中國民族獨立犧牲的英雄們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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