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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左重看著一兩公里外的數道探照燈燈光,又拿出指南針和地圖測量了一下方位,很快就確定自己找對了地方。
根據前期的情報調查,背陰河附近就這麼一座大型建築,關東軍的細菌武器研究基地設在裡面,其它的情況暫時未知。
不是外調人員不盡職,只因日本人的戒備太過森嚴,任何人在附近出沒都會被抓捕,很多無辜百姓途徑此地突然失蹤。
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遭遇了什麼,總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家屬找遍了哈爾濱也找不到人,警察廳對此不聞不問。
至於外圍調查就更不可能了,從事建設和搬運物品的中國勞工,在進入基地前頭上都被戴上了只能看得見地面的竹筐。
他們在日本人的牽領下到達某個地方,摘下竹筐進行勞動,結束後再戴上竹筐由日本人領出來到指定的地點居住生活。
連基地內的關東軍士兵都禁止一切因私外出,工作人員也不能使用真實的名字,和國內的家人朋友通訊只能使用化名。
而且還要經過專門的信件稽核部門進行內容審查,任何有關此地的任何資訊都不允許提到,工作內容更是絕對的機密。
這麼嚴密的保密措施,
調查從何談起。
日諜楊昌慶倒是承認自己來過此地,也交待了某些簡要情況,可那是一個死間,說的話不能全信,其中或許會有陷阱。
哪怕為了取信他們,對方說的都是實話,日本人知道楊昌慶被捕也定然會做對應的改動,不親自來這看一看他不放心。
思考片刻,左重轉動望遠鏡看向目標,看見外圍有一圈高聳的圍牆,探照燈兩兩一組共四組,從牆上對基地內外照射。
牆下有一條長長的壕溝,周圍帶有倒鉤的鐵絲網在燈光下散發著寒光,上面還拴著一些空的馬口鐵罐頭作為示警工具。
高牆,
探照燈,
壕溝,
鐵絲網。
楊昌慶說過,基地的圍牆高達三米,四角各修建了一座堅固的水泥崗樓,內部有機槍,外部安裝有兩盞活動式探照燈。
壕溝長寬均超過兩米,配套的鐵絲網不僅鋒利,甚至接通了足以致命的高壓電,人碰上輕則不省人事,重則直接死亡。
這與他現在觀察到的情況基本吻合,也是,楊昌慶不可能在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的情報上做手腳,特務處又不是瞎子。
只是那四個崗樓有點棘手,平時看守人員既可以用它們居高臨下觀察周圍的動靜,遭到襲擊時也可以作為防禦支撐點。
這種沒有射擊死角的交叉火力加上精銳的關東軍警衛,對進攻一方將是一場噩夢,恐怕還沒接近圍牆就會被打成篩子。
地下黨領導下的抗聯隊伍便曾經兩次對背陰河發動過進攻,試圖營救基地裡被關押的同胞,死傷異常慘重卻毫無收穫。
難辦吶,
強攻是不用想了。
左重皺了皺眉頭,將目光投向圍牆內部,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整個細菌武器基地佔地將兩百畝,被劃分成了三個區域。
第一個區域位於正中間,有十排7字形的紅磚房,對內照射的探照燈光基本籠罩在這裡,每排房子間還有鐵絲網分割。
很顯然,這是日本人關押人體試驗受害者的牢房,光看房屋數量和大小就知道里面有不少人,否則戒備不會這樣森嚴。
第二個區域是正東方的一座三層大樓,跟普通建築不同的是,它只有大門沒有窗戶,從遠處看上去就像一具水泥棺材。
不出意外的話,細菌實驗便在那裡面進行,沒有窗戶是為了防止洩露,結合紅俄給國府的情報,證明了這麼做的必要。
其實左重有點疑惑,之前此地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僅僅一山之隔的小牛角溝村民似乎什麼都不知道,這非常的奇怪。
如果說他們沒有感染細菌武器,是因為有山峰的阻隔,那總該聽到,看到些什麼吧,照片裡的屍體數量絕不是個小數。
況且山村閉塞,關係網多在方圓幾公里內,難道就沒有村民的親友在那場事故中遇難嗎,想想也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
山頂上的左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關東軍既然如此在意背陰河,為什麼不把安全範圍內的村民都遷走呢,這不難做到。
可實際情況呢,不光小牛角溝村安然無恙,周邊還有幾個上百人的小村莊留下了,彷彿細菌洩露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留下人就等於留下了安全隱患,日本情報部門不會愚蠢到這個地步,土肥原那幫畜生們也不會在乎中國老百姓的死活。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這些村莊有問題。
左重心頭一跳,腦海裡閃過一個猜測,只是這個猜測未免太可怕了,而且日本人的組織和保密能力會高到這個地步嗎。
思考了半晌,他搖了搖頭腦袋繼續觀察基地,基地的第三區域在西方,那裡有一棟不起眼的平房以及一座巨大的煙囪。
這種東西他在後世資料裡看到過很多次,那是關東軍給水防疫部隊用來毀滅證據的焚化爐,燃料就是無辜的中國百姓。
此時煙囪上空正在冒著絲絲黑煙,在明亮的月光下顯得無比醒目,左重咬著牙默默看著這幕,死死捏著手中的望遠鏡。
此仇不報,
難消我恨。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他真想把後世某些叫囂原諒日本的人扔進焚化爐享受一番,讓他們看看所謂的文明種族到底幹了多少罄竹難書的惡行。
強行忍住滿腔的怒火,左重快速記憶著基地周邊的情況,首先圍牆南方有一條數百米長的跑道,這是個簡易的飛機場。
此外北方有一個小型火車站臺,兩條鐵軌向著哈爾濱方向延伸,應該是專用鐵路,關東軍在這個地方真是下了血本了。
而在站臺旁邊是一條馬路,馬路上有多道哨卡,除了火車,進出基地只有這麼一條陸路通道,將此地與外界徹底隔絕。
想要偷偷進入背陰河,必須越過哨卡、鐵絲網、探照燈和高牆,還有內部警衛,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得想其它辦法。
左重抬手看了看手錶,距離出來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是時候回去了,不然白俄人託列塔一旦清醒,他的麻煩就大了。
他將望遠鏡收回空間,清理了剛剛停留的痕跡,轉身往山下走,這一次沒有遇到巡邏隊,看來老虎的糞便真的很管用。
不過也不是沒有麻煩,當經過綏滿線時,一輛怪模怪樣的車輛飛快的從北向南開過,車頭的大燈差點照到了他的身上。
“哐當~哐當~”
軌道摩擦聲不斷接近,這把左重驚出了一聲冷汗,雙腳一用力躍進樹林裡,貼著地面辨認出這是輛九一式鐵路裝甲車。
別看只是一輛小型鐵路裝甲車,但是上面裝備了3挺6.5毫米機槍,在缺乏單兵反裝甲武器的年代,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更危險的是,這是輛公路、鐵路兩用車輛,由鐵路轉換成公路模式時,只需要透過千斤頂把裝甲車頂起換上車輪即可。
這一過程不用太多體力,一個訓練有素的小隊十多分鐘便能完成上述操作對目標展開追擊,速度能達到40公里每小時。
面對這種打不過,跑不贏的鐵甲豺狼,抗聯等抵抗組織由於缺少重火力,無法有效擊穿裝甲車的裝甲,吃了很大的虧。
這就是他要求鳳雛小組搞到火車時刻表的原因,只要有客運火車在鐵路線行駛,對方就不會出來,他們才能安全行動。
等到對方徹底消失在眼前,左重記了一下時間,然後手腳並用爬過鐵軌,鑽進來時的土溝,原路返回了村長家的後院。
“嘎吱~”
就在他翻進院子清理痕跡時,主屋房門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接著又傳來了幾聲咳嗽,一個腳步聲慢慢的向客房走來。
自從猜到小牛角溝村可能有問題,他就提高了警惕,所以面對這種情況,左重沒有絲毫慌亂,在窗外加快了清理速度。
衣服上的塵土,
鞋底的泥土,
頭髮裡的樹葉,
這些微不足道的小東西都會洩露他的行蹤,想要騙過別人,細節決定著成敗,況且房門反插著,他有充足的反應時間。
輕輕將全身拍打一遍,左重推開翻窗靈活的跳進屋裡,手上慢慢關上窗戶,脫掉衣服和鞋子,悄無聲息鑽入了被窩中。
他還來不及喘口氣,有人敲響了房門:“岡本先生,託列塔先生,山裡後半夜越來越冷了,要不要給你們的炕添點柴火。”
是村長,
果然有問題。
左重眼神一凝掐了掐託列塔的人中,待到對方的眼皮微動後猛的抽回手,裝作迷迷糊糊的樣子爬了起來,沙啞著說道。
“是村長先生嗎,多謝關心,我們很暖和,請您稍等我來開門。”
說完他抹著黑下炕走向門口,路上刻意將凳子撞倒在地上,跌跌撞撞中拔掉門栓把房門拉開,見到了手持油燈的村長。
“唉呀媽呀,您沒撞疼吧,打攪您休息了,實在是山裡頭比城裡冷得厲害,我是怕凍著二位貴客,託列塔先生你醒了嗎?”
此人滿臉堆笑的看著左重,側身伸頭瞅了瞅屋內,正好見到託列塔疲倦的起身,原本有些緊張的表情迅速的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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