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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重對著身後的空氣問了一個問題,片刻後一個人緩緩從牆角走了出來,正是紅隊隊長鄺福安。
只見對方剃了標誌性的口子胡,穿著港城市民常穿的短打,站在原地表情坪靜的聊了起來。
“閣下一身日本人的裝扮,全程沒有說一句粵語,卻表現得對粵劇如此熟悉,難道不是想要見一面嗎。”
看著熟悉的身影,左重哈哈一笑沒有點破鄺福安的身份,微微拱了拱手解釋道。
“呵呵,實在是先生的身份敏┴感,鄙人不好親自登門拜訪,方才出此下策,還請見諒。”
即使在嚴百川投敵這件事上,果黨和地┴下黨有著共同的利益,他也不適合公開去見一個西北特工。
不然此事一旦讓山城得知,就算戴春峰都保不了他,立場問題容不得半點動搖。
哪怕他曾救過某人,哪怕他曾在長安之事有過突出的表現,一樣沒用,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不是過家家。
對於左重這種沒有任何誠意的虛偽道歉,鄺福安暗罵了句苟特務,同時冷笑了一聲問道。
“山城的?”
“西北的?”
“為了誰而來?”
“當然是嚴百川。”
“找個地方聊聊?
“好。”
左重與對方一問一答,互相通報了身份和目的,隨即一前一後走出了小巷,期間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其實雙方對各自的身份早有猜測,否則也不會輕易現身。
走了一會,兩人隨意找了家小茶館坐下,靜靜端著茶杯,誰也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
公路上車來車往,行人從門外不斷走過,繁華的街道和安靜的茶館似乎分隔成了兩個世界。
最終,還是鄺福安首先開了口,他將這兩天的經過回憶了一遍,瞥了左重一眼突然發問。
“東強是你的人?”
左重聞言眉頭一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知道是自己今天的行為讓對方對東強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事實上,在計劃聯絡鄺福安之前,他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畢竟對方是西北最精銳的特工,不是76號和特工總部的那幫廢┴物,不可能不知道為何暴露。
不過這正是他的目的,讓東強的身份半公開化,以免港城地┴下黨跟其發生衝突,耽誤了雙方的重要任務。
至於東強的安全,地┴下黨不會無緣無故針對一個港英政┴府的公務人員,在英國人的地盤上,大家相安無事是最好的選擇。
但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左重微微一笑舉杯喝了一口茶,始終保持著沉默,沒有對此事發表意見。
可鄺福安接下來說的話,直接讓他皺起了眉頭,也讓事情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
“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貴方派人監視我,怕是有點不妥吧。”
鄺福安想到在門口監視自己的港城黑幫分子,略帶嘲諷發出質問,今天為了甩掉那3個人,他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監視?
左重┴心中一沉,沒有自己的命令,東強不可能自作主張派人去監視鄺福安,死信箱裡的情報裡也沒有提及此事。
這究竟怎麼回事?
快速思考了一會,左重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什麼,立刻直起身子看向鄺福安,認認真真的回道。
“我們沒有派人監視貴方,實不相瞞,東強也被人跟蹤了,本來我還以為是你們的人,現在看來咱們都錯了!”
聽到這裡,鄺福安同樣坐直了身子,如果這個果黨苟特務沒有說謊,那就意味著有第三方勢力加入了這場遊戲。
日本人?
英國人?
還是偽國府?
兩人表情變得嚴肅,不管突然出現的勢力是誰,這對果黨和地┴下黨而言都不是個好訊息。
或許是情報人員之間的默契,幾乎是同一時刻,左重和鄺福安抬頭各自報了一個船名。
“九州號?”
“女王號?”
兩個完全不同的船名從兩人口中說出,左重臉色陰沉,嚴宜庭乘坐“女王號”赴港這個情報,來自長谷的最新密電。
原本以為只要按照班次表等待郵輪到港,把人盯住就行了,沒想到出了這種事,他輕輕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齒道。
“MD!咱們上當了。”
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以往都是軍統給日本人釋放假情報,沒想到這次對方有樣學樣,他們差點就中了圈套。
鬼子以嚴宜庭為餌,丟擲去兩條假的行蹤資訊,再透過監視出現在上環碼頭的可疑人員,從而鎖定和判斷洩密渠道。
而且,從訊息放出到目標啟程到港城只有10天,這個時間也一定是精心計算過的,為的是不給國府、西北反應的機會。
若是時間拉的太長,以兩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特點,這個陷阱很容易穿幫,不得不說,這次日本人是真用心了。
左重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要不是自己心血來潮跟鄺福安見了一面,還互相通報了部分情況,問題就嚴重了。
首先長谷良介這個傢伙大機率會暴露,利用不同內容的資訊來甄別人員,是各國情報機關最常用的反諜手段。
一旦日本人查到軍統把注意力放到了“女王號”上,那麼帝國情報の花先生定然會被清算至渣,不會有第二個結局。
再者,如果不能掌握嚴百川和日本人談判的證據,國府將會非常被動,只能等待晉軍發難,而無法提前應變。
萬幸啊,鬼子做夢也沒想到打生打死的地┴下黨、果黨情報系統會聯手,更沒想到他這個軍統副局長是藍皮紅骨。
都是老情報,左重能想到的事情,另一邊的鄺福安自然也能想的到,不出意外的話,“九州號”靠岸那天,碼頭上肯定佈滿了日本的情報人員。
想到組織潛伏在偽國府或者日本方面的同志差一點暴露,滿頭冷汗的鄺福安同樣慶幸不已。
兩人沉默了許久,不約而同的舉杯碰了碰,以茶代酒將茶水一飲而盡,接著又一起說道。
“合作?”
“聯手?”
說完,左重和鄺福安相視一笑,無論他們明面上的信仰是什麼,此刻都只有一個目的——阻止嚴百川和晉軍投敵。
既然有了共同的目標,那麼合作未嘗不可,兩人以最快速度達成了共識,聯合雙方在港力量儘快完成各自的任務。
這個決定看似輕率,實則不然,除了保家衛國的決心外,促使雙方合作的還有其它原因和理由。
西北方面一向主張在此國┴家危亡的時候,兩黨應當暫時停止信仰和主義之爭,同心協力對付日本人,這是格局。
何況透過這次行動,可以詳細評估國府情報系統的戰鬥力,遇到這種好事,地┴下黨當然不會反對。
而左重之所以敢“通匪”,是因為這事跟公開拜訪鄺福安不同,他不會因此受到老戴和某人的懷疑。
能借西北的手對付晉軍,破壞兩者的關係,某人和山城那些大佬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為難左重。
確定了合作關係,原本緊張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但有一個問題亟待解決,那便是嚴宜庭究竟乘坐哪艘船來港城。
沒有明確的船名,想要從那麼多艘船中找到目標談何容易,別忘了,在找人的同時他們還要躲避日本人的眼線。
所以即使山城和西北合作,有了充足的人手,尋找以及鎖定嚴宜庭的行蹤仍然困難重重。
鄺福安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公路,擰眉想了幾分鐘,最後結┴合目前的情況提出了一個辦法。
“目標來港城肯定不會住在日本領事館,那樣就失去了第三地談判的意義,對方很可能會住在與日本人無關的地方。
談判又是個漫長的過程,我們能不能在城中的旅館、酒店想想辦法,查一查近期有沒有人訂了長時間的包房?”
調查一個人的行蹤,無非是從衣、食、住、行這四個方向入手,鄺福安的思路是對的,可很快左重搖了搖頭。
“港城有很多英國商人,其中有一部分人在戰爭爆┴發後回了歐洲,這些人的住宅正在對外租賃,位置遍及港九。
如果目標住在這些地方,我們根本無法查詢,而且,我懷疑負責談判的另有其人,嚴宜庭只是一個煙幕彈。”
左重眯了眯眼睛,直接丟擲了一個新觀點,懷疑現在的調查方向出了偏差。
鄺福安聽到這裡沒有驚訝,連嚴宜庭行蹤都是假的,那麼談判代表有問題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有點好奇,果黨特務是出於什麼理由做出的這個判斷,想到山城或許有其它情報渠道,乾脆直接問了出來。
“理由呢?”
“理由?很簡單。”
左重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絲毫沒有遞給鄺福安的意思,自顧自掏出一根點燃放進嘴裡,慢悠悠說道。
“嚴宜庭說是嚴百川的遠房表侄,可以前素無來往,就算嚴百川在太源期間,兩人私下也沒見過一次面。
最多就是過年祭祖時在宗祠有過幾面之緣,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這一點,我們的人核實過,可以確定。
怎麼日本人一來,嚴宜庭搖身一變就成了嚴百川的代表,代替幾十萬晉軍及其家屬跟鬼子談判,這說不通。
不提對方沒有談判代表所需要的專業技能,就是有,嚴百川放著親信不用,去用一個遠房親戚,合理嗎?”
其實一收到嚴宜庭資料,他就有所懷疑,不過也僅僅是懷疑,因為沒有證據,現在知道對方的行蹤是假的,嚴宜庭的身份不免要打一個問號。
原因很簡單,沒人會用如此重要的人員當成誘餌。
所以他們首要的任務是找出真正的談判代表,而後才是跟蹤、監視,找不到人,獲取談判內容無從談起。
鄺福安心中一凜,對方說的不錯,任人唯親也是有個限度的,把晉軍上下的前途交給一個商人,嚴百川的手下頭一個不會答應。
沉吟再三,他鄭重地向左重提出告辭並留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事關重大,他必須向上級彙報相關情況和請示。
左重笑著點點頭,起身送走了對方,看著消失在人海中的紅隊隊長,轉身與藏在角落的歸有光快步離開了茶館。
不光對方要請示,他們也要同山城聯絡,一是和地┴下黨合作必須得到批准,二是尋求幫助,查詢真正的談判代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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