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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前。
牟志業走進川東師範學校,路過的小特務們見到他紛紛讓開,沒有一個人上前拍馬P,畢竟奉承一個死人沒什麼意思。
從王傲夫開始,特工總部和中統的情報科長、處長不是被打死,就是叛逃,跟這樣的人走的太近很危險。
這些人的想法牟志業心知肚明,表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笑呵呵的對小特務們點點頭,邁步走進了辦公樓。
雖然他只是個代理處長,主要工作也在竹器廠,但在總部也有一間辦公室,國府再困難也不至於缺這點經費。
來到落滿塵土的辦公室,牟志業取來水和抹布細細擦了一遍,隨後站在房間中間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中似有不捨,可很快就下定決心,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走向了檔案室。
作為中統最重要的內勤部門之一,保管了眾多機┴密檔案的檔案室沒有設定在地面之上,而是設在了辦公樓的地下室,上下左右都是堅固的洋灰牆體。
這麼做一是防止日本人的空襲,二是避免有人撬窗竊取情報,三是陰暗和低溫有利於紙質檔案的儲存。
不光是地點經過精心挑選,中統檔案室在管理上也有著一整套非常嚴格的程式,盡一切可能避免情報的流失。
首先,檔案室外有三支7人武裝特務小隊全天候分班值守,所有人包括朱騮先在內進出都需要檢查證件,以防有人夾帶。
其次,檔案庫房、閱檔室和檔案工作人員辦公室分開設定,涉密檔案由保密員統一管理,閱讀涉密檔案必須在閱檔室或者安全保密的場所進行。
最後,密級檔案實行專人保管,專冊登記,專櫃存放,個人不得私自儲存涉密檔案資料,借還檔案的過程要全部落於紙面便於追查。
同時每個情報人員,只能接觸符合自身密級的情報,查閱、摘抄密級檔案時,必須簽名確認,使用完畢後,相關的摘記和複製件由檔案室收回銷燬。
這就造成了一種情況,除了中統的中高階情報官員,坪時很少有人來檔案室,進一步減少了人員的流行性,確保了情報的安全。
可以說,中統對於檔案室的防衛是滴水不漏。
負責中統日常工作的徐恩增在保密上吃了太多的虧,已經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要不是空間有限,恨不得將重機槍裝到檔案室裡。
不過,再好的規矩也要人去執行,理論上無隙可乘的檔案室究竟是什麼情況,身為情報處長的牟志業非常清楚。
當他走到檔案室的第一道鐵門,立刻看到幾個武裝特務圍在桌旁全神貫注地玩著牌┴九,武器和裝備掛在數米遠的牆上,根本沒發現有人到來。
如果真有人來搶奪情報,以他們這種警戒狀態,別說保護檔案,就連自己的小命都保護不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牟志業站在鐵門前停住腳步等了許久,見沒人過來開門便抬手敲了敲欄杆發出鐺鐺鐺聲,表情很是淡定,似乎早就見怪不怪。
聽到聲音武裝特務中有人探┴頭看了一眼,發現來的是牟志業,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指著鐵門隨口說道。
“哎喲,是牟處長啊,您請進,門沒鎖。”
說完便繼續低下頭玩牌,絲毫沒有開門的意思,而且還小聲說了些什麼,引得眾人一陣鬨笑,齜著牙回頭看向牟志業。
沒成想這時又從樓梯上走下來一人,武裝特務們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連忙放下手中的牌┴九,一個個昂首挺胸原地立正。
先前輕視牟志業的特務更是一個箭步衝到鐵門旁,將大門一把拉開,彎下腰露出了卑微的笑容,口中畢恭畢敬的說了聲沈主任好,哪裡還有剛剛的桀驁不馴。
來者正是中統的主任秘書沈東新,當然了,特務們如此重視他並不是因為主任秘書這個如同雞肋的職務,原因只有一點字——錢。
自從這位沈主任從軍統調任到中統後,不管是哪個工作人員出了事家中需要錢財,對方都有大把大把的日元的送去,要知道這可是硬通貨。
幾年的戰事下來,現如今法幣跟廢紙一樣,國府發放的撫卹金連十斤大米都買不到,沒有沈東新的幫助,很多“烈士”遺屬得餓死。
至於徐恩增剋扣所有人薪水搞的什麼事業基金,不提也罷~~~
總之,靠著這些仗義疏財之舉動,沈東新博得了一個“及時雨”的外號,面對這種大金主,特務們怎麼能桀驁的起來。
幹這行的,誰能保證自己永遠安全,自己死也就死了,但活著的家人怎麼辦,必須給父母妻兒留一條後路。
所以即使對方跟徐恩增關係不睦,中統工作人員依舊對沈東新十分恭敬,畢竟讓徐恩增照顧家小,很容易照顧到床上去。
另一邊,沈東新聽到問好點點頭,眼神從桌上的牌┴九掃過,然後轉過身朝牟志業伸出手,笑著打了個招呼。
“牟處長,你好,今天怎麼有空來檔案室,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案子?”
他對牟志業態度很是溫和,同時也沒有太過親近,語氣坪靜,就像是對待一個普通的同僚。
但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反而讓牟志業感到舒服,作為徐恩增的“親信”,對方對他要是熱情如火,那才有問題。
從對方的話中,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中統的一員,到了總部這些天,其他人對待他,要麼輕蔑,要麼諂媚,卻都遠遠保持著距離,好像生怕被他連累一般。
這種情況下,他就像一個局外人,日子過得還沒有在地方上痛快,至少那時他也有一兩個可以談天說地的朋友。
可惜啊,以後怕是沒機會和對方再打交道了,牟志業想到這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回道。
“客氣了,沈主任,不是什麼大案子,牟某初來乍到,想熟悉一下咱們局在淪陷區的情報網和人員配置。
上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偽國府方面的情報,不如早點佈置,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有備無患嘛。”
季某人成立的新國府,一直是山城的心頭大患,牟志業的解釋聽上去沒有任何問題,可沈東新知道這傢伙沒有說實話。
靠著金元開路,徐恩增在竹器廠搞的那個秘密基地,對於他來說不是秘密,有的是人願意為了錢“棄暗投明”。
就在剛剛,竹器廠那邊有人向他報信,說姓徐的召集了一大幫特務和警犬,還借來了裝甲汽車,應該是有什麼行動。
牟志業是徐恩增從基層調到山城的,兩者關係密切,對方來檔案室會不會跟行動有關,只是自己跟徐恩增勢同水火,倒是不好再問了。
沈東新臉上笑容不改,心思急轉間微微頷首,主動提出告辭走進了閱檔室,準備從近期的公文中找找線索。
看到他離開,牟志業鬆了一口氣,無視已經恢復了冷淡的特務,來到放有值班表和水壺的櫃子旁開啟記錄,旁若無人的看了起來。
武裝特務們見狀癟癟嘴,誰也沒有把對方當回事,又開始推起牌┴九,不過聲音小了許多,生怕影響了裡面的沈主任。
手裡拿著值班表,牟志業側頭瞥了眼閱檔室,又用餘光觀察了一下特務,確定沒人注意自己後衣袖一抖,一個小紙包滑入了手心。
十幾秒後,他緩緩放下檔案,不緊不慢的走進閱檔室,對著已經坐下的沈東新點點頭,走到一個視窗前跟保密員說了一句。
“將局裡在淪陷區的情報人員名冊給我。”
保密員看了看牟志業,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進檔案倉庫,等再出來時拿著一個檔案袋和一個本子遞了過去,冷漠的說道。
“牟處長,麻煩在借閱記錄上簽字,還有,情報人員名單是最┴高機密,你只能在這裡檢視,不允許記錄。”
“好的,這是規矩嘛,我曉得。”
牟志業笑呵呵的表示沒問題,取出鋼筆在本子上籤下了借閱時間和自己的名字,拿起檔案袋在視窗不遠處的桌子坐下,神色自然的開啟了袋子。
相隔幾米的沈東新看到這幕,暗暗皺了皺眉頭,難道對方真是來熟悉工作的嗎,徐恩增這個傢伙究竟在搞什麼鬼。
想了好一會,久思無果的他不再觀察牟志業,低頭專心檢視檔案,打定主意對方不走自己就不走,看看誰能耗得過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閱檔室裡的掛鐘時針滴答滴答地轉了兩圈,無所事事的保密員腦袋時不時垂下,打起了瞌睡。
外表淡定的牟志業瞄了瞄時間,又瞄了瞄一旁的沈東新,心中焦急萬分,最終咬了咬牙,做了一個決定。
與此同時,看完最新公文的沈東新抬起頭,活┴動了活┴動脖子,接著動作一頓,檔案室安靜得有些過分了,外面那群武裝特務怎麼不吵了?
就在他準備起身去外間看看時,牟志業猛地起身,拿著檔案袋走向視窗,看上去是要歸還機┴密檔案。
沈東新猶豫了半秒,腳下一動也抓起檔案跟了上去,目光緊緊盯著對方的動作,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時牟志業已經站到了視窗前,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這個從底層搏殺出來的特工,突然動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手中的鋼筆就戳進了保密員的頸動脈,保密員大腦中的血管神經瞬間被切斷,身子一軟倒向地面。
不等鮮血從傷口處噴濺而出,牟志業左手將特工名單揣入懷中,右手掠過腰間取出一把匕┴首,回身刺向沈東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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