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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重宣佈完命令,也不看臉色跟死了親孃老子一樣的徐恩增,當即點了古琦的名字,讓對方彙報佟四元的資料。
“老古,介紹一下死者的情況。”
“是,副座。”
古琦拿出一份一指厚的檔案,戴上眼鏡低頭讀了起來:“佟四元,男,1903年出生,贛省安吉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昌城分校步兵科畢業,民國十六年進入軍事委員會國際關係科任職。
歷任國際關係科東亞股副股長、股長,該科副科長、科長,期間前往日本陸軍大學進修,是軍事委員會內有名的日本通,非常熟悉日軍的條令、作戰方式,為軍事籌備組中資歷最深者。
死者於民國二十一年結婚,配偶資料另附,兩人婚後育有兩女一男,家庭關係和睦,根據緊急外調,其同事和山城住所附近的鄰居,從沒聽說或者見過兩人發生過矛盾。
外面的弟兄還去查證了對方的人際關係、日常表現,發現此人雖與衛戍司令部的劉司令有遠親,但為人謙虛低調,從沒跟人紅過臉,在本機關內出了名的老好人。
佟四元唯一值得詬病的地方便是親日,曾經多次公開贊同投降言論,如果沒有這事,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即便如此,軍事委員會高層也決定在適當時候為他升職。”
介紹過情況,古琦又拿出幾份一樣的檔案,起身遞給左重與其他人,口中介紹。
“這裡是佟四元的檔案和初步調查記錄,由於時間的關係,結果可能不太全面,後續的調查還在進行中,大家先看一看吧。”
孟挺接過檔案,點頭向古琦表示感謝,手上翻開封皮低頭看去,發現果然如左重命令的那樣,軍統將死者從小到大的經歷細緻列出。
更加讓人震驚的是,每一條後面還備註了初步查證結果,要知道此時距離左重發布命令不過三個小時而已,軍統的情報蒐集能力令人膽寒。
徐恩增和馬克也是瞠目結舌,他們只是壞,不是蠢,很清楚其中的難度,正因為清楚,兩人才知道中統和對方的差距有多大。
怪不得戴春峰常常對人說,國府內就沒有其不知道的事情,經過多次改編、升格,軍統已經成為了一臺恐怖的情報機器。
對此刁以為常的左重沒時間關注中統三人組的心情,他快速翻了翻佟四元的資料,與古琦彙報的差不多,死者有漢奸嫌疑,但背景沒什麼可疑。
一個跟腳深厚卻待人謙和的軍事委員會明日之星,要不是相信什麼曲線救┴國,又怎麼會落得一個死於非命的下場,只能說活該。
左重丟下檔案看向宋明浩,示意老油條說一說對廚師的審問和投毒案的調查結果,這兩點不查清楚,以後誰還敢吃飯。
宋明浩收到命令站了起來,沉聲報告:“透過對現場線索的分析,死者飯菜裡出現毒物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有人外部下毒,要麼是內部投毒。”
這句話聽上去有點廢話文學的意思,左重記得自己看過一個刑偵紀錄片,裡面的偵查員說兇手不是外地人,就是本地人,這引起了評論區的一片嘲諷。
不是外地人、本地人,兇手難不成還能是外星人?
這些人根本不明白,確認兇手背景是明晰偵破思路的首要條件,破案不是電視劇,靈光一閃的前提是紮實的前期研判。
包括中統三人組在內,在場的人都算是經驗豐富的老情報,聽到宋明浩的話後沒有表態,繼續認真聽著對方的彙報。
宋明浩見狀心中一定,再次開口:“法醫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證實佟四元的確是死於氰化鉀中毒,且中毒劑量非常大,別說毒死一個人,毒死一頭牛都夠了。
根據我們的調查,廚師沒有任何可疑,對方是局裡的老人,多次在高度保密行動中負責餐食,從未出過問題,近期的財務情況同樣正常,沒理由鋌而走險。
廚房以及對方的住所,我們也進行了搜查,沒發現危險物品,其餘人的飯菜,乃至未使用的食材,檢驗人員都一一做了檢測,沒有檢測出氰化物或者其它常見毒藥。
故而可以暫時排除廚師的嫌疑,以及外部下毒的可能性,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已經讓總部增派一名新廚師,再送一批經過檢測的新食材,確保用餐安全。
我認為,佟四元的飯菜應當是在取飯後被人下了毒,這是一次標準的內部投毒事件,兇手就隱藏在白公館內,就隱藏在我們的身邊,必須儘快將此人找出來。”
取飯後下毒嗎?
旁邊的古琦摸了摸光禿禿的額頭,這事有點難辦啊,從取飯處到軍事籌備組辦公室的距離不遠,可當時的情況很混亂。
中統那幫飯桶由於害怕吃不著飯,一擁而上把取飯點圍了個水洩不通,取飯的隊伍異常擁擠,兇手若是在這個時候下毒,很難查清楚。
氰化鉀無色無味,唯有溶解在水裡時才會散發出像杏仁的味道,兇手只需跟佟四元擦身而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進行投毒。
這時,左重抬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準備先對內部安保工作做些調整,天知道兇手會不會盯上他這個最高負責人。
對方這次是下毒,說不定下次就是槍擊,白公館這麼丁點大的地方,哪怕是新手,近距離射擊也能做到百發百中,他絕不想“腦洞大開”。
想到這,如芒在背的左重叫了聲歸有光的名字:“有光,等會你安排一下,除了事發時在外┴圍執勤,沒有取飯的警衛,從今天起中統、軍統人員採取雙人執勤。
一人攜槍,一人攜彈,非緊急情況下槍彈不得結┴合,至於非執勤人員的武器,一律收繳到武器室,沒有的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配槍,老徐,你沒意見吧?”
他邊說邊惡狠狠地看著徐恩增,大有一副你要是不答應,老子就向某人告狀的架勢,事關自己的性命,沒人敢大意。
徐恩增知道左重這麼做的用意,想了想微微點頭,他也不想時時刻刻保持戒備,冷不丁被人打一槍,這特麼誰受得了啊!
“好,既然徐副局長沒意見,那就趕緊去辦。”
算你識相,左重心裡暗說了一句,又將自己的配槍放到桌上,帶頭執行了剛剛的命令。
見他這麼做,所有人都乖乖的將槍上繳,值得注意的是,徐恩增掏出了一支工藝精美的鍍金白朗寧,看上去不便宜。
如此浮誇的造型,立即引起了眾人的注視,就連馬克和孟挺也是滿臉好奇,話說他們跟隨徐恩增這麼久,還真沒見過對方掏槍呢。
左重隱蔽的對歸有光使了個眼色,這種好東西放在姓徐的手裡那是白瞎了,還不如給他的藏寶室增加一件藏品,俗話說物華珍寶,有德者居之嘛。
他左某人的德性,啊呸,德行有口皆碑,誰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那些日諜,保證沒人反對。
歸有光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大┴大咧咧的將鍍金勃朗寧收了起來,準備行動結束那天在武器室放把火,到時候丟失幾支武器,那太正常了。
正確掌握火燒龍┴倉原理的大光┴頭晃悠悠出去了,有德之人左重暗暗搓了搓手,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好了,既然確定了是內部投毒,相關的防範工作不能忽視,以後放飯要分批排隊,特別是老徐,一定要管好你的人。
絕對不能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讓人看到,還以為國府連飯都供不起,你不怕丟人,老子還怕。”
照例嘲諷了徐恩增一句,左重談回了案件本身:“由於當時的場面比較混亂,現在很難找到所有有機會接觸佟四元飯菜的人,那就從軍事籌備組查起。
古琦,老宋,此事由你們負責,不過不要耽誤他們的正常工作,前方的談判工作才是大事,宋部長為了和談嘔心瀝血,我們軍統可不能拖後腿。
還有,兇手毒殺佟四元大機率跟和談有關,但佟只是個小人物,掌握的情報很少,那麼對方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大家議議吧,我聽一聽。”
會議室裡的人聞言眉頭緊鎖,是啊,兇手這麼做圖什麼呢。
如果為了和談的情報,對方應該做的是繼續潛伏,尋找機會竊取更多情報並對外傳遞,而不是殺人。
死人,只會讓他們更加警惕,增加兇手竊取情報的難度,對於情報行動而言,有害無利。
一片安靜中,會議桌對面的孟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冥思苦想的徐恩增、馬克,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
“是不是兇手覺得殺了佟四元,可以拖延國府和日本人的談判程序,畢竟和談對我們是好事,對某些人不是。
比如西北,他們一直宣傳聯合抗日,肯定不想看到國府妥協,為此殺人並不奇怪,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可能。”
“對對對,徐某也是這麼想的,這些可惡的反┴動派!”①
話音未落,徐恩增馬上出言附和,彷彿這些話是他想出來的一樣,當真為了搶功連臉都不要了。
不得不承認,論起貪功諉過、裝瘋賣傻,沒有人比這個傢伙更專業。
不僅如此,他的戲還很多,說話的時候不忘拍桌子,並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
可惜這裡不是最高國防會議,徐恩增的這番表演純粹是對著瞎子拋媚眼——白費功夫。
古琦和宋明浩聽完孟挺的話也點頭贊同,軍事籌備組是和談籌備工作的重要一環,組長佟四元被殺,確實給和談帶來了一些負面影響。
眼見眾人沒有其它的看法,左重合上檔案,緩緩從座位上起身,用一段發言結束了會議。
“那就先這樣,老古,老宋你們抓緊排查兇手,做好防範工作,順帶把公館從裡到外搜一遍,看看有沒有氰化鉀的線索。
剛剛孟處長說的也很好,但我再補充一句,兇手為了拖延和談冒險殺掉佟四元,很可能就沒準備活著出去,諸位要留神吶。”
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眾人,左重頭也不回的走出會議室,透過今天的分析,他心底的一個猜測得到了證實,兇手的目的恐怕是……
(知道大家著急,但你們先別急,不是故意斷章,這是正常的製造懸念,真的!!!)
①這個詞不止我們用,歷史上果黨的檔案,報紙,包括某人的發言中都會使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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