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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寧看見孔爺熟悉的臉,驚愕之餘立刻明白,此人可能是孔雀的複製品,也可能是真正的孔爺!
至於在千秋山***掉的孔爺,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
可無論如何,看見被自己殺掉的人再次出現,任誰也會感到極度的不適。
洛寧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
外面的鴆鳥毒君,說墓中只有一個姓牟的,陪鴆妃娘娘的人太少。
可是如今,又出現孔爺!
最少有兩人啊。
既然墓中之前絕非只有牟戟一人,那為何鴆鳥毒君會說…墓中只有姓牟的一個人?
難道,鴆鳥毒君搞錯了,連它也不知道墓中到底幾個人?
洛寧思索間,孔爺就走到眼前。
洛寧畢竟心性強大,演技了得,他按捺住心頭的狂瀾,臉上露出警惕而驚訝之色,道:「閣下何人?」
就像是初次見到孔爺。
在千秋山幹掉孔爺時,他運轉伶道珠在臉上畫了鳥紋臉譜,還演繹出雲九天的尊貴妖氣,化名雲扶搖。
孔爺只知道殺他的是雲扶搖,不知道殺他的是洛寧。
「你是新來的吧?嘿嘿。」孔爺意味難明的笑道,似乎對洛寧的到來很是高興。
「你來的好,來得巧!我姓孔,你呢?」
洛寧丹鳳眼一眯,「原來是孔兄,在下姓洛。」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孔爺身上簡陋的絲袍,居然就是巨繭做成的。
孔爺掃了一眼洛寧華麗精美的衣衫,目中露出一絲羨慕之色。
隨即,這孔雀就大喇喇的在傍邊的石墩上坐下,「洛小兄弟既然是新來的,就該知道外面的事情了?」
洛寧呵呵一笑,「孔兄想知道什麼?」
孔爺回頭,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爍爍看著洛寧,「洛小兄弟可知道千秋山?」
「當然知道。」洛寧點頭,「大名鼎鼎的妖族故里,誰人不知?」
孔爺又道:「那麼,千秋山主是不是已經死了?」
看來,另一個孔爺死了,這個孔爺就會感應到。
洛寧點頭:「只能說,上一個千秋山主死了。現在的千秋山主,卻是活的好好的。」
「原來如此。」孔爺眸中泛起殺氣和恨意,「當代山主是誰?是他殺了上一代千秋山主吧?」
「呃…」洛寧神色一怔,「好像是吧,上一代山主,據說是在眾叛親離之後,被新山主斬殺取代。」
孔爺咬牙道,「到底是誰殺了他?我一定要親手宰了殺他的兇手!」
洛寧心中頓時升起疑雲。
真假兩個孔爺之間,不應該是你死我活、有你無我麼?
所以牟戟要對另一個牟戟殺之而後快。
可是為何,這個孔爺還要替另一個孔爺報仇?
洛寧忽然問道:「孔兄在此很久了吧?」
孔爺嘆息一聲,「有幾十年了。可幾十年來,一直找不到出去的法子。」
「牟戟來了一年多了。」洛寧突然提起牟戟,「孔兄可認識他?」
孔爺點頭冷笑,「當然認識,見過兩面。我今天來,就是找他的,嘿嘿。」
提到牟戟,他的神色十分不善。
很明顯,兩人大有過節。
洛寧正要繼續瞭解情況,忽然一個聲音道:「孔兄駕臨,稀客啊。」
卻是牟戟回來了。
孔爺霍然站起,盯著牟戟,「我問你,那池水中的死人,才是真正的牟戟吧?你特孃的一個若身,敢假冒真身?」
他的聲音陡然兇戾起來,「若身殺
了真身,還將真身屍體泡在靈泉幽水,你會害了我們所有人!」
原來,複製品叫「若身」,倒是和蠶的若蟲類似。
牟戟盯著孔爺,目光極其冰冷。
洛寧頓時明白,為何牟戟不讓他去最深處。
倒不是最深處有更厲害的危險,而是怕自己遇見孔爺,洩露他的身份。
牟戟摩挲著漂亮的小鬍鬚,「我的若身,我還不能殺?你說我不是真身,有什麼證據?你們就一定是真身?」
「你們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依我看,你們才是若身。」
「哈哈哈!」孔爺大笑,「荒謬!只有若身才能離開此地,我們如果是若身,早就離開了,豈能一直困在這裡!」
牟戟灑然一笑,「沒錯,通不過娘娘考驗,就只有若身才能離開。可是…我也沒有離開啊。」
「我無法離開,豈不就證明我是真身?」
「你說我是若身,好沒道理!」
「狡辯!」一個女子的清叱傳來,隨即一個穿著簡陋絲袍的披髮女子就神色冷厲的出現。
這女子長相很美,身材非常高大,帶著一種勃勃英氣。
可是她秋眸含煞,面若寒霜,令人不敢逼視。
「化蝶夫人。」牟戟眼睛一眯,「你也是來找某麻煩的?」
洛寧聽到化蝶夫人,頓時心中驚訝。
妹妹和綽兒都說,洛安殺了哥老會上一代大龍頭化蝶夫人,殺妻自立,篡奪了哥老會的大權。
可憐化蝶夫人身為蠶氏後裔,一代女傑,死在洛安手中。
可是,此地再次出現一個化蝶夫人!
那麼,化蝶夫人也一定是鴆妃和蜀王的後裔了。
化蝶夫人冷哼一聲,「找你麻煩?你這個若身,竟敢偽裝真身!你要害我們永遠困在此地麼!」
牟戟似笑非笑,「我是若身?哼,你們才是若身吧?你們連件像樣的衣物都沒有,穿的都是繭衣,也敢說自己是真身?」
「你們可是幾十年都出不去。我才來了一年多,就是我害你們出不去?沒道理。」
孔爺搖頭冷笑,「你別裝糊塗了。我們是困了幾十年,可我們找到出去的法子了,是你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他對洛寧說道:
「本來,有三具鴆妃後裔真身血脈疊加,激發血魂秘術祭祀,就能短暫停頓鴆妃佈置的毒域古陣,暫時恢復修為,這樣我們就能脫困離開!」
「眼看時機已經成熟,可誰知他根本不是真身!三具真身缺一,前功盡棄!」
「雖然現在你來了,真身算是齊了,可最少又要再準備一年!」
洛寧聽明白了。
原來,若是三個鴆妃後裔的真身聚齊,用什麼血魂秘術聯合祭祀鴆妃,就能短暫擺脫毒域古陣的控制,恢復修為。
一旦修為恢復,當然可以破開堅固無比的地宮,脫困離開。
孔爺和化蝶夫人,原本以為牟戟是真身,所以三人制定了聯合血祭的計劃。
可現在忽然發現,牟戟不是真身,而是若身。那麼,三具真身就少了一具,血祭之法沒用了。
他們認為,是牟戟欺騙了他們,誤了大事。
眼下自己來了,雖然多了一個「鴆妃後裔」的真身,卻又要再準備一年。
這就是為何孔爺看見自己來了很高興。
化蝶喝道:「和這若身囉嗦什麼?殺了他!」
說完,就舉起手中的石刀。
孔爺也舉起石刀。
「寧兒!」牟戟說道,「到我身邊來!他們都是若身!就是蟲子!只是他們自己
不自知,以為自己是真身而已!」
「我是你繼父!就算為了你娘,我也不會害你!」
意思是讓洛寧幫忙。
若身是蟲子?洛寧若有所思。
「別聽他放屁!」孔爺喝道,「洛小兄弟!他不是你繼父!牟戟已經被他殺了!」
「我們三人一起殺了他!明年再聯合起來血祭鴆妃,就能離開!」
化蝶夫人也喝道:「小兄弟!不要相信他!他不是你繼父!被他殺了藏在池子裡的屍體,才是你的繼父牟戟!」
「我們一起動手,也算為了你的繼父報仇!」
他們很清楚,此地沒有修為,只靠肉身力量搏鬥。若是洛寧幫助牟戟,以二對二,他們要殺牟戟就很難了。
若是以三對一,要殺牟戟就很容易。
洛寧舉著旱菸袋,心中一時十分為難。
他不想幫難以蠡測的牟戟,更不想幫孔爺和化蝶夫人。
「我知道為何沒有大老鼠了!」牟戟忽然喝道,「是你們做的手腳,你們用什麼法子吸引走了鼠群,想要餓死我!」
「放屁!」孔爺怒了,「孔爺我也是幾天沒吃鼠肉了!爺認為是你做的手腳!」
化蝶夫人道:「哼,一定是你這蟲子殺了真身,觸犯了這裡的禁忌,鼠群才消失!」
「不然,我們吃了幾十年鼠肉,一直吃不絕,怎麼突然就絕了!」
牟戟哈哈一笑,「兩位都是聰明人,為何燈下黑呢?我要是殺了真身的若身,為何不毀掉真身的屍體,反而將他藏在池中?」
「難道,我就不怕那屍體被你們發現?」
孔爺冷笑:「簡單。因為,你擔心有朝一日沒了食物,所以你就故意留著屍體,還用池水防腐。」
「一旦鼠肉吃光了,你還可以吃真身的屍體,對不對?」
「還有,你不敢再輕易下水,無法打撈屍體毀掉,對不對?」
牟戟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化蝶夫人也是冷笑不已,「洛小兄弟,你聽見了吧?此人殺了你繼父,卻把你繼父的屍體藏在幽泉防腐,準備當食物吃掉呢。」
「他是個破繭而出的蠶蟲!不是牟戟!」
「難道,你不為你繼父報仇麼?」
洛寧聞言,頓時心中升起一股不適。
吃人?吃的還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牟戟真有這個打算?
「寧兒!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牟戟
「哈哈哈!」孔爺大笑,「爺倒是希望自己是若身,這樣老子早就離開了!特麼的,可惜老子不是,硬生生困了幾十年!」
說完,就舉起石刀,劈向牟戟。
與此同時,化蝶夫人也撲向牟戟,石刀刺向牟戟後背。
三人雖然修為被禁錮,可搏鬥起來的威勢仍然超過一般人。
牟戟以一對二,連連後退,一邊揮舞石斧,一邊喝道:「寧兒!快來幫忙!」
「殺了你這個若身!」孔爺喝道,「爺很久沒吃人肉了!」
化蝶夫人的實力不比牟戟差,手中的石刀揮舞的虎虎生風,潑風一般斬向牟戟。
「砰砰砰…啪啪啪…」三把石頭磨製的兵器對砍,濺出一道道火星。
孔爺配合化蝶夫人,殺的牟戟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洛寧忽然想到…鴆鳥毒君的話!
他清清楚楚和的記得,鴆鳥毒君是這麼說的:
「鴆妃娘娘太寂寞了,總要有幾個活人陪她說說話。光是那姓牟的,不夠。」
現在想來,鴆鳥毒君的意思是,古墓
中只有牟戟一個…人!
人!
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孔爺和化蝶夫人不是人?
兩人不是人,又是什麼?是不是就是破繭而出的若身,也就是蟲子?
所以,鴆鳥毒君才說,只有牟戟一個人?
可是,如果兩人是若身,那又產生一個新的問題。
透過他們的談話,可知在透過鴆妃考驗之前,只有若身能離開,而真身不能。
倘若兩人是若身,那麼應該早就離開了,為何被困了幾十年,反而是真身離開了?
看起來…矛盾!
可是洛寧卻明白,此時他最應該相信的,是鴆鳥毒君的話!
因為鴆鳥毒君最沒有理由說謊。
既然鴆鳥毒君說墓中只有牟戟一個人,那麼就足以說明,孔爺和化蝶不是真身!
或許真是牟戟說的那樣,兩人自以為是真身,不知道自己是若身。
想到這裡,洛寧終於做出了決定。
幫牟戟!
起碼,牟戟更可能是人,而另外兩人更可能是蟲!
洛寧揮起旱菸袋,就撲向孔爺。
他很想幹掉孔爺,以絕後患!
「該死!」孔爺怒了,「小王八蛋!你瘋了麼!」
他只能放棄和化蝶夫人聯手攻擊牟戟,轉而應付洛寧。
牟戟少了孔爺的夾擊,頓時扳回了局面。化蝶夫人再也佔不到絲毫上風。
洛寧一杆旱菸袋舞的水洩不通,殺的孔爺狼狽不堪。
「蓬!」的一聲,孔爺的頭上被旱菸袋的菸斗擊中,頓時慘叫一聲。
「撤!」化蝶夫人身子一彈,就衝向黑暗深處。
孔爺哪敢戀戰?他向洛寧奮力擲出石刀,就狼狽不堪的逃走。
洛寧也不敢追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逃入黑暗。
「寧兒不錯。」牟戟喘息道,「要不是你幫忙,我今天一定會吃虧。」
一邊說一邊取出那髒兮兮的華麗手帕,擦著額頭的汗珠。
洛寧看到這三十多年不洗的手帕,不禁心中惡寒。
雖然趕跑了化蝶夫人和孔爺,可洛寧又感到牟戟是個危險。
牟戟擦完汗,細心的疊好手帕,然後指指石墩,「坐下說話。」
洛寧小心的坐在石頭上,外鬆內緊,保持隨時暴起的張力。
「他們是若身,所以不可能血祭成功。」牟戟苦笑道,「就算我和他們合作,也無法湊齊三具真身。」
洛寧問道:「前輩說他們是若身,可為何他們無法離開這裡?」
牟戟理順漂亮的小鬍子,語氣十分從容:
「沒錯,若身的確能離開,但卻有個前提。這個前提就是…真身還沒有離開!」
「若是真身已經先離開了,那麼若身反而會被困住。」
「你可以理解為,若身優先離開,真身優先被困。假如真身因為某種原因得以先行離開,那麼若身就無法優先離開了。」
「他們兩人的真身之所以離開,那是因為…化蝶夫人透過了
「既然真身離開,那麼若身只能替代真身,反而再也無法離開。」
牟戟的回答聽起來沒有問題,可洛寧還是問道: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若身?前輩又如何得知他們是若身呢?」
牟戟語氣篤定:「他們為何不知道自己是若身?這是因為,真身…死了!」
「真身死了,他們才會感覺自己就是真身!真身一死,若身就產生真身的錯覺,堅信自己就是真身。」
「我之所以
知道,那是因為,我早就知道化蝶夫人死了。我剛來西藩時,還知道千秋山主死了。」
「既然他們死了,那麼這兩人堅信自己是真身就對了。」
「而且,化蝶夫人是認識我的,雖然不算故人,卻也打過照面。可是我在此
「她當時的神情,對我完全沒有印象,足以說明,她不是真身。」
洛寧問道:「前輩不是說,若身會複製真身的記憶麼?既然真身對前輩有印象,那麼若身也應該認識前輩啊。」
牟戟搖頭:「若身的確會複製真身記憶,卻只能複製大多數記憶,在靈臺有痕跡的記憶。那些毫不重要的人和事,又豈能都複製?」
「我早年雖然認識化蝶夫人,可全無一點交情,也就是面熟而已。這種可有可無的記憶,是不會複製的。」
「但如果是真身,化蝶見到我一定會有印象,會想起我是誰。可她見到我,完全就是初次見我的樣子,當然若身無疑了。」
「若身看上去和真身一模一樣,可因果來歷畢竟天差地別。假的就是假的。因果來歷上,若身就是一種蠶蟲。」
「古桑樹抽取了真身的氣血、魂魄,以此為卵,利用詭譎莫測的神通,培育出一隻若蟲,因為這若蟲看上去和真身一模一樣,所以叫若身。」
「他們和真身再相似,也的確能替代真身,可因果根底上始終是破繭而出的蟲子,不是父精母血生下的人。」
洛寧點頭,「原來如此啊。」
難怪鴆鳥毒君說,墓中只有牟戟一個人。
原來,化蝶夫人和孔爺不是真身,只是他們不自知而已。
牟戟繼續道:「我殺了若身後,之所以沒有毀掉他的身體,而是藏在靈泉幽水中,不是為了防腐,更不是為了留著當食物。而是…」
「不忍!」
「那屍體和自己一模一樣,全無二致。毀掉屍體,就好像毀掉自己的肉身。這種感覺,想想都心神不適。」
「
「就算偶爾浮起來,也很快就沉入水底。」
「我若是毀屍,只能冒險打撈。」
他用了冒險兩個字,顯然說明,水底有什麼危險存在。
「你猜的沒錯。」牟戟繼續道,「那池子看著只有一畝大小,可池底有怪物,只是從來不離開水池。」
「我下池子擊殺若身時,要是差半個呼吸離開池水,就被那怪物吃了。你說我哪有時間毀屍?」
「也就是那次,我才發現水中有怪物。」
「我懷疑,我懷疑…」
洛寧眉頭一皺,「前輩懷疑什麼?」
牟戟神色古怪,「我懷疑,屍體之所以偶爾才浮上水面,是被怪物吐出來的。而平時,屍體就在怪物的肚中,所以不能浮起來。」
「什麼?」洛寧一怔,「前輩的意思是,怪物吞下了屍體,卻沒有消化,而是時不時吐出來?」
他忽然想到,
聽牟戟這麼一說,難道那黏液是怪物肚中的胃液麼?
怪物既然吞了屍體,為何時不時吐出來一次?
好玩兒?
明明牟戟的猜測比較荒誕,可洛寧感覺真相可能真的如此。
忽然,一個念頭躍入洛寧腦海。
鴆鳥毒君所說的「一個人」,有沒有可能指的是屍體,而不是眼前的牟戟?
也就是,牟戟、化蝶夫人、孔爺三個都是若身,都是蟲子,真正的人只有…屍體?
牟戟死了,所以若身堅信自己是牟戟?
想到這裡,洛寧感覺腦中有點亂。
他覺得自己快要神經錯亂了。
洛寧懶得去想,繼續問道:「前輩一點也不焦慮,是不是找到了離開的新辦法……」
他一句話還沒有問完,聲音就戛然而止,怔怔的看著牟戟的身後,目瞪口呆。
「寧兒,怎麼了?」牟戟見到洛寧的神色,也感到不對。
他
「他在背後看你。」洛寧乾巴巴的說道。
「誰?」牟戟身子一顫。
洛寧枯澀的回答道:「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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