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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寧聽到童顏薩滿的話,有點無語。
“尊敬的大人,不敢隱瞞您。”童顏薩滿用只有洛寧能聽明白的鮮卑語說道,“占卜的時機並不是隨時都可以。”
“只有靈知有感時,才能準確占卜。”
“占卜的結果有九種,大吉,大凶,小吉,小兇,平卦,空卦,變卦,先吉後兇、先兇後吉。”
洛寧明白了。原來她的占卜並不是時時刻刻都能進行,本來就帶有不確定性。
更有結果未知的空卦,以及兇吉詭譎轉變的變卦。
“尊敬的大人,不敢隱瞞您。”慕容靈貝繼續說道,“只要完全度過二十歲的劫難,我的靈知就會更強,能占卜的更多,更準。”
“到時,我一定報答大人,幫助大人的。”
洛寧用伶道珠賦予的鮮卑語說道:
“我的童顏薩滿啊,我不在意你對我幫助有多大,我只希望你能順利度過劫難,好好活下去。”
“我的童顏薩滿啊,我對你的心願就像對親人的祝福一般。親人面對豺狼張開雙臂擋在你身前,不是為了你能幫他牧馬牧羊,也不是為了你的奶茶。”
洛寧此話並非虛偽之言,多少算是發自肺腑。
若是剛開始接納慕容靈貝是為了好處,那麼如今就是真心希望慕容靈貝度過劫難,而不求報答了。
看似十二、其實二十歲的童顏薩滿,聞言很是動容,兩眼含淚的說道:
“我的大人,您就是我慕容靈貝的親人啊。看到大人的高興,我就像看到了父親的微笑,看到大人的憂慮,我就像看到大人的煩惱。”
眾人聽不懂兩人說什麼,但也能看出慕容靈貝對洛寧的感激敬重。
有驚無險的過了妒婦津,洛離立刻鑽進馬車,在小冊子上記載道:
“五月丁丑,過妒婦津。淫祀邪神段夫人,勒索阿兄八兩陰德膏,差點斬殺阿兄鬼徒紅袖…”
車外。
鬼徒紅袖兀自哭唧唧的說道:“若非師尊,徒兒已經魂飛魄散了,嚶嚶…”
“徒兒那個荒草小墳,也不知道是長了什麼草,得蒙師尊如此看顧…”
女鬼一邊表達孺慕之心,一邊在洛寧的馬前漂浮而行,為洛寧消除炎熱。
“好了好了。”洛寧還是很心疼這個鬼徒的,“伱鬼軀還沒凝實,不宜在陽光下多待,快回到棲魂牌吧。”
“紅袖!”洛離從馬車中伸出小腦袋,“我熱的慌,你來馬車陪我!幫我涼快涼快!”
“知道了師姑!”紅袖本就想在外面多待會兒,不願回到棲魂牌,聽到小師姑的話,立刻鬼笑一聲,飄入洛離的馬車。
“好涼快!陰氣逼人啊!”洛離頓時眉開眼笑,手中的團扇一扔。
她腳下一直在吐舌頭的小黑犬,見紅衣鬼物進來,頓時又向女鬼靠過去蹭涼快。
牛本就怕熱。跟著馬車亦步亦趨的老觳觫,也沾了點光,沒那麼熱了。
蘇綽的馬車之內,陸翩翩兀自怒意難消意難平。
“叛徒!他們都是真祀教的叛徒!”
“等老孃奪回教主之位,一定要大清洗!”
語氣殺意如鐵。
真祀教竟然開始勾結靈官,販賣陰德膏,此事觸碰了她的底線。
在她看來,魔亦有道!
真祀教的終極宗旨,是聚合反抗朝廷的力量,推翻朝廷,建真正的人間樂土,建立傳說中的天庭。
而不是和貪官汙吏沆瀣一氣,一起殘害眾生!
如此變質的真祀教,哪裡鬥得過朝廷?最後不過成為朝廷利用的一把刀!
“別生氣了。”蘇綽說道,“你一生氣,我就胸口疼。你還是好好思量,怎麼找回自己的身體。”
“你不是說,你在吐蕃有個據點麼?很可能會遇見你的屬下。”
陸翩翩道:“那是我爹當年在繡衣府的手下,曾隨我爹在吐蕃待過。他們並不是我的屬下,未必還會聽我的。”
蘇綽道:“也是。你都這樣了,讓那些當過鷹犬的修士聽命很難。他們不會相信你和我是一體。”
“就是出賣你,也不是沒可能。”
陸翩翩沉默良久,說道:“我可能是真的玩兒砸了。”
……
一路走村過鄉,數日後就進入了茶馬古道。
茶馬古道在崇山峻嶺和河邊蜿蜒逶迤,地勢越來越高。
但見努裡山連綿起伏,高聳入雲,鳥飛不過,一聲聲淒厲悠遠的猿啼傳來。雅蒼江浩浩蕩蕩,逐浪排空,對岸茫茫,不知道有多寬。
不遠處的螭龍關,猶如巨龍盤旋在高山大水之間,幾隻雄鷹在關山之間翱翔,更添蒼芒遼闊之感。
眼見景象越發雄奇起來,眾人不禁精神一震。
歷時兩個多月,輾轉三千里,終於從佗縣來到邊關。
過了前面的螭龍關,就是吐蕃人控制的地區。大夏益州牧管轄的地盤,也到此為止了。
“好山,好水!壯哉!”洛寧感慨之餘,不禁駐馬吟誦道:
“人過茶馬道,鷹飛螭龍關。猿聲驚行客,大江起蒼煙。家國從此遠,風雨洛家班。西去天涯冷,歸期不知年。”
蘇憲聞言,不禁點頭道:“大哥此詩發自肺腑,直抒胸臆,令人心生無上幽懷。”
眾人聽到此詩,一起回望來路,但見山水迢迢,風波茫茫,不禁都有點黯然。
這一去,能否歸來都不一定了。
茶馬古道雖然地處偏遠,可行人卻不少,時不時看見進出吐蕃的商隊。古道兩邊,每隔數十里都會有驛站或客棧,酒樓。
古道上的行人,有夏人,吐蕃人,羌人等等,卻也能井水不犯河水。
大夏和吐蕃雖然是敵國,但在貿易方面卻很默契,雙方邊軍都有意識的維護茶馬古道的通暢。
所以,茶馬古道雖然魚龍混雜,卻還算安全。
每個商隊,都有修士保駕護航。
吐蕃商隊的修士,大多都是喇嘛。那些喇嘛一邊護送商隊去益州販賣吐蕃貨物,一邊去益州傳法。
羌人和南詔商隊的修士,多是薩滿巫修和蠱修。
尤其是蠱修,看上去氣息很有些詭譎。蠱修發源於南詔,所以南詔修士中也多蠱修。
洛寧一行人有好幾個修士,聲勢不小,是以沒有其他人招惹。
能當商隊保鏢的,一般都是低階修士,最多就是七品了。
到了六品高手,就算非富即貴的大人物,江湖上已經很少見。
可是很快,就有一個商隊引起了洛寧的注意。
那商隊的貨物,是人。
兩三百名妙齡女子,其中還有很多小女孩,一個個面黃肌瘦、神色恓惶的擠在馬車上。
這是個販賣人口的商隊!
商隊的旗號是個薛字。
這旗號洛寧很熟悉,正是薛家商號的旗幟。
薛家是世襲男爵,峨眉豪族,佗縣首富。薛家之所以豪富,當然不僅僅是幾萬畝良田,還有家族商隊。
但洛寧還是第一次知道薛氏“人口生意”,他當初在薛府,只知道薛冰玉掌管著薛氏的非法買賣。
護送薛氏商隊的帶頭修士,竟然是兩個熟人。
一個是當初在石橋鎮面對山賊臨陣逃脫的薛巡檢,八品初期的武修。
還有一個是薛冰玉的妹夫、薛至柔的未婚夫,八品圓滿的道修,卓筠!
洛寧有點奇怪。之前在薛府見到卓筠時,連薛冰玉都奉承他,因為他不但是八品道修,還是峨眉豪族卓氏的嫡系子弟。
卓筠是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當初他看見自己,完全就是看空氣一般。
這種傲慢的貴公子,怎麼會親自護送薛家商隊?
這幾百妙齡女子,就算販賣到吐蕃,最多也就幾千兩銀子,哪裡值得他卓公子跑一趟?
其中必有蹊蹺!
那卓筠根本沒有注意洛寧。他騎馬前行,帶著龐大的薛家商隊腳步匆匆,很快就將洛家班拋在身後。
很明顯,他是在趕路。
洛寧頓時心中琢磨起來。
薛府的商業很黑,但之前沒聽過有販賣婦女的生意。
即便薛家販賣人口,也不會讓卓筠負責。
“這些女子可憐啊,又要被吃了。”錢四算盤說道。
“被吃?”洛寧眉頭一皺,“不是賣給吐蕃貴人當女奴?”
錢四算盤搖頭,“真當女奴還算不錯了。它們是祭品,獻祭給屍林怙主的犧牲。”
“薛家商隊帶這麼多女子獻祭給屍林怙主,企圖不小啊。”
“屍林怙主?”洛寧一頭霧水。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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