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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休沐很快過去。
牙頭張效率很快,不知劉充用了拳頭,還是用什麼,總而言之,父女兩人在梁宅隔壁的隔壁租了房子。
“劉大哥,勞煩照看家中祖母。”臨走之前,梁嶽有些不放心。
東門混亂,時常有盜竊之事,梁嶽平時上學前故意在家中顯眼處放置微薄財物,以免盜賊空手而歸,拿老人家撒氣。
如今有了劉充這麼一高手,這種事應該不是問題了。
“賢弟放心,我一定照顧好祖母。”劉充換了一副普通農人打扮。
梁嶽步行來到太湖書院。
下個月最大的事是望族謝家的曲水流觴宴。
每年中秋,謝家族老邀請會稽各士族以及有名望的才俊赴宴,宴會之上,士人盡情展現自己的才華以及人設,這是年輕士人揚名的捷徑。
“梁兄!”
“符兄!”
“梁兄!”
“原來是王兄,今天這輛馬車略不符合你的身份。”
梁嶽與周圍眾人打招呼,平日經常幫這些紈絝子弟應對先生的作業,相處倒也融洽。
學堂共有六十人,梁嶽的座位在最後一排。
學堂座位不看成績而看家世,家是朱門坐前五排,出行備馬車則是前三排;若有三匹馬、家世上品,則是第一排,而且還是獨坐。
“哎!梁兄。”最後一排隔壁,祝英臺招招手。
原本祝英臺有資格坐第一排,興許是祝家人認為女子不需要多高的才華,出來見見世面即可,也不能出風頭,所以兩人就這樣當了一年半的同桌。
“祝兄,今日可好?”
梁嶽坐在祝英臺身邊,拍著他的肩膀。
“還好還好。”祝英臺已習慣與梁嶽勾肩搭背,隨後他像是做賊一般,從書兜裡掏出幾頁紙,“梁兄,你看!”
“多謝祝兄,一會你的堂後作業我全包了。”梁嶽接過紙張。
自動忽略歪歪扭扭如蒼蠅爬紙的字型。
紙上寫著複雜的法術,第一頁第一行寫著禽遁奇門四個大字,共有四門法術:鎖泊(定身),迷雁(幻術),召禽,鳥步。
“有意思。”
但凡與禽類、祈禳、驅病等與民間生產有關的法術,一般都比較古老。
越古老的法術越可能是真的。
漢武求仙以來,至今約有四百年。民間颳起無數尋仙訪道之風,假道士騙子杜撰了不少神功秘法哄騙世人。
梁嶽之前接觸的法術浮誇無比,動不動請什麼南極仙翁、五方天帝、紫微帝星降神通。
這類有民間巫俗色彩的法術,說不定真實性挺大,一會回去看看能不能修煉。
“嘿嘿,能幫到梁兄就行。”祝英臺笑著摸著後腦勺,太湖書院不許帶僕人,這些日子,梁嶽幫自己幹了不少體力活,自己也想幫他的忙。
日落西山,晚食過後。
宿舍之內。
“鎖泊!”室內傳來一聲輕喝。
只見梁嶽食指與中指併成劍指,遙指祝英臺。
祝英臺抱著衣服的腳步停下,一動不動,眼睛不眨,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像是被人叫住的小偷。
“成了嗎?這麼簡單?”梁嶽不敢置信望著雙手,自己不過是跟著唸了一遍咒語,甚至沒有真氣運轉路線。
這就成了?
忽然,他看到祝英臺忍不住眨了眼,頓時哭笑不得,上前拍了一下英臺的冠帽:“英臺,莫要搞怪。”
“哎喲,人家也是逗你開心嘛。”祝英臺捂著後腦勺委屈道。
夜深,月上東牆,銀光如水。
油燈之下,書生披著英臺的大氅奮筆疾書,抄寫著學堂先生布置的上林賦作業,時不時搖頭晃腦,低聲唸誦。
“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嶄巖嵾嵳……”
祝英臺蓋著被子,露著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夜燈下的書生。
兩人目光接觸,梁嶽無奈道:“還不睡?要不過來幫我抄書?”
譁!
祝英臺小腦瓜縮回被子,故意打起了呼嚕。
日子過得平淡。
梁嶽有空就嘗試修煉法術,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沒有半點效果。
末法時代,無法吸收靈氣形成真氣,沒有真氣就不能施法。
前途無望,修士宛如離水之魚,縱有天大本事也無能為力。
饒是梁嶽內心堅毅,此刻難免心生挫敗。
揮毫潑墨,綿韌宣紙寫下四行瘦金體七言絕句。
祝英臺在旁邊唸誦,道:
“練得身形如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好美的詩句。”
祝英臺在一年多書院生活的薰陶之下,詩詞鑑賞能力還是有的,七言讀罷,高深縹緲之氣撲面而來。
“梁兄,這是你新作的詩?”
“沒錯,謝家談玄之風盛行,這首詩想必能獲得謝家士族賞識。”
謝家是大晉朝當之無愧的大族,族大官多,家財巨億,僮僕過千,莊園遍佈南方。
這首詩算不上太好,但對於符合胃口的人來說是極品。
梁嶽不想抄太好的詩,否則容易露餡,詩人不全是寫詩,平日會幫好友寫悼詞、墓誌銘、作序;時間長了容易暴露自己沒有墨水之事。
“梁兄乃濟世安民之才,定能一鳴驚人,出人頭地。”祝英臺由衷感嘆道。
經過一年多的相處,梁嶽是自己見過最博學之人,天文、水利、兵法、吏治、文章、玄學、北方胡虜風俗皆有涉獵。
若是登閣拜相,定是平天下之人。
其實祝英臺不知道,這是網路鍵政人士的基操,說起來一套一套,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對於這個讀百萬字就算是博學的時代,擁有過目不忘能力以及前世記憶的梁嶽,的確算是博學天才。
又是一日休沐。
祝英臺回到山長家中,與山長夫人閒逛後花園。
整個書院唯有山長以及山長夫人盧氏知曉她的身份。
祝英臺小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三句離不開梁嶽,山長夫人微笑聽著,眼中神情複雜,思緒回到二十年前。
她想起閨中好友、英臺的母親,想起當年的自己……以及塵封多年的情愫。
花開花謝,草木榮枯。總有一片寒梅迎風挺立,酷似前人。
“他寫了什麼詩……?”山長夫人隨口問道。
另一旁的亭子,山長面色激動,喃喃自語。
“江左宰相謝安石回來了……竟然回來了!”
這次曲水流觴不光只有謝家老先生,相傳告病歸家的謝安石也會出現。
那麼這次就不是會稽小輩揚名的小會了,而是三吳地區名人隱士的名利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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