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登山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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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克萊恩和阿蒙當即停下了表演。

小查拉圖嘴裡發苦，垂著頭，含胡不清地開口：“從一些特殊渠道，我得知了安提哥努斯並沒有死……”

“大點兒聲，聽不到！”

“聲音這麼小還想開軍艦！”

小查拉圖：？？？

莫名其妙。

不過。

算了~

深吸口氣，他打起精神，提高許多分貝重複一遍，“從一些特殊的渠道，我得知了安提哥努斯並沒有死，所以拜託一位可靠的朋友幫我找到了一件東西。”

克萊恩心中一動。

‘可靠的朋友’

說的該不會是老黃吧？

回想《羅塞爾日記》的內容，克萊恩暗自點頭。

鐵黑紀元，小查拉圖曾經多次幫助還未起勢的羅塞爾·古斯塔夫，當做提前投資。而羅塞爾也相當知恩圖報，晉升半神後直接從蒸汽教會把‘安提哥努斯筆記’給偷出來了。

“好一個二五仔。”克萊恩暗暗吐槽了一句。

只是想起自己的情況，他心底又湧起幾分赧然。

大哥不笑二哥。

他和老黃誰也別說誰……

另一邊，小查拉圖還在講述自己的遭遇：“解讀完筆記上的內容，我不出意料地找到了這裡——失落的夜之國，可是……”

“讓我猜猜，你出不去了是嘛？”阿蒙打量著狀態明顯不對的小查拉圖，捏捏單片眼鏡：“所以你壯士斷腕，切下了自己的歷史投影，讓本體返回了現實世界？”

說完，他又搖搖頭：“不對，不是你自己做的，你沒有這個本事。”

沉默片刻，隨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那位啊。”

那位？

克萊恩眨眨眼睛。

阿蒙似笑非笑看向‘天之母親’的雕像，意思明顯。

克萊恩頓時表情一肅。

怪不得小查拉圖這麼慘。

原來是遭遇了女神啊。

呃……

不能這麼腹誹女神。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小孩子不懂，說著玩兒的。

若不是阿蒙和小查拉圖還在當面，克萊恩說什麼也得在胸前連點四下，好好地朝天上拜一拜。

可惜外人在場，他終究得要一些面子，只能在心底讚美女神。

見阿蒙一言戳穿自己的窘況，小查拉圖的面色無比灰暗。他伸出手，幾乎用祈求的語氣說：“幫幫我……阿蒙……不，偉大的天使之王，幫幫我……”

小查拉圖知道面前這個阿蒙只是歷史投影。

不過沒有關係。

若是能夠引來阿蒙本體。

就算此地有黑夜女神的種種禁制，錯誤天使也能完美化解。

比起不中用的小‘占卜家’，無疑阿蒙更為可靠。

只是……

小查拉圖感受著靈魂深處的呼喚，心中微動。

阿蒙攤攤手，“我啊，心有餘而力不足，你還是拜託其他人吧。”

小查拉圖故作焦急。

克萊恩輕輕抽了下鼻子，突然插話道：“你想讓我……呃，我們怎麼幫你。”

魚兒上鉤了——

小查拉圖舔舔嘴唇，一臉苦相：“年輕人，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貝爾特朗。”克萊恩輕施一禮。

小查拉圖不疑有他，道：“貝爾特朗，看來只有你能幫我逃出這裡了。放心，事成之後，我會收你為親傳弟子，還會給你準備晉升‘古代學者’的非凡特性以作回報。”

克萊恩心中暗笑。

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先說說怎麼幫你，我考慮一下。”

小查拉圖坐在原地沒動，指向某個方位：“看見這雕像後面的那扇牆壁了嗎？上面是不是有一個凹陷的地方？”

轉頭望去。

卻見那裡繪刻著一個又一個短促古拙的符號，但中間卻空了一塊，沒能連線成形。空白的區域有兩個巴掌大小，明顯往內凹陷，似乎被人挖走了表面的石磚。

克萊恩點點頭。

小查拉圖道：“只要你能找到那塊對應的黑曜石，將它安放於這裡，就能讓這面牆壁初步擺脫‘隱秘’狀態，呈現虛幻的色彩。到時候，我再告訴你一個特殊符號，它是於牆上開啟逃離之門的鑰匙。”

聞言，克萊恩‘嘖’了一聲。

好麻煩。

不想搞。

而且，這RPG遊戲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沉吟片刻，他盯著小查拉圖：“你說的黑曜石在哪兒？還有，之前應該也有‘占卜家’進入過這裡吧，他們為什麼失敗了？”

“那些人……呵呵……”

小查拉圖語氣微妙：“他們沒來得及在紅月清晰前離開這座教堂，被掛到了上面，那個給自己弄了張英俊臉孔的傢伙就是，還有，那位五官毫無瑕疵的小姑娘也是……”

克萊恩心中一凜。

紅月？

如果對方沒有說謊，紅月清晰的時候，這座教堂的危險會呈幾何級數上升，就連‘詭法師’都沒法再掌控住自身的靈體之線！

看來得時刻得注意光芒的變化。

小查拉圖繼而道：“你也知道，‘占卜家’途徑的非凡者本來就不多，能成為‘秘偶大師’的更少，由於各種原因來到這裡的一隻手都能數清。”

“當然，被引誘過來的比這兒多很多，可很難進入這裡，都在……”

“都在山頂的那座宮殿對嗎？”克萊恩接了一句。

夢境中，那座若隱若現的宮殿比尖頂教堂還要危險許多。

畢竟是安提哥努斯本尊所在之地。

克萊恩沒有立即答應下來，只是說讓自己好好想想。

小查拉圖暗急，有心主動出擊，卻礙於阿蒙在邊上盯著，不太敢出手。

最後，只能垂下腦袋，無比頹然道：“貝爾特朗，我以人格擔保絕對不會害你，我只想出去，我只想……回家……”

這話說的。

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克萊恩裝出不忍的樣子，搖搖頭，自顧自離開了。

阿蒙嘴角微微揚起，也追了出去。

等兩人來到外面。

克萊恩果斷不裝了，回頭看了眼尖頂教堂，目光在那些烏鴉身上停留了許久。

阿蒙嘿嘿一笑，道：“怎麼樣，你做出決定了嗎，幫不幫？”

“你覺得我蠢嗎？”克萊恩沒有回答，反問道。

阿蒙想了想，“有點小聰明。”

“那你就應該知道，我現在考慮的是怎麼幹掉查拉圖，而不是幫他脫困。”克萊恩輕聲開口，表情無悲無喜。

開玩笑！

黑夜女神關在這裡的人，他有什麼理由要幫對方返回現實世界？

再說了。

小查拉圖是怎麼進來的，他本人說的很詳細。

但來到這裡之後做了什麼，全都被一言帶過了。

克萊恩始終有種被吸引的感覺。

很明顯，對方身上有‘愚者’途徑的高位格物品。

不是非凡特性就是傳說中的唯一性。

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麼可能傻白甜一樣去找什麼黑曜石。

況且……

克萊恩壓低聲音：“那位小查拉圖並不像外在表現的那麼虛弱，不是麼？”

“哈，你果然狡猾。”阿蒙笑了。

笑容中帶著幾分認可。

克萊恩沒說話。

他在想，文獻記載中的查拉圖比他狡猾一千倍，剛才那些話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還有。

自己身懷源堡的事情究竟有沒有暴露？

畢竟對於苟三家的高序列非凡者來說，源堡氣息就像是滴落海中的鮮血，輕易就能引來一群鯊魚。

阿蒙打了個哈欠，“隨便你。”

話鋒一轉，“剛才小查拉圖或許說了很多謊話，可是有關紅月的事情，他應該沒有說謊。”

語落，向天上一指，“你瞧，月光已經灑下來了。”

克萊恩：！！！

光顧著小查拉圖的事兒，竟然忘記了這一茬。

他不敢怠慢，直接闖入了一間民宿。

仔細關門封窗，避免被月光照到。

與此同時。

尖頂教堂窗戶照入的緋紅月華一下變得明淨光亮，懸掛在半空的屍體們拖出了一道道影子。

“霍納奇斯……弗雷格拉……”

“霍納奇斯……弗雷格拉……”

“霍納奇斯……弗雷格拉……”

克萊恩和阿蒙躲在民宿內，悄悄盯著外面。

阿蒙道：“傀儡戲，無聊。”

克萊恩默不作聲。

讓一個個死去的人重複生前的活動，彷彿他們從未逝去。紅月清晰，靈性增強，教堂頂端的那個「源頭」對迷霧小鎮的影響會加深，可以操縱那些屍體來回行走，偽裝出正常的樣子。

嗯。

這樣詭異恐怖的場景，確實符合‘愚者’的扮演核心。

所以，是安提哥努斯在操控一切？

狀態完好？

還是僅憑本能？

克萊恩心裡很是沒底。

一個安提哥努斯，一個小查拉圖。

兩人誰都不是好惹的。

偏偏自己只是個‘詭法師’。

若是成為真正的‘古代學者’，想必能夠從容很多。

阿蒙轉轉眼珠，忽然開口道：“你餓不餓啊？折騰了這麼久，也該吃飯了。”

聞言，克萊恩頭頂冒出三個大大的問號。

阿蒙指指不遠處的桌子，“麵包、烤牛肉和葡萄酒，免費的哦。”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兩個不是斬雞頭燒黃紙的好兄弟嗎？怎麼現在想著坑我了。”克萊恩皺起眉頭。

這些看似毫無異樣的食物也屬於尖頂教堂頂上那個「源頭」的一部分，若是攝入體內，靈體之線會立即遭受汙染，不可阻止地飄往教堂。

他要是真的嘴饞，吃了一口麵包，或者喝了一口酒，估計幾天後就能在教堂內看見他晾成的人乾兒了。

阿蒙捏捏單片眼鏡，“我只是在提醒你，小鎮內的特殊法則已經對你產生了影響，即使你是半神，同樣需要進食和休息。”

“至於我嘛，就沒有這個顧慮了，畢竟我只是一道投影。”

克萊恩：……

說話就說話，不要用這樣炫耀的語氣。

克萊恩若有所思地盯著阿蒙，心中湧起幾分猜測。

只是他現在並不確定，索性不再想了。

其實阿蒙提醒的很對。

小鎮內的特殊法則明顯和外界不同。

要不然，那些‘占卜家’也不會被吊在教堂裡。

想必很多都是熬不住飢餓，吃了小鎮食物的原因。

可這事兒難不倒克萊恩。

也不顧忌阿蒙就在身邊，他直接向自己祈禱，從源堡裡拿出許多奇奇怪怪的‘小東西’。

阿蒙有些傻眼。

這……

種子？

他博覽群書，從上古紀元活到現在，愣是沒認出這是什麼種子。

克萊恩一臉複雜地解釋道：“在這次旅行開始之前，我向某個植物學專家討要了許多應急食物，你看好了。”

說完，他輕輕用指甲劃開拇指指肚，擠出一滴血。

血落在那些種子上，一下子滲入其中。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見多識廣的阿蒙傻了眼。

卻見那些種子詭異地發芽，長出許多血色花朵。花朵中央包裹著一顆顆飽滿的果實，隱隱透露出牛肉的香氣。

阿蒙：？？？

什麼情況啊這是！

未免有些太離譜了吧？

雖然主動滴血讓種子發芽開花的是克萊恩，但見識過如此詭異的場景，還是讓他的表情有些難看。

不過……

生存嘛。

就不要管那麼多了。

再詭異也無所謂，能吃就行。

反覆構築心理防線，克萊恩摘下一朵花，剝開花瓣，露出其中鮮紅的、肌肉神經還在微微跳動的嫩牛肉。

阿蒙露出嫌棄的表情。

克萊恩無視了阿蒙，火焰微微炙烤，三兩口把牛肉塞進嘴裡。

嘿，那叫一個香，那叫一個美，那叫一個地道！

阿蒙見了連連搖頭。

卻也對這些種子的創造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突然間，敲門的動靜在門外響起。

克萊恩好懸沒被烤牛肉噎著。

“來者不善呢克弟。”阿蒙幸災樂禍的開口：“說不定就是你烤肉的香氣，把門外那些人吸引過來了。”

克萊恩不說話。

小鎮裡，除了小查拉圖，所有人都死了，根本沒有正常意義上的視覺嗅覺和味覺，怎麼可能被烤肉的香氣所吸引？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了——安提哥努斯！

“我們被發現了。”克萊恩面色沉肅。

可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了許多烏鴉的嘶鳴。

哇！

哇！

哇！

黑色的烏鴉鋪天蓋地，彷彿疾風驟雨。

克萊恩倒吸一口冷氣。

然後他反應過來，看向身邊的阿蒙：“蒙哥，上！”

阿蒙：……

理論上我的確是受你驅使的歷史投影。

但你這訓狗的語氣是什麼意思？

阿蒙沉著臉，不情不願地推門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