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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礁是如何說服爺爺海西崖與表叔公謝文載的,海棠沒管。
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哥哥了,當然要學會自己動腦筋。
況且他上輩子也算經歷過許多事了,如今也懂得了思考。海棠還為他提供了一些有力的理由。如果他這樣還想不出辦法說服兩位長輩,那還不如趁早歇著吧,別操心什麼朝廷大事、權貴前程了。沒有那個腦子,想得太多隻會為自己招來災禍。
海礁沒有辜負妹妹的期望。雖然不清楚他具體是怎麼勸說爺爺的,但海西崖沒兩天就被孫子說服了,主動去勸表弟謝文載,要走周家的門路,前往高臺所見陶嶽這位舊友。
雖然海西崖擔心表弟會在高臺所被孫閣老的心腹發現蹤跡,可只要有周家人的協助,這種事還是可以避開的。
如今反倒是謝文載猶豫不決:“若是周家人不願意與陶南山和解,那該如何是好?事關周太后……我們蒙周家庇護多年,怎麼好強人所難?”
海西崖倒是更清楚周家人的想法:“事關西北軍民,周家人知道孰輕孰重。況且,這種事未必需要太后親口說些什麼,只要皇上再提此事時,太后不再出言反對,事情也就解決了。”而周家可以私下向皇帝做暗示。只要皇帝心願得償了,自然會把太后不再反對追封陶慧太嬪一事當作是周家勸說有功,以後也不必總嫌周家不夠忠心於他了。
主意聽起來是不錯,可太后要是不樂意呢?如果周家給出了暗示,皇帝再去問太后,太后卻不肯配合,那可就把周家坑了呀!
謝文載總覺得這麼做太冒險了,還有利用周家逼迫太后的嫌疑,實在有些大不敬。海礁在旁看得著急,卻又沒辦法明說周太后活不了幾年了,而她一死,周家便失了靠山,會被孫閣老一派鯨吞蠶食,最終失去邊軍大權,只能淪為尋常武將人家。
他只能低聲勸表叔公:“周家如今在御前沒有能說得上話的盟友,多年來一直在糧草軍資等事務上吃虧。他們也需要陶大人的助力呀!況且周家會跟太后提前商量好的,還能出了岔子不成?太后娘娘也沒理由坑了孃家親人吧?”
謝文載若有所思地看著海礁:“寶順,你都跟你爺爺說了什麼呀?你年紀還小,怎的忽然對這些事生出興趣來?”
海礁頓時冒了冷汗,還是海西崖主動替孫子辯解:“寶順也是一片孝心,擔心我們在邊疆一直滯留下去,會吃太多苦頭,但又怕我們回了老家,會被孫閣老報復,更擔心孫閣老繼續算計周家,周家會再吃大虧。他想得雖有不周到之處,但以他的年紀,也算是難得了。表弟別責怪孩子,他也只是想為我們分憂罷了。”
替孫子辯解完了,海西崖又再勸說謝文載:“我想讓你去見陶大人,也是希望你能有個靠山,不用再畏懼孫家的人,連家門都不敢出。你別總說自己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算恢復了功名,也不想回朝任官。你還是壯年呢!身子骨雖稱不上康健,但也沒糟糕到哪裡去,否則我這些年給你調理身體所耗費的錢財豈不是都白費了?!你少年高中探花,學問出眾,才幹過人,真的荒廢一生就太可惜了!趁著如今你身體還好,倘若陶大人願意再關照你,你就想辦法回京中去吧。哪怕是做個地方親民官,也有施展報負的機會。只要皇上看到了你的才華,就會明白當年他犯了多大的過錯!”
聽著表兄這字字句句都是在為自己著想的話,謝文載再也說不出拒絕二字了。他不能辜負了表兄的期待,還要主動幫著思考,要用什麼樣的理由去說服周家人。
海西崖與海礁提供的理由都不錯的,但他可以將說辭編得更委婉一點。與此同時,他還得與曹耕雲、陸栢年他們商量,要如何說服陶嶽接受周家的友誼。雖說他們也是為了陶嶽著想,可陶慧太嬪三十多年來一直未能得到追封,陶家是受了委屈的,他們總不能讓陶嶽再委屈一回吧?這種事,總要他自己願意才行。仕途前程可打動不了陶南山,他若是在乎自己的官位權勢,也不會出仕三十一年,有皇帝表兄在背後撐腰,還只是個鴻臚寺卿了。
無論是說服周家,還是說服陶嶽,似乎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謝文載與海西崖表兄弟倆出發去見週三將軍的時候,心裡都忍不住緊張起來。
謝文載將自己提前想到的說辭又在心裡默默複述了一遍,海西崖則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心跳得別那麼快。
海礁見狀便道:“爺爺,表叔公,我送你們去吧?我來駕車!”海長安笑著從二進院走了出來,拍了侄兒腦門一記:“用不著你,二叔還在呢!”
海西崖擺手:“不必坐車了,天氣已經暖和了許多,我與表弟走著去就是了。”
謝文載點點頭,便招呼表兄出發。
表兄弟倆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家門,海礁連忙跟在後頭送行。
海長安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也追了上去,湊近了兩位長輩說了幾句話。海西崖與謝文載倒沒什麼,海礁卻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最終,海長安陪著海西崖與謝文載前往週三將軍的住處了,海礁卻一臉懵然地返回家中,站在院子中央發呆。
海棠早在暗中留意了長輩們與哥哥的動靜,見狀便跑了出來,將海礁拉回了東廂房,反手關上門:“哥哥你這是怎麼了?二叔說了什麼話嗎?你好象很吃驚的模樣。”
海礁呆呆地看向妹妹:“二叔剛才對爺爺和表叔公說……不用擔心周太后與周家人會記恨什麼人,他們寬宏大量得很,否則也不會容許他好好地長了這麼大,還娶妻生子,生活富足……小妹,你一定沒想到,二叔……他居然是常家人!常貴妃的那個常家!”
海棠吃了一驚,隨即就想起了海礁曾經說過的話:“哥哥先前提過,皇帝想要報復常貴妃與紀王的,可常貴妃利索地殉了先帝,紀王又表現得很老實,令人無從下手。最終皇帝只是貶了常家一個能幹的子侄……二叔就是那個被皇帝貶斥的常家子侄嗎?”但她迅速發現自己犯了錯,“不,二叔太年輕了,被貶的應該是他的親生父親。”
海礁嘆道:“我記得上輩子曾聽人議論,說常家被貶的子弟素有才名,只可惜是常家旁支,常貴妃風光時,他不曾沾得什麼光;等到常貴妃死了,他剛出仕,就被常家人推出來做了犧牲品。常家人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沒幾年就客死異鄉……”
海長安到海家時已經記事了,他父親也是以官員的身份下葬的,可見他們父子在周家眼皮子底下,日子過得並不艱難,更別說這些年海長安跟著海家人一路到了邊境,生活也算是安穩富足。
周家清楚他的身世,態度確實寬宏大量。
海礁與海棠兄妹倆對視一眼,都對祖父與表叔公今天的計劃多添了幾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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