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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不看好大姐的計劃。
周馬氏的想法有許多破綻,很容易被人發現真相,到時候她就是周家三房的叛徒了。
不過即使如此,馬老夫人與周世功父子也不過是罵人而已。周馬氏這些年也沒少捱罵,問題倒不大。
這事兒本就是馬老夫人與周世功、周晉浦不佔理。搶奪媳婦的嫁產不佔理,瞞著全族撬邊軍的牆角就更不佔理了。就算周馬氏在族中鬧開來,受到指責的也不會是她。她現在去鬧,周氏族人反而會安撫她。只不過她心裡對丈夫還有幻想,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才會用這種鬼鬼祟祟的方式去破壞三房建作坊的計劃罷了。
周家三房根本沒臉以這件事為由去懲罰或休棄周馬氏,馬氏便由得大姐折騰去了。若真的出了事,大哥大嫂畏懼周家權勢,不敢護著大姐,她也會以孃家姐妹的身份出面,替大姐討還公道的。
馬氏轉了話題。
她將提前準備好的一個小匣子放到了周馬氏面前:“拿著吧。額不知道你和大哥花了多少銀子把前頭書齋重新修起來,想來這裡只多不少,有多的就給你做零花。”
周馬氏開啟匣子一看,裡頭是兩排整整齊齊的小金錠,金燦燦的十分可愛,立馬就眉笑眼開:“夠了夠了,額不過是當了一箇舊了壓箱底的金項圈罷咧,當了一百多兩銀子,只用了一百。如今金價貴,你這裡少說也值二百兩了。大姐謝你的心意。”
她小心地把小匣子合上,拿帕子綁緊了,好象生怕小金錠會掉出來似的,還十分鄭重地塞到衣裳裡貼身藏好了,一副寶貝的模樣。
馬氏見狀,想起當初大姐還在家時,為了能在相看時穿戴得體面些,隨手就花了二三百兩銀子做新衣裳打新首飾,眼皮都不眨一下,與如今的情形一對比,叫人如何不心酸?
大姐明明是高嫁啊!她如今也有兒有女有誥命,連孫子都有了呀!
馬氏嘆了口氣,低聲問:“你在周家就當真如此艱難?既然手頭緊,當初何必掏這筆銀子?這麼大的宅子,少幾間屋子,額們家也照樣住得下!”
周馬氏乾笑了一聲:“額也沒你想的那麼窮,只是叫人知道額手上有銀子了,就有人來算計,那還不如裝得精窮些,省心省力。你這宅子,當初燒壞了實在不好看,搬回來後再重建新房,你一家子都住不安穩,還不如早早建完了事。統共不過是三間書齋兩間退步,不用一個月就建好了,倒是門窗傢俱之類的細緻活費的功夫多些。”
說著周馬氏就忍不住告起了狀,告的就是孃家大嫂馬舅太太江氏:“摳門又刻薄!獅子大開口!當初租你這宅子的人家是個官兒的親戚,出手大方,租了幾年,貼補了大嫂不少錢。可書齋一起火,她就不顧情面跑上門鬧,張口就要五百兩!人家是被她鬧怕了,才不再續租的,給了銀子就搬走了。大嫂收了銀子,卻不提重建的事,連火災後的廢墟都懶得收拾。那些有心想租房的人見了,也不會來了。大嫂倒是直接將錢拿去做了聘金,要給她寶貝孫子聘個大商戶家的獨生女兒來做媳婦呢!其實還不是想圖人家的絕戶財?!”
馬氏有些吃驚。海長安先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不過興許這孩子是體貼自己這個當孃的,不好直說她孃家人的過分言行。
馬氏便把此事略過,只問:“大嫂是給哪個孫子聘媳婦?從前她連七八品的官兒都不放在眼裡,咋的如今還能看上個商家女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周馬氏嘆道,“這些年你不在長安,不曉得大哥大嫂的日子越過越艱難。大哥病了好些年,看大夫吃藥花費了許多銀子,他兩個兒子做官也要花銀子打點。爹留下來的好些產業,賣的賣,敗的敗,只剩下一個莊子兩間鋪面了。大嫂怕叫人笑話,每逢年節還要打腫臉充胖子,花錢維持排場,寅年吃了卯年的糧,每逢歲晚都要偷偷當東西。如今別說是跟七八品的官兒結親了,就算是跟商人家結親又如何?只要能掙到一副豐厚的嫁妝,將馬家的體面重新撐起來,大嫂做什麼都願意!”
至於馬舅太太拿出來與商人家結親的孫子,雖不是長子嫡孫,也是她的心肝兒肉了。她兩個兒子,長子娶了個有主見的媳婦,岳家不肯幫襯女婿,只肯提拔嫡親的外孫,氣得她深恨長媳不夠貼心孝順,不肯掏錢去幫長子打點官場謀升遷。次子媳婦是她吸取了長媳的教訓,特地娶了個性子柔順的。可惜這性子柔順、肯為丈夫兒子傾力籌謀的好媳婦,孃家又不夠顯赫富裕,能提供的助力有限。她只能再給小孫子說個富裕的媳婦,才能湊足銀錢,幫次子把官位升上去,再給小孫子在軍中謀個好缺。
周馬氏不太看好大嫂的算計:“先前咱大侄子路元給兒子娶媳婦時,聽他岳家的話,定了個教諭家的閨女,嫁妝簡薄些,但媳婦知書識禮,是個懂事的,能當得了家。大嫂嫌這個長孫媳太窮,非要娶個有錢的,一心要謀一筆絕戶財。可她看中的那閨女,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額早就聽說過那家子的傳聞了,人家還未必能看得上她孫子呢!”
馬氏問:“是哪一家?額可認得?”
周馬氏搖頭:“前幾年才到長安來的商戶,你哪裡認得?聽說是蜀中來的,夫妻倆膝下只有一個閨女,當寶貝似的養了這麼大。姑娘生得倒也標緻,就是行事輕浮些,總愛出門亂逛,三天兩頭的打首飾做新衣,不象是能正經過日子的。城裡想要娶她的後生多了去了,但正經上門提親的沒幾家。大嫂就是昏了頭,也不想想,額們馬家如今的境況,這般能花錢的姑娘哪兒能看得上?!”
馬氏聽說大嫂還沒能替孫子說成這門親,便不多問了。別人家有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與她何干呢?
她只擔心兄長的病:“大哥到底是什麼病?聽大姐的口氣,已經病了許多年了?”
“其實是那年隨軍留下的舊患。”周馬氏說起這事兒,面上便不由得露出幾分羞愧來。
她嫁進周家,本以為能幫上孃家兄長的忙,沒想到幾次開口,丈夫周世功都沒點頭。等到那年周家老元帥要帶著一眾少將軍們上戰場,與胡人交戰,邊軍需要召集一批文職官員隨軍,負責調配錢糧物資,周世功才點了她兄長。
雖說那一戰兄長沒遇到什麼兇險,事後也順利升了官,卻因為在苦寒天氣裡行軍,落下了病根。年輕時還罷,年紀越大,病情便一年比一年重了。平日只是需要拄著柺杖行走,可一遇到雨雪天氣,寒冬時節,他就病得無法起床。
受病情拖累,兄長在任上表現平平,難以升遷,卻又不敢輕言致仕,怕自己退下來後,兩個平庸的兒子無法支撐家門。可他一直沒法好好休養,病只會越來越重,拖到今冬,終於撐不下去,必須要下定決心致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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