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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們來得很快。
來的不僅僅有鎮國公府的女主人之一週三夫人與週四夫人,還有隔房的承恩侯世子夫人,以及吳瓊的母親歸夫人。
周雪君與周華君跟在各自的母親身邊,回到了花園水閣中,臉上的表情已經鎮定了許多。
週三夫人與週四夫人都是一臉的嚴肅,關切地詢問著吳瓊的傷勢。她們沒有特地去外頭請大夫,卻把鎮國公府內眷們用慣的醫婆傳了過來。
這位醫婆是軍醫的女兒,丈夫陣亡後,她為了撫養襁褓中的女兒,投身到鎮國公府做了女醫,專門給府中的女眷孩童診病,比起外頭請回來的男大夫,要更加方便。雖說她更擅長婦科與兒科的病症,但由於亡父是軍醫的關係,對跌打外傷也頗有心得。給吳瓊看看摔倒的傷勢輕重,還是沒問題的。
醫婆問了吳瓊幾句話,替她把了脈,又檢查了手腳各處關節,得出的結論是吳瓊沒有外傷,但心情激盪,最好是喝點安神茶,好生休養休養。
週三夫人與週四夫人對望一眼,心裡都暗暗鬆了口氣,面對歸夫人時,說話也更有底氣了。她們客氣送走了醫婆,又囑咐身邊的侍女跟著醫婆去取配好的安神茶,回頭便勸吳瓊,既然摔了跤,又受了驚嚇,就不必再勉強自己參加花朝節小宴了,還是早些回屋去休息是正經。
吳瓊在母親的盯視下,面色早已變得蒼白,聞言露出更加無措的表情來。她應該怎麼辦?是聽周家夫人們的話,回客院去休息,還是繼續留在小宴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她心裡不想留下來了。
她覺得周婉君、周雪君和周華君看自己的眼神都透著古怪。周文君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素來與自己不親近,也不會幫著自己的。至於那個姓海的姑娘,明明是個不熟悉的外人,可那雙眼睛卻有些可怕,好象把自己的想法都看穿了一般……
吳瓊如坐針氈,兩眼巴巴地看著母親,只求她能給自己一個指示。
歸夫人板著臉,把視線從女兒身上收回來,看向週三夫人與週四夫人:“我方才看了蠟梅林那邊一眼,地上似乎有些碎石塊,想必是園中的下人做事不認真,沒把碎石塊清掃乾淨。瓊兒路過時踩中了石塊,才會不慎摔倒的。雖說她有粗心的地方,但府上的下人也未免失職了些。我知道夫人們御下寬仁,素來都對下人寬縱得很,但管家真不是這麼個管法。今日只是瓊兒摔了一跤,沒什麼大礙,也就罷了。萬一哪天換了國公爺或是國公夫人在此摔了一跤,那可就不是休養兩日,吃幾回安神茶,能對付過去的了。二位夫人覺得我這話說得對不對?”
在場所有的周家女眷臉都黑了。
海棠在旁看得歎為觀止。這歸夫人到底是過於傲慢了,還是根本沒有情商?!她是客人,還是有求於周家的客人,在主人面前說這種類似於詛咒人家長輩的話,真的不是腦子裡進了水嗎?她這個態度,還想人家娶她的女兒?做夢比較快!
承恩侯世子夫人大約是近來與她懟慣了,第一個開口駁了她的話:“歸二奶奶,我竟不知你幾時學會管家的本事了?我們妯娌幾個倒是常年幫著婆婆管家理事的,卻不知道你原來也是個中好手呢。可惜從前竟沒機會見識一番!”
歸夫人的臉也黑了。
她沒有管過家。在家時她是嬌慣的愛女,雖然名義上跟母親學過管家,但也不過是旁觀母親當家理事罷了,自己從未上過手。出嫁後她是次子媳婦,上頭有能幹的長嫂幫婆婆當家,丈夫的乳母又把院子裡的事管得井井有條,對她也很恭敬,她也樂得不操心。在吳家出事前,她都沒管過任何庶務,只需要跟丈夫每日恩愛相處或爭吵鬥氣,再懷孩子生孩子,然後再懷孩子生孩子……
歸夫人頂多就是在吳府設宴待客時,幫著定定菜色、佈置一下會場什麼的。管家?管理家中的下人?這種事一向是嫡長媳的權柄,輪不到她沾手。
等到吳家出事,她無論是在歸家,還是慈寧宮,又或是承恩侯府,都是客居,萬事隨主人心意,自己什麼都做不得主,更別說是插手管理事務了。
她已經知道了女兒摔那一跤的緣故,想替吳瓊挽回些臉面,便隨意給周家的下人安了個罪名。按照慣例,周家女眷們會預設她的說法,斥責下人幾句,至於過後是否真的處罰這些下人,那是另一回事。只要她們別揪著吳瓊摔倒的原因不放,歸夫人也不會一直追究下去。
沒想到承恩侯世子夫人會直接當面揭短!
歸夫人咬牙瞪著她,沉默著沒有說話。她知道承恩侯世子夫人記恨自己,自己若再駁回去,對方只會窮追猛打,非要她母女二人丟盡臉面不可。與其給承恩侯世子夫人羞辱自己的機會,她還不如保持沉默。反正周家的夫人們會給她找臺階下的。
不出歸夫人意料,週四夫人見她與承恩侯世子夫人僵持住了,便主動開口打圓場:“這些小事過後再說吧,眼下還是孩子身體要緊。先讓瓊姐兒回去歇息,明兒再讓醫婆給她看看。若是身上沒有青紫淤傷,那時才能真正放心呢!”
說罷不等歸夫人開口,週四夫人就命兩名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攙住吳瓊,看起來象是扶著她走,其實她鞋底都不用沾地的,就已經迅速平穩地往水閣外頭移動了。
吳瓊冷不防被人架著走,頓時目瞪口呆,半晌沒反應過來,便已被“扶著”出了水閣。週四夫人迅速招呼週三夫人跟上,周雪君與周華君也機靈地綴了上去,一路說著安慰吳瓊的話。
周文君反應過來,左望望歸夫人,右望望承恩侯世子夫人,清了清嗓子,方才對前者道:“今日是我疏忽了,沒有招待好吳姑娘,還請夫人別見怪。”
她說這話只是客套客套,可歸夫人卻認為自己得了理,頓時挺直了腰桿:“既然姑娘知道錯了,以後改了便是。你們年輕女孩兒家,可不能學著長輩們長了一雙勢利眼,遇到一時落魄的親戚,就給人臉色瞧。人生在世,誰能擔保自個兒就一定能長長久久地風光順遂呢?萬一哪天自己落了魄,只能去求親戚相助時,卻遭人冷眼相待,你們心裡又會怎麼想?”
周文君的表情也淡了下來。她沒想到歸夫人就這麼順著口風諷刺起自己來了。周家對她們母女如此殷勤周到,冒了多少風險,只因為不肯允婚,便成為她口中的勢利人了?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遭人冷眼?!
承恩侯世子夫人在旁冷笑:“依我說,勢利眼也不算什麼,有些人就不值得旁人真心相待。若親戚只是冷淡一些,不想摻和落魄親戚家的事,已經算是厚道人了。真正冷漠無情的勢利眼,可是會連親骨肉都要反手賣給仇家的!便是運氣不好沒賣成,他們也會厚顏無恥地說自己無辜,都是你連累了他們的緣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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