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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森林邊緣又待了半天,確定沒什麼動靜了,才化了個妝回連雲城。
越走近,才越發現此次妖獸過境的殘酷性。
原本高大雄威的城牆,此時已經變成斷垣殘壁,堅固的城防儼然不復存在。
一路上到處都是血跡,和碩大的妖獸腳步印記。
路兩邊的草叢中時不時就能看到修士的屍體,還流淌著鮮血。
快到城門時,看到一個修士正在瘋狂往森林這邊跑,而另外一個修士正緊追其後。
陳平默默握緊了劍柄,然後遠遠的退到一邊,不阻擋兩人的你追我趕。
“道友,幫我攔住他,此人偷竊了我的靈石。還請道友出手相助。”後面那個清瘦修士見到陳平,疾聲大呼。
前面的修士也同時道:
“道友,莫聽他胡說,是他想劫道於我,此人居心叵測,還請道友出手相救。”
陳平無法辨別對錯,更不想沾染因果,只是遠遠的站著讓道:
“在下修為低微,無意捲入道友間的爭鬥中,還請見諒。”
說完,繞道向城內走。
這兩人包裹都鼓鼓的,看不出誰劫道於誰。
亂世之中,最難分辨對錯。
不曾想,這時戰鬥局面發生突變,追趕的清瘦道友覓得良機,背後偷襲一招要了逃跑中道友的命。
清瘦修士從屍體中拿過包裹,塞到自己的包裹裡,那包裹鼓脹異常,不知道塞了多少東西在裡面。
清瘦修士整理了一下,對著陳平溫柔的笑。
“道友,本修士遇到歹人盜竊,你卻不肯出手相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清瘦修士咧了咧嘴,提著劍朝陳平而來。
陳平不敢背身跑,剛才這清瘦修士追殺另外那位修士,出手的那一剎那陳平看到了,有點東西,絕對有點東西,絕對不平平無奇。
不能留背給此人偷襲。
清瘦修士對著陳平輕佻的眨了眨眼,然後徒然加快了速度,長劍鏘的一聲出鞘。
陳平心臟蹙緊,絲毫不敢大意。
直接使出微風九劍第八式。
極致一式。
然後,清瘦修士的胸腔被一股劍氣透體而入。
‘過度緊張了。’
‘對方的手段沒多少東西。’
‘平平無奇。’
陳平鬆了一口氣。
道路另外一端,一男一女兩個道友遠遠的見到陳平瞬間解決戰鬥,又冷靜的撿起包裹。兩人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停在那邊不敢靠近。
顯然懼怕於陳平。
陳平看了一眼遠處的兩個散修,徒自撿起清瘦修士的包裹,背在背上往城內而去,屍體也懶得清理了,這裡到處都是屍體,沒人在意多一具。
城內的情形更是觸目驚心。
原本乾淨整潔的西區,恢弘雄偉的家族府院都變成了斷壁殘垣,牆體塌陷,歪七扭八的房屋破爛不堪。
放眼望去滿目瘡痍。
‘這些應該都是妖獸過境所致,單論破壞力,練氣修士與體型龐大的妖獸不可相提並論。’
‘幸好我選擇了去落日森林,否則在這種環境下著實危險。’
陳平感慨不已,沿著主幹道慢慢走,同時繃緊神經,避免被突然衝出來的修士突襲。
城裡,原本由青石板鋪設的街道現如今已經坑坑窪窪。
到處都是血漬。
每隔一小段距離就可以看到一具屍體,橫陳街道卻無人清理。
行走的修士看都不看這些屍體一眼,似乎已經司空見慣。
一部分大家族的庭院裡,有家丁和客卿正在做災後清理,企圖恢復家族榮光。但忙碌中的修士個個的臉上都寫著無奈,亦有幾分麻木。
走到東區時,一個面具修士突然從一個屋舍裡走了出來,恰巧碰到幾米開外的陳平。
兩人對視了一下,都默不作聲,但都同時停住,手默默的摸住了劍柄。
面具修士看不清表情,但露出來的雙眼通紅,泛著殺氣,揹著一個大大的包裹。
場面僵持住。
陳平不退。
面具修士也不退。
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兒,面具修士默默後退,眼睛一直盯著陳平,直到退到院內,猝然翻牆從另外一側跑了。
陳平鬆了一口氣,也果斷迅速離開是非之地。
......
一路急行,回到自己屋舍所在的街道,早已面目全非,破磚爛瓦隨處可見。
連雲城一夜變天了。
陳平從西而來,先路過何先祥的屋舍,院子的圍牆早已坍塌。他進去看了一下。
木門上貼著一張泛黃的字,上面簡潔的寫著幾個繁體字,大意如下:
[主人未死。
若有道友膽敢入室洗劫,老夫誓死殺其全家。
留言者:何先祥。]
陳平嘴角抽搐...夠狠。
當他看到自己的家時,不禁嘴角更為抽搐。
院牆全塌了,屋舍已經塌了一半,雜物房、制符間和堂屋都已經沒法進入,唯獨睡房還沒有完全倒。
因為正門已經坍塌,陳平只能從窗戶跳進睡房,裡面到處都是灰塵。
房間顯然有人進來過,不少地方都被人翻得亂七八糟,連那幾件不值錢的普通道袍都已經被順走。
翻出睡房,又去倒了一面外牆的膳食房看了下...呃,妖獸肉和靈米都不在了,甚至那口海大的飯碗也不在了。笨重的鍋倒是還在。
‘畜牲,連碗都不放過。’陳平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失去一隻碗這麼忿忿不平。
‘只能一切重新來過了。’
‘這種情況下,商隊也不知道有沒有走出那片森林,那麼多妖獸,還有邪祟,估計難。’
‘若是這樣,只能等下一個商隊的到來。’
‘不過,現在倒不需要因為擔心齊江倫的事暴露而選擇離開了,就當前的局面,哪怕死十個、一百個齊江倫也沒人在意。’
‘希望青雲宗快速掌握局面,重新維持好連雲城的次序,不然恐怕以後不安生的日子還多著呢。’
‘這個世界,求道當真不容易。’
陳平望著眼前的斷垣殘壁一陣感慨。
他走到院子裡,望了一眼俞青義的屋舍,他們的院子裡晾曬著道袍,道袍背面寫著大大的三個字:
[俞青義]。
似乎在有意宣示‘這個屋舍有人’的資訊。
屋門緊閉。
紙糊的窗戶上開著兩個小洞,兩隻大大的眼睛在洞後眨巴眨巴,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
“俞小道友?”陳平不太確定的喚了一聲,下意識的握緊腰間的劍柄。
門‘嘎吱’一聲開啟。
一張稚嫩的鵝蛋臉探了出來:“陳道友,你還活著?不...不…,你沒事吧?”
陳平:......“沒事。剛活過來。”
俞玲春:......
“你爺爺呢?”
“出去了,他讓我不要出門。”
陳平點點頭,鄭重道:
“聽伱爺爺的沒錯,現在外面亂的很,到處都是危險,待在家裡最好。”
“嗯。那個...我爺爺出去了,有人去你家洗劫,我聽到了...但不敢出門,抱歉陳道友。”俞玲春歉意道。
陳平楞了一下,笑道:
“沒事,不打緊。你自己回去躲著吧。”
充滿稚氣的鵝蛋臉縮了回去。
陳平扭頭又看了一下自己西面的鄰里,院子裡凌亂無比,房門洞開,屋舍顯然被人洗劫過很多次了。
...可能是躲起來了,也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陳平想到此前這個鄰里修士對機緣的嚮往,猜測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平靜下來,他理了一下當前的情形。
妖獸過境是發生在前天晚上,到昨日上午徹底結束。
又過了一天,直到今天我才回來。
這對我來說是第一天,但對很多人來說是災後的第二天了。
可日子還完全沒有安頓下來的趨勢。
一路走來隨處可見洗劫在發生。
‘外面太亂,我現在最好哪兒都不要去,待著家裡最好。也不要想著去洗劫別人家了,我與這種橫財無緣,還是命重要。’
‘穩住,別出去,安安靜靜刷熟練度,等次序維穩了再說。’
‘睡房還在,休息沒問題的。膳食房倒了一面牆,勉強還能用。而且我還有好幾斤妖獸肉乾,對付一段時間完全沒問題。’
陳平想清楚這些後,開始打理自己的睡房,清理掉垃圾和灰塵後,拍了十幾張清潔符,睡房立馬恢復了乾淨整潔的模樣。
至於門的問題,呃,不重要。
窗戶出入也一樣。
要怎麼說‘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定會給你留一扇窗’,講得就是這麼個道理。
清理完睡房,又清理了一下膳食房,雖然沒了一面牆,但只要不下雨,就沒有問題,依然可以用。
至於修復房屋的問題,還是等等再說,誰知道後面還會有什麼事。
清理完膳食房之後,又找來一件破道袍,掛著了坍塌的牆體上,斟酌了一下,決定把何先祥宣示貼紙上的那句話抄過來。
無他,夠有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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