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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出去?」

雲海棠不解道。

陳平點點頭,望了一眼靜室的方向,俞玲春還在裡面閉關衝擊練氣八層,輕道:

「我去去就回,用不了太多時間。」

雲海棠在陳平臉上看到了冷靜,但也看到了不簡單,她心裡咯噔一下。

知道陳平不是去獵獸這麼簡單。

可隨同的鄰里卞亮才築基初期,應該不至於讓自家男人憂慮才對。

她上前一步,凝重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們同甘共苦。」

陳平望了一眼還在飄落的滿天鵝毛白雪,冷靜道:

「你去了,這事就做不成。對方是衝著我一個人來得。」

「不礙事,我自有分寸。」

此一戰,無法逃避。

與其讓對方依然在暗地裡窺探,自己則隨時膽戰心驚。還不如趁早解決麻煩,才好安心修行。

就算是火海,這一趟,他也得趟過去。

陳平沒有再多說什麼,在雲海棠的目送下,迎著大雪,嘎吱嘎吱地踩在雪地上,快速出了城。

在城外和卞亮匯合上,然後御劍起飛,嗖地一聲沖天而起。

「陳道友,我等先從南面尋覓如何?」卞亮若無其事道,心中卻抑制不住地狂喜。

他等這一刻等了數月。

也戰戰兢兢地忙活了數月。

如今是冬季,萬物凋零沉寂。但在他看來,是他的收穫之季。

陳平眯眼道:

「正合我意,那就去南面。」

南面好。

南面便是連雲城。

陳平御劍快速飛行,眼底下的森林到處都覆蓋了一片厚厚的積雪,完全看不到翠綠之色。

放眼望去,彷彿飛行在雪原之中。

「陳道友…」

行至半路,卞亮開始有些吃力,他驚訝於陳平的靈力居然如此渾厚,御劍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不得不出聲想要讓陳平慢一些。

聞聲,陳平突然轉身,提起靈力,猛地大吼一聲:

「啊!」

與此同時,長劍出鞘,順勢一劍將因神魂恍惚而從飛劍上跌落下來的卞亮洞穿身體,徹底了結了卞亮的生機。

築基五層的自己殺築基初期,幾乎如探囊取物,不費吹灰之力。

隨後一手探出,將已經下墜中的卞亮的屍體臨空攝取過來,扔進自己的儲物袋。

頭也不回,繼續往南面飛。

現如今的他接近築基六層,靈力渾厚,御劍術滿級,御劍速度早就已經今非昔比。

一個時辰少說御劍一千里。

一個半時辰之後,陳平出現在了昔日生活了多年的連雲城之中。

未曾想當年匆匆一別,再次回來,已經是將近二十年之後。上一次的誅魔之戰,陳平也僅僅只是路過,並沒有進入連雲城之中。

此時的連雲城早已物是人非。

城中長滿了樹木和荒草,屋舍東倒西歪。大雪覆蓋之下,完全沒有還有活人存留的生活痕跡。

陳平御劍在他自己當初居住的屋舍之處落下。屋舍早已坍塌,院子裡長滿了各類植物雜草,院牆上的草如同梳了中分一樣在大雪的壓墜之下向兩側垂落。

院中之景在大雪的覆蓋之下仍然依稀可見。

物是人非啊。

想必當年大遷徙之後,這個城不少修士已經遷徙走了。

至於那些留下的人,到底是等來了其他宗門的救援,還在在此自生自滅並最終淪為妖獸的糧食,陳平不得而知。

但可以想象的是,此時的連雲城應該沒有活著的修士或凡人。

陳平從一處倒塌的牆體縫隙中彎腰往裡鑽了進去。

裡面是他當初生活過的地方。

彷彿依然可以看到自己當初坐在窗臺前挑燈畫符的背影,看到了自己在練功房苦修的影子,看到了自己和俞玲春依偎低語的模樣。

那個時候,為了能多賺一顆下品靈石,他都得精打細算半天。

想到這些,陳平不僅啞笑。

而如今,這裡面到處都是灰塵,是蛛網,甚至還有一些植物藤蔓。

陳平在角落裡找到一張破敗的椅子,他拍了兩張清潔符,將椅子清理乾淨,然後提著椅子重新鑽出內屋。

在院子裡放下椅子,就坐在院子裡靜靜地等候著。

扭頭看了看。

旁邊的屋舍,就是當初俞玲春和俞青義爺孫倆的生活居所。

一指香之後,一個人影由遠到近,最終出現在了陳平的面前,和陳平隔著數百米站定。

「陳道友倒是個懷舊之人,挺會挑地方。」來人笑道。

氣勢渾厚,一身魔氣。

陳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冷冷地望向來人:

「二十年了吧?怎麼樣?魔修的吸引力就這麼大麼?」

來人彈雪花的手一滯,愣了一下:

「哦?此話怎講?」

陳平微微抬頭,不屑道:

「怎麼?連自己身份都不敢承認嗎?」

「所以,我應該是叫你魔修堂主?」

「還是前輩?」

「又或者,直接叫你…俞青義?」

來人心中巨震,目光變得冷冽,隨即哈哈哈大笑起來,對著自己的臉一陣搓捏,恢復了自己的真面貌——

——俞青義。

俞青義哈哈大笑道:

「哈哈,倒是小瞧你小子了,居然讓你給猜到了。猜到了還敢來,膽識倒是不錯嘛。」

「叫我俞青義?難倒不應該叫我爺爺嗎?」

陳平波瀾不驚。

只是靜靜地和對方隔空相望:

「一個將自己孫女當成工具,用其性命來換取自己突破境界的可能性。這樣的人,也敢自稱一聲爺爺?」

「這兩個字,你不配。」

俞青義完全沒有惱怒成羞,反倒是無所謂的聳聳肩。

而後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陳平:

「哦?看來你知道不少嘛。說說看,什麼時候發現我的?…作為回報,你的問題,我同樣有問必答。」

俞青義不急。

陳平則同樣不急。

他先到一步,九幽七彩蟬已經在連雲城外圍巡視,他需要等九幽七彩蟬傳回來訊息。

確認外圍的安全性。

除此之外,陳平還需要從俞青義嘴中套出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俞青義對此事謀劃數年,又一直身在暗處,自然知曉陳平的修為,俞青義敢來自然修為不會低。

陳平知道自己的青芒劍不一定能擊殺俞青義,他需要做好使用符寶的準備,而符寶一旦使用,連著俞青義的神魂都會跟著湮滅,連招魂的機會都沒有,這是‘青蚨子母蛟,符寶的特點。

所以需要提前問清楚。

陳平淡淡地看了一眼這個自己叫了無數次‘前輩,的老傢伙。

近二十年過去,俞青義依然是原來的那張臉頰

,容貌沒有多少變化。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渾厚了無數倍,顯然已經突破至築基期。

陳平忍不住回想起一些往事。

最終,只是淡淡道:

「在連雲城時,便已經察覺了你的多處不正常。只是那個時候實在想不通背後的邏輯,沒有去懷疑罷了。」

「首先是你的死便很蹊蹺。當初的你練氣九層,是連雲城修為最高的修士,你混跡修仙城數十載,又有俞玲春這個孫女在身邊。雖然為人俠義,可何至於磅礴大雨之天替無關道友外出尋人?」

「就算這歸功於你的俠義之心,勉強可自圓其說。可後來傳回來的死訊同樣不正常。」

「從傳回來的死訊來看,你是死於二階妖獸之手。那時候我對二階妖獸知之甚少,可當我築基之後親自面對妖獸時我才知道,妖獸都有領地意識,其在沉睡時會刻意釋放威壓,以便不被其他妖獸闖入領地,除反倒是活動中的妖獸才會收斂氣息。」

「你一個練氣九層修士,應不至於完全感知不到這種威脅性。為何不提前避開?以至於被妖獸襲擊?這不太正常,太不合理。」

聞言,俞青義若有所思點點頭,可又不服道:

「說老夫急於救人這一條不太合理,我認了。可妖獸這裡,這不算什麼吧?當初連雲城被妖獸過境,到處都是妖獸的氣息。老夫當初尋人心切,忽視了這一點也未嘗不可吧?」

陳平淡淡道:

「這只是其一罷了。還有,當初在你遭厄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西區各個家族中擔任習武教習。」

「可據說我知,你以前從不當教習的,至少我在寧府任職家丁的數年內,從未見過你去教劍。」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你應該是去打探我的底細吧?」

聽到這話,俞青義哈哈大笑:

「沒想到這樣的舉措你都會去懷疑,哈哈哈。沒錯,確實是去打探你的底細。」

「我需要知道你的家世如何?對外界的瞭解如何?修為如何?只有你對外界一無所知,才能不識破我的計謀,只有你的修為進階不錯,才適合作為我謀算的物件。」

「不過,當初連雲城生計困難,我去做一些以往不屑於去做的事情,也不算什麼吧?」

陳平冷笑道:

「確實不算什麼,可我後來和俞玲春在一起之後瞭解到,即便是連雲城最艱難的時候,你們其實並不缺錢。」

「哦。」俞青義頷首點頭:

「還有嗎?我倒要看看老夫還有多少疏忽之處。」

陳平回憶往事,波瀾不驚道:

「誅魔之戰前夕,同道們曾取道連雲城,並在外圍留宿一夜。當初我來過你的墳墓祭拜。可卻發現墳墓上有新清理過雜草的痕跡。」

「那時的連雲城哪還有活人?況且,即便有活人,那個時候也是朝不保夕,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都死的夠多,誰還有心思來給你清理墳墓?」

「當初我確實以為是其他道友仰慕你生前的為人,特意過來為你清理雜草。可後來的種種事項串聯起來,我知道這多半是你自己心理作祟,自己跑過來清理的吧?」

俞青義愣了一下,苦笑一聲道:

「這等小細節都能被你勘破端倪,如今看來,當初確實沒看錯你。不過,你這所有的都只是一些猜測?」

「如果僅僅靠這些猜測我沒有死,那未免太草率了吧?」

「這些確實都是一些微末足道的小細節。」陳平沉聲道:

「不過,當後來一件事的發生之後,這所有的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就變成了強有力的支撐。那就是——當初的誅魔之戰之中,我再青雲宗糜

戰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即便你已經轉投魔修,改修魔功,可那熟悉的動作,步伐,無法改變的目光,甚至身上若隱若現的熟悉的氣息,無一不昭顯出那就是你——俞青義。」

「我對你太熟悉了,俞青義。」

俞青義恍然大悟,眯眼想似回憶著什麼,嘆了一口氣:

「唉,那次確實是我失誤。當時就是心太急,一心想著對你的實力一探究竟,不曾想被捲入到了戰場之中,暴露了氣息。」

雖說俞青義一直在暗,陳平在明。可陳平很少顯山露水,俞青義自己並不能很好地掌握陳平的真實水平如何。

卻偏偏又不能及時對陳平下手。

便想著觀摩一下陳平的戰鬥,特別是瀕臨絕境下的戰鬥最能代表一個人的真實實力。

誅魔之戰便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不曾想反倒是暴露了自己。

「然後呢?」俞青義迫不及待地問。

陳平搖了搖頭:

「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如今的青雲域之中,有多少瓔珞內媚之體的女修?」

俞青義沒有迴避據:

「據我所知,不少於10個。當然,師尊的手筆,我等無法知曉全貌。」

俞青義知道,今日一戰,即便自己不自負,也知道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

說真話假話都沒有什麼區別。

「都是誰?」陳平忍不住追問。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推測,只能算一個,輪到你回答我了。」

「知道我還活著,然後呢?你沒有懷疑過俞玲春?」俞青義迫不及待。

他非常想知道自己長達數年的謀算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若有可能,下一次改正。

…老狐狸…陳平暗罵。

解答道:

「在知曉你還活著之後,我確實懷疑過俞玲春,特別是回想起她曾告訴我關於她身世一事。」

「她六歲離開故鄉,隨著你外出求仙修行。按理說六歲已經是記事的年齡,可她不但記不清故鄉所在,連爹孃也沒有多少印象,甚至連村落的名字都不記得。這就很很不像真話。」

「可我仔細觀察過,她不是會逢場作戲之人,反而是有一顆純真的心。所以我斷定她同樣是個受騙者。」

陳平還有一句話他沒說…俞玲春眼眸裡的那股純真是永遠做不了假的。

這個姑娘,眼裡只有他。

又怎可能參與到一場騙局之中。

「哼。」俞青義冷哼了一聲。

「瓔珞內媚之體的女修奪舍計劃,在魔尊手上,到底起到怎樣的作用?」陳平沒等俞青義多說,乘勝追擊問道。

俞青義猶豫了一下,最終深吸了一口氣:

「罷了,說與你聽也無妨。如今的迷霧大陣已經被外界的真君施展了秘術詛咒,可阻止青雲域中的修士徹底墮入魔道。」

「而奪舍之計,正是打通迷霧大陣之暗陣、破除秘術詛咒的鑰匙所在。」

陳平渾身一震。

有一股恍然大悟之感。

原來如此。

夏侯風曾懷疑瓔珞內媚之體是魔修悄無聲息打入修仙城內部的一種方式,陳平當時只覺得不應如此,但始終不知道這種批次化、有預謀的奪舍其意義何在。

原來居然是一把鑰匙。

一把讓青雲域修士再次入魔的鑰匙。

俞青義沒等陳平多想,又發問:

「你是怎麼知曉我算計於你的?或者說你是怎

麼知道俞玲春就是瓔珞內媚之體的?」

「當初選中你之前,我曾去寧府暗地裡調查過你,你出生在青雲域的凡間,家族親屬早已一個不存,你無親無故,從未去過青雲域之外的地方。」

「而且修為低微,絕不可能從俞玲春的胎記中知曉她就是瓔珞內媚之體,而且從剛開始和俞玲春結為道侶的那幾年你所表現出來的跡象來看,你確實不知道才對。」

陳平回過神來:

「確實一開始不知道。直到我兩年遇到一個修士,從他口裡得知了瓔珞內媚之體一說,更加得知了瓔珞內媚之體女修的胎記一事。」

「誰?」俞青義目光一冷。

陳平冷冷地回敬了他一眼:

「這是第二個問題。」

「啟動迷霧大陣上的暗陣,需要多少瓔珞內媚之體?是如何起作用的?是瓔珞內媚之體被成功奪舍之後的魔修起作用?還是瓔珞內媚之體的女修起作用?」

俞青義收斂了目光中的冷冽,緩緩道:

「這是很多個問題,我只回答是一個,6個。」

6個?

只需要6個,卻在落月城中佈置了至少10個。

考慮到還有一些原本佈置在青雲域周邊外宗,這一次沒有進入青雲域;還有一些提前死了的...

嘶。

魔修為了圖謀青雲域,佈局不可謂不大,圖謀不可為不深遠。

下的成本也夠多。

而自己,很顯然歪打正著成為了這一盤棋局中一顆不起眼的小棋子。

「即便知道了俞玲春就是瓔珞內媚之體,又如何就敢肯定我就是幕後的黑手?」俞青義眯著眼問。

如何知曉?

陳平冷笑道:

「這還不明顯嗎?是誰將俞玲春送我到我身邊的?又是誰在裝死?」

「是你啊,俞青義。」

「當然,這並非絕對。直到我去了一趟凌霄宗的藏經閣。」

「在那裡得知,透過這種法子奪舍,想要順利實現奪舍,最好能讓這個被奪舍之人與自己是有血脈關係之人。若如不能,則最好讓女修與自己有血脈上的聯絡,如此才能保證更好地完成奪舍,奪舍後才能更好地利用這具身軀。」

「到了這個地步,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嗎?」

俞青義閉上眼。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長達二十年的棋局,還真是一步出錯,步步漏風啊。」

「所以,既然知道了瓔珞內媚之體,就必然知道俞玲春身上被凍結的體質被解凍之後的狀態變化如何?並進而猜測到什麼時候是我準備出手的時機?你一直在等這個時機?」

確實如此。

知道瓔珞內媚之體之後,陳平便取掉了當初誤送給俞玲春的那件催生後天內媚之體的玉佩(從慕容婉身上得來,催生出來的內媚之體並非瓔珞內媚之體,價值不同)。

就是為了避免某一天俞玲春身上的秘術被施展秘法之人解除秘術,體現出真正的狀態之後,被陳平自己誤以為是玉佩起作用的可能性。

而這一切的舉措,都是在悄無聲息中進行,俞玲春自己並不覺察。

甚至當俞玲春發現自己更為內媚之時,也只是歸咎於自己對陳平越來越依賴的緣故。

並沒有多想。

對於陳平,在前段時間卻敏銳地覺察出了俞玲春的身體變化。

知道了決戰時刻即將到來。

陳平沒有回答俞青義,而是問道:

「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狠得下心拿自己的孫女做誘餌,讓她白白去葬送自己的性

命。」

這都什麼人,居然能做出這等之事。

魔修都不輕易對自己親人動刀。

聽到這話,俞青義目光一下子變得寒冷起來,臉色變得鐵青,青筋暴起,厲聲道:

「如何狠得下心?為什麼不能狠得下心?我十三歲練氣,二十五歲就修到了練氣九層的修為,當年何等的威風,何等的意氣風發?誰見到我敢不尊稱一聲天才?」

「可你能想象麼?此後的五十年裡,我竟寸步不得進,一直卡在練氣九層,你知道這種感覺是如何的難受嗎?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少的白眼嗎?甚至被排擠出了師門,你敢體會那種讓人窒息的絕望嗎?」

俞青義幾乎撕心裂肺。

一陣咆哮後之後,他恢復了些許冷靜,緩緩道:

「好在那一年遊歷期間,我遇到了師尊,他告訴我有一種法子可以讓我突破練氣境,進入築基境界,甚至可以一下子提升到築基三層。」

「唯一的壞處就是這一法子對肉身危害極大,根基會盡數損壞,進入築基之後同樣會終生不得寸進,而且壽元只有正常築基的一半。」

「可是這難道不比在煉氣期終老一生更好嗎?我當然要搏一搏。」

「師尊見我意志堅定,又告訴我肉身雖然損壞殆盡,可他有奪舍之法,只要按照他的法子,我同樣可以佔據一具全新的身軀,衝破枷鎖,重新追求長生之道。」

「你說,這樣的事我能不做嗎?」

「當我知道這法子之後,我義無反顧拜了師尊為師,匆匆回了故鄉,選中了俞玲春。」

「呵呵,這丫頭天賦還不錯,六歲就有了感氣的苗頭,成為修仙者是遲早的事。」

「我帶著她去了瓔珞域,按照師尊給的法子,在那裡給她打上了瓔珞內媚之體的秘術,而後又將這種體質禁錮起來。」

「等得就是師尊發號施令的這一天。」

「人生大道,誰不為己?我又有什麼錯?」

「沒有我的引導,這丫頭一生都將是一個凡人,活在一個小小的村落之中,活過寥寥三四十餘載而在勞作中死去,一生看不到外面的一絲一毫的美好。」

「而我,讓她見識了外面這方世界的璀璨,讓她體會了修行之樂。她...不能怪我,她…如何能怪我。」

陳平忍不住譏笑。

這都是什麼狗屁理論?

一步一步算計自己的親孫女,不把自己孫女的命當成命,而是當成了自己延壽的工具。

最後還想求得自己孫女的諒解?

只是這傢伙隱藏的好深啊。

這麼多年,這傢伙一直都是別人口中的俠義之人。

在滿口仁義之下,卻盡是骯髒。

「所以,俞玲春的記憶也是你抹去的吧?」陳平淡淡道。

到了現在,他已經冷靜了不少,平靜地看待眼前的一件件陰謀。

「準確來說,是我師尊,我沒有這般能耐。」俞青義像是累極了一樣:

「俞玲春只有徹底忘掉瓔珞域之旅的記憶,才能讓老夫這些年的謀算不露餡。至於她對故鄉記憶的缺失和模糊,完全是受到了牽連而已。」

也就是說,記憶被抹多了。

陳平為俞玲春感到痛惜,自己的親爺爺,卻是要自己命的人:

「俞玲春還能活多久?」

在藏經閣,陳平知道此事對瓔珞內媚之體的女修亦有非常大的壞處。

但這個壞處的程度,則並不是一致的,與施展的秘術有關,也與施法人的手段之嫻熟等息息相關。

取決於很多因素。

「從她的身

上的秘法被解凍那一天算起,還可以活二十年吧。」俞青義嘴角抖了一下。

聞言,陳平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有一股疼痛感蔓延。

他深吸了一口氣,厲聲質問:

「就你想長生,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俞玲春的命不是命?我的命不是命?還有,為何盯上我?」

他其實心中有疑惑。

天資上自己絕對不算天才,顏值也算不上是一眼就能讓人傾心的那種,頂多算是中人之姿偏上。

怎麼就被選中了?

俞青義戲謔一笑:

「呵,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我原本按照師尊的要求,潛伏在青雲宗修仙城,原本一心想要將那丫頭送進青雲宗,如此便能接觸到天資卓越的宗門弟子,以丫頭的姿色,從不擔心會不會有天才看上她,那才是最適合的奪舍之人。」

「奈何時不我待,還沒能正式進入青雲宗,便發生了戰鬥,我不得不帶著俞玲春再次回到連雲城。」

「我千防萬防,不讓丫頭接觸外界,避免他對不中用的修士心生情絮。可誰知道你這小子搬到了我隔壁,偏偏那丫頭還對你生出了情絮。」

「你說,不選你選誰?」

陳平頭皮發麻。

特孃的。

當初就是想著求一份安穩,才特意選擇了俞青義作為鄰里。

為此每個月還要多出半顆下品靈石的租金。

不曾想卻是自己被算計的開端。

陳平也終於想明白了為何俞青義常年讓俞玲春呆在屋舍裡,當成溫室裡的花朵一樣護著,不讓她接觸外界。

按理說,俞青義作為一個垂垂老者,應該很清楚自己不能護俞玲春一輩子,這一點與陳平是不同的,俞青義應該歷練俞玲春獨自求生的能力才對。

可偏偏卻沒有。

原來是避免花季之年的她情竇初開,看上其他男修。

好讓一切都按他俞青義的設計去推進,包括孫女的道侶。

而我則是一個意外因素。

這…太淦了。

不等陳平多想,俞青義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也不再在意一問一答公平對話的模式,繼續道:

「原本老夫懊悔不已。可慢慢地,老夫發現你這小子不簡單,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奪舍物件。」

「就因為當初在修葺城牆時抵禦了柳威的攻擊?」陳平一愣,他實在沒想到自己還有當眾什麼出彩的地方。

「這只是其一。」

「當初你弒師之時,城防衛曾請我一起去探查過齊江倫之死的緣由。雖然現場已經被燒的不成樣子,可在現場,我還是捕捉到了微風九劍的痕跡,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是微風九劍第8式的痕跡。老夫永遠都忘不了我當時的震驚。」

「在此之前,我是整個連雲城微風九劍用的最好的修士,也才習修到第七式。試問,能練會第八式的人怎麼可能平庸?我做夢都想找到這樣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在上門拜訪你的時候,在你的屋舍內隱隱約約看到了同樣的劍痕。」

「呵,然後我去了寧府。」

「我斷定你之前是因為一直沒有得到機緣,才修為進展緩慢。而在離開寧府之後,顯然得到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天大機緣。」

「可若天資不佳,再大的機緣也無法將微風九劍習修到第八式不是?」

「試問一下,一個天資還算不錯,但又不是絕頂天才不會引人注目;身為散修,見識少,識別不了瓔珞內媚之體;低調謹慎,每次內亂都能堅強活下來;還偏偏被俞玲春那丫頭暗許芳心。這

樣的人,不作為奪舍物件,難道還有更好的嗎?」

陳平全身冰冷。

他自認全程並沒有做錯什麼。

甚至已經夠謹慎。

可還是被這老傢伙算計在了他的棋局之中。

或許,這方世界本身就是這麼危險。

自己還有今日之清醒,還算幸運。那麼冷粵明呢?還有其他十幾個被奪舍或即將被奪舍的修士呢?

修仙,從來都不是容易之事。

「回到剛才的問題,對迷霧大陣起作用的到底是奪舍後的魔修,還是瓔珞內媚之體的女修?」陳平趁著俞青義有侃侃而談的雅興,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他能和俞青義換取的訊息已經不多了,可他卻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俞青義。

得儘可能多套一些訊息。

不曾想,原本侃侃而談的俞青義瞬間回過了神來,冰冷道:

「還是一換一,輪到你回答了。」

「你能到這裡,是不是意味著卞亮已經死了?」

「死了。」陳平直截了當回答:

「回答我剛才的提問。」

俞青義也不含糊,沒有拐彎抹角,甚至帶有一份自豪:

「被奪舍後的魔修。或者說,我也能參與到這份計劃之中。」

「你是如何發現卞亮有問題的,他應該沒有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卞亮確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但陳平謹慎慣了。

自從出了夏侯風這個鄰里之後,陳平習慣性放出九幽七彩蟬監視鄰里。

然後就監視到了卞亮居然在默默地對自己投放侵蝕神魂的毒藥,讓一種無色無味的丹藥粉末飄散進入空氣中,並流通道陳平的屋舍,特別是當出到外院和陳平交流之時,更是他投毒之時。

這種毒藥無色無味,而且是慢毒,需要常年累月才能弱化別人的神魂,因此很難被發覺。

陳平知曉之後,曾思索過對策,甚至想過要不要一殺卞亮了之。

可他意外發現‘解毒丹,居然能解這種毒。

聯想到當一個人的神魂較弱時,才是最利於被奪舍之時,陳平下意識地覺得卞亮的行徑或許不簡單。

或許不是簡單的劫道。

否者更應該像夏侯風那樣用猛藥才對。

這讓他決定將計就計,並在寧小七那裡求得了假象弱化神魂的丹藥,讓卞亮以為自己已經得逞。

這個時候,九幽七彩蟬飛了回來,在兩三里之外向陳平傳達資訊。

沒有飛近,說明外面沒有第三者,也沒發現其他危險。

俞青義也敏銳地覺察到了九幽七彩蟬,面無表情道:

「所以,發現卞亮是那畜生的功勞?」

陳平讓九幽七彩蟬繼續巡衛。

回過頭來:

「相比之下,他只是型為畜生,但你才是真畜生。」

「還有一個問題,迷霧大陣的陣眼在哪裡?」

「陣眼?」俞青義哈哈大笑,頓時鼓動法袍,一縷縷黑氣從袖口裡逃竄出來:

「老夫沒有問題了,為何要回答你?。哈哈哈,來吧,讓老夫見識見識你的威力。」

「你或許還在疑惑,奪舍只可從上往下奪舍,你築基五層,而我築基三層,如何才能完成奪舍?哈哈哈哈,就讓你見識見識魔尊給予我的力量。」

「血侍,出。」

陳平原本就一直在默默地等待著九幽七彩蟬的回來,此刻已經等到,他便已經蓄勢待發。

在俞青義鼓動法袍的那一刻,他同時爆退百丈。

…這老東西夠狡猾的,根本不給偷襲的機會。

陳平爆退的同時,數分之一息的時間裡迅速給自己套上一層層防禦手段。

下一秒,一手摸出了早已藏在了袖口裡的‘青蚨子母蛟,。

既然要殺。

就要一上來祭出最強的手段。

數百丈對面,俞青義面目猙獰,一絲絲血淚從他的雙眼湧出,他的雙眼黑瞳消失,全部只剩餘白眼珠,聲音變得無比瘮人:

「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手段?誅殺築基九層的青芒劍?哈哈哈哈,弱了,實在是太弱了。」

「我,俞青義,金丹修士。」

伴隨著俞青義的最後一聲厲吼,從他袖口裡湧出的四股黑氣翻江倒海,迅速地凝聚四具血侍。

分開屹立在俞青義的四周。

血侍通體暗紅,如同被大火燒過的人體一般,硃紅色的血液在其身軀上翻滾,如同扭動的蛆蟲,面目可怖。

而後,血侍凹陷的雙眼併發出一柱巨大的血柱,平直著向俞青義激射而去。

下一刻,與俞青義雙眼流出的血淚相連在了一起。

白色的眼珠瞬間被暗紅的鮮血淹沒。

「哈哈哈哈,果然強勁,師尊說一旦施法,只能存續一炷香的時間,而後便會爆體而亡,神魂俱裂。可那有如何?一炷香足夠制服你,足夠讓我奪舍了。」

「這就是金丹麼,哈哈哈哈。」

陳平頭皮發麻。

知道遇到了真正的對手。

他沒有耽誤一秒時間,一邊防備著血侍對他有可能發出的攻擊,一邊默唸口訣,召喚‘青蚨子母蛟,。

「...青蚨蛟龍,助我而戰。」

陳平暴吼一聲,唸完口訣的同時,注入靈力,一手用力擲出‘青蚨子母蛟,符寶。

符寶在空中翻飛。

剎那間,一對子母蛟龍從符寶中騰空而出,‘昂~,地兩聲嘶吼,母蛟龍看了陳平一眼,而後猛地扭頭,長長的蛟須迎風飛舞,一頭扎向了俞青義。

威壓陣陣。

遠在百丈之外的陳平不由自主的地鼓動靈力,抵禦這股難以承受威壓,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到呼吸都困難了幾分。

好強的實力。

陳平猛地再次往後暴退了數十丈,金丹之戰,保命要緊。

天空中,小蛟龍瞥了一眼暴退的陳平,不明所以,扭頭跟著母蛟龍的身影,一頭衝向俞青義。

「轟隆~」

一聲巨響,兩具青色的蛟龍之光瞬間纏繞上血紅色的俞青義。

此刻的俞青義已經如同血侍一樣,而原本的四具血侍則完全乾涸了下去,乾屍狀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口…。」狂暴中的俞青義還沒來得及享受瞬間暴漲的修為帶來的快感,狂笑聲戛然而止,最後一個‘哈,字只發出一半,頓時祭出最強一盾迎接蛟龍。

俞青義大驚。

他原本以為陳平最強的手段便是斬殺築基九層的青芒劍。

不曾想居然還這符寶?

金丹實力?

陳平一階散修,哪來的這麼珍貴的寶物?

「不好。」

「嘭~」俞青義被蛟龍噴出的一道青光擊中,頓時倒飛數十丈。

他頓覺生命的氣息流逝了一小半。

心中大咳。

策劃了二十多年的奪舍之計,莫非要在最後的時刻功虧一簣?

俞青義飽含心中的不甘,倒飛的過程中,身經百戰的他再次祭出一件高階防禦型法器。

「滋滋滋~」

可防禦型法器還未完全發揮威力,在蛟龍掃蕩而過的過程中,與靈力鱗片發生一陣刮擦,頓時被青焰燃燒殆盡。

俞青義心中被恐懼填滿。

這是一件金丹二三層實力的符寶,遠高於自己的違金丹境界的實力。

他深知自己用血侍大法強行將自己從築基三層直接拔高到了金丹境界,但那是偽金丹,或者說假金丹。

只具其形,不具其質。

若遇到的是築基九層,哪怕是大圓滿的築基九層,這種假金丹也能完勝之。

即便對方是剛剛進階道金丹一層的修士,他憑藉著一具完全可以捨棄的身軀,放開了打,依然有勝算。

可他唯獨沒想過陳平居然有這般實力的符寶。

「血芒陣。」

他大吼一聲,身體上的血管頓時爆裂,無數的鮮血飛濺而出,以血侍為陣點,迅速地結起一張血液之網。

可下一秒,只見子母蛟龍沖天而起,而後俯衝而下,張開血盆大嘴,一道道寒光密集地覆蓋而下,「啪啪啪」發出一陣陣炸裂之聲,還未成型的血芒陣頓時破裂。

俞青義的生機再次褪去一小半。

「啪,啪,啪」

俞青義身上的法器、符籙不要錢地往外丟,赤裸的手臂上,暗紅色青筋暴起,如同蚯蚓一般在面板上蠕動,身上黑氣瀰漫,豆大的汗水滾落扭曲的臉頰。

子母蛟龍根本不給俞青義任何的反抗時間,雙龍交叉飛行,環繞著俞青義拉出一道道青色的光影。

境界上的碾壓之勢讓俞青義所有的法器、符籙終成空。

「昂~昂~」的龍鳴聲響徹天邊。

「撕拉~」

一條蛟龍滑過,俞青義一條腿頓時消失不見。

俞青義面如死灰,如墜冰窖,他知道大勢已去。

自己辛辛苦苦策劃了幾十年的長生之道,犧牲了孫女,背離了初心,可終究還是斷在了最後的一個關隘之中。

他沒想明白,自己的同僚都成功了,為何到了自己這裡,自己步步為營,小心謹慎,選的還是一個毫無背景的散修,最終卻失敗了。

「陳平,那就一起死。」俞青義暴吼一聲,伸手一握,一隻虛幻的手影就要握向百丈之外的陳平。

「嘭~」

這隻手影還沒完全伸出,一柄從天而降的大劍猝不及防地擊中殘血的俞青義。

俞青義伸出的手一滯,那隻大手幻影跟著消失不見。他緩緩低頭望向身上的那個大洞,喃喃自語:

「…這就是~青~芒~劍?」

「俞青義,陣眼在哪裡?這是你最後救贖的機會。」陳平知道俞青義已經瀕臨死亡。

一邊後退,一邊朝他大喊。

「嘭~」

子母蛟掃過,俞青義如同齏粉一般,肉身蕩然無存,神魂俱滅。

幾十年的謀劃終成空。

俞青義原

陳平嘴角抽搐,這子母蛟龍太兇悍了,就不能留一絲殘魂問問話…

子母蛟龍霸氣地掃視了一遍現場,彷彿再說‘還有誰?,,繼而一頭扎進了懸浮在半空中的獸皮之中,消失不見。

符寶‘嗖,地一聲回到了陳平手中。

世間恢復萬般的寂靜。

唯有雪花飄落的聲音,細柔且悅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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