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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靑海渾身赤裸,坐在底艙實驗室的一個金屬箱子上,身上還殘留著些許未乾的培養液。

舷窗外,暗淡朦朧的洛斯韋爾7號行星上,一朵微不可查的小小火花還在持續綻放。

地表上驚天動地的煉獄景象,在太空中看去也不過就是一朵小火花而已。

傅靑海將目光從舷窗外收回。

矮小的昆託大師站在他的身旁,暗紅色的袍子下,一根根機械觸鬚伸出,將傅靑海背上、額頭上、胸口上貼著的密密麻麻的探頭依次摘下。

“好了,新培育的第二心臟和多肺都在正常運轉,你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初了。”

昆託大師沙啞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

傅靑海起身,微微低頭道:

“感謝您,昆託大師。”

昆託大師沙啞地輕笑著道:

“不用謝我,你應該感謝你的幸運,不是每一個星際戰士都能直面無畏機甲並逃出生天。”

看來我幹掉地獄獸的事情都傳到昆託大師這裡來了。

傅靑海點點頭,隨口說道:

“大師,這次在地表上我遇到了一種依靠寄生動物來繁殖的有趣異形生物,可惜沒有抓到活體樣品,不然可以帶給您來研究研究。”

昆託大師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作為一個生物賢者,異形專家,在過往幾百年的研究中,他見過了太多太多的奇特異形生物,大部分都並沒有什麼研究價值。

他只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沙啞的嗓音說道:

“呵呵,過去的時間裡,跟隨星際戰士軍團大遠征的我,見識過了太多的異形,大部分對人類帝國都不會造成什麼威脅,也很快就被阿斯塔特們滅絕了,損失掉一兩個樣品沒什麼的。你有心了,小洛克。”

“……大師,我已經改名了,我現在叫青山。”

傅靑海有點無語,心說我倒是有心了,您能不能走點心。

“哦哦,好的,我這個年邁腐朽的記憶讀取器已經不堪重用了,我這就更新備註你的新名字。”

傅靑海暗地裡腹誹道:恐怕在您的記憶讀取器裡,給我標記備註的名字,既不是“洛克”,也不是“青山”。

而是“實驗樣品XXX-XX號”吧?

傅靑海穿上簡單的衣物,對昆託大師告別道:

“大師,按照要求,我傷勢好轉後就要馬上返回索薩蘭號了,向您告別,再見。”

“好的,再見,小洛克。”

一身簡易長袍的傅靑海穿過迴廊,返回自己的個人艙室,在機僕的協助下穿戴好了修復一新的動力盔甲。

隨後就踏上了前往索薩蘭號的風暴鳥。

這次除去駕駛員,只有自己一個人登上索薩蘭號,傅靑海一下到登艦甲板,等候多時的古爾特就迎了上來。

“青山,我等你一會兒了,跟我來,指揮官要見你。”

傅靑海點點頭,摘下頭盔,抱在手邊,跟隨古爾特走向艦橋。

倆人穿過了到處是操作船員、參謀軍官和機僕的繁忙艦橋,走向了艦橋後的醫療室。

在潔白無暇的乾淨醫療室內,傅靑海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賽特•弗拉霍斯。

這個出身自常勝軍的極限戰士連長,此刻神情略有些萎靡,眼神暗淡,他抬起頭來,啞聲說道:

“你來了,青山。”

傅靑海抬手握拳敬禮:

“向您報到,大人。”

“稍息。不用拘束,我有些話要問你。”

頓了一下,弗拉霍斯接著說道:

“全面的戰後總結報告已經出來了,也同步發往了短劍號那邊。你的表現非常出色,青山,在這次戰鬥中你居功至偉、功不可沒,若沒有你,包括我在內的很多極限戰士都很難活著返回戰艦。我很感激窩闊臺,他把這麼優秀的一個戰士送到了我的身邊。”

傅靑海倒也沒有故作謙虛,點點頭道:

“感謝您的誇獎,大人。”

弗拉霍斯嘆息一聲,道:

“關於這場戰鬥的戰術安排,我會做出檢討,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個問題得和你確認一下。”

弗拉霍斯面色嚴肅的看著傅靑海說道:

“在最後的那幾場戰鬥中,我們看到你和一個靈族的人並肩作戰,是或不是?”

果然來了。

傅靑海心中暗道。

從大遠征開始,帝國的基本政策就是,外交只留給其他人類政權,異形一律消滅。

“是的,您說的沒錯。”

傅靑海點點頭,大方的承認了。

不承認也沒用,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他和狂嚎女妖配合著幹掉了很多懷言者以及地獄獸。

“唉。”

弗拉霍斯再次嘆息一聲,面露為難的捏了捏眉心,道:

“青山,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你明明知道帝國對於異形種族的態度……你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和你說個你不知道的,掌印者馬卡多在泰拉新成立了兩個新部門,一個叫惡魔審判庭,另一個叫異形審判庭,後者就是專門針對你這種行為的,他們會調查你,抓捕你,然後審判你。”

傅靑海心想,你說的這些其實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後來還成立了一個異端審判庭,三者組成了三大審判庭的基礎。

傅靑海攤手:“我當時別無選擇,不是嗎,一切為了勝利,指揮官大人,當時的情況沒有人比您更清楚,我們應該如何取勝,我們又該如何生存,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建立最廣泛的人民民主統一戰……我的意思是說,因地制宜,隨機應變。”

差點嘴瓢,及時收住……傅靑海暗想:原諒你是個未來的生化改造人士兵,沒有鬥爭經驗,不懂得統一戰線這一大法寶的重要性。

“而且……”頓了頓,傅靑海接著說道:

“而且想必您心裡也清楚,宰相的新部門是無關緊要的,至少在現在這個時期是無關緊要的,叛軍正在圍攻泰拉,誰管踏馬的異形什麼事。”

“你……”弗拉霍斯一時無語。

話雖粗俗,可是話糙理不糙,弗拉霍斯知道傅靑海說的都是事實。

見弗拉霍斯正準備說話,傅靑海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況且,我不認為您專門叫我過來,就是為了來調查我的。”

說完,傅靑海眨眨眼睛。

弗拉霍斯無奈地揉了揉眉頭,他沉吟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話都被你說完了,好吧,好吧,我承認,你所說的確實也是我所想的,我們不能把最勇敢功勞最大計程車兵交給泰拉那些該死的官僚部門去迫害。”

“那麼,我宣佈。”

弗拉霍斯抬起頭,正色緩緩道:

“在洛斯韋爾7號行星戰鬥中,我,以及我下轄的連隊,沒有看見任何異形生物——這句話我會寫在呈遞給上級戰團和參謀指揮部的報告中。”

說完,弗拉霍斯又恢復了那種萎靡不振的狀態,擺擺手說道:

“好了,迴歸自己的小隊吧,士官。我的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這段時間會由我的侍從官代替我指揮索薩蘭號。”

賽特•弗拉霍斯,這個曾經沉著冷靜但又意氣風發的常勝軍,此刻滿臉都寫滿了疲憊和自責,顯得如此的落魄。

傅靑海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自責,儘管最後取得了勝利,可這勝利是如此的艱難,一艘主力巡洋艦面對三艘運輸船,被敵方指揮官打出這樣的傷亡交換比,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顯然,弗拉霍斯把失敗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他把所有犧牲的極限戰士都算到了自己的頭上,產生了一種“一將無能,害死三軍”的自責感覺。

但其實,傅靑海知道,這和弗拉霍斯的指揮能力無關,輪迴者是誰都無法預料的變數因素,這就和弗拉霍斯的基因原體,羅伯特•基裡曼在剛面對升格成為惡魔王子的福根時,屢屢受挫一樣。

能說羅伯特•基裡曼的指揮能力不如福根嗎?基裡曼是所有基因原體中最會穩紮穩打的將領,卻屢屢著了福根的道,歸根結底,不是基裡曼指揮能力不如福根,而是亞空間惡魔的手段脫離現實,千奇百怪,讓人難以預料。

與其說是身體上的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可能導致弗拉霍斯不能繼續指揮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傷勢。

傅靑海轉身準備離開,但是在即將出門的末了,傅靑海想了想,又轉身向弗拉霍斯說道:

“人的一生中最光輝的一天,並非是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而是從悲嘆與絕望中產生對人生的挑戰,以勇敢邁向意志的那一天。這是來自我家鄉一位作家的話,希望能對您有幫助,大人。”

弗拉霍斯聞言,眼神微微一亮,抬起頭,頷首道:

“謝謝你,青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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