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賽博士兵沖沖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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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孤零零的奇美拉裝甲運兵車，碾壓著翻開的新鮮泥土，自瀰漫的灰白霧氣之中，緩緩向山頭這邊駛來。

金屬履帶碾壓著碎骨、鐵片和石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隨著聲音的逼近，裝甲車的方方正正的前臉也逐漸清晰。

一個只剩下上半身的赤裸小巨人被懸掛在上面。

鑄鐵的彎鉤穿刺了俘虜的肢體，把帝皇的天使釘在了裝甲車的外殼上。

他鬆垮地垂在鐐銬上，低著頭顱，蓋著黑髮，沐浴在生前的痛苦之中，面板和肌肉分離，肌肉又和骨骼分離，被剖得千穿百孔，但撕裂的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履帶碾壓泥土的輕微聲響。

臟器如同拖拖拉拉的一串爛葡萄，在他大開的胸腔下面甩動著，鮮血依然以液體的形式滴落，在鋪板上碰撞，卻早已不像雨水那般急切奔淌，星際戰士的生理機能，儘管有著被基因所刻寫的不朽，也只能存放如此多的血液。

“哧——”

裝甲車顫抖了一下，停在了眾人的面前。

目睹此情此景。

傅青海三人一齊沉默了。

五十六號瞪大了眼睛，連忙快步走上前，伸手托起了星際戰士的下巴。

露出了一張被惡毒摧毀的殘缺面容，他的臉，或許曾是那麼的冷酷、驕傲，而現在僅僅剩下赤裸的細小血管和沐血的層狀肌肉，捲曲溼潤的黑髮耷拉在猩紅的無皮臉龐上。

就連他的眼瞼也被切除，沒有眼皮包裹的眼珠直愣愣地瞪著，凝視著不存在的一片虛無，瞳孔之中也早已經失去了光彩。

“還……還好，不是薩特法蘭。”

五十六號嘆息一聲，低聲說道：

“我還以為他被鋼鐵勇士捉住了呢。”

傅青海走上前一步，沉聲問道：

“他是誰？”

五十六號低垂著腦袋，小聲說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太空廢船上和薩特法蘭一起被抓獲的那三個暗鴉守衛之一。”

這是一輛被拆除了所有武器和炮塔的奇美拉裝甲運兵車，卡密爾開啟頭盔的透視，仔細地掃視了裝甲車一圈，說道：

“可汗，裡面只有一個機僕。”

傅青海點了點頭，他看到了一塊資料板，被膠帶綁在裝甲板上，上面用鮮血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

“送給薩特法蘭先生的小禮物。”

血跡已經乾涸，傅青海伸手扯下膠帶，拿下這塊資料板，開啟了螢幕畫面。

畫面裡，是一段自拍視角的影片：

陰暗無光的地下空間，三個面目可憎扭曲的混沌星際戰士，正圍坐在一堆篝火旁邊，他們衝著鏡頭放肆地笑著，臉頰側邊的皮肉已經破洞，露出了被鋼鐵包裹的尖牙，和佈滿黑斑的舌頭。

篝火邊躺倒著一具屍體，胸前的陶鋼裝甲已經破碎，一個混沌星際戰士舉起了手裡的鐵籤，上面串著一坨令傅青海感到眼熟的肉塊，肉塊周圍還粘連著結締組織，混沌星際戰士將肉串放在篝火上稍微炙烤，邪笑著說道：

“薩特法蘭，聽說你們的軍團正在面臨重建，嘎嘎，是不是很想要這個東西，嗯？”

說完，混沌星際戰士將肉串一口咬進了嘴裡，肆意地用力咀嚼著，淺紅的汁水從他破洞的臉頰邊溢位，接著舌頭一卷，將糜爛的肉團吞進了肚子裡。

畫面熄滅，螢幕恢復了漆黑。

那是基因種子。

傅青海知道這種行為。

在後世的恐懼之眼裡，從忠誠星際戰士身體裡取出的的基因種子，還有一個專門的稱謂——甜蜜肉脯。

混沌星際戰士吃基因種子並不能得到什麼增強，他們就是單純以此行為羞辱忠誠星際戰士，因為很多戰團急需此物來招募新兵。

五十六號將手臂搭在裝甲車的側板，額頭抵在臂甲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是我害了他們。”

“我本可以……如果我再想想辦法，我再努把力，我本可以把他們全部救出來的，他媽的。”

喬士達呼吸急促，面色漲紅，氣得攥緊了手裡的鋼爪。

卡密爾已經檢查完了整輛裝甲車，走到傅青海身邊低聲說道：

“方向盤被固定死了，一個機僕被綁在座位上，發動機油箱裡的鉕素不多不少，駛到我們面前時剛好燃盡。”

卡密爾伸手指了指仍然被吊掛在正面裝甲上的屍體，說道：

“脊椎骨下面，壓著一顆已經拔掉了插銷的破甲手雷，撞針就頂在骨頭上。”

傅青海點了點頭：

“我看到了。”

看起來那位名叫“薩特法蘭”的暗鴉守衛，給鋼鐵勇士製造了很大的麻煩和損失，以至於對方要用如此方法來激怒他。

傅青海心裡想著，看到五十六號準備上前將屍體從裝甲車上取下，傅青海連忙制止了他：

“等一下。”

傅青海拔出電漿手槍，說道：

“他已經死了，讓他安息吧，退後。”

五十六號一臉茫然地按照傅青海的要求後退了幾步，傅青海舉槍瞄準，扣動扳機。

等離子束閃過。

“轟——”

暗鴉守衛殘破的上半身徹底炸成了一堆屍塊，四散紛飛。

“讓人來收斂屍骨。”

碎骨和血肉，淅淅瀝瀝地從空中灑落，傅青海拋下一句話，帶領喬士達和卡密爾離去，與營地外的機械神教部隊匯合。

……

昆託大師率領護教軍和武裝機僕站在一片低窪平地裡。

矮小老頭手持著一把比他自己還高的齒輪斧，像是杵著一柄法杖，這是技術神甫和技術軍士共同的標配武器。

傅青海幾乎從來沒有見過昆託大師拿出這把齒輪斧，感覺已經淪為了儀式性的裝點。

果不其然，昆託大師說道：

“小洛克，我已經把護教軍的指揮權移交予你。”

傅青海點了點頭：“好的，大師。”

機械神教擁有先進的武器科技，強悍的單體火力，和忠心不二的護教軍。火力級別有時候甚至比帝國衛隊和星際戰士軍團還要高，但嚴格來說，技術神甫們依然是學者而不是軍官，除了個別異類，他們可以打仗，但是不擅長打仗，所以昆託大師選擇將部隊的指揮權轉交給自己的學生——一個受過專業戰爭指揮訓練的阿斯塔特。

隨著昆託大師的一番操作，護教軍和武裝機僕的資訊資料連結，被整合到了傅青海的頭盔裡，傅青海視網膜上如瀑布流淌般閃過一連串的字元指令。

不同於昆託大師作為他們的主人，可以直接透過加密的資料來遙控指揮，傅青海的腦子上沒有任何的機械外掛，所以昆託大師要將傅青海的特徵資訊上傳匹配到資料網路中。

“確定，樹狀神經網路I或III。”

“神經網路：無線尋路已連結。”

“上傳……上層結構。”

滾動的教義指令，每條都帶有昆託·阿納斯塔西奧賢者的獨家授權，護教軍將這種侵入大腦的命令視為萬機之神的純粹意志。

作為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之一，傅青海的身體資料，包括聲線、指紋、虹膜，甚至小鳴鳴的尺寸，昆託大師都心知肚明。

“連結完畢，指揮通路已建立。”

剛剛完成，山脊背後，就走過來了兩名星際戰士，是五十六號，和一個身穿MK6渡鴉型動力盔甲的暗鴉守衛。

磨砂啞光黑的塗裝，點綴著灰白的色調，緊貼頭皮黑髮向後梳成背頭，面色蒼白而冷漠，眼睛漆黑又幽暗，額頭側邊鑲嵌著一金一銀兩顆服役釘，和喬士達的一模一樣，他將呼吸格柵為尖喙狀的頭盔抱在身側，一言不發地來到傅青海的面前。

這就是令鋼鐵勇士們深惡痛絕的鴉衛戰士薩特法蘭？

傅青海脫下頭盔，說道：

“為你戰友的遭遇感到抱歉，兄弟。”

鴉衛老兵搖了搖頭，絲毫不提自己戰友的事情，徑直對傅青海說道：

“我知道鋼鐵勇士的運輸船藏在哪裡了。”

聲音平淡沒有一絲感情。

傅青海卻能聽得到下面潛藏著壓抑著的滔天怒焰。

傅青海眼神一凜，緩緩點頭：

“我明白了。”

傅青海思索片刻，轉過身，看向山坡下排成整齊佇列的護教軍士兵們，大聲高喊道：

“機神的勇士們！”

聲音振聾發聵，顱內植入物因為連線的干擾而噝噝作響，資料直接傳輸到護教軍的思維，聽覺不是肉耳所捕捉到的震動，而是直接由大腦所處理的程式碼。

“讚美神聖齒輪、神聖機油和神聖火花！”

傅青海接著說道。

“我們踐行歐姆彌賽亞的意志，在這裡代替偉大的萬機之神完成他的工作，這個最神聖的任務不允許出現任何差池。”

傅青海環顧他計程車兵們，他們矗立在窪地裡，像黑白棋盤格上的靜默棋子。

“墮落的敵人已經與萬機之神決裂，他們的骯髒存在，褻瀆了所有的純潔機魂，褻瀆了‘真理’這個詞的本身。”

山風吹拂過這片窪地，草木微微搖曳，鏽紅色的罩袍一角隨風掀起，露出了大腿根部的液壓系統和仿生手臂的旋轉關節，被鈦合金替換了的小腿與臂膀就像昆蟲節肢。

“接受祂旳祝福，記住你們以祂的名義所獲取的一切。”

傅青海單手舉起，覆蓋著手甲的拳頭在高高揮舞，護教軍們的機械義眼隨著他的動作而抬起，看到了他左邊肩甲上的齒輪包裹顱骨。

和他們銘刻著一樣的標誌，和他們罩袍一樣的鏽紅色。

阿格里皮娜是灰色，黃泉八號是黑色，瑞扎是橙色。

不是每一個鑄造世界，都可以使用火星紅。

“我們是全知機械之神的憤怒化身！”

“我們是全能機械之神的尖利爪牙！”

“戰爭是吾等的聖禮！”

傅青海大吼道。

接著，他停頓了一秒，忽然收起高亢的情緒，輕聲說道：

“啟動聯合淨化協議。”

“沒有一個叛徒可以從這顆星球上活著離開。”

“沒有一個。”

最後一個單詞化作鏗鏘的資料流，激盪在每一個護教軍的大腦皮層。

……

昆託大師站在不遠處，看著傅青海站在山坡上，慷慨激昂的陳詞，發表著戰前演講。

他的中樞矩陣能感受到，先鋒兵和遊獵兵們儘管一言不發，可是資料網路中流竄的靜電裡已經充斥著洶湧澎湃的戰意，仿生肢體間的齒輪和線纜亦在輕輕顫動。

他是一個天生的演講者、煽動者。

昆託大師心裡默默評估道。

五十六號和薩特法蘭等人，同樣在遠處看到了傅青海對機械教士兵們的戰前動員。

除了卡密爾這個新兵，其他人在過去的服役生涯中，都聽過各自的指揮官的戰前演講，有的短促，有的冗長。

但他們從沒見過對著護教軍發表戰前演講的阿斯塔特指揮官。

過去的多數戰鬥中，護教軍、智控機兵和泰坦軍團，會由專門負責前線指揮的統御賢者來控制，而不是交給一名阿斯塔特技術軍士來指揮。

而對於護教軍計程車兵們來說，傅青海的語音指揮方式，同樣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大規模的護教軍中有層層指揮鏈：主教，阿爾法，士兵……技術神甫遙控他的護教軍，不需要開口，直接用資料連結的形式就可以完成所有單向的溝通和指令的下達。

但不代表護教軍們沒有聽覺和視覺。

相反，對於眼瞼都被割掉，眼球覆蓋強化的光學成像裝置甚至直接換成機械義眼的遊獵兵來說，他們在各種昏暗條件下的視覺反而比普通人類更加強大，甚至可以超過阿斯塔特——取決於他的技術神甫願意為替換改造花多少錢。

而先鋒兵則是渾身鑲嵌裝甲，裝甲外面才披著紅色罩袍，頭顱更是被倒扣鐵鍋狀的金屬頭盔完全包裹著，只留一條漆黑的橫縫和一顆閃亮的電子眼，身形看起來比遊獵兵更“壯實”一點。

越強的護教軍士兵，身上的血肉零件越少，機械零件越多，有錢的機油佬捏出來的護教軍，肯定是要更強一點的。

遊獵兵的定位是獵殺、遊擊、偵察，那先鋒兵的定位就是突擊、強襲、防衛，兩者都是護教軍體系裡的經典輕步兵種類。

傅青海沒有逐個微操，而是將遊獵兵的指揮許可權下放到護教軍阿爾法，讓五個小隊長率領遊獵兵們化整為零，前出到行軍陣型的四面八方，利用他們各自機械義眼完善的資訊採集能力，充作自己的耳目。

隊伍的中央是身披鐵甲的先鋒兵，將五個阿斯塔特包圍在中間，末尾是履帶揚起漫天灰塵的重騎型戰鬥機僕。

昆託大師已經返回科考船，至於五十六號手下的凡人士兵們，傅青海要求他們不要參與和護教軍的並肩作戰。

別打完一場戰鬥發現個個都得了癌症。

……

所有人正在朝著薩特法蘭探明的地點前進。

鋼鐵勇士隱藏自己艦船的地點。

傅青海召喚自己的飛行揹包，一直在雲層之上巡航的飛行揹包俯衝而下，頃刻間與傅青海完成合體，接著傅青海在氣流沖刷地面的環狀揚塵中，拔地而起，扶搖直上，再次穿透雲朵。

太帥了。

五十六號仰著腦袋，心生羨慕。

薩特法蘭同樣仰著腦袋，默默注視著高高飛翔的傅青海。

那不是普通跳包飛兵能夠抵達的高度。

午夜領主和暗鴉守衛是最酷愛跳包飛兵的軍團，沒有之一，他們對飛翔的喜愛刻在了基因裡。

沉默寡言的暗鴉戰士不知道，傅青海的這番高調舉動，就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傅青海翱翔在高空中，頭盔視野拉進，掃視著遠方的景象。

他將自己獲取的圖片資訊，轉化成二進位制資料包，位元組和短語相互疊加，神經同步直接連結腦膜，軌道圖、全息圖和感官訊號，從傅青海的頭盔裡共享傳輸而來，如同閃電一般，直接進入了每個護教軍的大腦。

“讓我看到一切。”傅青命令道。

潛藏在森林裡快速前進的遊獵兵阿爾法，肩膀背後的伺服顱骨升起。

偵察伺服顱骨，一半是灰色骨頭，一半是資料矩陣，齒輪圍繞著頭骨轉動，就像荊棘圓環。

透過其增強的光學陣列，伺服顱骨傳回了它在森林裡捕捉到的圖片，資料透過線纜被上傳到遊獵兵大腦皮層插著的視覺化處理器裡，集中處理後再反饋給傅青海。

得益於魔多客之腦的超級計算能力，傅青海眼睛眨動之間，圖片迅速放大縮小切換關閉，不需要技術神甫的外接資訊處理器，幾秒鐘之內就處理完了龐雜的資訊。

機械神教資訊化的作戰方式。

但這種作戰方式的前提是：

1、太空軌道上停著的歌利亞級鑄造艦，作為資料網路連結的中樞矩陣。

2、全新全異星際戰士的魔多客之腦，可以像真正的技術神甫一樣處理資訊。

最為關鍵的一點：

3、有一個邏輯士，超理性者瓦納克大師，在保障資料傳輸的安全性。

戰錘40K宇宙的戰爭裡一直都有電子資訊戰的位置，很多戰鬥在槍炮刀劍尚未開打之前，資訊領域就已經打過一場了，無論太空海戰還是地面作戰。

阿斯塔特透過語音溝通交流戰術資訊，看似沒有機械神教先進和高效率，可是機械神教的這種方式，面對黑暗機械神教的叛徒時，依然會存在被駭客入侵的風險，穩妥起見反而不如阿斯塔特用嘴巴交流。

傅青海正在心裡暗暗比較著。

“找到了！”

最前方遊獵兵的槍口，已經鎖定了一個毫無察覺的凡人士兵，他身穿軍閥部隊的制服，正在百無聊賴地站崗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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