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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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群腦袋徹底消失，身體缺損大半，只剩一條扭曲翻滾的黑色蛇軀。

魔斯拉雙翼全部折斷，化為湛藍、幽綠和橙黃的熒光點點消散在了空中。

而那個女人，則徹底沒了。

傅青海面無表情。

默默等待電漿武器冷卻。

如同預料中的那樣，死亡之群身體緩緩縮小，並重新長出了翅膀和頭顱。

死亡之群掙扎著匍匐著揚起頭顱，眼睛盯著“破軍金甲”，竟然口吐人言：

“青山……”

它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左臂，怒陽型電漿焚滅炮，冷卻……”

青冥提示字元尚未完全浮現。

“轟——”

光芒再次籠罩整個裂谷。

光芒緩緩消散，死亡之群上半身又一次徹底消失，體積再次縮小一截。

“嘎吱——”

死亡之群猛地振翅撲向“破軍金甲”，火箭助推的黑色拳頭迎面而來，拳鋒上面電弧閃爍，“砰”地一聲，黑色顆粒漫天飄散，死亡之群倒飛回去，狠狠摔了一個跟頭。

這座裂谷地形十分狹窄，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卡住這個狹窄隘口，“破軍金甲”擠不進來，死亡之群飛不出去。

“輻射…輻射…嘶哈……”

死亡之群聲音裡面充滿飢渴。

怎麼忽然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它的身形一陣扭曲拉扯，原地翻滾幾圈以後，忽然抬起頭來，茫然看向四周，似乎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也不明白自己身處何處。竟然不再逃跑，而是轉身爬向奄奄一息的魔斯拉，試圖吞噬這隻泰坦巨獸。

慢慢挪到魔斯拉的身邊。

死亡之群剛剛張開嘴巴。

“轟——”

冷卻時間結束，電漿重新噴湧。

如此之近的距離，如此狹小的空間，電漿能量爆發時的刺眼光芒吞沒一切感官，無論人類肉體感官還是機械電子感官。

“青山！是我，亞歷山德羅！”

一聲怒吼傳來。

啊，原來是你。

傅青海依舊面無表情。

我說茉伊拉·羅賓森為什麼指揮得動泰坦巨獸，我說為什麼擊殺真菌女王的時候病毒之王不在，搞了半天你是死亡之群？

印象裡面，死亡之群好像也沒這麼耐揍？受到傷害不斷恢復不斷重生。

印象裡面，死亡之群好像也沒這麼厲害？把怪獸女王都按在地上磨擦。

原來是：黑光病毒死亡之群。

而且，據說病毒之王吞過死侍。

“左臂，怒陽型電漿焚滅炮，過熱。”

青冥悄然發來提示。

死亡之群匍匐在地，身體抽搐顫抖，就像是在喘息，又像是在調整什麼。

“破軍金甲”沒有動作。

“青山……”

死亡之群抬起頭來緩緩說道。

泰坦巨獸體型已經不足原來一半。

傅青海瞅了眼頭頂的一線天。

嗯，應該還是飛不出去。

“青山。”

死亡之群繼續說道：

“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這句話好耳熟，勞斯特教你的？

“什麼交易？”

泰坦廣播終於響起。

傅青海順著他的話問道。

“我是列夫·亞歷山德羅，你認識我，我是完美人類的二把手，我手裡掌握的資源不計其數，我知道的情報不計其數，關於我們社團，關於其他社團，只要你肯放我一馬，這些資源情報我都願意與你共享。”

“嗯唔……”

泰坦廣播裡面嗯了一聲。

它的主人似乎正在考慮之中。

“我很清楚你的行事風格，你更注重實際利益，你喜歡做交易，對吧？你能放過他們，為什麼不能放過我？相信我，無論你要同化點數還是想要別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我能給你的東西遠遠超過其他的人。”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

死亡之群急不可耐地道：

“知識，對，還有知識，這些年來，我吞噬掉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同樣很多，我的腦海裡擁有他們畢生所掌握的知識技能，只要你想獲得這些知識，我都可以給你……”

“知識？給我？知識都在你的腦子裡面，你要怎麼給我？”

傅青海開始商討具體交易措施。

“我們可以……”

死亡之群正要說點什麼，忽然閉上了嘴，陰冷的黑色眼睛盯上了電漿焚滅炮的四柱線圈，之前藍色線圈一直泛紅，而現在上面那些紅色的部分正在緩緩消褪。

“所以，你在拖延時間，對嗎？”

死亡之群冷聲說道。

傅青海笑了：“你不也是嗎？”

死亡之群猛地振翅起飛。

狠狠撞上頭頂岩石，岩層瞬間鬆動開裂，大塊碎石和稀碎土壤“嘩啦啦”地落下，狹窄的縫隙被擴大成了一道裂口。

再來兩下就能撞出去了。

“破軍金甲”一肘向外砸在隘口上面，黑色玄武岩壁粉碎開裂，然後用力向前再擠一截，夠著右臂抓向死亡之群。

體型已經縮小了很多的死亡之群，還在扇翅盤旋蓄力，想要再次撞擊頭頂岩層，隨即就被動力爪一把握住，裂解力場電弧閃爍，黑色鋼鐵巨手一點一點逐漸握緊，死亡之群渾身顫抖，西瓜大小的黑色顆粒，簌簌地從身上掉落，這是壞死了的細胞。

兩個射程和威力都比較小的肩炮伸出，細細的轉換光束持續灼燒死亡之群，這次沒有一連串的黑色顆粒掉落，因為轉換光束會把緻密物質直接變成能量，死亡之群身上爆起兩朵火光，它的掙扎愈發劇烈。

“啪！”

動力爪最終握緊了。

黑色碎屑從指縫間漏出。

死亡之群被生生捏碎了。

“破軍金甲”低頭一看。

地上東一堆西一摞，全是黑色顆粒堆積起來的不明物體，正在緩緩蠕動，但令傅青海感到驚訝的是，它們竟然沒像之前那般融合成為一體，而是各自扭曲變形……

很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科學家，一個披著防護服的工程師，一個拿著槍械的軍人，一個套著制服的保安，身穿綠色雷神錘動力裝甲的斯巴達戰士，甚至還有裹著紅色緊身衣和拿著兩把武士刀的蒙面男子……

出現在了“破軍金甲”面前。

“我是誰，我在哪？”

有人滿臉迷茫環視四周。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有人低頭看著自己雙手。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有人抱頭欣喜若狂四處張望。

“這是新的輪迴世界？我在裝備在哪？我的隊友們呢？我的……頭好痛啊。”

還有的人蹲在地上痛苦叫喊。

“吱吱吱吱……”

一隻上躥下跳的微縮迷你型死亡之群，口中發出嚎叫，試圖振翅起飛。

啊……傅青海明白了。

這些都是病毒之王吞噬的人類，他們有些記憶片段或者自主意識，始終不願意被磨滅，此刻黑光病毒分裂開來，終於獨立掌控身體，下意識變化成臨死前的模樣。

他們一直停留在黑光病毒的記憶叢集裡面，成為病毒之王記憶的一部分，干擾他對自我和本我的認知，但是大部分被吞噬的人記憶已經淡化，或者少有機會接管身體的控制權，所以並不知道眼下什麼情況。

傅青海的目光一一掃過。

他還記得列夫·亞歷山德羅原本樣子，一箇中等身材、黑髮白臉、披著風衣的三十多歲男人……咦，並沒有這個人。

“呵呵。”

傅青海冷笑一聲。

“跟我玩兒這套是吧。”

電漿炮口猛地垂下。

對準了這群人。

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黑洞洞的巨型炮口，有人面露不解和茫然，有人驚恐萬分連連後退，有人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但就是沒有人想起來要使用黑光病毒的各種技能。

什麼萬千觸鬚，什麼墓尖滅殺。

也沒有變化成鎧甲形態、利爪形態、利刃形態、錘拳形態或者鞭手形態。

“轟——”

電漿席捲吞沒一切。

【你擊殺了死亡之群！】

【開始計算同化點數……3034點】

【你擊殺了敵對陣營的輪迴者！】

【開始計算同化點數……7119點】

七千多點！

傅青海心中頓時瞭然。

列夫·亞歷山德羅死了。

除他以外，沒人能夠提供這麼多的輪迴點數獎勵，也不知道他的輪迴等級多高，和胡先老頭的Lv.7級比起來怎麼樣。

“嗤——”

“破軍金甲”頭部側邊艙門滑開。

全副武裝，揹著飛行揹包、端著雙管熱熔槍的傅青海從天空中落下。

地面是冒著白煙的焦黑深坑。

裡面還有散發著黯淡紅光的岩漿正在緩緩流淌，周圍點綴隱隱閃光的灰色玻璃——那是高溫熔化後的土壤和石英砂子。

傅青海蹲在深坑裡，仔細觀察。

“青山，結束了嗎？”

克拉維斯神不知鬼不覺地冒了出來。

就在“破軍金甲”開火的一瞬間，她就立即躲回山洞裡面去了，生怕“破軍金甲”那些毀天滅地的泰坦武器波及到自己，感覺外面沒了動靜，終於決定出來看看。

“噓，別說話。”

傅青海低聲道。

然後伸手指了指坑洞底端。

“你看。”

克拉維斯低頭看去，一坨黑色不明物質靜靜躺在那裡，宛如一灘死物，沒有任何動靜。

“黑…黑光病毒！”

克拉維斯嚇了一跳，連忙向後跳躍躲開。

傅青海還記得，遊戲《虐殺原形》裡面：反派徹底掀桌，初代男主慘遭核彈轟炸，只剩下一小坨黑光病毒殘留，但是透過感染一隻烏鴉，最後依然逃出生天。

幸好泰坦級的電漿武器威力夠大，高溫侵徹之下，把土壤裡的線蟲、螞蟻、蚯蚓什麼的全都殺死了，不然黑光病毒很有可能透過感染這些小型動物再次逃走。

然而傅青海心裡想的卻是：

列夫·亞歷山德羅已經死了。

但是黑光病毒依然存在。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列夫·亞歷山德羅不是黑光病毒本身，嚴格來說，這個玩家是黑光病毒吞噬過的眾多記憶和人格中，一個名為“列夫·亞歷山德羅”並且經常主導黑光病毒行為行動的那個人格或者記憶。

傅青海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輪迴世界竟然允許輪迴者以這種形式存在？

隨後他又發現：似乎感應到了生命存在，黑光病毒正向自己慢慢蠕動。

如此看來，黑光病毒確實失去了所有的人格記憶，只剩下了感染本能。

如果還有亞歷山德羅的記憶殘留，借他十個膽子，量他也不敢靠近傅青海。

想了一下，傅青海從腰間掏出一枚靜滯手雷，拔出插銷然後扔到黑光病毒上面，這一小坨黑色物質連同下面土壤，瞬間就被鎖在一團時間膨脹之中，然後小心將其剷起，裝進一個靜滯力場正立方體裝置裡面。

最後收進了白色手提箱。

處理完了這一系列善後事宜，傅青海終於抬頭看向山洞裡的魔斯拉。

殘破的屍體一動不動。

面對怒陽型電漿焚滅炮不分敵我的攻擊，怪獸女王和死亡之群的受損程度一樣嚴重，但是傅青海沒有收到扣除同化點數的提示——按理說魔斯拉作為保護者陣營的扛把子之一，擊殺她將會扣除傅青海大量點數。

就說明魔斯拉還沒死。

傅青海慢慢走向魔斯拉的屍體。

巨型飛蛾毫無動靜。

看著似乎是已經涼透了。

站在飛蛾肚子上的一個巨大豁口面前，看這造型明顯就是電漿武器高溫汽化所導致的貫穿傷口，傅青海雙手向上面抬起，用力撐開肚皮，目光仔細掃過漆黑的體腔和內臟，微弱的光線並不影響星際戰士的視覺。

一個白色的繭，出現在了裡面。

這枚巨繭，它由乳白色的絲線包裹而成，周圍無數蜿蜒管路猶如老樹盤根吸附在內臟上，舊的屍體孕育新的生命。

“原來如此。”

傅青海低聲自語道。

電影裡面，魔斯拉被基多拉一發引力射線電死，戰鬥結束之後，帝王組織又在61號前哨站重新發現一枚巨卵。分析推測，泰坦龍蝶這種生物不會徹底死亡，每次死亡就會迎來新的重生，它所獨有的生命形式。

難怪擊殺魔姐沒有扣除他的點數。

完美人類想必也很清楚這一特性。

但是他們沒必要徹底殺死魔斯拉。

只要迫使怪獸女王重新進入破繭成蝶的生命輪迴，她就只能安靜待著，無法參與後面的戰鬥，他們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

傍晚，太陽漸漸落山。

彩霞染紅半邊的天空和雲層。

“破軍金甲”靜靜矗立山頂。

下面是片凌亂而殘破的廢墟，倒塌的樹木，掀起的泥土，還有神廟的石頭碎片，充分顯示出了一場大戰後的狼藉。

夕陽映照在“破軍金甲”正面，冰冷而堅硬的金屬外殼也反射出了淡淡的柔和光芒，一個星際戰士和一個暗夜精靈並肩坐在泰坦一側肩膀上，欣賞遠方日落美景。

傅青海身穿動力戰甲，沒有佩戴頭盔，兩隻手肘支在膝蓋上面，低垂著頭，沉默無言，好似一尊沉思中的鋼鐵雕塑。

克拉維斯雙手撐在身體兩側，身子微微後仰，展露出了優越的身材線條，修長的小腿不停晃盪著，看起來心情不錯。

“我們贏了。”

克拉維斯看著遠方，說道。

“嗯。”

“心情不好？”

“嗯。”

克拉維斯轉頭看他：

“為了一個本地土著……嗯，無意冒犯，我的意思是說，不至於吧。”

斐依也只是個本地土著。

傅青海心裡默默地想著。

但他沒有開口。

嚴格來說，功利地說，他和斐依更多的是記憶中的牽掛，斐依帶給他的實質好處還沒有伊芙琳這個萍水相逢的女人多呢。

“把土著當人看，是不是很奇怪？”

傅青海平靜地問道。

“嗯，也還好吧。”

克拉維斯想了一下說道：

“這種觀念可能不太主流。”

傅青海想起了自己所經歷的第二個輪迴世界：招魂宇宙，羅馬尼亞，別爾坦村，那些為了召喚惡魔獻而被獻祭的無辜村民。

傅青海想起了自己師傅胡先老頭的經歷：一個身無長技的老年紈絝，全靠街霸宇宙鋼拳大師賞識，才能立足這個輪迴世界。

胡先為什麼願意收傅青海為徒。

因為他倆本質上都是一種人。

傅青海看著遠方淡淡道：

“雖然伊芙琳被茉伊拉控制了，但她沒有說錯，整件事情從始至終，就是我在欺騙她利用她，狗屁拯救世界拯救人類，這種鬼話也就騙騙小孩子了，輪迴者們都是奔著劇情線大事件而來，她就是喜歡我，所以心甘情願冒著生命危險，為我傳遞情報，艾瑪·羅素的死活，和她有半毛錢的關係？”

傅青海抿了抿嘴巴：

“但她一介凡人，一個沒有任何超凡能力的柔弱女子，敢於孤身一人追蹤來歷不明的宇外來客，最後導致她被E型黴菌感染……說來說去，還不是我害得？”

傅青海悠悠嘆息了一聲：

“劇情線大事件也好，就算打著‘拯救世界拯救人類’的口號也罷，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她不應該為此付出生命。”

“青山，是茉伊拉·羅賓森殺了她，不是你，你沒必要強加給自己一些心理負擔……”

克拉維斯柔聲安慰說道。

“呵呵。”

傅青海冷笑了一下。

仍舊自顧自地說道：

“當然，對於那些冷血自私還喜歡自詡為‘殺伐果斷’的人來說，別說只是區區一個NPC而已，任何被他利用的人，他的父母，他的愛人，他的同伴……都是理所當然，都是活該——誰叫你傻呀，活該被我利用，誰叫你頭腦發熱呀，活該被我利用。”

今天傅青海的話有點多。

不知怎麼，傾訴慾望頗為強烈。

“你不太像一個星際戰士。”

克拉維斯眨巴著大眼睛。

傅青海聞言笑了笑：

“你眼中的星際戰士是什麼樣？”

“我們社團查過一些資料……”

克拉維斯緩緩說道。

但她沒說零界公會準備進入戰錘40K宇宙。

“哈哈，我知道他們說的星際戰士是什麼樣的。”

傅青海諷刺地笑著說道：

“帝皇的利刃，冷血無情的戰爭機器，磨滅了人性和情感的超人士兵……親媽死在自己面前都無動於衷的畜牲，靈魂獵手塔洛斯，他們心目中最標準的星際戰士。這種冷血、這種殘酷、這種毫無人性的設定，真是令人一聽就馬上高潮迭起呢……”

“難道不是嗎？星際戰士難道不是這個樣子的嗎？”

克拉維斯好奇問道。

傅青海搖了搖頭，緩緩道：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我很欽佩的一位星際戰士，第十六軍團影月蒼狼第十連連長，加維爾·洛肯，面對混沌邪神的誘惑，面對基因原體的壓力，都能保持獨立思考與鎮定理性的優秀軍官，一個堅韌不拔的百戰老兵，原著主線正傳《荷魯斯之亂》三部曲的男主角……”

“他有一個刻骨銘心的愛人，一個凡人記述者，叫做梅薩蒂·歐麗頓。”

傅青海給克拉維斯大概地講了講，洛肯連長和記述者梅薩蒂之間的故事：失去梅薩蒂之後，洛肯如何痛徹心扉，失而復得之後又如何的欣喜若狂，終於勇敢正視自己和這個凡人的感情——確切無疑，就是愛情。

梅薩蒂·歐麗頓是一個勇敢的記述者，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依然願意為了人類抗擊混沌，她經歷了被惡魔王子附身被叛亂原體利用等等的一系列事件，最終死在了戰艦的通風井裡，知曉她的死訊以後，洛肯心灰意冷一蹶不振，終日隱居泰拉，即便面對來自宰相馬卡多的招攬，也不願意重新戰鬥。

“我想和你說的便是。”

傅青海慢悠悠地說道：

“星際戰士，絕對不是什麼冷血無情的殺戮機器，我們的十九道改造手術裡並沒有‘泯滅感情’的這一項，那些以為星際戰士不談戀愛沒有感情絕對冷酷的人……”

“純屬一群傻逼。”

“嗯～我明白了。”

克拉維斯笑眯眯地說道。

不知為何忽然有些高興。

高空中拂來的晚風，吹動她的深藍秀髮，暗夜精靈抬手撩了一下頭髮，將之別在耳後，繼續搖晃雙腿，莫名感到愜意。

想到自家社團即將安排人手進入戰錘40K宇宙拓展，想到自己身邊這個男人就是目前戰錘40K宇宙最大一股玩家勢力，克拉維斯迫不及待地想和他深入聊聊，關於戰錘40K的一切，關於人類帝國的種種。

“和我聊聊人類帝國？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勢力，和聯盟和部落相比又如何呢？”

克拉維斯開口問道。

“人類帝國是個極權國家，極度崇尚犧牲，集體主義都不足以形容他們，某些時候甚至有些喪心病狂和歇斯底里。生命是帝皇的貨幣——他們如此輕描淡寫地形容，就好像自己是那個掌握貨幣的人，殊不知他自己也是一枚貨幣，隨手可以拋掉的劣幣。”

傅青海目光放空，緩緩說道：

“很多狂熱之人，因為人類帝國隨時可以為了達成戰略目標而犧牲上百億人而感到興奮陶醉，沉浸在一種宏大敘事之中不能自拔——那是因為犧牲的不是他！也不是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和他的子女，所以他會覺得人類帝國好他媽酷，泯滅人性好他媽酷。”

“那麼你呢？你會怎麼做呢？”

克拉維斯緊接著就問道。

“我？”

傅青海嗤笑了一聲：

“從我成為星際戰士的第一天起，我就暗暗告誡自己：可以為了人類帝國戰鬥，但我絕對不會為了人類帝國去死，他們若是想要犧牲掉我，那我轉頭就投混沌。”

看著逐漸沉入遠山的夕陽。

傅青海悠悠地說道：

“法國哲學家盧梭，在自己的《懺悔錄》裡狡辯說，因為他愛全體人類，心繫天下蒼生，所以無暇顧及自己五個孩子，於是就把他們全送進了孤兒院裡。”

“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卡拉馬佐夫兄弟》裡說道：要愛具體的人，不要總是想著去愛抽象的人。”

“一個越愛抽象概念的人，往往越難以對具體的人表現關愛，抽象的人是美好想象和宏大理念的集合體，具體的人往往包含各種缺陷，他們可惡、可鄙、可恥……但是真正的愛，一定是對具體的人的愛。”

“於我而言。”

傅青海忽然坐直了身子。

認真而堅定地說道：

“我不斷地追逐力量，不斷想要變得更加強大，是為了保護我身邊的人，我的朋友，我的愛人，那些有血有肉每一個都活生生的具體的人，包括伊芙琳·梅特梅威這個具體的人。而不是什麼飄渺無虛的‘全體人類’，更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類帝國’。”

聽完他的“壯志豪言”。

克拉維斯忽然低頭沉默不語。

不知腦海裡在想著什麼。

夕陽徹底落下山脈。

只剩最後一抹餘暉。

“呼隆隆隆……”

遠方直升機群隱隱綽綽。

帝王組織的對接人員，終於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