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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何進一向睡得極好,傳聞他在微寒時,在馬廄裡披著茅草能一睡五個時辰。此夜也不例外,蒼頭走到門前,大將軍的鼾響猶如浪潮,蒼頭在朱門前連叩半刻,才聽聞到大將軍不耐的斥問:“又有何事擾睡!”
蒼頭唯唯一陣,方又說道:“稟告大將軍,蹇常侍派人來說,就在一個時辰前,陛下殯天了。”何進腦海裡浮現出天子蒼白的面容,一陣寒意衝散睡意,他翻身下榻,一片昏暗裡踩上木屐,匆匆披了扔在案角的鹿皮袍子,拉開門閂再問說:“陛下殯天了?”
得到了確切的答覆後,何進不禁撫平嘴角,令自己面色平靜,他開口說:“陛下走得如此匆忙,可有遺詔留存?”話語出口,連何進自己都驚訝於語調的輕揚。蒼頭只低首說:“蹇常侍說,天子確有遺詔,正要與大將軍商議,所以派專人在府外等候。又言說國家大事,不可輕緩,望大將軍即刻至南宮嘉德殿中一敘。”
何進當即連聲說好,他讓蒼頭先去備下車馬,自己則在房中整頓衣裝:他先點燃燭火在銅鏡前扔掉長袍,換上一身玄色山紋朝服,頭戴黃黑武冠,並插雙鶡鳥羽,腳穿牛皮武靴,配上紫綬金印。穿戴整齊後,他打量鏡中男子儀表堂堂,雄壯威武,不禁心中得意:十年前,何進不過宛縣一屠夫,孰能料想我能有為國輔政的一日!
他正要出門,又被妻子趙氏拉回屋中,趙氏為他披了件素色白袍,叮囑他說:天子新喪,切不要得意忘形,授人口柄。何進這才出得門來,軺車與馬匹已備在門口,而蹇碩的使者侍立一旁,何進識得他是蹇碩的族侄蹇隆,伸手製止他行禮道:“國家正是更新換源之際,非常時期,賢侄不必如此多禮,蹇公既然相招,我看還是事不宜遲,這便出發!”
蹇隆便騎了馬兒在前,他乘車在後,車上只有一名親隨為其駕馬驅行。此時已是寅時三刻,天已然初白,但街道行人仍舊寥寥,因此車馬通暢。何進在車窗橫視道路,車道兩畔柳林依依,路遇街口府邸無數,看上去無甚區別,但他對此爛熟於心:他已路過西園、金市、前面還有九卿府邸,稍後緩速東行,便是南宮白虎掖門。
到白虎門前百丈,何進與侍衛下車踏上石道,他環顧宮前,只見南宮與往常無異,兩班衛士身著禮甲,高舉黃色禮旗,正在宮前進行交班。何進見衛士衣著如常,只有他一人戴素服喪袍,不由皺眉問蹇隆道:“陛下駕崩,如何不令衛士服喪?”
蹇隆低首不與大將軍直視,只是嘆說:“天子御極,但新帝未定,若無大將軍把持大局,如何敢令衛官服喪呢?”何進聽聞此言,非常滿意,笑道:“不可如此,君父離世,當以喪禮為先,蹇公此言不無道理,但也要照顧世風評議才是!”
三人信步走在石道上,何進外披素袍煞是顯眼,過往郎官衛士無不側目。值夜的衛士交班完畢,整隊與何進相錯而行,按照慣例,整隊衛士對何進行軍禮,何進也駐足與他們問候。
衛士的領隊是潘隱,他與何進是南陽宛縣出身,何進在此時得見鄉祉,心中甚是欣慰,便甩開蹇碩,拉住潘隱左手笑說:“晚上可有空去我府上飲酒?”
孰料潘隱反握住何進的手掌,用食指在他掌中劃了一個“險”字,郎官直面大將軍,眼神斜視身後的白虎門,如常說道:“承蒙大將軍厚愛,只是今夜還是卑職值守,事關宮省安危,實不敢飲酒,還是改日再談。”
何進呆立少許,他慌忙手摸腰間佩劍,伸手卻抓了個空,此時才恍然記起,自己出門時未帶兵器。他望向白虎門前後,門前有衛士巡視,門後卻寂靜無聲,他恍然記起董重兼領衛尉之事,而當下天子已死。這一刻何進冷汗涔涔,他不顧蹇隆與侍衛的呼喊聲,轉身奔至軺車上,奪下車轡調車遠去。
此時街道人跡漸密,但大將軍唯恐還有其餘陰謀,從城南一路馳往雍門,出得雍門,他才心情稍緩,思慮此時情形晦暗,何進又一時惶恐不知如何是好,但他隨即念起謀主袁紹正在顯陽苑中徵兵整軍,便抄近路直奔軍營而去。
這一路雖無險隘,但何進仍走得膽戰心驚,有時他觀滿山荒木,也覺得這是蹇碩設下的伏兵,不由低首再三鞭打狂奔的馬匹。又行了小半個時辰,他遠遠看見顯陽苑操練的軍士們,終於如釋重負,待到下車入營,與袁紹等人相見,一陣山嵐刮過,何進才察覺自己渾身衣衫俱皆溼透。
袁紹等人在此地練兵已有三月,說來也是蹇碩的緣故。
年前天子起用皇甫嵩之時,蹇碩在一旁勸諫天子,言說皇甫嵩與董卓俱為四方將軍,官秩不分高下,皇甫嵩雖受天子之任,董卓在軍中卻廣佈根基,論及軍中影響,皇甫嵩實不如董卓,若遇兩人意見相左之時,令出遲疑,相持不下,定然會錯失良機,以致軍情反覆。蹇碩以此建議讓大將軍何進前去總攬涼州戰事。
此舉險些將何進驅逐京師。好在袁紹別出機杼,建議何進上表聲稱,戰事首重兵卒,他願意西征,但要先從兗州、徐州徵募良家子弟,待到練成新軍,他再出任涼州不遲。因此何進便一拖再拖,直至今日天子御極,他仍留守京師,且在雒陽西郊領有一支六千人左右的新軍。
袁紹等人把何進引入主帳,何進脫下朝服,換了一身戎裝,又特意在腰間配了一把斫刀,在諸多幕僚面前,以斫刀揮砍桌案,忿恨說道:“蹇賊竟謀害於我!區區閹豎,害我出奔十里,此仇不報,我如何為人?”
在客席中為首的是袁紹,他得知天子駕崩訊息後,一直沉默不言,他先對何進勸說:“大將軍先請息怒,當下形勢,暗殺不過小事耳!我等要務當是弄清天子是否留有遺詔,若真留有遺詔,則遺詔內容為何?我等當如何應對?這才是現下重中之重。”
何進一向敬重袁紹,他連連為失態道歉,坐回主席沉思道:“我昨日與皇后聊過,陛下病情甚重,昨日一日未醒,身旁也無侍中尚書,如何能有遺詔?便是陛下回光返照,也當只有口詔罷了。”
袁紹深為贊同,他拍案對何進道:“若是隻有口詔,那便是無詔!蹇碩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國家輔政大臣行不軌之事,正是因為天子無詔,只能以一二詭譎伎倆,妄圖社稷神器!可見大勢所向,仍在大將軍,大將軍又何必焦慮?”
他當即勸諫何進說:“現下首重之事,是大將軍以元舅之重,朝堂之首,率我等入京,以大軍佔據京師郡邸,諸郡邸長皆乃國之人傑,大將軍不可小覷。袁紹早與叔父商議多時,大將軍身負海內之望,所缺不過名士玉振之聲,如今公振臂呼前,以堂堂之陣擁立少主,而叔父順應清流,響應在後,大事豈有不成之理?”
何進見袁紹如此表態,不由容顏大悅,心想不枉自己對袁氏如此示好,口中則對袁紹撫須笑道:“既有後將軍襄助,我又有何後顧之憂?”當即允諾,一邊向宮中發文稱病,一邊謀劃佈置皆如袁紹安排。
次日,顯陽苑外軍拔營進京,沿路控制平樂觀、白馬寺,佔據雍門。雒陽百姓剛出門未久,便見袁家公子打馬在前,身後士卒在官道橫衝直撞,將左右百姓盡皆驅逐。不過兩刻時間,官道上便如宵禁般肅靜無人。
袁紹先指揮曹操別領一路兵馬北上佔據西園,又令淳于瓊、吳臣、鮑信等人南下,先後把持廣陽門、津門、小苑門。他自己則領了千人,施施然入駐百郡邸,百郡邸長不知所措,便被士卒敲門說,奉大將軍之令,召集諸位於廣陽門前。
但在眾官聚集一堂後,才發現門前設臺演講的乃是中軍校尉袁紹,他提劍臺上,奮聲高論說:“《公羊傳》有言: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何也?因賢愚之分昏昏,貴賤之別元元……”眾官聽得片刻,不禁眼神交匯,瞭然於心:顯然又是立儲之爭,但天子之意分明屬意董侯,大將軍難道是讓我等隨他兵諫請命?這使不得罷!
在眾官胡思亂想間,袁紹微微停頓,掃視臺下眾人說道:“今天子早亡,社稷不可無主,神器焉能空懸?大將軍以拳拳之意,上報國家,下報黎庶,屬意擁立皇長子,欲與百郡聯名,不知諸公意下如何?”
臺下一片譁然,但只紛紜了片刻,百郡邸長便達成共識,齊聲對袁紹禮拜道:“承蒙大將軍不棄,願附大將軍驥尾!”
當日,袁紹陳兵南宮,封鎖驃騎將軍府。後將軍袁隗召集百官,侍立於朱雀門之前,宮中諸常侍為之膽寒,遂伴皇后、太后及兩位皇子一路過章臺門、卻非門、端門、司馬門,送迎於三公九卿。
何進以玉攆護送皇室出平城門至明堂,他在此等候多時。
四月十三,在百官見證之下,大將軍何進於雒陽明堂擁立皇長子劉辯為新天子,改元光熹,封皇次子劉協為渤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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