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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三路夾攻,便是將勤王之師分為北路、中路、南路,三路夾攻關中。
陳沖策中的北路乃是統稱,實際上北路又分三小路:一路沿汾水攻安邑,南下進取大陽,控制茅津;一路從呂梁山脈走小路,出奇兵攻汾陰、蒲坂,控制蒲坂津與採桑津;一路從雒水出上郡,攻取臨晉,再渡河搶攻華陰。茅津、蒲坂津、華陰,每一處都是雒陽與長安交通的必經之地,因此三路進攻,每一路都旨在斷去東西二京聯絡,但凡一路功成,司州便被一分為二,東西不能兼顧。
北路可以說是謀劃的核心,只有北路功成,董卓主力困在澠池、雒陽之間。而關中兵力已然不多,蒲坂與長安之間又是平原,直攻長安已不是空話。但北路進攻必須要足夠隱蔽,令董卓不能察覺,這就需要再派一支軍隊佯攻吸引董卓注意,陳沖將佯攻佈置在中路。
陳沖所謂的中路仍在雒陽,仍率軍從天井關出河內,如今河內半郡已被董卓攻下,接觸雒陽北面威脅,因此必須先攻下河內,要點在兩處:一路進攻箕關出王屋山,圍東垣而不攻;一路進攻河陽、溫縣,在孟津修建河橋,進而佔據邙山,做雒陽決戰狀。
無論是自箕關入河東,還是渡河兵臨雒陽城下,皆是董卓當下所不能接受的,無論兩處勝敗與否,董卓都必然將軍團主力留在函谷關處,以為函谷關天險之地,絕難被反董勢力所攻克,但卻也因為聯軍勢大,不敢將軍團輕易撤出,這就給北路的突襲創造了時間與空間。
待中路佯動,北路奇襲之時,南路才是討董的收篇之筆。
北路切斷東西聯絡之後,董卓定會做最瘋狂的反撲,即使背有中路軍團,他也會不顧一切,徵召關中所有軍隊,向北路軍團發出最猛烈的攻擊,直到打通通道為止,就好比一柄刀馬上要插入敵人胸膛,那武人定會用盡全力去撥開刀刃。這時若再有一刀直刺心臟,那他怎還有生路可言呢?
陳沖策中的南路便是如此。他這點與曹操相近,南路從襄陽出發,重走高祖劉邦的入關之路,沿南鄉、丹水奪武關,接連進攻商縣、上雒,直至藍田。遣使聯絡杜陵、茂陵、霸陵等地的大族,兵臨長安城下。長安乃是大城,兵力若少於三萬,便難以堅守,而那時董卓絕難在長安留下兩萬兵力,南路只需抵達長安,便如斫刀切紙一般輕鬆。
出兵日期三路各不相同,首先是佯動的中路大軍。此次用兵規模非同小可,糧草軍資的消耗都甚是巨大,因此陳沖選在夏收時出動,儘量不影響幷州今年的收成,同時也為北路軍出動做鋪墊。
北路軍在冬天出戰。一則此次參與戰事多有騎兵,待到秋高馬肥之後,騎士馬匹才能長途奔行;再則冬天大地凍結堅硬,也易於騎兵馳騁,另外,因為北路大軍進退都要馬渡黃河,也必須選在冰封時節,如此這般,才能有出其不意,千里奔襲的奇效。
南路軍出動的時間則在春時,開春河水解凍,中路軍正可倚靠地利拖延董卓。而董卓為籌軍資橫徵暴斂,關中百姓度過年關後,正是最困苦的時候,關總到處是流民竄動乞活,正可使南路煽動流民,包圍長安。
軍力調配方面,拋去關羽帶來的六千騎兵,幷州還有兵力七萬餘人,因為防備鮮卑緣故,他還須在雁門留守二萬,剩下可用者兵馬五萬餘。而這兩月間,他已說服幽州牧劉虞,徐州刺史陶謙,遣幽州精騎四萬,徐州甲士一萬,還有時任平原相的族父陳紀遣來一萬郡兵,合計十一萬眾,陳沖打算北中兩路各分一半。
兩路看似平均用力,其實不然。北路五萬五千眾,將投入軍中絕大部分的騎兵和軍馬,配備的步卒也盡是甲士。北路的戰線過長,抵達目的後,還需要在採桑津、虞城中留下一支騎兵,確保輜重和退路的安全。這樣估算下來,能正面迎敵的北路軍約有四萬人左右。
但如此一來,中路的兵卒就只剩下淘汰下來的步卒,皮甲尚且不足,騎兵只有不到八千人,馬匹不超過一萬匹,若想完成在中路佯動吸引董卓軍團的任務,是仍顯不足的,更別說再派兵從南路進攻長安。
因此陳沖在信中對袁術說,他已與劉虞陶謙說好,奉袁術為盟主,表舉其為驃騎將軍,希望袁術派孫堅領三萬精卒,與他合力進攻雒陽,在中路牽制董卓兵力。而後加派關羽些許兵力,毋須太多,只用一萬步卒即可,關羽以此為南路軍,北上長安足矣。
最後陳沖又在信中透露訊息說,在此三路外,他也聯絡西涼的叛軍馬騰、韓遂等人,約好北路軍出動時,他們也隨之出兵,但韓遂等人到底叵測,不可盡信,因此未把他們列入進攻諸軍中,但凡他們稍有動作,多少也能再牽制些兵力,以確保討董謀劃萬無一失。
袁術看完陳沖謀劃後,大為激動。陳沖的謀劃不可謂不大手筆,雖然所用兵力尚不及酸棗聯軍之數,但筆墨間縱橫萬里,籠蓋四方,偏偏又細節詳實,思慮周全,使人不得不篤信,此次討董,定能畢其功於一役。
更難得的是,信中陳沖說以他為盟主,表舉他為驃騎將軍一事,這讓他欣喜若狂,即使關羽對他有些許無禮,他居然也既往不咎了。他反而問關羽說:“南路入關由校尉率領,卻不知另兩路將領如何安排?”
關羽拱手答說:“中路直面董卓,卻又要不落下風,還要與後將軍同進同退,如此思量人選,只能是幷州牧親自率兵,來與您協商了。而北路事關勝敗,又兵分三路,乃是徵西將軍,他率兵取桑津,奮武將軍取蒲坂,白波將軍取華陰。”奮武將軍乃是董卓冊封的公孫瓚,並非曹操,徵西將軍乃是劉備,他原先官秩較低,難以統帥各部,陳沖便請劉虞表舉其為徵西將軍。
如此一來,袁術再無疑慮,他當下召來孫堅,將陳沖的謀劃與目的盡數說與他聽,也不問他的意見,就語重心長地說道:“陳庭堅素來便有謀如吳起的稱號,這幾年南征北戰,無有不克,可此次拿出如此謀劃,卻也不敢說必勝之理,還求我居中排程,可見討董一事何其艱險!文臺,如今連劉虞這樣的名士,都尊盟於我,可見討董一事已經迫在眉睫。
我還記得,你我魯陽初會時,文臺便豪言說:‘無我一合之敵!’其聲貞貞,武人勇者之魂,令我熱血沸騰。而如今已是五月,估摸時間,陳沖下月便將率軍南下,你可能如你言語般,為國殺敵呢?”
他本欲聽孫堅一番表忠言論,孰料孫堅卻說:“我在吳郡歷任縣丞時,便與龍首相識,龍首的謀略膽識,我都深為敬佩。他來謀劃討董一事,董卓又哪能逃生呢?這不過是龍首自謙的言論罷了。”
這番話讓袁術心中駭然變色,孫堅為人何其自傲,便是張諮王叡這般郡國牧守,他如同殺雞一般便殺了,只因他們對自己有輕視之行。而如今他竟然大舉誇讚陳沖,言語之中毫無做作之感,顯然是對陳沖誠心膺服,孫堅是他手中唯一堪稱精銳的戰力,若是他在戰中投向陳沖,自己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他抱著這樣的心思,臉色故作尋常,對孫堅問說:“聽起來,陳庭堅如此英雄,難道就沒有缺點嗎?”
孰料孫堅搖首太息說:“陳龍首此人外表和善,常人與之言談,都說如沐春風,但實是與他不熟的緣故。實際上陳沖待己苛刻,待友更是無情,容不得半分藏汙納垢之事,若是與其深交,實是自找沒趣,我也很久未與他往來了。”
袁術這才打消疑慮,附和孫堅說:“確實如此。”
談話結束,孫堅便回到魯陽繼續練兵,關羽則領著部眾到武關一帶打探地形。而袁術每日根據陳沖的信件,自己研究地圖,時時念著陳沖出兵的時間,以至於每隔兩日便派斥候北上,在養人一帶打探河南河內的訊息。
五月以來,董卓軍團在陽武留下萬餘人繼續關注酸棗動向,陽人留下萬人關注魯陽動向,雒陽留有二萬人居中排程,剩餘的三萬兵馬由王方、張濟率領,攻略河內。小平津渡河之後,王方在河內連戰連捷,接連將王匡主力向東逼退,已經攻下野王、州縣、懷縣、武德四座重鎮,王匡不得不遷移郡治至獲嘉,整個聯軍內都是一片慘淡愁雲。
因此袁術的斥候每天回來,給袁術稟告的盡是些壞訊息,總是王匡敗了,張楊又敗了。以前袁術聽袁紹盟友敗戰,總是頗為高興,但此時沒有其他資訊,倒讓他覺得索然無味,還帶了幾分擔憂來了。
董卓軍這般氣焰滔天,若是陳沖派斥候打聽,結果不敢出並作戰呢?
他這般想著,一天一天的數著日子生活,直到夏荷枯萎,柳葉飄落,轉眼便到了七月初三。一個霹靂訊息傳遍了整個京畿。
幷州牧陳沖身率五萬大軍,號稱十五萬,竟從沁水出山,連夜攻下沁水、波縣、軹縣三縣。河陽告急!孟津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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