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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九日這天,是皇子劉岐滿月的日子。按照舊禮,世人乃視孕婦生產乃是不潔之事,即使是天家也不能免俗。故而在九月時,董貴妃被迫遷往長安城西的太液池邊待產,一直到此日皇子滿月,方才得攜子而歸。

直到這時,天子劉協才能第一次得見自己的親子。

初為人父,天子大喜之下,邀請朝中六百石以上官員,齊聚至長樂宮中飲宴。陳沖身為司隸校尉,自然也在應邀之列。

府中李義楊修等人勸諫陳沖說,既然以為天子有密謀之狀,那宮中便是險地,由牽招安排即可,陳沖不宜親身奔赴。但陳沖思來想去,對幕僚說:“天子見識過何進與董卓之死,豈不知無論成敗兩端,一旦發難,主謀難藏。到時京中大亂,他身為天子,首當其衝,自身也難以保全。我此次赴宴,必然無憂。”於是還是決定赴宴。

這個時候正趕上好天氣,天空是令人驚異的透藍,白金燦爛的陽光當空普照,無葉的樹枝在和風下輕輕擺動。空氣中既無署熱,又無冬涼,呼吸之間有一種凝寂無慾的氣息,讓人覺得自己似乎身在那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無聲無色、無憂無喜的淨土世界之中。

待陳沖抵達長樂宮時,大部分人都已然到齊了。

飲宴的地方在一處亭子前的空地裡,在周圍搭著竹製的架子,上面爬滿了黃藤,只有間或幾片葉子未落,架子四周還栽有梅叢,此刻都已掛上了或粉或白的花包,想必不久就要開了。

見龍首前來,一堆人上前寒暄問候,又試圖打聽前線的戰事。陳沖勉強應付了一番,便找一名黃門郎問路,打算去面見天子,親自向他道賀。

待他見到天子時,不由吃了一驚。原來天子就在亭中正坐,周圍坐了十幾名僧人,正在他身邊唱佛唸經,而天子則伏在桉邊,用手抄寫著什麼。而陳沖還從僧人中認出了熟人,為首的不正是圓覺寺的主持康孟詳麼?

康孟祥朝陳沖微微一笑,隨即停下手中的木魚。周圍的僧人亦跟著停下,天子這才回過神來,轉眼望見陳沖,面上驚詫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放下紙筆,向陳沖執弟子禮,說道:“先生來了。”

陳沖微微頷首,也執臣子禮,禮畢,他起身對康孟祥笑道:“不意今日能在此處得見大師。”康孟祥謙遜回答說:“都是貴人的垂青罷了。”

原來,圓覺寺興建以後,有沙門對信眾說:“苟心欲求兒,可禮誦觀世音,如此可有後望也。”於是漸漸傳出觀世音菩薩送子的名聲,百姓聞之,都趨之若鶩。董貴妃聽聞其頗為靈驗,便也派侍女到寺廟中祈福,並請僧人抄寫《觀世音經》一百遍,以求自己生男子,並長命百歲。此次董貴妃誕下皇子,自以為得償所願,便向天子請求,把僧人請到宴席中誦經,為長子還願。

方才僧人唸的,便是《十句觀世音經》。說來好笑,這經文還是陳沖在雒陽時,與好友康居合譯的。陳沖對康居說:“欲要佛學大興,當傳小經,以便蒼生廣記。”康居大為贊同,便選取此經。全文只有十句:

“觀世音,南無佛。與佛有因,與佛有緣;佛法僧緣,常樂我淨。朝念觀世音,暮念觀世音;念念從心起,唸佛不離心。”

陳沖聽完原委,不由對康孟祥嘆道:“如今陛下禮佛的事傳出去,天下也會景從效彷,看來佛門將要大興了啊!”

康孟祥則笑答道:“我還記得龍首在寺中的舊世來世現世的妙論,可知龍首對佛學造詣頗深,只是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卻未得良機,今日接著陛下的機會,便想問一問,不知龍首可願解答?”

陳沖望了一眼天子,只見他正襟危坐,也望著自己,便回首說:“大師但問無妨。”

“諸經之中,卻不知龍首最喜哪一經?”

陳沖說:“我曾譯《金剛經》,印象最為深刻,大概便是此經吧。”

“作何感想?”

“一身望絕壁之澹定,四面臨巨濤之從容。”

康孟祥對之大為讚歎,他說:“大絕之於大望,不過一念之間,一線之隔。於絕仞巨海之前不作色、不失色,龍首離我佛近矣!”

陳沖聽聞康孟祥此言,想到田豫曾經也是如此回答,心中不由隱隱作痛。年輕人已死在了龍首原,而自己卻還活著,世道是多麼殘忍啊。

他無心再與康孟祥多言,胡僧顯然也看出這點,又寒暄了幾句,便不再多言。天子轉而插話說:“先生還沒見過我兒吧,不如隨我去看看。”

陳沖微微頷首,兩人隨即領著十來個侍衛,走到亭後的寢宮內。

走到寢宮側殿,沿路的宮女都向他們行禮,再開門,陳沖見一名老宮女正受兩名少女簇擁著,抱著一個不大的嬰兒,顯然這就是皇子劉岐了。而在殿中央,有兩名衣著富麗的女子,正跪坐在蒲團上,對著殿中的經文唸唸有詞。陳沖認出來,在左的是董貴妃,在右的乃是萬年公主。

陳沖看向這個孩子,此時正熟睡著,雖然衣食無憂,但面孔仍然有些發皺,可看著非常乖巧,臉上透露出富有生機的紅色。陳沖祝賀劉協說:“陛下,殿下面帶福相,想必以後定然會平安長壽。”

劉協笑笑,忽然說:“先生今日來賀,只為說這些而來嗎?”

陳沖一愣,隨即以炯炯目光注視劉協。孰料劉協毫不避讓,繼續說道:“近幾日來,宮中侍衛對我頗多呵斥,應當是先生的意思吧。”

陳沖微微頷首,澹然說:“建平將軍公然割國家咽喉之地,所害深遠。我於牽君從長計議,是害怕宮中有變,故而加強侍衛,以全陛下。”

劉協說道:“宮中有何變?”

陳沖說道:“民間廣有傳聞,說陛下欲殺我與玄德,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劉協反問道:“我亦聽說,民間廣有傳聞,說先生與大將軍覬覦神器,欲取我而代之,不知先生以為如何?”他頓了頓,對陳沖字句說道:“先生若還有輔左的意思,則盡力輔左;若不欲輔左,就求先生垂恩,放我離開吧!”

陳沖忽而有些恍然,他現在才發現,七年前救駕時,得見的那種稚氣面孔,如今也變得憤怒與稜角分明。他也注意到,董貴妃得聞他的言語,全身微微顫抖,唸經之聲也衰微下去。

他有些意興闌珊,兩人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幾乎已經無話可說了。陳沖只能在心中悲哀地想道:自己並不能成為他的臣子,也做不了誰的臣子。於是他拱拱手說:“那陛下好好保重吧。”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緊咬嘴唇,面色慘白的董貴妃,內心同情這位年輕母親,又說:“請殿下安心,無論弘農如何,建平是戰是降,我都不會牽連家小。”

這位年方十七的少女停下誦經,目光與陳沖觸了一下,隨即又轉瞬分開,顯然不知所言,只能抓著自己的袖角,低頭看著殿上的磚石。

陳沖嘆了一口氣,對劉協致歉道:“在弘農之事解決前,還請陛下不要隨意出宮。”繼而轉身踏步離去,天子與貴妃都留在殿內,目送其離去。

過走道的時候,一個宮女見陳沖路過,借靠近陳沖之際,把一個東西塞到他手裡。陳沖一驚,他看那個宮女,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女,不知有何用意。東西握在手上,好像是捲成一團的絹,他怕被人看見,連忙攥在手裡。

他出來後,勉強與人寒暄了一番,就撇開大家,徑直出宮去了。上了馬車,呼喚侍者揮舞鞭子急忙前行。他在搖搖晃晃的車上,才把攥了一手汗的絹給開啟,看見上面寫了數行娟秀的小字,仔細看,上面寫著:

“府深千里草,欲卿不得生。垂恩憐王室,妾情唯存身。”在絹尾的署名是“萬年”。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陳沖讀完頗覺意外。萬年公主寫這信的意思,是指有人要暗害自己,“千里草”是指董卓殘黨?還是其他什麼人?他轉念又想,她是想以這種方式,為天子求情嗎?卻是想太多了,無論玄德成與不成,都不會害天子性命。

陳沖隨即更覺得悲哀,萬年公主不過一個女子,卻不得不在這種情形下為兩人斡旋,世道何其艱難!他沉思了片刻,將細細的絲絹摺疊收好,放入袖袍內,不再想這件事。

回到司隸府的時候,陳沖正撞上牽招、陳登、陳群幾人,他們望見陳沖安然無恙,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牽招上前勸說:“公身負舉國安危,不可不慎,以後這種事,還是少做吧。”

陳沖沒有接話,而是問道:“子經,最近有無進展?”

牽招知他說的是暗查天子黨羽一事,他搖首說:“恐怕如此前所言,陛下身邊無有他人往來,也未聞有何密謀,恐怕密謀之人不在宮中。若要查出奸人,恐怕要使出非常手段。”

陳沖沉默片刻,邁步向樹木幽深處走去,等他們跟上來,再低聲問道:“你有何想法?”

牽招說:“國家外戚有二,一為建平,一為司徒,如今建平既然作亂,司徒恐怕也脫不了干係。如今事急從權,要不我們捉拿司徒,以嚴刑審訊,抄掠其家,不怕他說不出來密謀同黨。”

陳沖微微皺眉,慎重說道:“以當今形勢,沒有真憑實據,就捉拿三公,影響匪小。而嚴刑審訊,又易於屈打成招。若他真參與其中,老實交代還好,可要是胡亂攀咬起來,恐怕也難以收場。若非不得已,還是勿復行事。”

陳登聞言急了,即刻勸諫道:“使君,這正是國家存亡之際,豈能以常理論!若使君不願負此罵名,可私授我人手,我自行為之!”

陳沖徘迴了一會,想到袖袍中萬年公主的絲絹,終於下決心說:“國家不可行私刑。即事情非常,就廣而告之,調司隸府下兵士六百人,徹查司徒府全府。元海你主查此事,可分而審之,對應口供,切記!當處事謹慎!若真有異處,再動刑不遲。”

說到這,陳沖深感西京內兵力捉襟見肘,原本已呼叫部分晉陽兵力,但現在看來,可能仍有不足。於是又向陳群招手,對他囑咐道:“長文,你親自去一趟晉陽,先找大將軍夫人,再去一趟美稷,調五千赫連鐵弗騎兵,五千王庭輕騎。”

陳沖忽而有一種預感,他似乎忽略了什麼,但諸事忙身,他也無暇顧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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