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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魏剛提的這個人,祖籍並不是姑蘇,而是京城郊縣,二十幾歲時還在京城為醬牛肉的銷路忙活,也是個生在舊社會長在紅旗下的老人。
“二五”期間自學了多種手藝,然後跟下放的知青完成了中小學知識的學習,之後在屠宰場做工人差不多十年,三十多歲嘗試考大學,然後考上了。
大學沒畢業,就調去了姑蘇牛肉乾工場做試驗員,拿到大學文憑之後,就長居姑蘇弄堂,再未回過舊時衚衕。
想要落葉歸根,但京城的房產大熱,還在松江這個經濟中心之前……
所以這個人挺有錢的,不缺錢。
理論上他二十年後光京城分的房子,加起來一個億總有。
要打動這樣的人,既有舊時堅韌,又有時代風霜的洗禮,更有在外漂泊且堅持的恆心,靠張浩南這個“小小子兒”,那是差點面子。
當然面子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人覺得有意思。
更何況,別人“吳儂軟語”說得比張浩南溜多了,沙城那幾種嘎嘎亂叫的方言,那是吳語不假,但既不儂也不軟。
作為姑蘇的“西伯利亞”,沙城氣質上就很不江南,很不婉約,想要吸引文化人在此詩詞歌賦一起上,那只有一個辦法——撒幣。
但要打動只是好那麼一口的京郊老頭兒,光撒幣不行,還得大撒幣。
大撒幣還不行,還得請個有腕兒的人出來大撒幣,然後一桌席面備上,還得有“局氣”。
沙城唯一可以在大會堂狗叫的,也就只有魏剛,也是張浩南唯一能請得動的。
話又說回來,自己當年要是一棍子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沙城人民鎮壓在青龍崗下五百年。
呂衛東,一個起於京城草莽之間,發跡於姑蘇弄堂巷裡的老頭兒。
他原名呂長生,跟著知青認字的時候,已經懂了事,他自有自己的道理,所以自己改名呂衛東,這個名字大概就是他餘生要帶進棺材裡的。
“初十,宜訂盟,外經貿酒店擺一桌。”
八月二十號就是七月初十,看了老黃曆,宜祭祀。
魏剛打了個電話給張浩南,讓他準備準備。
於是張浩南短短几天就折騰起來,在忙著“長江農業論壇”和搞榮小平的閒暇時間,跟建康、姑蘇還有松江那邊都儘可能地聯絡一些派頭大的。
大學裡的校長、院長、知名學者,政府裡的退居二線老頭兒老太,還有已經退休的老頭兒老太,那都是要透過人情關係來請人來姑蘇的“西伯利亞”領略一下原生態的“野蠻”。
秦世川的世伯,明年穩穩上桌指手畫腳的姑蘇宣傳口一二把手,也頭一次“紆尊降貴”來了一趟沙城。
兩江工業大學校長安獨秀,建康市國家計劃委員會主任劉諶,廣陵市市長蘇潤眾,副市長朱躍進等等,這些都會百忙之中抽一天時間來沙城一趟。
除此之外,類似虞小龍虞總的爺爺,周全全周總的外公外婆,也會來沙城旅旅遊,看一看長江,看一看青龍崗,然後去青龍寺搓一頓素齋。
佛祖應該不會怪罪自己吧?
張浩南偶爾這麼想著。
排場很大,儀式感很強,並且張浩南還讓趙飛燕幫個忙,聯絡一下建藝的老藝術家們,能過來唱個歌就行。
車馬費好說。
於是“玄鳥影視文化”在短短一個星期之內,就成了長三角最大的凱子公司,之前只是凱子,但不是最大。
但這一星期之內,“玄鳥文化”就是最大的凱子。
各路“藝術家”都願意過來唱一宿,只要趙總願意,唱兩宿都行。
之後因為建藝的老前輩移步沙城,很多演藝文化圈的名人,尤其是姑蘇、建康兩地的名人,也都一一聯絡上,一是給面子,二是跟“玄鳥文化”多接觸接觸。
七天,張老闆要求出全套節目,從歌舞到詩朗誦到雜耍到魔術,該有的都得有。
並且還有小朋友送鮮花的環節,這就是張然亮小朋友出場亮相的時刻,華盃賽的一等獎頭幾名,這樣的小朋友也並不多見。
張老闆燒個幾百萬就圖一“老頭樂”,褒姒看了只恨烽火臺檔次不夠,大王愛她不夠深。
這讓魏剛覺得匪夷所思。
“你花這麼多鈔票就為了返聘呂衛東?你鈔票多得沒去處,是不是還打算一年給他一百萬工資啊?”
“臥槽,老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
張浩南領著魏剛在外經貿酒店的大廳中央,指著高處的橫幅說道,“年薪一百萬,我請他做‘大橋食品’的CMO。”
“啥O?”
“馬爹利XO。”
“……”
橫幅上寫著“呂衛東先生返聘‘大橋食品’歡迎會”一行大字。
一如既往的土裡土氣,魏剛看得火大,但又猛地回頭看著張浩南:“等一下,‘沙城食品’呢?伱個細棺材是打算另起爐灶把‘大橋食品’做大做強啊?怎麼,‘沙城食品’是滿娘養的?”
“噯,老先生話不能這麼說啊,‘沙城食品’是基石,它是我一手創辦的不假,但要是沒有全市人民的支援,那也不能一飛沖天。老先生你也說過的,要有沉澱,‘沙城食品’就是壓艙石,就是地基。花裡胡哨的東西沒必要。”
“我聽你像是在放屁。”
“丁總都被我摁在五家埭做夕陽紅女婿了,我能開玩笑?‘沙城食品’亂來能行?農村的供銷系統一旦崩潰,重建就是信用重建,我幾斤肉敢瞎弄?”
這光景要是崩潰,要他張浩南命的人,可不就是小貓兩三隻,那是幾萬十好幾萬,將來說不定幾十萬甚至上百萬。
悠著點。
“再說了,‘沙城食品’全程政府監督,連一張衛生紙的採購都是公開的,有什麼風吹草動,你放心,不用你興師問罪,現在幾百號員工都不會買我張浩南的賬。”
“那‘大橋食品’呢?”
“我養女人不要錢的?”
“……”
“你就這麼想,‘大橋食品’呢,就相當於珠三角,試點都先放在這裡,不管好壞;‘沙城食品’呢,就相當於長三角,試點成功的經驗,好的案例,就複製過來,在長三角推廣,那些失敗的經驗就當教訓,就不要再走第二遍。”
“嗯?”
聽到張浩南這個說法,魏剛來了興趣。
“‘沙城食品’以後也會搞品牌?”
“子公司弄兩個也沒什麼難的,還是那句話,‘沙城食品’需要時間,農業生產在科技投入不是那麼大的情況下,終究還是看天吃飯,有著固定的生長週期,這是無法加速的客觀規律。當‘沙城食品’的供銷合作社推廣到了一定量級,量變引起質變,到時候隨便推一個品牌出來,都不需要打廣告,上百萬老百姓自然信得過,這是無可挑剔的固定市場。”
“最好是這樣。”
魏剛是很欣賞張浩南的,但問題這小子太野了,就完全像是野生的……好像這麼說也沒問題?
忽然,魏剛發現了一個自己忽略的盲點,這小子其實完全可以等同於孤兒,而且比孤兒更糟糕一點。
旋即魏剛語氣稍微和緩說道,“後生,你要曉得一點,我們過去的日子太不容易了,現在有兩個錢,是真的不容易。我對別人的要求沒有那麼高,是因為別人沒有那麼大的潛力,你是我們本地出來,頭一個這麼奢遮的年輕人。我不是說要你做榜樣做標兵,前人吃過的苦頭,我從來不想年紀輕的人替我憶苦思甜,後人就該喝水都是甜的,不然我苦頭就白吃了。”
“放心,我不貪的。”
“一定要堅定立場,也一定要做大做強!”
拍了拍張浩南的肩膀,魏剛說道,“我對你的私生活不做評價,但是你的立場,我相信是堅定的,我相信我的眼光。加油。”
昨天忙了一天,還是陪客戶,早早擼了一章就陪著考察去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會多更的,有空就碼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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