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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啟沒有回城,來的也不是叛軍。

「末將馬行司右軍都統曹烈,援護來遲,請殿下降罪。」曹烈大禮參拜,心中很是忐忑。

一靠岸,他也來不及整理部屬,帶著一隊親隨就急匆匆尋來,見到燕王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只是戰場還未收拾,入目盡是血流漂櫓,伏屍處處,由此可推想,戰事有多麼的慘烈,而燕王更是滿身血汙,說明廝殺就發生在他身邊。

曹烈不知道是趙孟啟主動臨陣,只當叛軍攻殺到了他身前,場面必定萬分兇險,假若燕王出事,自己偏偏又遲到,那後果……

想到這些,曹烈怎能不膽顫心驚。

趙孟啟看出了他的忐忑,笑了笑,口氣顯得很是親和,「曹將軍請起,我可沒有怪罪之意,從建康來此路途也不算近,你們能在此時趕到,已經比我估計的要快了。」

「殿下寬宏,令末將更是慚愧,若非末將行軍遲緩,何至於殿下以身涉險,幸賴天佑大宋,使殿下平安,否則末將萬死難辭其咎!」

曹烈對趙孟啟不是很瞭解,不敢大意,依然保持著認罪的態度。

趙孟啟見他仍舊不敢起身,便上前攙扶,「哈哈,說起來,起初我給你去信,其實並沒有什麼把握你真的會來,畢竟未經樞密院和父皇,我這屬於私自調兵,你置之不理才算正常,能來就已經令我喜出望外了,哪裡還會有埋怨之心。」

以大宋對軍隊的嚴格管制,曹烈在沒有朝廷正式調兵令的情況下,卻選擇服從燕王的命令,肯定是要擔上很大政治風險的。

「殿下乃皇儲,又是殿前都檢點,既然有令,末將自當奉行。」曹烈嘴上如此說,但真實原因卻有其它。

他是曹彬的十三世孫,而曹家乃大宋最悠久的將門世家,與皇室的關係十分緊密,燕王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那自然是他最好的效忠物件。

「哈哈,你很好,老曲果然沒有看錯人。」

趙孟啟自然也不是無緣無故選擇他,原本他一開始是想找賈似道調兵的,但揚州離這裡還是太遠了,然後才想到了駐紮在建康的侍衛親軍馬軍行司。

馬行司主官名為「主管侍衛親軍馬軍行司公事」,名義上由建康御前屯駐大軍都統制或副都統制兼任,統領馬軍行司公事。

不過馬行司畢竟是侍衛親軍,三衙之一,有一定的獨立性,因此是由內部六軍的統制輪流擔任管理,這也是大宋治軍的老傳統了。

這時候恰好是輪到曹烈主理,而曲墨軒多次在趙孟啟跟前推薦過他,於是趙孟啟就想著試一試。

曹烈帶兵來了,也就等於是表態站隊,風險很大,但是回報也很可觀,算是一場豪賭。

趙孟啟刻意與曹烈聊了些家常,拉近彼此的關係,也讓曹烈放鬆了許多。

「對了,丘嶽沒有阻止你前來麼?」

丘嶽是寶文閣學士,也是現任沿江置制使兼知建康,統管江南東路的所有軍隊,包括建康御前屯駐大軍和馬行司。

曹烈回道,「末將稟報過學士,也將殿下的書信呈與他看,他未置可否,只說由末將好自為之,想來也是擔心殿下的安危吧。」

「哦,我知道了。」趙孟啟點點頭,感覺這丘嶽應該也是傾向於自己的,倒是可以好好爭取一下。

氣氛輕鬆下來後,曹烈想起了正事,「殿下,方才末將在湖上正好將乘船逃跑的叛軍堵個正著,另外末將還自作主張,派兵去追剿陸上的叛軍逃兵。」

趙孟啟有些驚喜,「正想與你說這事呢,哈哈哈,你看,你這不是來得剛剛好麼。」

不久後,劉修仁和崔建章等人就被押到了趙孟啟跟前,與五花大綁的劉修禮並排跪

倒在地。

劉修禮的兜鍪已經卸下,蓬頭垢面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緊緊閉著嘴,眼神卻依然桀驁不馴。

趙孟啟繞著劉修禮兜了幾圈,「孤很好奇,按理說,你劉家的事被孤知曉,你們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刻逃亡,為何卻要來攻打吳江?即便殺了孤,也於事無補啊,你卻硬是要葬送這麼多人命,這又何必呢?反正你都要死了,能不能把你的理由說來聽聽?」

劉修禮挑眼斜視著趙孟啟,「有什麼好說的?成王敗寇,你要殺便殺!」

「喲嚯,你似乎對自己的戰敗很不服氣?」

從叛軍的素質來看,劉修禮練兵還是挺厲害的,所以趙孟啟才對他有了點興趣,反正殺他也不急在一時,便想著瞭解一下他的手段。

「哼,論帶兵打仗,陳馬魚根本不是老子的對手,若非他盡使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陰險伎倆,吳江城早就被我破了,現在被綁著的就是你!」

劉修禮自知難逃一死,求饒也是無用,乾脆硬氣到底。

趙孟啟笑了,「呵呵,那你可就怪錯人了,你所謂的陰險伎倆其實都是孤的主張,所以準確的說,打敗你的人,是孤。」

「呸,就憑你?」劉修禮完全不信。

一旁的陳驍鯤見他如此無禮,便一個耳光甩了過去,「你個將死之人,殿下需要騙你!?告訴你吧,從昨夜水寇襲城開始,一直都是殿下指揮作戰,我只不過是負責了城頭防禦而已,就是方才破你那龜陣,也是殿下的計策。」

「什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毛頭小子!」劉修禮一臉震驚,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自詡大將之才,別說陳驍鯤不如他,就算姜懷也比不過他,甚至整個大宋都沒人能勝過他,只不過是沒有機遇大顯身手而已,不然一定能成為一代名將。

這是劉修禮一直引以為傲的事,但現在卻告訴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半大小子便打得他一敗塗地,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我的判斷果然沒錯,次子必定為一代雄主,只恨今日功虧一簣,未能剪此禍患,大汗,臣已盡力!」崔建章喃喃自語,聲若蚊蚋。

趙孟啟耳尖,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大汗!?你是蒙古人的女幹細?」

崔建章一愣,沒想到自己那麼小聲也能被聽見,「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崔建章,而陳驍鯤總覺得這人很眼熟,「你,可是姓崔?」

還未等崔建章回答,陳驍鯤眼中就爆出精光,衝上去抓著他的衣襟提了起來,「果真是你,你果然不是什麼行商,而是蒙古細作!說!當年就是你和姓劉的勾結害了姜大哥吧!?」

這是什麼情況?

趙孟啟愕然,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陳都虞侯,你認識此人?他和當年的蜀中戰事有關?」

聽到趙孟啟的問話,陳驍鯤稍微冷靜了一點,「回殿下,末將這些年一直都想找到這人,當年我們輪戊四川,這人便經常出入劉修禮營帳,戰後卻不見蹤影,末將之前便一直奇怪,以姜大哥的謹慎,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落入了***的包圍圈中,想來想去,總覺得這人有些詭異,只可惜一直沒能找到他。」

回答完趙孟啟後,陳驍鯤又按捺不住心中急迫,提起拳頭對著崔建章的臉頰,「你們是如何害死姜大哥的,速速招來,不然便打死你!」

崔建章被舉在半空,臉色蒼白如紙,眼中也滿是驚惶,卻咬著牙道,「死又如何,崔某一生忠直,豈是屈於脅迫之人?崔某確實是負責機要之人,但你休想從崔某口中得到任何訊息!」

陳驍鯤氣急,揮起拳頭就要砸下,卻被趙孟啟拽住,「莫急,打死他還如何問話,你且放他下來,

會有辦法讓他開口的。」

曹烈等人見到這一幕,對燕王的力氣很是驚訝,而陳驍鯤也不得不忍住衝動,將崔建章丟在地上。

「殿下,訊問之事交給卑職吧,以皇城司的手段,即便是他兒時尿過幾次床,也必定查得一清二楚!」侯濤自告奮勇想要接下這單業務。

趙孟啟卻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

說著,他走到崔建章身前,「一生忠直?呵呵,給異族當狗還當出優越感了?既然這樣,那孤就成全你,耿直,把他鞋子扒了,伍瓊,拿個錘子過來,把他的腳趾敲碎,記住,一根一根敲!」

不對啊!

上位者不都是欣賞忠義之人麼?

這燕王不是應該表現出寬容大度,然後對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拿出***顯祿來收服我麼?

我都說了自己負責機要,難道他不明白意味著多大的價值麼!?

崔建章傻了,他不明白為什麼燕王不按套路來,自己設計的「棄蒙投宋」居然無法上演。

就在他發呆之時,兩隻靴子都被扒掉,伍瓊輕輕一揮錘,砸向他的大腳趾,將它敲成一灘肉泥。

錐心之痛,令崔建章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同時也醒轉過來。

「啊!……我招!我招!……我什麼都招!……啊!」

伍瓊卻充耳不聞,繼續砸向另一根大腳趾。

「住手啊!我招了,我招了……我有許多秘密,我都招了……求求你,別再砸了!」

伍瓊正要砸向第四根腳趾,趙孟啟才開口,「且等一下,呵呵,這就是你的忠直?不過才三根腳趾而已,真是挺不值錢啊,要知道,人身上可是有兩百零六塊骨頭呢,這才哪到哪啊?」

崔建章痛得渾身戰慄,汗如漿出,聽到趙孟啟的話,心中的恐懼更是無以復加,絲毫不敢猶豫,強忍著痛,搶答一般交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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