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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廣寧之役v
黑雲鶴有些驚訝羅一貫居然說出這種話,但見羅一貫的表情變曉得他根本不是開玩笑,西平堡這種遼東的堡寨進出只有一道門,現在即便想要突圍,那也根本不可能了。
恰此時,羅一貫取下自己的頭盔,摸了摸上面的紅色纓穗,然後朝著京師方向跪拜下去:“陛下,守土有責,臣...盡力了...”
未等黑雲鶴反應過來,羅一貫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劍,只一劍便割破了自己的頸部動脈,自刎而死...
“大人...”黑雲鶴壓根來不及阻止,見著鮮血橫流的羅一貫躺在地上,忍不住哭泣起來。
此刻,身為參將的他,已經是西平堡官職最高的人。
“將軍...將軍...張將軍他...”傳令兵趕到正要報信,見著羅一貫躺在地上,鮮血橫流,當下就軟了腳。
黑雲鶴轉頭道:“何事?”
“啟...啟稟參將大人,張明先張將軍被韃子的套鉤鉤下了城去,已經戰死了。”傳令兵有些驚魂未定。
黑雲鶴站起身,深吸一口氣道:“傳令,西平堡所有守軍全數上城,即便拼至最後一人,也要讓韃子給咱們墊背。”
“是...”
..
“伯爺,我軍右翼被衝開。”
正面的進攻是最激烈的,但女真人慣用戰術是主力正面佯攻,然後分兵進行兩翼穿插,如此下來,別管多厲害的軍陣,都要潰敗。
這個戰術是努爾哈赤學習的李成梁打蒙古人的戰法,,然而歸根結底,這是當年明成祖朱棣發明的戰術。
右翼的林國棟死命的抗住韃子騎兵的進攻,即便有右衛火器的幫忙,但依然是收效甚微,安費揚古拖著五十多歲的身體親自衝陣,韃子士氣強盛,一軍就有著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思想。
再加上有開國五大臣之一的勇將安費揚古帶領,麾下的鑲黃旗勇士個個猶如狼群入了牧羊隊中,各自尋找自己的目標。
炮陣居於大陣的中央,周圍也安置了壕溝,有不少右衛士卒駐守,但現在韃子的騎兵突然穿插進來,即便是用楯車進行阻擋也無濟於事,安費揚古哈哈大笑,不停的指揮各部儘快完成穿插,將明軍的陣型徹底打亂。
陳操居於高臺之上,見著一個黃色布面甲的中年韃子不停的揮刀砍殺,不時還東指西指,當下就知道這個人是個大魚:“去,讓寧國興帶著迫擊炮來,架在這個高臺之上。”
陳操的想法很簡單,迫擊炮用來打擊這種大人物實在是好東西,額亦都就是這麼死的,若是能陣斬此人,即便敗了都是好事情。
寧國興與兩個炮營士卒一起上到高臺,在陳操的手指方向看去,安費揚古正在突破的楯車前指揮身後的騎兵往大陣裡面衝。
寧國興趕緊將炮架好,然後伸出大拇指開始除錯角度。
“寧國興,有多遠?”陳操問道。
“伯爺,至少八百五十步,”寧國興眯著眼睛道:“還是得先打一發看看位置。”
“那就趕快,韃子一旦衝進來,那傢伙必定跟著轉移位置。”
“上旋四十五,裝填...”
操炮手轉動了搖桿,然後將一枚炮彈放了進去。
‘咚...’
安費揚古正在指揮,突然之間在他的左前方六步的位置響起一聲劇烈的爆炸,位置中心的人立馬被炸的人仰馬翻,等硝煙散去之時,當中的人已經散成了四五坨。
“左旋加五,快...”寧國興大喊道。
咚...
安費揚古大驚失色,立刻調轉馬頭朝著後方撤去,剛剛離開原位置三個馬位,當先自己站立的位置立刻爆炸,跟在身後的奴才當場便被炸死,而他自己也被彈片波及,後背鮮血橫流,落下馬去。
“保護主子爺撤。”
即便炸翻了安費揚古,但他手下的騎兵也衝進大陣之中至少七千人,如同一柄利劍插了進去。
“伯爺,快看。”
陳操順著趙信的方向看去,還未從炸翻安費揚古的喜悅心情中放飛出來,便見著韃子騎兵已經衝進了西平堡。
“壞了...”
廣寧最外圍的西平堡乃是整個廣寧城的支點,一旦西平堡被攻下,廣寧城便是直接暴露在了韃子的騎兵之下。
而這回陳操來此的目的就是救援西平堡,眼下西平堡被攻陷,孫得功的援軍又跑了,自己相當於已經暴露在了韃子的鐵騎之下,想著自己殺了努爾哈赤的兩個心腹大臣,肯定會被這六萬騎兵追著打,到時候即便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趙信,”陳操說話的時候有些顫抖:“立刻傳令,全軍整隊後撤,以南京右衛與松江衛、揚州衛為殿後,其餘各部,立刻前往雙臺子河口,丟棄一切輜重。”
“伯爺,大炮呢?”趙信感覺到了陳操語氣的不對。
“不要了,什麼也不要了,”陳操搖頭,然後轉頭看著寧國興,急聲道:“想辦法毀掉紅夷大炮,把迫擊炮帶上,邊走邊撤,掩護部隊撤離。”
“是...”
這是一場已經註定的潰敗,沒人能夠阻止,別說六萬,就是現在大陣已經被安費揚古的人穿插,潰敗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努爾哈赤一旦反應過來,便會集結優勢兵力一鼓作氣的將陳操這個兩萬多人的援軍部隊全部消滅。
宋澈收到命令後艱難的嘆了氣,然後大喊撤退,撤軍的命令一傳達,各部隊都開始慌亂撤離,寧國興要負責炮營的十門紅夷大炮,雖然捨不得,但此刻沒有任何補給的紅夷炮就是一堆沉重的破爛,寧國興唯一能做的就是命人用剩下的**毀掉大炮的照門,不給韃子修復的機會。
然後帶著人趕緊離開。
正午的太陽很毒辣,從開戰到潰敗,整個西平堡的戰事持續了不到兩個時辰,陳操也終於體驗了一把被騎兵追著打的滋味。
不過好在他有火器部隊,能夠以燧發槍邊走邊打,使得韃子在追擊的過程中不至於把他們壓著打。
‘轟...’
一聲巨響,炮營的人倒下七八個。
陳操騎著馬跑在前面,身後的事情根本不清楚,他現在想管也來不及了,在趙信的裹挾下朝著雙臺子河口撤離。
寧國興望著那一門修復過的已經炸過膛的迫擊炮,無奈的搖頭:“不要了,將另一門帶走,還有多少炮彈?”
“大人,還有三發,”炮手回答道。
“全部打完,拿上炮快撤。”
何和禮停下馬來,望著地上那門已經報廢的迫擊炮,想起剛才就是這東西一炮炸死了自己的七八個奴才,便道:“此炮雖小但威力驚人,拿上它,回去獻給大汗...”
“喳...”
“傳令,全軍追擊,不能放跑了明軍主帥。”
西平堡距離雙臺子河口五十里,人在逃命的時候往往能爆發出最驚人的表現,陳操所率領的部隊就是如此,他騎著馬,奔襲五十里快的話也就是一個多時辰,等到陳操見到早已經奉命等待在河口的水師火器部隊時,整個人便放鬆了許多。
“伯爺,還有萬餘人沒有撤出來。”趙信說道。
宋澈還在當中指揮,因為他沿途收攏了不少從沙嶺驛和西平堡逃出來的敗兵。
陳懋修就在岸上,朝著陳操行禮後,便與趕到的右衛士卒一起列陣,等待韃子的騎兵抵達,然後陳操讓已經趕到計程車卒趕緊登船,不要延誤。
撤退是繁瑣的,何況是被人追著撤退,等到何和禮率領大軍趕到之時,便遭到了右衛剩餘士卒與水師官兵的無情打擊,在衝鋒了七八次後才發現眼前這股明軍氣勢強盛,而且他們的火器加在一起頗多,根本沒辦法衝破他們的軍陣,不得已選擇撤退,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陳操的部隊登船離開。
岸上的阻擊戰一直持續到傍晚,直到最後一名右衛士卒登上小船之後,何和禮才率軍趕到河灘邊上,然後朝著還在運輸小船上計程車卒放箭。
這一舉動也射殺了不少士卒,陳操在旗艦上看著一切根本沒有辦法,所有火炮和彈藥都用在了陸地上,水師現在除了靠燧發槍之外,還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伯爺,咱們怎麼辦?”趙信望向陳操。
陳操望著岸上的何和禮大軍,然後道:“打旗語,傳令,艦隊朝著大淩河走,沿途不靠岸,先看看情況再說。”
“是...”
“耀中,”宋澈登上陳操的旗艦,上了甲板道:“這回真讓你說中了,我服了,以後我全聽你的。”
陳操無奈的發笑:“若是孫得功那廝中途不反水,我想西平堡這一戰還有的打,說不定還能反敗為勝。”
“我在沿途收攏了一些從沙嶺驛還有西平堡跑出來的殘兵,要不要問一問。”
陳操點頭:“也好,我先休息一下,你等一會兒帶著人來見我。”
...
“卑職遼東經略熊大人帳下總兵劉渠所部,團山堡守備周定芳,拜見定武伯。”
“卑職西平堡副總兵羅一貫帳下所部斥候百戶李興業,拜見定武伯。”
宋澈看向陳操:“伯爺,他們兩個我問了問,乃是兩地潰兵中官職最高的。”
陳操端坐在椅子上,雖然有海水的波浪,但這是在遼東灣的內海,還算是平穩:“本伯不追究你們潰逃的責任。”
“謝伯爺大恩。”兩人齊聲說道。
陳操接著道:“周定芳,本伯問你,沙嶺驛一役戰況到底如何?”
周定芳拱手:“回伯爺,我軍剛剛抵達平洋橋便遭到了韃子的伏擊,兩萬援軍四散而逃,劉總兵帶著我們趕到了沙嶺驛與祁總兵匯合,前日韃子對沙嶺驛發動進攻,我軍數次戰退韃子,但卻被奸細出賣,劉總兵戰死,祁總兵帶著我們突圍,但身受重傷,路上經過西平堡時卑職與他們走散,現在不知道下落。”
陳操皺著眉頭,祁秉忠帶隊突圍而退,經過西平堡肯定要遭殃,身受重傷,能不能回去都是一個未知數:“西平堡如何?”
李興業行禮,略帶哭腔道:“羅將軍不願意突圍,他朝著京城方向給陛下磕了頭然後就自刎而死,臨死前讓黑參將帶著咱們突圍撤退,參將大人覺得不能不把西平的事情交代清楚,於是拼死為卑職開啟了缺口,卑職這才帶著人逃出。”
陳操覺得羅一貫很是忠心,臨死前居然還知道朝著京城方向磕頭:“本伯知道了,其他人呢?”
“遊擊將軍張明先和李茂春兩人先後戰死。”李興業黯然說道。
陳操良久才點頭:“你們都是好樣的,雖然這回咱們敗了,但本伯回去之後定然會為你們請功。”
“謝伯爺...”兩人齊聲答道。
“本伯正需要遼東的人,你們兩個久在遼東,要不要來本伯帳下做事?”陳操詢問道,他確實有這個需要。
兩人都是屬於敗兵,而且周定芳官職不小,堂堂守備都溜了,戰後定會被追責,陳操開口,就有人保他們,於是兩人略作思考便齊齊朝著陳操行了跪禮:“卑職願為伯爺調遣。”
兩人離開之後,陳操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上,此刻艙中只有宋澈幾個心腹在:“西平堡丟失,廣寧也不復存在了,我看,什麼以細河為界都已經是妄想。”
宋澈大驚:“耀中,你的意思是整個廣寧?”
陳操落寞的點點頭:“只是時間問題,韃子必然趁勝追擊,以王化貞那個慫包樣,他未必有袁應泰與城俱亡的勇氣。”
“伯爺,經略熊廷弼還在。”趙信插了一句話道。
“他?”陳操不禁搖頭:“除非整個廣寧的指揮權都在他的手裡,依著未打之前的兵力或許還有與努爾哈赤一戰的實力,現在...恐怕連他都自身難保。”
艙中的氣氛很是低落,誰都不願意打敗仗,陳操揮退了所有人,進入後艙,張春瑤與小春正在裡面等待。
陳操正想著要不要辦正事的時候,李婉兒卻闖了進來,她看了張春瑤一眼,然後也不管正在給她行禮的張春瑤:“陳操,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就是那晚上我和費英東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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