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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居!”

傍晚,連部吹哨。

“七連,樓下集合,帶條令資料,學習室學習!”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大家唱著豪邁的軍歌,一路進了教學樓裡的學習室。

大家坐下,看到電視沒有開啟,臺上的兩位連主官一臉正色地拿著一張表在討論,桌上還擺著一沓紙。

可能是要考試了。

都趕緊開始拿著自己的資料默誦。

方淮見狀,也拿出自己的資料,一邊看,一邊點著頭哼哼。

“我總是臨時,抱佛腳,臨時抱佛腳!我總是…”

韓勇坐方淮旁邊,一臉好奇。

“這個…就是你寫的歌?”

方淮瞪大了眼睛看著韓勇,嘴裡愉快的小歌也停了。

這特麼黃泥巴沾褲襠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擦…還提是吧?老子能寫出這麼沒水平的歌?”

“不是啊,我剛想起來,你看。”韓勇說著,拿出自己手裡皺巴巴的資料,翻到第三頁,指著其中一行。

“《內務條令》第一百零五條,軍人不得經商,不得從事本職以外的其他職業和營銷、傳銷、有償中介活動,不得參與以營利為目的的文藝演出、商業廣告、企業形象代言和教學活動,不得利用工作時間和辦公裝置從事證券期貨交易、購買彩票…”

方淮撓了撓腦袋,打斷道:“軍人允許有錢不?”

韓勇:……

悠悠道:“你面前坐的,就是一個有錢的軍人。”

方淮滿意點頭。

“嗯,那不就行了?有些事,一定要我自己做嗎?”

韓勇想了想,也對,規避方式還是挺多的。

正準備問問他有啥計劃,準備幫他參考參考時,樑龍輝背手站在講臺上指著他們道。

“方淮,不要講話!大家都在看資料,伱們兩個在那呱呱呱的幹什麼?班長沒在,你們就開始放肆了是吧!還是說你們全都會背了?”

後面的潘兆輝一聽,立馬站了起來。

“方淮,韓勇!出來,50個俯臥撐!今天教你們一天,白教了是吧?”

擦,這個樑龍輝,一天就特麼盯著我。

方淮暗罵了一句,站起來道。

“報告!我們在討論條令,內務條令第一百零五條…”

樑龍輝打斷道:“條令是給你們背誦的,不是給你們討論的!”

“是!”

方淮和韓勇只得走出座位,在走道間趴下。

“來來來,上講臺來做。”樑龍輝指了指他旁邊,心裡有了一絲爽快。

這小子,總有落在我手上的時候。

方淮咬了咬牙,起身,又走到講臺邊上撐好。

待韓勇也過來撐好,方淮開口詢問。

“能開始了嗎?指導員?”

“嗯…你們既然在討論條令,那我就抽問抽問你們兩個好了,要是答不上來,就加做…”

樑龍輝正邊說邊翻著手裡的條令本,準備發難,王劍忽然拉了他一把,給他遞了個眼色。

你是指導員,公然搞體罰?五十個做完就得了吧!

樑龍輝表示認不得這個複雜的眼色。

又要轉頭繼續說,發現下面的新兵們都愣了。

韓勇還在慢悠悠地邊做邊喊:“十…”

而方淮已經站了起來,道:“報告指導員,我做完了。”

方淮重生頭一回當眾丟臉,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做了50個快速俯臥撐。

快到從樑龍輝“嗯”開始,兩句話的功夫,他已經做完了。

不是很標準,但也沒啥大問題。

結果下面的人都看呆了。

“他才做十個,你就做完了?趕緊做!”樑龍輝皺眉表示不信。

“報告!真的已經做完了!”方淮篤定道。

“嗯…他是做完了!我看著呢!”潘兆輝站在後排,抱著手點了點頭。

老潘心裡也在驚歎。

這個方淮確實是個苗子,他的爆發力在新兵裡,算是他見過最強的一批了。

樑龍輝忽然覺得他就是加懲罰,似乎也沒太大意義。

這特麼一轉頭的功夫做了五十個,加多少個夠做的?

轉眼想了個狠招。

“行,我考你們,一個答不上來,就在這裡多撐兩分鐘!”

王劍又拉了他一把,這次出於同僚情誼,也大概想保護方淮,直接附耳跟他低聲提了一句韓勇的來歷,外加一句“別搞過火”。

這下,樑龍輝終於尬住了。

光顧著懲罰方淮了,看著方淮旁邊那個小胖子呼哧呼哧正在數“十七”,恐怕做完都是件難事,更別說做完還能撐多少時間了。

騎虎難下。

我話都說出去了,怎麼改口?

於是,看著下面一眾人注視的目光,樑龍輝有些腦子發懵,轉頭道:“那個…韓勇是吧?做完就下去吧,今天就抽查方淮一個人。”

WTF?

這波操作,直接把方淮整出黑人問號臉了。

下面的新兵還算好,畢竟班長看心情懲罰人在他們眼裡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事,指導員…大概也差不多吧?

但旁邊的王劍和學習室裡的幾個班長都覺得這話味不對。

你是幹部誒!當眾罰俯臥撐就算了,怎麼還能搞差別對待?

“指導員,為什麼只抽查我一個?”方淮忽然冷冷發話。

樑龍輝剛才在倉促間發話,是有點失了智,但很快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既然是抽查,本來就是一個一個抽查!你剛才講話最大聲,抽到你就是你,需要有什麼原因?”

方淮卻不肯放過,開始刨根問底:“今天晚上只抽查我一個?還是抽查很多個,但只懲罰我一個?”

“方淮,你什麼意思?”樑龍輝瞪圓了眼睛,把條令本丟到了桌上。

方淮笑了笑:“我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梁指導回來以後就有點故意針對我。

不知道是因為我寫歌的事擾了梁指導的清淨,還是因為那天參謀長讓我傳達了幾句罵你的話。

我幫連部做資料,你看不上我,吉他給我收了,副班長給我撤了,今天又偏偏要抽我背條令,就懲罰我一個。

梁指導,我是不是哪裡得罪到你了?非要折騰我一個新兵?”

方淮說完,直視樑龍輝。

這事要不在大家面前捅明白了,以後老子還得渾渾噩噩的挨搞。

這話一出,連新兵們都聽明白了,老兵更是不住看向樑龍輝。

九班有個郝成斌喜歡得不得了的副班長,一直以來表現很好,體能也不錯,大家可都是清楚的。

尤其是六班長楊輝,看著樑龍輝的眼神更是複雜。

樑龍輝當即拍了一下桌子,就要發火。

王劍趕緊搶在前面道:“胡鬧!指導員怎麼可能針對你?你誤會了!先下去!”

王劍嘴上說著胡鬧,但心裡卻相信了方淮。

樑龍輝居然幹了這麼多事,堂堂一個指導員,竟然跟一個新兵置氣。

細細想想,這件事他有責任。

樑龍輝回來以後說話太過強勢,有一次王劍給六班長批的假,忘了通知樑龍輝,結果樑龍輝發了火,說他是連值班幹部,他都沒簽字,人居然就出去了,還把剛回來的六班長訓了一頓。

王劍也不過三十歲,誰還沒個氣性?

我是連長,就算不值班,連批個假的權力都沒有?

之後,王劍很少和樑龍輝交流。

倆人維持著面上的團結,即使他看不慣樑龍輝的一些做法,他也不提。

畢竟兩個主官鬧矛盾,對誰的名聲都不好。

前幾天,樑龍輝來問過他一次,方淮寫歌的事,參謀長都知道了,你怎麼沒跟我提?

王劍當時只覺得樑龍輝想去占人家方淮的功勞,內心十分看不起,於是隨口糊弄了一句“忘了”。

樑龍輝走的時候明顯是不高興的,他當時也並沒在意。

連支部會議記錄沒做,他也知道,但沒提醒樑龍輝。

後來方淮來帶參謀長的話,他還故意問方淮參謀長原話怎麼說,就是想讓樑龍輝聽聽參謀長怎麼罵的,讓他知道他的工作幹得有多差。

事後,他還笑了樑龍輝兩句。

矛盾都是一步步積累下的。

“行了!不要討論了!”王劍大聲招呼道,同時手裡握了握拳。

王連有一陣沒發過話了,一開口,士官們開始招呼新兵,大家的竊竊私語聲立即停了下來。

其實剛才能竊竊私語,也是下面這些士官沒管的結果。

就樑龍輝這麼個強勢的做派,又是個沒當過兵的大學生軍官,下面不滿意他的人不少。

他資歷章七年,說是第七年,還是算上大學四年的,實際畢業後下連隊不就待了三年嗎?

拽什麼?

在消防基層中隊,有好些大學生軍官不受待見,一則因為心高氣傲,二則不能感同身受。

難免驕傲。

消防和其他部隊不同,此時只有兩所軍校可以報考。

一所是廊坊武警學院,對地方招生,也對部隊招生,本科。

一所是昆明消防指揮學校,僅對部隊士兵招生,是專科。

地方報考的大學生幹部,18歲入學,22歲畢業,畢業就授銜中尉,副連。

而當兵考學的,就算也是18歲入伍,第二年上等兵參加考學,而且當年就考上,入學時也快20歲了,本科四年出來,差不多23,24了,也是副連。

這還是最快的。

萬一考的還是專科,考上時年紀再大一點,可能到了二十五六歲,才是個一毛一的排長。

同等提拔之下,同歲的大學生幹部可能比當兵考學幹部高兩級。

年齡就是升遷的資本。

而且以部隊的專業年齡限制,年齡優勢還代表了更高的上限。

很多當兵軍考上去的幹部,都得付出更大的努力,得到更快的提拔,才能跟大學生軍官同留在部隊,等待升遷機會。

而且大多基層會留一個當兵考學出來的主官,因為這些人大多更理解下面士兵的想法。

講話前,一句“我也是從當兵過來的,有些事情,我也清楚”的開場白,就是讓大家安靜傾聽的基礎。

當然,大學生軍官,有的也很接地氣,能夠做到與兵同樂,與兵同憂,與兵同想。

不絕對。

但此刻的王劍和樑龍輝,就是部隊裡兩個截然不同流派裡的極端。

一個過於理解士兵,一個完全不理解士兵。

“今天,我們七連各班,要選拔出一批參加條令知識競賽的新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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