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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轉眼來到五月中旬。
早晨,林志超在深水灣79號的花園裡散步,忍不住抬頭看看天空,可謂萬里無雲,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而從去年10月至今年5月,香港已經七個月沒有下一滴雨水,看來香港這場乾旱已經無法避免。
當然,對於有錢人來說,乾旱的影響不是很大。林氏家族目前除了泳池停止使用外,其它影響不大,生活用水都是直接使用的進口瓶裝水,不爭搶普通市民的水資源,也不會太過節約用水而造成不方便。
不一會,林志超回到別墅,和家人一起吃早餐。
“這老天爺什麼時候下雨呢,乾旱都七個月了!”唐彩芸憂心道。
她孃家是開紡織廠的,現在都需要被迫減產了!
現在不僅僅是居民用水很緊張,就是工業用水也非常緊張,很多工廠都需要減產,甚至停止生產。
林志超講道:“香港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這次乾旱也只是一個而已,總會過去的。我估計,只有向從內地珠江口取水應急了!”
香港剛剛新增40萬逃難人口,已經是負荷狀態,如今又是乾旱,也只有向內地求助了。
運水工程(東深)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畢竟從設計到修建,需要兩年時間左右;當務之急,惟有用船在珠江口取水,才能解決當下的困難。
實際上,早在五十年代初,就有香港企業家寫信給高層,希望解決香港缺水的問題;但當時是內地願意建設粵東至香港供水工程的,但港府這邊不願意,因為牽涉到政Z問題,以及修建費用的問題。
到了1960年,在香港缺水問題越來越嚴重的情況下,新上任的港督柏立基才與粵東省政府簽訂了一份協議:港英當局每年向粵東購買50億加侖淡水。
這點水,平均到每個香港人手裡,一年才7.5立方米的水,連生活保障水都不夠;而且別忘了,香港的紡織業是吃水大戶。
看似一個簡單的‘供水’,卻牽涉港英政府和內地政府的較量,一方不想香港太過依賴對面,影響殖民統治;一方也不願意將同胞推到英國一方,將來回歸增加障礙。
所以港英政府這邊也是大修多個水庫,並搞了一個海水淡化工程——萬宜水庫。但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1962開始就如此乾旱呢!
另外一邊,只要香港這邊求上門,自然也不會置之不理,畢竟香港95%都是華夏人;而且香港在半島戰爭、現代化程序中,都是為國出力不少,豈能不救助。
“如果是珠江口取水,需要不少船隻吧?”許彩英詢問道。
港府如果需要租船,肯定繞不開‘環球航運’,畢竟這是香港最大的船東。
林志超點點頭,說道:“這是自然的!我前段時間正好讓把淘汰下來的八艘二手油船清理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出售。如果港府需要的話,就以油費、人工費的成本價,租給他們!這個時候,港人應該表現出同舟共濟,共渡難關。”
畢竟是政府工程,一般來說利潤不會太高,畢竟需要和港府打好關係。而林志超僅要個油費和人工費用,也是和港府打好關係的想法,本來這批船也打算淘汰的,現在卻正好派上用場。
聽到林志超的話,妻兒頓時崇拜的看著丈夫和老豆。
吃完早飯林志超便乘車上班。
他也是剛剛從海外回港沒想到旱災更嚴重起來,不過他倒是早有心理準備。
又過兩日後。
果不其然有港府官員來到環球航運,詢問租船的事宜。林志超恰好在辦公室,便親自接見了一行三人。
“許科長,港府突然增加運水船隻,是否內地增加供應淡水?”林志超好奇的詢問道。
許科長乃是華人在港府中的較高階別官員,是一位四十歲的中年人,戴著一副眼鏡,很有文化的樣子。
當然,對於林志超這種地位的人,他自然除了尊敬,還是尊敬。
“是的,林生!這個月華夏總商會、港九工會前往內地求援,所以現在允許我們派船到珠江免費取水,同時粵州市每天無償為香港提供2萬噸淡水,以度過眼前的難關。”
說到這句話時,身為殖民地官員的許科長等人,也不由得動容。
飲水思源,便是這個道理!
林志超點點頭,說道:“好啊!有這些水,香港的工廠不至於停工,影響香港經濟;香港的市民,也不至於生活不便。”
許科長立馬說道:“林生,香港的淡水資源只有40多天的儲備,所以就算有這些水資源,香港依舊缺水。所以,港府已經準備‘四日製水’制度,在公共水源地,每四天供應一次生活飲用水。”
林志超沉重的點點頭,說道:“看樣子,要想一勞永逸的解決香港淡水的問題,還得修建一條內地向香港供水的管道,港府這邊也得投資自己的水系統。”
許科長說道:“是的,林先生講的這些,若是內地和港英政府放下成見,將是香港市民之福。”
林志超頓時對許科長高看一眼,果然是個文化人,一眼看出這個供水中的貓膩。以及站在的角度,正是香港市民的角度所想。
隨後,林志超便說道:“我們正好有8艘淘汰下來的油船,總計噸位13萬噸,並且已經清理乾淨,本打算出售的。既然港府急需運水船這些油船可以免費交給你們使用,你們只需要提供油費和人工費即可,我們不賺一分錢。”
許科長一聽,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說道:“林先生的話可是當真?”
林志超笑道:“這些船本來就是環球航運淘汰舊船的產物,不是拿去出售就是準備拆卸,現在可以說是廢物利用。晚點讓我們的管理層和你們對接,保證不賺港府一分錢。”
許科長大喜過望,這節約的是可是數百萬港幣的經費!
不過他想想也正常,林志超在香港是出了名的樂善好施,支援‘樂施會’成立和運營,擔任‘香港理工學院’籌建委員會主席等等公益性活動。
待許科長等人離開後,林志超感嘆道:“月光光,照香港,山塘無水地無糧。阿姐擔水,阿媽上佛堂,唔知幾時無水荒。”
當然了,香港雖然缺水,但商業和工業依舊影響不大。
畢竟作為工廠主來說,他們比普通人更有辦法搞到水。畢竟一旦真的大範圍停工,那對香港經濟的影響是致命性的,有時候訂單跑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事實上,這幾年香港的經濟依舊突飛猛進,每年增速達到9%以上。
去年本地生產總值高達80億港幣,人均2400多港幣;外貿總額達到115億港幣,港府財政收入10.5億,支出9.5億,還餘下1億。
“老闆,英國保險公司宣佈二手船的保險費全部上調30%!”馮永發急匆匆來到林志超的辦公室,彙報道。
環球航運足足50條二手船,每年的保費都需要不菲,如今上調30%,那就是利潤減少不少;因為,租金已經敲定。
林志超早有預料,自然不慌。
“意料之中的事情,反正我們也打算全部更換新船,無需在意這三五年的保費增加。更何況,他們的體量,何必斤斤計較這點保費!”林志超輕鬆的說道。
馮永發作為副總經理,負責著對內管理,實際上他又知道老闆是一個細節方面‘節約’的老闆,故喜歡算些小賬。
他見老闆如此輕鬆,猜測老闆可能早有遇見,淘汰下不少二手貨船。
“嗯,確實如此,反正我們也在更換二手船。這次影響最大的,還是那些江浙幫的船東,他們手中有不少二手貨輪。”
林志超說道:“這其實就是一個倒逼大家打造新船的作用,不發展新船,何時才能發展的起來呢!”
馮永發點點頭,他知道老闆早已經對香港船東沒有競爭的意識,大家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他講道:“最近內地倒是發生一件關於保險的趣事!”
林志超好奇的問道:“什麼趣事?”
他一直不太關心內地的事情,避免接觸內地的事情,反正他也不是內地喜歡的人;等到1978年,才是他登上舞臺的時候,畢竟人與人的看法是不一樣的;他這樣的資本家,也是有很大市場的。
馮永發說道:“內地自己造了一艘一萬多噸的貨船,造價120萬英鎊!”
林志超隨即打斷道:“這麼貴?比歐洲的造價都貴兩倍了,更不要說日本了!”
英國造一艘一萬多噸的貨船,也只需要70萬英鎊(200萬美金),而日本的造價只需要50多萬英鎊(150萬美金)。
馮永發說道:“是的!很多東西都需要進口,所以造價很貴。”
林志超點點頭,說道:“嗯,繼續說!”
馮永發說道:“這艘貨輪載著一萬多噸玉米,駛向日本時,擱淺了!但幸虧投了總計120萬英鎊的投保額,其中人保分擔20萬英鎊,其餘100萬透過Willis公司在倫敦保險市場進行分保。所以,最終拿回104萬英鎊的賠償,避免了國家重要損失。”
林志超感嘆道:“保險立了大功啊!”
馮永發說道:“可不是嘛!沒有保險的話,那就是損失近2000萬港幣,這對於一個不富裕的國家,簡直就是重大損失。”
一般投保險是兩種保險:航運險、戰爭險;內地雖然被美國等封鎖,實際上和英國等歐洲國家、日本等都有貿易,這些國家並不會完全聽美國的,所以都在私下貿易。
所以,內地的船隻透過第三國家的關係和其建立再保險業務關係的,和倫敦保險市場的關係自新華夏成立以來一直沒有中斷過。
可以說,就是美國佬把船打下來,只要投了戰爭險,英國保險公司一樣賠償。所以,甚至還有人覺得匪夷所思,美帝打的,英帝還會賠償。
林志超講道:“再過兩三年,我們也開始投戰爭險,誰知道中東那邊有沒有事!”
馮永發不吭聲,心道老闆挺奇怪的,想起來就投戰爭險,沒想起就不投。比如在1955年開始,老闆就讓投戰爭險,等到1957年結束,立馬又省下這一筆錢。
這差不多六年沒有繳納了,現在又想起來兩三年後繳納。
而林志超當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明知道沒有戰爭影響,幹嘛要去繳納那筆冤枉費錢?
1956年發生‘第二次中東戰爭’,他1955年就繳納;1967年發生‘第三次中東戰爭’,他就1966年繳納;1980年發生兩伊戰爭,他就1978年繳納戰爭險。
總之,提前一兩年繳納就行!
本來這筆保費,也有不少船東省卻。
英國突然大漲二手船的保險費,對包宇剛的船隊影響很大,他剛剛擴張至40艘二手貨輪,達到勉強全球資訊通;而如今保險費增加,就意味著他的二手船隊利潤減少不少。
辦公室裡,包宇剛來回的踱步思考問題。
在去年他想打造一艘7500噸的新船,總造價需要100萬美金,他希望滙豐銀行提供75%的貸款,結果被桑達士直接拒絕;而滙豐銀行只肯貸款40%,其餘60萬美金則需要自籌。
在桑達士看來,他沒有必要全力扶持兩個‘船東’,原因是:
首先,滙豐銀行本來現在就親自參與投資航運(寰宇航運),而且投資很大;
其次,包宇剛的經營模式,和林志超幾乎一樣,雖然他承認這種模式非常好,但卻知道日本航運界現在只認可林志超,而非後起之秀的包宇剛。
最後,滙豐銀行扶持出一個‘船王’,在航運界已經是足夠了。
結果就是包宇剛失望而歸,造新船的事情也一拖再拖,直到現在還沒有行動。畢竟一艘7500噸的二手船,僅需要15~40萬美金(看船齡),便宜太多了。在資金不足的情況下,他還是優先考慮二手船的投資。
包宇剛盤算了一下家產,目前40艘二手船,總計42萬噸的載重量;雖然負債還有300萬美金,但一年利潤也有500萬美金。
“必須造新船!從現在開始,貨輪就必須造新船!”包宇剛咬咬牙的說道。
他很快想起來,去年林志超的一句話‘不造新船怎麼能發展起來呢!’。
想到這句,他不再退縮,決定再約桑達士談談合作。
與此同時,他想起林志超發明的一種‘三方協議’造船方式,讓日本租戶替自己償還日本造船廠的80%造船款。
兩種模式同時進行,進去能在五年內,突破100萬噸的載重量。
翌日。
桑達士在辦公室接見了包宇剛,兩人是很早就認識的,所以有一定的私交。
包宇剛再次提出自己的想法,並補充道:“桑達士主席,假設我拿到日本銀行的信用狀,便代表合同可以得到保證,償還債務的風險幾乎沒有。所以,我想造新船,貴行為我們提供75%的貸款。”
桑達士慢條不理的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後,才緩緩說道:“這個道理我很早就明白了,你應該明白!之所以不給貸款75%,是因為我們銀行的資金在航運上投資很大,是親自參與了航運投資,所以投資航運的資金有限,畢竟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裡。所以,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要造一艘船,所有的條件都滿足,我們依舊只能提供40%的貸款,其餘資金需要你自己解決。而且,暫時僅限一艘。”
親自參與投資,瞬間擊潰了包宇剛的防線!
別人都親自投資了,那為什麼還要大量貸款給船東呢?
道理不言而喻!
包宇剛不甘心的說道:“既然貴方看好航運,為什麼不扶持多一個船東呢!”
眼裡充滿著乞求、不甘心!
桑達士本質上是沒有同情心的,他是一個銀行家,和林志超的關係更多也是利益捆綁。
所以包宇剛的話,並沒有打動他,桑達士反而沉重打擊道:“很簡單!你的模式只是模仿,在日本幾大航運客戶都信任環球航運的情況下,你已經失去了先機。換句話來說,風險增加了很多。與此同時,如果我們滙豐銀行大力扶持你,也擔心你低價競爭客戶,最終影響我們滙豐銀行投資的航運產業。所以,我可以公事公辦的給予你貸款!”
包宇剛也沒有脾氣,說道:“那謝謝貴方照顧!”
桑達士點點頭,又說道:“穩定發展不見得是壞事,你能從一艘二手船,在七年時間發展成40艘二手船,已經非常厲害了!我看好你的航運事業,你不要氣餒!”
包宇剛點點頭,說道:“感謝桑達士的鼓勵!”接著,他好奇的問道:“當年林先生髮展航運,用了幾年發展至40艘船的?”
桑達士回想了一下,說道:“應該是三四年吧!他和你不一樣,他投資航運的時候,起步便是三艘大船,又恰逢遠東鬧船荒,所以那個時候發展非常快!”
包宇剛頓時震驚起來,快一倍的時間,重要的是,他其實有相當一部分船隻,是在1959~1961年購買的,那些船隻都屬於‘待報廢’船隻,價格從6~20萬美金不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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