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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昌鎮。
楚南家中,黃狗庚萌不在了,四大天王本以為可以肆無忌憚的放縱,可老陳只是出口威脅,不給他們修房子,不給他們煮飯吃,四大天王便又偃旗息鼓了。
這段日子四大天王吃慣了老陳做的飯,形成了習慣,對於傻子而言,想要朝夕之間更改習慣,是一件很難的事。
正堂內,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和老陳坐在一起品茶。
老人身著一襲樸素的灰色長衫,模樣枯槁,然眸子裡的光澤仍舊是深沉凝練的,宛若一片汪洋大海。
長衫老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聲音很輕的問道:“你在那個孩子身上看到了一些希望?”
老陳臉上無悲無喜,應道:“比一些要更多。”
長衫老人聞後,說道:“你付出了這麼多年,心裡有些盼頭也理所應當,可當下那孩子,不過少年而已,你當真就敢放出去?”
有些事,自身天賦根骨機緣造化只是基礎,且還要有大量的實戰經驗作為支撐,且還得是頗有水準的實戰經驗。
大世蒼茫,從來就不缺少年早慧的英才。
可那些英才,到了最後,也並無幾人落得一個體面下場。
慾海漂泊,是一件危險的事。
楚南此地外出,將會遇見風險,遇見誘惑,但凡是一件較為敏感的事情出現,便會亂掉楚南的本心。
少年的情懷是美好的,少年的心也是善變的。
老陳含蓄一笑道:“他已經離開了,事已至此,我只能相信他。”
“你來晚了這一步。”
長衫老者看向老陳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如湖面泛起了漣漪。
“其實我就算提前來了,你還是會讓他一個人外出。”長身老者這般說道。
老陳口吻堅決道:“你既然早就知曉如此,又何必說出實話呢。”
老人聞後,一時無言以對,只是不冷不熱的說道:“看門人很適合你。”
老陳自稱自己是一個沒啥出息的人,對看門人的稱謂,他也只是淡然一笑道:“我本來就是看門人啊。”
長衫老人放下茶杯後說道:“但願你這一次沒有看走眼。”
想起過往,老陳的眼神深處盡是遺憾,曾經的他,也的確看走眼過。
“再會。”長衫老人放下茶杯後說道。
老陳眼神中有些不捨,道:“說起來我們已有很多年不曾見過,不多留幾日?”
長衫老人道:“這一次天柱崩塌,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
老陳聞後,欣慰一笑道:“大可放心,松柏二宗的人不知曉我是何許人也,楚南與那個姑娘的相遇,只是一場意外。”
長衫老人聞後,隨口笑道:“也許不是蘭因絮果呢?”
老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就不回答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這樣的話,在有些事上太過於蒼白。
轉瞬間,長衫老人離開了此間天地。
……
……
七日後,楚南駕馬前進八百里。
秋風颯爽,前方是一片竹林,竹海里泛起陣陣清脆之聲,楚南剛欲帶著黃狗一鼓作氣穿越這片竹林時,視野中看見了一對落難的母女。
一位約莫四十餘歲的中年婦人,身著粗布衣裳,臉上一片蒼白,一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依偎在母親的懷抱裡。
少女模樣可人,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只是身上的衣裳破舊不堪,臉色能比母親稍微更好一些,應當是逃亡的路上,母親刻意將多餘的食物分給了閨女所致。
楚南開啟武道天眼,細看了眼這對落難的母女,確認對方體內無罡氣,無真元后,才停了下來。
連忙翻身下馬,開啟空間器皿,取出一些乾糧和清水遞給了這對母女。
“趕緊吃些東西。”楚南柔聲道。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這對母女顯然是長期的疲憊與飢寒交迫才落得了眼前這幅可憐模樣。
婦人懷抱裡的少女看見楚南遞來的乾糧,眼神裡滿是希冀,然而母親卻是一臉謹慎的看著楚南,眼神中浮現出一絲絲的兇狠。
“你到底是誰?”婦人聲音沙啞,卻自有一股傲氣。
楚南不知曉這對母女之前都經歷了什麼,輕聲應道:“只是路人,我若是想要害你們,早就動手了。”
婦人這才稍微緩過神來,是啊,長時間的逃亡,已讓這對母女疲憊不堪神志不清。
接過乾糧後,婦人先是給了懷中的女兒,接著才是自己。
母女當即狼吞虎嚥了起來。
楚南見狀,好心提心道:“餓的時間太長,不能吃的太猛,容易傷到腸胃,慢慢吃,若是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
這對母女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吃相愈發粗魯起來。
楚南一時無奈,遭了罪的人看著就是揪心。
良久後,眼前母女終於飽腹,兩人略顯艱難的站了起來。
婦人看著楚南,神情複雜,眼神裡有水霧蔓延,接著,直接當場給楚南跪了下來,楚南眼疾手快,連忙將婦人攙扶了起來,道:“使不得,這可使不得,會折我陽壽的。”
婦人感慨萬千的說道:“我們已經三日沒吃五穀了,今日這頓飯,算是再造之恩,小哥你受我一跪,也是應當的。”
一旁的模樣可人的少女也做出了下跪姿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頓飯,就能讓尊嚴變得這麼不值錢?
楚南下意識釋放出一股罡氣,穩穩的托住這母女兩人的身形。
“二位莫要如此,我也只是路過,我這人見不得別人遭罪,若是有的選擇,你們也不願是這般模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楚南道。
聽到楚南的詢問,婦人當即撕心裂肺的大哭了起來。
一旁的少女也在不停的擦拭眼淚,眼神裡滿是絕望,對這個世道絕望了。
良久後,婦人才滿面心酸的說道:“追殺我們的人是我的親兒子。”
“那孽障為了自己可以飛黃騰達,非要把他妹妹獻給一個六十歲的老漢當通房丫鬟,我本想著是親骨肉,講講道理那孽障也就想通了,可那孽障直接親手打死了他爹,更是把我們母女兩人關在柴房裡,我們也是半夜趁著那孽障睡著了之後,才逃出來的。”
“起初我還有點碎銀,和閨女一天吃兩頓飯,可是這幾日,我們一路上純粹是吃樹根,吃草皮才勉強活下來的,若不是遇見了小哥你,我和閨女怕是要安頓在這裡了。”
聽到這般典故後,楚南瞳孔逐漸擴大。
簡直難以置信。
楚南不解問道:“難道這種事告官不管用嗎?”
老婦人擦了一把辛酸淚,說道:“小哥你是不知道,現在西洲各地是徹底亂了,地方豪強明著欺男霸女,山賊土匪和官府相互勾結。”
“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老百姓,是頭個遭殃的。”
楚南一陣沉默,想起了熊小萌當初說過的話,可天柱還沒徹底崩塌,西洲大地就已這般民不聊生。
真不知往後,會有多少無辜慘死亂世橫流中。
婦人摸了摸鼻涕後說道:“多謝小哥,這個恩情這輩子我們也報答不了,我們得先趕路了,估計那孽障,這會兒正在追殺我們。”
“真不知這一路東躲西藏的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
楚南聞後,不假思索的對眼前母女說道:“你們一路徒步,總是走得很慢,這樣,我把我的馬給你,再給你們一些銀子和乾糧。”
說罷,楚南便開啟空間器皿,取出一小袋黃白之物,以及一大袋牛肉乾和肉包子。
小袋子裡說是銀子,實則都是金子,這筆錢足以讓這對可憐的母女在不算繁華的城鎮裡買個房子,若他們還有手藝的話,也能當做生意本錢。
婦人卻連忙搖了搖頭道:“一頓飯我們都報答不了,更別說是這麼厚重心意了。”
楚南輕聲道:“反正你們橫豎都報答不了我,我就當做發善心了,騎著這匹馬,遠離西洲,前往大秦境內安家落戶。”
婦人和自己的閨女一時感動的無以言表。
“別多想了,你們還是趕緊出發吧。”楚南道。
楚南也只能幫他們到這裡了。
然而,前方傳來陣陣馬蹄聲,一道怒喝聲傳來:“哪個多管閒事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聽到這一聲,母女兩人頓時嚇的面如金紙。
很快,一位身著錦衣的青年騎著快馬,率領四五人輕騎來了。
楚南連忙說道:“你們快走,這裡有我,放心,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言語間,楚南探出雙手抓住母女兩人的肩頭,微微往上用力,便恰到好處的將這母女兩人送上了馬。
楚南迴身一記輕柔鞭腿抽在了戰馬脖子上,戰馬當即調轉方向風馳電掣的離開了。
身著錦衣的青年見此情景,頓時怒不可遏,拔出腰間利刃就向楚南砍了過來,怒喝道:“找死!”
楚南腳下微微用力,一步瞬移站在了馬頭之上。
嘭!
一記低掃腿,將青年打落馬下。
對付這種貨色,楚南自然是不會亮出老呂叔給他新鑄造的橫刀。
這柄新刀,自然得殺一個頗有分量的人才行。
黃狗庚萌亦是順息而動,騰空躍起,在半空中閃轉騰挪,咔嚓幾狗爪子,將四五位壯漢拍落馬下。
這幾人倒下之後,嘴角溢血四肢抽搐,再也起不來了。
青年這才意識到今日是碰在了鐵板上。
楚南冷眼望向這位青年,沉聲道:“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也能幹的出來,那可是你的親生父母,親妹妹!”
青年此刻慌如老狗,絲毫沒聽清楚南都說了什麼,只是不停地下跪求饒。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楚南見此情況,也是遇見慫人壓不住火,剛欲聚氣成刃了斷此人性命時,轉念一想,這些人所做之事,簡直令人髮指。
冷哼道:“帶我去見你的主子。”
方才那對母女尚且這般悽慘可憐,更不知有多少人遭了殃。
楚南此次外出是歷練,既然是歷練,那就好生歷練一番。
青年聞後,心裡頓時顫了一下。
這要是將眼前這瘟神帶回去,那位老爺還不把自己給生吞活剝了啊。
楚南看出青年心中所想,怒喝道:“還不帶路,你是想現在就下黃泉嗎?”
一聽這話,青年連忙起身,著急忙慌的騎上了馬,楚南也是帶著黃狗庚萌,隨意選擇了一匹馬騎上,緊緊跟在這青年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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