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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後。

楚南和李旭兩人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從空間器皿裡取出八寶鴨,李旭拿出之前沒有喝完的那一壺酒,稍微加熱之後,兩人便豪情對飲三杯。

可惜庚萌不喝酒,只是在兩人周圍來回打轉。

地面上,銀靈幣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初步估計,不下於三萬。

喝了幾杯後,李旭說道:“你我六四分吧,畢竟你才是主力。”

楚南柔然一笑道:“對半兒,你是修士,懂的門道比我多,我也只是殺力比你大而已,也許有朝一日,你突破五境之後,將會比我更強呢,到時候還得你多多照顧呢。”

合夥的事情,彼此心裡都要敞亮,最忌諱誰分的多一點,誰分的少一點,也許一開始這樣的小事不起眼,日子久了之後,分的較少的那一人,難免會落下一個心病。

親兄弟,乃至於許多同床共枕的夫妻,都是因為這些事情,不知不覺走向了對立面。

甚至,有些父子,都會因為這些事到了最後誰也不服誰。

錢財對於當下的楚南的確很重要,但也不至於讓楚南的瀟灑掉秤。

李旭卻堅持說道:“不一樣的,我跟在你後面,純屬抱大腿,這也是我的真心話。”

楚南一臉篤定道:“對半兒分,之前的靈根一個大一個小,實在是沒有辦法,但這一次的銀靈幣,必須對半兒分。”

“你我肝膽相照,交道不在於這一時。”

“誰都有強的時候,誰也都有弱的時候,真要是計較這些事,那就沒意思了。”

“此事勿要再提。”

李旭心中茫然,從小到大,是真沒有見識過楚南這麼坦蕩豪爽的人,有些人只是看著坦蕩豪爽,在實際利益面前,就會暴露出本來面目。

“多謝。”李旭發自肺腑道。

楚南拍了拍李旭的肩頭,笑道:“不必言謝什麼,我們可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啊。”

“再說了,我心裡也清楚,這麼多的銀靈幣只是看著多,解決掉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可和在雲門山脈裡真的得到大造化的人比起,我們這些收成,其實也不算粗壯。”

“接下來的路還有很長。”

李旭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沒見過世面的人,小有成就之後都會膨脹到不知自己是誰的地步。

窮人乍富的傲慢,最是令人反感。

楚南起身說道:“我們也該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此地的銀靈礦被兩人近乎全部煉製成了銀靈幣,頂多還剩下了一絲絲的礦渣,唯一有所遺憾之處在於,沒有發現新的銀靈根。

簡單收拾過後,兩人一狗便離開了這座山洞。

外面,風雪依舊。

慶幸的是,之前那位老者並未帶著人過來,而這周圍,也沒有其餘的人到來過。

此次不能說是悶聲發了大財,只能算是小財。

黃狗庚萌繼續走在前面帶路,楚南和李旭兩人慢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一路翻山越嶺,便是黃狗一直都在刻意規避不必要的人群,可走著走著,雪地裡還是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腳印,一眼望去,不下於五十人。

黃狗這一次是堅定不移的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

李旭深呼吸了一口氣道:“難道這一次要打一場硬仗?”

楚南心裡有數,黃狗不會無緣無故的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對著李旭打趣笑道:“難道你心虛了?”

離休也沒有裝作一副男子漢大丈夫的姿態,實話實說道:“混戰的確有些心虛,有些時候,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刺了一劍砍了一刀。”

“很多人都在混戰當中死的不明不白。”

楚南卻笑道:“你過於依賴你的弓箭,其實可以考慮在混戰之中磨鍊一番自己的膽魄。”

李旭臉色微微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覆。

同境一戰,李旭即便不是那麼自信,但還是敢於亮劍,可這雲門山脈裡,稍有不慎就會遇到合道,乃至於金丹境的強者。

磨鍊意志,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合適的對手。

若直接越境挑戰,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可若是不敢越境挑戰,就會落下一個不夠自信的心病。

這也是修行,李旭知曉這些道理,很多人都知曉這些道理,又不知該如何去做。

楚南也只是話說的好聽,真要是遇見了大日境的武夫亦或是金丹境的修士,楚南也沒有多少勇氣正面廝殺。

若是到了生死存亡那一步,那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爭取死也要濺對方一身血。

一炷香後,在黃狗的帶領下,楚南和李旭來到了一片視野開闊的平坦之地,雪地裡的積雪很厚,寒風呼嘯,真不知此情此景下,那些想家的人是如何捱住心裡的煎熬。

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腳印,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後,視野的盡頭總算是看見了人。

人群散開,叫嚷著不絕於耳,目測上百號人在這裡齊聚。

楚南和李旭一臉狐疑,細看之下,這上百號人不屬於同一方勢力,楚南聽見了西洲口音,也聽見了大秦口音,以及其餘地方的人。

兩人加快腳步,很快就來到了人群邊緣,周圍的人看見楚南和李旭到來,也並無多大的反應。

忽然間,楚南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之前在山洞相遇的那位老者。

老者一個人站在人群邊緣角落,楚南和李旭以及黃狗快速走向老者那裡。

人群前方,是一座方圓約莫二十丈的天坑,深約六丈左右,天坑內,有兩位劍修正在積蓄劍意。

兩人均在合道境,這既是一場本心對決,亦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周圍不少人正在下注,有人賭那位手握長劍的人劍修獲勝,有人賭那位手握短劍的人獲勝,雲夢山脈本是水深火熱之地,來了一出純粹的對決,也算是一件風雅之事。

兩人的劍勢越來越洶湧,若即將噴湧的浪潮。

老者看的很認真,這會兒卻渾然不覺有人到了自己身後。

楚南和李旭在走過來的路上,也聽到了其餘人的交談,已經知曉這裡發生了何事。

“這是一場怎樣的熱鬧,值得這麼多人駐足?”楚南問道。

老者驟然回過頭,一看是楚南還有李旭,臉色蹭的變了,但老者反應也很快,連忙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說道:“情敵決一死戰,兩人都在合道巔峰,獲勝者,可能立地進入金丹境。”

金丹境的劍修,殺力足以和大日境的武夫一較高下,即便不是大日境的武夫的對手,差距也不會太大。

楚南往前走了兩步,天坑內,劍氣呼嘯,仿若龍吟。

看見楚南在這裡,老者心中壓力很大,剛打算離開,李旭又開口問道:“為何積蓄劍意這麼長時間?”

老者一頭兩個大,解釋道:“兩人都在將自己推入巔峰之境,巔峰對巔峰,獲勝之後,便可涅槃重生,若有一方心境,劍意未至巔峰,便是獲勝也少了些意思,純粹對決,無論心境,真元,劍意,劍罡都要醞釀至巔峰。”

李旭看出了老者臉上的不自然,柔聲一笑道:“我們交道還不錯,前輩無需緊張,我們一起看這一場熱鬧,如何?”

聽到這話,老人家心裡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心情更加沉重,略顯憨憨的笑了笑。

楚南開啟武道天眼細看下方天坑內的兩人,手握長劍的那人劍意還未至圓融如意之境,不過手握短劍的那人,已至巔峰,還在等手握長劍的那人。

楚南好奇問道:“既然是情敵見面,想來那位女子,也應當頗為水靈吧。”

老者怪味一笑道:“沒有小哥想象之中那麼風華絕代,看,就站在天坑最北面的那個雪堆上,穿棕色長棉襖的那個。”

楚南抬起頭望向北面那小小雪堆上,那姑娘約莫二十來歲,身材不算高挑,也算矮小,整體很勻稱,那張臉,不算如何勾人魂魄,略有些樸素,可又很耐看,經得起仔細推敲。

姑娘臉上很平靜,雪花落在睫毛上,未見絲毫晃動。

無人知曉,她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但有一件事,是眾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兩人劍意積蓄巔峰之後,將會在一招之內,決出勝負。

純粹的本心之戰,無任何戰術技巧而已,拼的就是本質。

獲勝之後,至少在一段歲月中,劍道之路將會是一片坦途。

敗者,即便沒死,往後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出息。

心氣一旦敗了,再無將來可言。

淪為平庸,對於一個曾經胸懷大志又很驕傲的劍修而言,那是萬萬不能的。

誰都可以好死不如賴活著,唯獨劍修不能。

劍,終歸是要見血的。

老者在楚南身邊感慨道:“年紀輕輕的,攤上這種事,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弱勢我們這個年紀的人,絕對不會幹出這等愚蠢的事情。”

“說好聽一點是貴族精神,說難聽一些,就是不知死活。”

楚南對老者的話語不予置評,對於眼下正在發生的事也不予置評,他只是來看熱鬧的人,他也不會下注。

錚錚錚!

無數道劍光從天坑內沖天而起,激射鬥牛。

險些破開這陰鬱的天空。

方圓十里之內,風雪靜止,天地間落針可聞。

觀戰的人們不在吵鬧,唯獨那位站在雪堆上的姑娘,眼角溢位了晶瑩的淚水。

天坑內的兩人動了。

無窮劍光縱橫交錯,激盪出燦爛狂浪的劍氣長河。

兩人攜帶畢生劍意傾注一劍之中。

錚!

一聲清脆嘹亮的劍鳴響起,似混沌開天時的第一道聲響。

無數道劍氣緩緩消散,天幕中的雪花一如往常般落下。

觀戰的人們目瞪口呆看著天坑內的景象。

手握短劍的劍修,一劍刺穿了對方的心脈之地。

手握長劍的劍修,一劍刺穿了對方的肩骨,若是稍微偏離兩寸,他也可以一劍刺穿對方心脈。

偏偏就偏離了兩寸之遙。

手握短劍的男人獲得這一場本心之戰的勝利。

手握長劍的男子孱弱無力的倒在了血泊中,血色與雪色交織,彷如春天裡沒有溫度與生機的豔陽。

手握短劍的男子,氣息青雲直上,無數道細微縝密的劍意從體內傾瀉而出,繼而形成一方劍域,劍域持續擴大。

觀戰的人們開始後撤,金丹境的劍意,一旦沾染上很可能就交代在這裡了。

楚南,李旭,黃狗,以及老者也火速後撤。

劍域持續擴張,籠罩方圓百丈之遙。

劍域之內,手握短劍的男子輕盈一躍,來到了站在雪堆上的姑娘身旁,此刻的他志得意滿,恨不得仰天長嘯,發洩心中快意。

可在心愛的女人的面前,他忍住了此時此刻的豪情萬丈。

緩緩抬起頭,擦掉了姑娘家眼角的淚水。

柔聲說道:“往後你的道路不會孤單,我會一直陪著你。”

“即便,我不知曉你究竟愛的是誰。”

姑娘家面無表情,便是這個剛剛獲得勝利的男人,一直深愛她的男人,也不知曉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緩緩摟住了姑娘家的腰肢,擁美人入懷。

她長的並不漂亮,可在他眼裡,她就是這世上最漂亮的那個姑娘。

感覺到姑娘家的體溫後,這位手握短劍的男子,如願抵達金丹境初期,人生最美好的時刻,莫過於此。

至於這是否是這位劍修此生唯一的巔峰,需得光陰慢慢去證明。

人生最快意的事情,其實過來過去,也就是那麼幾件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劍域緩緩消失,一切重歸之前模樣。

下注的人們喜憂參半,有開懷大笑的,也有垂頭喪氣的,有人在這一次的對決中,輸掉了自己當下的全部身家。

盛事結束後,人群開始散去。

雲夢山脈,依然還是龍潭虎穴。

楚南淡淡的看著黃狗,發覺黃狗並不打算離開這裡。

一旁的老者見熱鬧散去了,連忙招呼道:“二位,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楚南嗯了一聲道:“好,日後若是他鄉相逢,我們找個地方喝上幾杯。”

老者擺了擺手,就此離去,好險,這二位小哥這一次沒有對他下毒手。

便是如此,老者在觀戰的過程中,心裡始終都是七上八下的。

好在這兩位小哥,都還是講究人。

李旭看向遠處,獲得勝利的劍修,抱起自己心愛的姑娘御風而行去了別處。

他有些羨慕那位劍修,忽然向楚南問道:“你有沒有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拼過命?”

楚南愣在了當場,道:“沒有,我也沒有心愛的女人,我年歲還小。”

李旭含蓄一笑道:“十二三歲,差不多就是情竇初開了,難道是你周圍的女人長得過於醜陋,令你望而卻步了?”

“我就不信,你沒有接觸過一些女子?”

楚南淡淡然回道:“倒是有些上了年歲的女人對我有些非分之想,我心中大道坦坦蕩蕩,暫時還未遇見兒女情長的辛酸事。”

“難道你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拼過命,打贏了沒有?”

李旭頓了頓,意味綿長道:“倒是想要拼一次命,可惜我愛的人,瞧不起我,也許是她知曉我很愛她,所以她就敢看不起我。”

一楚南見李旭臉上的神色甚是傷感,狐疑問道:“難道,沒有身世背景的差距嗎?”

李旭淡然一笑道:“那倒沒有,在我面前,她還真是個窮人家的孩子,但她就是看不起我。”

楚南對李旭豎起了大拇指,道:“好樣的。”

李旭不明所以,反問道:“為何?”

楚南笑道:“既然你的實力在她之上,她又看不起你,你也沒有強取豪奪,強行霸佔人家的身子,這就是好樣的,男子漢大丈夫,該有的胸襟氣度還是要有的。”

李旭覺得自己和楚南說不清這些事,有些事,只有動過真心的人才懂。

“我們還不走?”李旭話鋒一轉問道。

楚南瞥了眼黃狗庚萌,又給了李旭一個眼神暗示,後者頓時心領神會。

看向周圍,一片開闊之地,這樣的地方,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出龍的風水,因為,太過於平常了。

還得在等一會兒,這會兒那些看熱鬧的人還未走遠。

“估計是什麼?”李旭好奇問道。

楚南開啟武道天眼環顧四野,也沒能看出這裡有何與眾不同之處。

忽然間,庚萌豎起了耳朵。

黃狗的氣息開始盛放,欲化作黃金獸。

楚南連忙說道:“別急。”

言語間,手中已握住了刀,李旭已張弓搭箭。

遠處,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沒想到會是你這位朋友!真是好久不見啊。”

楚南望向前方,一男一女御風而至,在風雪中,宛若仙人過境。

為首的是一位很美的姑娘家,當真有傾城之色。

她身著一襲淡金色的長裙,身材修長,白皙白皙,面孔精緻美麗,透出天然的貴氣與傲慢。

而姑娘家身後,是一位五短身材的男人。

姬瑤來了,轉瞬間輕盈降臨在楚南面前,身上透出一股淡淡的體香,衝擊著楚南和李旭的嗅覺與體感。

楚南從未想過會在這裡遇見姬瑤。

姬瑤魅惑一笑,直勾勾的看著楚南,道:“月照,果然令人容顏煥發,如今這麼一看,果真玉樹臨風,有美壁之姿呢。”

至於一旁的李旭,姬瑤並未看一眼。

倒是細看了眼黃狗庚萌,揮了揮手招呼道:“我們是朋友,不要對朋友露出你的獠牙。”

楚南一時哭笑不得,道:“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姬瑤笑道:“還行,有所收成,身子骨也還算硬朗。”

楚南道:“其實刻意的老氣橫秋不太好,有些彆扭。”

姬瑤抿嘴一笑,眼神勾人奪魄,道:“你還是這麼會說話,我很喜歡。”

楚南道:“所以,我們要給你讓路?”

眼角的餘光瞥了眼那位五短身材的男人,這般情境下,不讓路只有死路一條。

姬瑤聞後,卻連忙笑道:“不用不用,我說過,我們是朋友,朋友總該要相互扶持照顧的。”

楚南一臉狐疑的看著姬瑤,這到底是唱的哪出?

姬瑤卻並未正面回應,首次瞥了眼李旭,好奇問道:“這位是?”

楚南介紹道:“我的朋友,李旭,出自於齊國。”

姬瑤淡淡哦了一聲,便轉過身看向了那位五短身材的男人。

男人瞬息跪地一拳擊向腳印班雜的雪地,瞬息間雪地轟然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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