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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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彈幕上閃過密密麻麻的彈幕。

禮物在不斷地刷。

有用文字在吶喊：“大魔王，大魔王，大魔王！”

有的在刷：“有個男孩？？？？？”

“當媽了？”

“這串問號是為那些當媽發的，這明顯是男朋……艹！”

“撒狗糧？”

對於大魔王有了個男朋友，她的粉絲們在驚訝、意外和好奇之餘也就過了，他們又不是追有人設的流量明星，有男朋友總好過消失五年，但撒狗糧就是她不對了。

一時間扎心四起，頑梗不斷。

但也有一股清流，“狗糧黨來了——”

“線上虐狗！”

“這狗糧是新鮮的，能吃。”

“這可比看偷拍的狗糧好吃多了。”

侯兵試圖在這密密麻麻彈幕中看清一點點，但沒看清，但不妨礙他跟著刷了一串檸檬，“在節目中還撒狗糧，你們越來越過分了。”

思路客

江陽說越是狗才覺得狗糧。

後面大魔王又回答了再次登臺面臨觀眾唱歌的感受，又簽了一些海報，作為禮物。

作為本期節目音樂總監，她又指點了一番現場，待時間差不多以後，她戴上耳返，戴上一頂棒球帽，從車裡走出來，在霞姐、助理陪同下，他們穿梭在人群中。向現場走去。

直播間的畫面一切為二。

一個跟著大魔王向現場走去，許多人在看到身後攝像機以後，才恍然剛才跟自己擦肩而過的是個明星，只有極少數人認出了李清寧，拿出手機高興的拍。

李清寧向他們招手。

直播間另半個畫面切換為現場。

路人中有人在關注這場直播，不知道誰看到了手機，忽然發現現場就在自己身邊後，驚呼起來，繼而一傳十，十傳百，行路匆匆的人流有了停滯，紛紛看向有燈光的安遠那邊。

就在這時，直播間出現字幕：《像我這樣的人》

作曲/作詞：佚名

編曲：李魚

直播間畫面中安遠他們始終沒有動，就在所有人在張望中，李清寧快到臺階下時，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話筒，擋在唇前。

然後——

清涼、孤獨的口哨響起，斷水一樣徹底把人流攔住了。

他們抬頭，見大魔王走上臺階，帽簷很低，低著頭，口哨從她手上話筒傳過來的。

李清寧對這首歌的編曲的最前面，用口哨作為一段配樂。

對於一首歌，作曲重要。

編曲同樣重要。

編曲的作用是把聽歌的人拉到合適情景中，讓聽眾更容易領會到作曲的旋律和歌詞。

現在環境嘈雜，清涼而略顯孤單和憂傷的口哨，藉助於音響清晰的傳到了各處，幾乎立刻剝離了環境，把所有路人的心神拉了過來，讓他們進入到歌聲的意境中。

口哨的憂傷，對路人是抽離的話。

直播間前的觀眾面對鏡頭的隔閡，在聽到這一段哨音後更多的是驚豔。

“哇哦！”

“太帥了！”

“大魔王還是那個大魔王，沒有她不會玩的。”

“這舞臺風格，太熟悉了！”

“她回來了！

！”

江陽也瞪大雙眼。

帥！

太帥了！

李清寧口哨的憂傷在吸引別人的目光，卻在撩撥他的心絃，一度把江陽拉入到某種不自信的狀態中，我真的娶了這個又酷又颯的大魔王？

侯兵和肖陽也十分驚豔。

他們回頭看江陽，“我記得有段日子，你顯擺自己唱歌不好，但口哨吹的不錯？……寧姐太委屈自己了，就你那耍流氓的口哨，她也好意思說好聽。”

江陽尷尬的撓頭。

口哨十秒，安遠他們配樂接上，大魔王抬起頭，向周圍的人笑著招手。

她把話筒放在支架上。

所有路人停下來，他們或拿出手機，或踮起腳尖，一天奔忙的身子和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得到了輕鬆，亦或者音樂的抽離，讓他們忘記了身體上的疲累，忘記了生活的憂愁。

葡萄和爸爸站在一起，她看不見眼前的熱鬧，就好像她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直到——

“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

大魔王嗓音在空地上回蕩，在炎熱的天氣中平地起涼風一樣，以她為中心，她的聲音似風呼嘯而過，把所有人身上的汗、身上的燥全部澆滅，讓人置身於一片陰雨之中。

“像我這樣聰明的人，早就告別了單純……”

一字一詞一句一段。

雨滴一樣落在心的池塘上，蕩起一圈一圈漣漪。

“哎。”

肖陽和侯兵嘆息。

他們在王剛家門前烤紅薯的時候，那也是自信滿滿，自認不凡，自負到天邊，只覺得長大以後，這方天地讓他們大有施為的，票子房子妹子，手到擒來。

他們雖然把江陽當小白臉作為最可能的致富門路，卻也是最為不恥的。

可現在——

他們迷茫，他們尋找，尋找的卻只是能碌碌無為的活下去就好，哪怕每天櫛風沐雨送外賣，讓領導穿小鞋。

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在扎心這方面毫不手軟。

肖陽就可惜看不見舞臺，他個子有點矮，又讓人群擋在了外面。

“來這兒！”

侯兵招呼他們，去了攤子老闆餐車那兒。

這餐車原來是個流動餐車，後來固定在這兒開店了。許多人不知道，老闆曾把車頂改造的也有位子，可惜不安全，讓有關部門給他拆了，可梯子還在呢。

侯兵經常送外賣，跟老闆熟了，知道了這些。

他自個兒把梯子抽出來，搭起來，領著江陽他們爬上了餐車頂，這下他們站的比所有人都高了，正好站在大魔王正對面，把大魔王的表演看的清清楚楚。

燈光打在這邊，也把他們照的挺亮，一陣風吹來，吹動江陽的髮梢。

李清寧瞥那邊一眼，口哨聲再起。

許多人在口哨中咀嚼、回味剛才的歌詞。

是啊。

像我這樣優秀的人，像我這樣聰明的人，像我這樣嚮往愛情的人，像我這這樣不甘平凡的人，為何變成了迷茫，庸俗，懦弱，孤單，碌碌無為，莫名其妙的人？

在年少時，生活啊，就是一張白紙，他們在上面寫下各種各樣的願望，音樂家，畫家，導演科學家，醫生，工程師，富人，冒險家，將軍。他們以為當抵達大人那個彼岸時，這些東西會讓他們成為不凡，可長大才發現，生活是一個迷宮，人和人走著走著就散了，理想走著走著就遠了，夢想做著做著就醒了，喜歡愛著愛著就澹了，而他們活著活著就死了。

口哨聲盡。

大魔王朝車頂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心，繼續唱。

侯兵：……

肖陽：“站得高，狗糧吃的也好啊。”

“……像我這樣孤單的人，像我這樣傻的人，像我這樣不甘平凡的人……”

許多人在大魔王不斷自問中，開始回首過去。

剛讀書時那個寫下凌雲壯志的小孩站在那頭，他們站在這頭。那個小孩看到他們現在句僂背，毫無生氣，眼中充滿紅血絲的自己一定特鄙視吧。

其實他們也特鄙視自己。

可生活就這樣。

許多人終其一生，再努力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就像一粒灰塵，再努力漂浮，也終究不過是這城市中的一粒塵埃。這座城市不會對你有任何卷戀，甚至，還會嫌你弄髒了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