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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到了。
後廚的庖子們就將各色的菜餚端上了桌子。
有窮國雖然窮,可是在宴席方面的吃食是毫不含糊的,小吃特色都是其次的,最香的還是那有名的八大碗,看起來油而不膩,聞起來香氣四溢。
菜還沒上齊,楊三娃看著桌子上的梅菜扣肉,就按捺不住了,夾起一塊肥肉就往嘴裡送。
婚宴的主家在臚城應該是有些臉面的,要求換走的兩撥人穿著體面,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家。
主家的管事見狀,先是把負責辦事的小廝臭罵了一頓。
跟陸煊他們同桌的人這才換成了,同樣是湊了些隨禮,來混吃食的難民。
因此,大部分來參加婚宴的賓客還沒動靜,在等菜餚上齊,而陸煊他們這一桌子,已經發出了乒乒砰砰碗筷碰撞的聲音。
對於吃這一方面,陸煊向來不太在意。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參加婚宴,所以注意力更多是在圍在門口迎接新娘的場面那裡。
看著那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被人從花轎上扶下來。
一旁俊朗的司儀用力敲擊了一下手裡的銅鑼,應景地喊道:“新娘進門,財源滾滾,晦氣盡消,福綿子孫!”
“好!”
其他人都站起來拍手叫好,楊石匠也用手肘頂了一下旁邊狼吞虎嚥的楊三娃,讓他跟著站了起來,畢竟在人家地盤混吃食,該要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哐~”銅鑼再一次敲響。
“新娘跨火盆,紅紅火火!”
“好!說的好!”
整個府邸的都熱鬧了起來,氣氛也越發的喜慶。
“哐~”
“新娘跨瓦,福祿平安!”
看著四周那一張張喜笑顏開的面孔,陸煊的心情也放鬆了很多,只是忽然想到,如今的臚城危機四伏,這主家還有心思辦酒宴,難不成,不明白樹大招風這個理?
算了,喜慶的日子不想這些。
陸煊搖了搖頭,看向在新郎攙扶下跨瓦片的新娘,突然感到了一絲絲的不適。
細看之下,他才發覺,人群簇擁著的新郎面色蠟黃,眼神渾濁,走起路來都是搖搖晃晃的。
而新娘子身體周邊不知為何籠罩著一股淡淡的灰氣,像是薄薄的霧氣,難以散開。
這是怎麼回事?
陸煊眉頭微皺,只可惜看不見紅蓋頭下新娘的模樣,能夠看到的只有那一團朦朦朧朧的灰色氣體。
難道新娘子是邪祟?
陸煊神色凝重,在這個場合,就算是發現新娘子有問題,他也不好有所動作。
畢竟他沒有向普通人證明對方是邪祟的能力,貿然出手,指不定會被旁人當作瘋子。
看能不能有機會提醒一下這家人吧。
陸煊微微嘆了口氣,在這個邪祟橫行的世界,到哪裡都難圖個安穩。
“真人,你這是怎麼了?”楊石匠看著新娘和新朗走入高堂後,下意識的望了眼陸煊,卻見對方神色異常,不由道:“可是有什麼心事?”
這種事情並不好講清楚,陸煊只是道:“你們快點吃,等吃完我們就離開這裡。”
”真人,咱們父子身上也沒盤纏,現在離開臚城跟等著被餓死沒什麼區別,我尋思先找個地方幹幾日散工,再離去。”楊石匠繼續道:“要是真人等的人,這幾天也到了,那可就皆大歡喜,咱能一起去大晉了,路上好有個照應。”
陸煊點了點,沒有言語,目光始終是注視著,走入大堂的新郎和新娘。
“哐。”
銅鑼又一次響了。
“今後羅家長子羅橋大喜!娶侯家女子為妻,新娘賢惠端莊,望夫妻二人早生貴子,福澤家族。”
“好啊!好!”
周圍叫好聲不斷,能進大堂的都是跟兩家關係匪淺的人,其餘湊熱鬧的只能是在外面看著。
陸煊的視線越過擁擠的人群,能夠看到新娘子身上縈繞著的黑氣越發的繚繞,好像是被婚禮的喜慶樣子給刺激到了似的。
“嘖嘖,這羅家公子福分不小,半年前才娶了姐姐,這不又娶妹妹了。”
“嘿嘿,那羅雲兒沒死,才叫有福分呢。”
陸煊看了眼旁邊宴席上的幾名賓客,他們正小聲地聊著主家的事,看起來多多少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當察覺到有人在偷聽,這才幹咳了兩聲,不再言語。
“禮成!送入洞房!”
在跪拜父母跟天地後,隨著司儀的一聲大喊,氣氛達到了最高點,大堂裡的賓客們熱熱鬧鬧地將新郎和新娘從側門送入了,其他人也漸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邊吃,一邊討論了起來。
這讓獨自站著還望著大堂的陸煊顯得格外的突兀。
感覺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袖子,陸煊這才看了一眼楊石匠坐了下來。
有窮國的婚宴是分兩頭辦的,夫家跟孃家都會各自辦一場宴席,所以在場的大部分都是夫家的人。
新郎跟新娘入場後,負責主持的人就成了新郎的父親,只見那個頭髮花白,體態肥碩的中年人,從大堂裡面走出來,挨個給各桌的賓客敬酒,談笑間,春風拂面,得意至極,好像自家取了皇親國戚似的。
看到主家朝著他們這一桌走了過來,陸煊有些意外,他本來還以為自己這一桌,都是難民,應該不會過來。
誰知,主家徑直走了過來,舉起酒杯,笑吟吟的說道:”來來來,多謝各位赴長子婚宴,在下羅彪,敬各位一杯。“
聽到對方都這麼說了,一桌子難民哪還敢坐著,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紛紛舉起酒杯回敬。
可能是身份的差距,這些人都顯得有幾分侷促。
唯有陸煊面色始終如常,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猶豫再三後,還是沒有開口。
能夠支撐起這麼大一份家業,叫做羅彪的主家自然是有幾分眼力,望著道士打扮的陸煊,開口道:“這位真人,在下單獨敬你一杯,祝你早日飛昇,駕鶴仙遊。”
這話雖然是好詞,可是在陸煊,這個窺探過修士真相的人的耳中,聽起來總是說不出的彆扭。
“客氣了,客氣了。”陸煊端起酒杯仰頭就喝,雙手剛好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他立即敏銳地察覺到,這位羅家家主,正在盯著他看!
這種打量並不是對修士身份的好奇,更像是一種審視。
讓陸煊極為的不適,放下酒杯的時候,臉色明顯有些難看。
那羅家家家主,這才反應過來失禮了,訕笑著陪了個禮,轉身就去了下一桌敬酒。
天色漸漸的黯淡了下來,宴席還沒有散去,府上的丫鬟站在凳子上,將屋簷下的紅燈籠點燃,更多了些許喜慶的氛圍。
羅家家主似乎是喝醉了,在下人的攙扶下回後院休息了。
出來繼續招待賓客的是他那剛剛成婚的長子,只是他好像有病在身,出來以後,只是坐在大堂的板凳上,呆愣愣地看著外面吃著酒席的賓客們。
陸煊本打算吃完飯後就離去的,可羅家不允他們這些難民參加婚宴,還給他們這些人安排了住處,考慮到現在天色已晚,自己和楊家父子在外面恐怕很難找到客棧留宿,於是便留了下來,準備在羅府先將就一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盡心的賓客們,起身就紛紛告辭。
羅家的管事爭相去送,唯有主家的羅公子依然是坐在大堂裡,動也不動,其他人也不管他,好像成親的不是他似的。
當人走得都差不多的時候,羅家的管事,才過來招呼他們這些難民,要帶他們去府外的宅院去休息,可當陸煊剛剛站起身子的時候,羅府的後院忽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啊啊!”
這聲音痛苦至極,就好像是被人開膛破肚了般!
剩下的賓客,被這一聲大喊嚇得不輕,趕忙朝羅府的後院張望了過去。
陸煊目光一凝,第一時間看向了大堂坐著的羅家大公子,只見這位面黃肌瘦的公子哥,似哭似笑,臉龐上滑過了淚水。
“新娘子瘋了,死人了!死人了!”
後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應該是府上丫鬟傳來的。
羅府的管事被嚇得不輕,還有一部分與羅家交好,沒有離去的賓客同樣如此,趕忙就朝著後院趕了過去!
看來真就是如自己預料的一樣。
陸煊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之前他就察覺到新娘子有問題,只是他一個外人,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實在是不好多言,略一思索,還是朝著跟著其他人朝著後院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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