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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七年的尾巴稍上,英雄樓的晚宴,好漢黑風虎牛皋,遇見了自己的宿命之緣。
一首白鱉滿月詩,折服舅子哥朱富,曹操趁勢道:“朱富兄弟,此處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見外,你且問你妹子,她若看不上牛皋,我自勸這廝做罷,她若也有此意,豈不是天賜的一段姻緣?”
朱富深以為然,起身道:“哥哥說得有理,小弟這便喚妹子來問。”
曹操道:“且慢,放著這些兄弟在此,有不知高低的,玩笑起鬨,她閨女家面嫩,豈不羞澀?你我只帶著牛皋,單獨前去一見便是。”
朱富喜道:“還是哥哥見得周全,我那妹子,正在後廚幫夥。”
曹操起身攙了牛皋道:“為兄這就帶你去相親,若是滿月妹子看你不上,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許生氣羅唣。”
牛皋一拍胸口道:“哥哥恁地小看人,小弟豈是見了女子走不動道的?”
曹操狐疑看他一眼,姑且信之,三人一起下了樓去。
英雄樓的後廚,乃是樓後單獨一棟二層高小樓,一道連廊與主樓相通,二樓儲存諸般食材,一樓大半都是伙房,小半劃分了房舍,供廚子、夥計等居住。
三人進得後廚,幾個廚師管著數十個灶頭,煎炒烹煮,兀自忙個不休。
旁邊一條長桌,碟碟碗碗菜餚與樓上無二,一道寬闊的背影站在桌前,一條腿踩在凳子上,也不使筷子,只用手拈著大嚼。
牛皋一見,登時道也走不動了,呆呆只顧發痴。
曹操失笑道:“倒是個豪爽的女子。”
饒是朱富看自家妹子如西施,此刻也不由慚愧,低聲解釋道:“今日人手少,她幫廚忙了一天,想是累得狠了,肚中飢餓。”
曹操擺手一笑:“無妨,能吃是福。”
牛皋聽了喜道:“能吃說明身體好,況且又會持家,當真難得。”
曹操奇道:“如何見得會持家?”
牛皋看得目不轉睛:“哥哥不見她吃一口便唆一唆指頭嗎?一滴油也不肯浪費,這還不會持家?”
曹操一驚:“兄弟,為兄一向倒是小看了你,這番眼力,著實不凡。”
朱富老臉一紅,嗔道:“滿月!只顧著吃!也不看誰來了。”
朱滿月一回身——有一說一,這女子的面板,卻是欺霜賽雪般白,又難得的水嫩,顫巍巍似果子凍一般,若小孩子看了,定忍不住要嘬一口。再看五官,柳眉細眼,也算秀氣。
就是臉盤子著實大了點,尤其此刻嘴裡鼓鼓囊囊,塞滿了食物,恰似一隻預備回家過冬的大臉盤子松鼠,兩眼驚愕望著眾人,頗為蠢萌。
朱富道:“這是我兄長武植,還不過來拜見?”
曹操見那女子要開口,嚇得忙道:“不忙說話,千萬別卡著,吃完再慢慢說不遲。”
卻見朱滿月仰起臉一吞,滿滿食物頓時無蹤,福一福身,甜甜笑道:“武家哥哥,過年好啊。”
“過年好、過年好!”老曹連忙應道,順手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金元寶,遞給朱富:“拿去給你妹妹,這聲哥哥叫了,豈能沒有見面禮。”
朱滿月頓時笑得如一朵大荷花般,往前一跳,劈手奪下朱富手裡元寶:“謝謝武家哥哥,這下我買零食,就不必看我哥哥臉色了。”
牛皋看得眉花眼笑,插口道:“妹子,你也喜歡吃零食麼?西街有個張家鋪子,那青州蜜三刀可謂地道,你吃過沒?”
朱滿月瞥他一眼,驕傲道:“當然吃過,只不過張家鋪子最好吃的,第一要數糖瓜,第二是喜餅,第三棗兒餑餑,他家的棗兒餑餑呀……”話沒說完,一縷晶亮的口水滑落唇角,連忙伸手去擦,臉孔緋紅。
牛皋憨笑道:“竟這般好吃麼?可惜我卻只吃過蜜三刀。”
朱滿月把手上小金子拋了拋,豪爽道:“可憐巴兒的,你既然也是我哥哥兄弟,回頭出了年,我買了請你吃。”
牛皋喜出望外,連忙道:“豈能叫妹子壞鈔?為兄自然有錢,便是妹子想吃什麼,也都一併買了。”
朱滿月聽了眼睛一亮,雀躍道:“我想吃你都肯買麼?你這人比我哥哥豪爽多了。我平時和他要點錢買果兒吃,費盡口舌,也常常不給。”
朱富皺眉道:“你這話又不識好人心,姑娘家家,太過富態,還好嫁人麼?”
朱滿月聽了哼一聲,揚起臉道:“誰要嫁人了?我縱要嫁,也要嫁個肯給我吃、又肯陪我吃的。”
牛皋聽了使勁拍著胸脯,叫道:“豈不是巧了麼?在下當初也曾發誓,只要找個愛吃、會吃的女子才好。”
朱滿月“啊”了一聲,看向牛皋,兩人眼神一觸,霎時間都紅了臉,各自轉過頭去。
曹操笑道:“走吧,大年夜的,師傅們兀自辛苦,朱富兄弟陪我去看看他們。”
兩個人便朝廚師走去,那些廚師見了大東家,連忙就要行禮,曹操拉住笑道:“大過年的,難為你們辛苦,都不必多禮。”便掏出銀子,一人賞了幾兩,廚師們各個容光煥發,連聲稱謝。
曹操順口勉勵幾句,拉著朱富,從另一個門出了後廚,出門前隱隱聽見朱滿月道:“這個八寶鴨子,乃是張師傅的不傳之秘,你來的巧,這條鴨腿分給你……”
政和八年,也即1118年,如期而至。
初三一早起來,曹操對扈三娘、潘金蓮道:“二龍山的兄弟,我要去望一眼。”
扈三娘挺了挺肚子,冷哼道:“二龍山的兄弟固然要望,青州的佳人,只怕也要去陪一陪?”
曹操滿臉迷茫道:“哪個佳人?”
皺眉苦思片刻,忽然一拍腿道:“啊呀!你說李師師呀,若不是娘子提起,為夫幾乎忘了她。”
扈三娘、潘金蓮頓時雪化花開,笑得打跌,扈三娘推他道:“偏你會在我二人面前討好,去吧去吧。還有叔叔的傷勢,不知好轉也未。”
曹操嬉笑道:“他有宗老兒的孫女相陪,怕是情願好的慢些。”
夫妻間親熱一番,收拾了行裝出府,點了許貫忠、史文恭、蘇定三個兄弟相伴,又有盧俊義鬧著要同去,於是加上盧俊義和燕青,六個人六匹馬,直奔青州而去。
曹操等人都換了好馬,一路踏著殘雪,奔行極速,五百里路程,不過兩日工夫,待到初五入夜時分,六人已趕到青州。
曹操在青州置辦的宅院不小,聽聞曹操到了,李師師、武松、宗允兒都來門口相迎。
李師師、武松自然是興高采烈,宗允兒卻是神情複雜,猶豫了半天,低低叫出“大哥”二字,曹操連忙應下,和武松對視一眼,做哥哥的哈哈大笑,做兄弟也是紅著臉咧著嘴,只顧歡喜。
李師師連忙令人設下酒宴接風,席間,曹操將眾人相互引見,免不得一番寒暄,聽盧俊義提及和武松一場惡鬥,又自承在武松手下“難以討得好去”,史文恭、蘇定都是驚訝非凡。
而武松聽說史文恭和盧俊義打了過百合,才因戰馬乏力輸了一招,亦是另眼相看。
待聽說武松受傷,竟然是宗允兒所為,盧俊義、史文恭一起大驚,再看宗允兒時,不免費解而敬畏。
曹操問及武松傷勢,武松喜孜孜道:“本來這等穿透之傷,若無半年以上,絕難好透,幸好梁山泊請來個了不得的神醫,喚作安道全,去登州替宋公明療金印,年前路過青州,看了我的傷勢,開下幾幅藥來,道是最多兩月,便可痊癒。”
曹操於是放下心來,與眾人同飲一番,及散時,拉著武松去馬棚,馬上解下個大包袱給他,細細叮囑了幾句。
待回到李師師房裡,李師師已換了裝束,滿目溫柔看著曹操,款款道:“郎君這番出征,廝殺辛苦。剛才席間聽聞,師師便提心吊膽,所幸歸來無恙。”
曹操笑一笑,將一個包袱放在桌上,解開來,裡面卻是一口箱子,順手開啟,但見寶氣流華,方柔聲道:“這趟出兵,雖然有些波折,總算順利,又得了不少財貨,為夫細細看過,只這箱珍寶質地最好,特意為你留下,或是打製首飾,或是點綴衣服,都用得上,且好好收了。”
李師師細細看過那些珍寶,一件件放在一旁,滿臉情動,雙臂摟住曹操道:“千般無價寶,如何比得上眼前這有情郎?”
他兩個都是段位修為極高的,彼此相處,別有一番旁人難及的妙處。
當下燭火一暗,滿室春光映,一夜魚龍舞,自不必多提。
另一邊,宗允兒房裡。
宗允兒開啟門,先看看天色,微嗔道:“這般晚了,忽然來我房裡作甚。”
武松進門來,把曹操給他的包袱放在桌上,一邊開啟,一邊按哥哥所教,結結巴巴道:“之前特意叮囑哥哥,若是得了什麼稀罕物,務必留一份最好的給我,這些日子蒙你照顧……這些東西你或是打製首飾,或是點綴衣服,都用得上,且好好收了。”
說罷開啟箱子,但見寶光燦爛,沒一樣不是值錢之極的,自家先自一愣:我哥哥好大的手筆,難怪趙官家的女人,也肯捨生忘死跟隨他。
宗允兒雖是官宦之後,但她祖父清廉,何曾見識過這般富貴?震驚之餘,亦不由感動,她也不好意思細看,只低了頭道:“我是你什麼人?這麼多珍寶,我如何能收得?”
若按武松本性,此刻不免說些“大家好兄弟一場,給你你就拿著,如何這般不爽利”之類屁話,好在有個哥哥打樣,此刻福至心靈,誠誠懇懇道:“寶物再好,也不過身外之物,武二這條命都是姑娘的,區區珠寶,如何便收不得?”
宗允兒一下扭過身去,拼命壓抑住投身他懷裡的衝動,兩手捂著心口,結結巴巴道:“你、你既然這般說,那、那我也只、只好先收下,好了好了,夜深了,武兄請、請回吧。”
“好,你也早生安歇……妹子。”武松大著膽子喊了聲妹子,扭頭就走,走出十幾步,忽然躍起翻了個筋斗,飛跑向自己住處。
有分教:風月從來容易減,少年不可蹉跎春。黃金白玉未足貴,換取美人笑與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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