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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平仲縱馬撞死“毒蛇牙”,強奪了城門,揮槍將守軍餘眾殺散,自知立功甚偉,一時顧盼自雄,對麾下騎兵笑道:“跟著姚某,不愁沒有功勞立,這個城門不過是道前菜,有膽識要建功業的,都隨姚某去捉方臘!”
他勇名播於西軍,這些騎兵雖是臨時撥在麾下,見他斬將奪門,雷厲風行,此刻滿面流血,兀自意氣風發,都打心底裡膺服,高呼道:“願隨‘小太尉’殺敵!”
姚平仲哈哈大笑,正要殺去宮城,忽見千餘南兵迎頭奔來,兩員戰將領著,大喝道:“不退出門去,便納下頭來!”
這兩將乃是“過山風”張儉、“索魂刀”元興,他兩個駐地離此門最近,聽說求援,立刻帶本部兵馬趕來,不料還是遲了一步,一時間眼睛都紅了,暗罵沈壽無用,全然想不出怎麼這般快便被人奪了門去。
姚平仲長槍一擺,大喝道:“城門已為吾所奪,識相的下馬來降,不服的上前領死!”
張儉、元興怒喝一聲,各舞長刀,一左一右撲來。
姚平仲抖擻精神,縱馬上前,以一敵二,但見槍上那團紅纓上下翻飛,勢如焚天烈焰,挾裹冷厲寒芒,張、元只覺眼花繚亂,哪裡近得馬前?
騎兵們見姚平仲如此神勇,士氣愈發高漲,縱馬撞入南軍隊內,奔在前面的人躲閃不及,撞得飛起一片。
然而這千餘人,都是追隨張、元多年的心腹班底,見老大尚自死戰,一個個也都咬緊牙關拼命,大夥兒雲湧而上,槍戳刀砍,硬生生將騎兵們攔下。
姚平仲見騎兵沒能沖垮對方,頓時大怒,出槍愈發疾厲,張、元二將在二十四飛將中堪稱好手,此刻也是難當其鋒,遭他殺得險象環生。
戰得片刻,“戳天叉”薛斗南領了五六百人,自斜刺裡的巷陌中殺出,見姚平仲神威凜凜,大吃一驚,飛馬上前助戰,三個飛將合力,這才勉強穩住局勢。
四將又鬥七八合,卻聽城門處一聲大吼:“姚將軍,末將來助你殺敵!”話音未落,人已近前,大斧子當頭劈向薛斗南,薛斗南橫叉去架,不料斧落半途,忽然一轉,將張儉戰馬的馬頭砍了下來。
張儉反應倒快,連忙就要跳下馬來,以免戰馬倒下壓住自己,剛剛離鞍,眼前紅光一閃,姚平仲長槍破空而至,徑直沒入張儉咽喉。
元興見折了張儉,心知要敗,絕望之下,一口大刀沒頭沒腦亂砍,姚平仲卻不怕他發狂,使槍一撥,撥開他刀,槍頭借力一翻,刺元興於馬下。
薛斗南見他兩個接連喪命,肝膽俱裂,勒馬欲走,王德一斧橫揮,將他砍為兩截。
這時王稟、趙譚、楊惟忠俱到,幾個宋將合力往前猛攻,張儉等兵馬頓時大潰,扭頭亂跑,反將另兩支來增援的隊伍衝散。
幾人都沒想到這麼容易進的城來,俱是狂喜,王稟高聲道:“姚將軍勇冠三軍,若不是及時搶下此門,又不知要費多少力氣,才得入來。”
姚平仲哈哈笑道:“僥倖、僥倖,反賊氣數已盡,不然為何半夜裡開著個門?”
趙譚斜覷一眼姚平仲,心中好生不服氣,冷聲道:“說來說去,還是大帥的神機妙算!他便不開門,天兵突至,取之也是易如反掌,哼,且看誰先捉住方臘。”
說罷一挾馬腹,殺到前面去了。
姚平仲冷笑道:“鼠輩,真以為功勞是地上的石頭,隨便他去揀?明教如此聲勢,我不信方臘身邊便沒高人。”
楊惟忠、王德也是連連冷笑,三個齊齊勒住韁繩:“既然他要爭功,便讓他去爭何妨?我等且慢慢殺過去。”
趙譚乃是東京禁軍中的大將,性情傲慢,心底狹隘,這些日子已和西軍眾將鬧了幾場,都是王稟居中調節——這王稟亦是西軍出身,因此與他眾將都有香火情,後來調入汴京,和趙譚做了搭檔。
王稟見狀,心中不安,苦笑道:“諸位,這廝就是個不會說話的人,如今平賊要緊,諸位莫要同他計較。”
姚平仲等冷笑不語,王稟無奈,告罪一聲,縱馬去追趙譚。
童貫令他五個做先鋒,各自撥了四千人馬,他三個既然駐馬不前,便有一萬餘人隨之停下,楊惟忠道:“方臘不是傻子,城門既失,必要逃竄,我三個不必隨姓趙的一道,不如分兵去搶了幾處城門,說不定正好堵截了方臘。”
王德聽了心中一動:方臘這廝,自幫源洞起兵,如今大勢已去,必然逃回幫源洞去……連忙叫道:“既然如此,在下去搶北門。”說罷領兵匆匆而去。
姚平仲笑道:“這廝是賭方臘要往幫源洞逃,我卻猜他會坐船去歙州,那我便去西門吧。”
楊惟忠亦笑道:“既然你兩個選定,某家便去東門罷了,且看這樁功勞,究竟該屬誰個。”兩個拱手而別,各赴西東。
兩萬官兵,就此分了四路,各自廝殺,城中兵馬雖多,然而變起倉促,許多南軍無人帶領,亂哄哄各自迎敵,被他殺得潰不成軍,混亂之中,也不知是哪路人馬放起火來,不多時已燒的火光滔天。
童貫領著大軍緩緩而行,忽見城中火起,大笑道:“吾計售矣!快、快加速行軍,莫走了一個反賊!”
醫館之中,石寶拖著大個子鬱保四、“鬼和尚”溫克讓,三個輕傷員坐在院中飲酒,正聽鬱保四說他被曹操收復的舊事,說到攻打曾頭市一節,石、溫兩個不由眉飛色舞,正開心時,忽聞城南殺聲大作,石寶吃了一驚,連忙令人去打探。
又過一會,打探的人還沒回來,殺聲越發激烈了,又見遠處火起,石寶叫道:“不對頭!這等聲勢,竟是官兵打進城也,譚高那些廢物,到底怎麼守的城?”
鬱保四也驚得起身:“啊呀,這卻如何是好?”
石寶不答,鐵青著臉,爬上房頂看了一遭,跳下來道:“四面都打起來了,譚高他們在吃糞麼?看這動靜,分明是無人主持大局,已遭官軍大舉殺入!“
溫克讓驚道:“那城子豈不是要丟了?”
石寶團團轉了幾圈,立住腳喝道:“鬼和尚,你速速帶伱麾下兄弟,保著安神醫、鬱兄弟和厲帥他們,趁著城子未被他封死,直出西南角門,去幫源洞找陛下!”
說著踢開房門,進去提了劈風刀,便往後面馬廊奔去,溫克讓連忙拉住:“你不同我們走?”
石寶面露猙獰之色,恨聲道:“清溪乃是聖公龍興之地,豈能這般容易讓他奪去?何況城中幾萬兄弟,若無大將領著廝殺,盡數都要死絕!”
溫克讓道:“既如此,老溫同你去廝殺,好歹有個相幫。”
石寶胳膊一晃,將溫克讓震開幾步,森然道:“老子是南離大元帥,跟你說的話乃是軍令,你當同你說酒話麼?不從軍令,先斬了你這禿頭!”
說罷大步走向馬廊。
溫克讓不敢爭執,呆呆望著他背影。
鬱保四忽沉聲道:“石兄,我哥哥以前同幾個兄弟議論歷朝戰事,曾說過句話,我一直記得,今日送給你,我哥哥說,地失可復奪,人失難復活。”
石寶腳步一頓,抬頭看了看空中月亮,淡淡一笑:“放心,老子還沒活痛快呢。”
鬱保四點點頭,回自家屋中,提了大斧出來,望見溫克讓還在原地,頓時怒道:“溫和尚,你還不去召集手下?如今厲帥等人,性命皆在你手中。”
溫克讓“啊”的一聲,回過神來,飛一般去了——他的部眾,就駐紮在醫館旁邊,兼顧守衛之責。
這時安道全推門而出,鬱保四一眼望去,卻見他未著平日裡的長衫道袍,而是一身緊打扮,腰懸配劍,手提哨棒,背上縛個老大包袱,不由憨憨笑道:“神醫哥哥,縱使遇敵,小弟等自會料理,如何用你廝殺?”
安道全鬍子一吹,瞪起眼道:“你這廝,仗著塊頭大,便看不起大夫麼?安某也坐了梁山一把交椅,堂堂梁山好漢,難道還要依託明教的人保護?”
說著重重把哨棒一拄,不巧正中自家腳面,疼的啊喲一聲,丟了棒兒,抱著腳亂跳。
鬱保四樂道:“俺記得你上梁山時,便自誇也使得好槍棒,有次酒後,你還使了一回,兄弟們都說厲害,卻是沒人肯對你說,你那些棒法都是花棒,且學的不精,莫說廝打,便是江湖上賣藝,亦沒人肯賞你——神醫哥哥,梁山名頭不會墮了,自有小弟護著你,不欠聖公的人情。”
兩個說話間,“鬼和尚”提條四尺長短鐵骨朵,領著數百手下趕來,令那手腳穩當的,使門板抬出司行方、方傑來,及要抬厲天閏時,卻被他推開,自家顫顫巍巍下得床來,慘白的一張臉,陰沉沉望著溫克讓道:“老子不用人抬,去找條槍給我,再牽一匹馬來,老子為你們開路!”
有分教:南離驍勇東青狂,明教男兒血未涼。大將欲將功業立,豪傑要把聲名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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