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哪怕黃泉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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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讓燕山亭徹底愣在了原地，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冥冥中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指尖流走，腦海中劃過一段記憶，不甚清晰，快的讓他抓不住。

那邊兩道人影越走越遠，隨後畫面一轉，他恍惚了一下，這次第一眼是滿目鮮血和周圍略顯黑暗的環境，彷彿還能聞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味。

燕山亭看著地面上的那些花紋，臉色微凝。

這是，封神印。。。

傳說只有犯了大事重事的妖魔和仙才會被傳進這裡接受審判，古往今來，能來這裡的沒幾個，當然，能活著出去也沒有。。。

他從黑霧中走進，不多時眼前便明朗起來，等看清了裡面的情況，燕山亭整個人顫抖了一下，瞳孔微縮。

光潔的白玉地板上灑落著星星點點的紅色，看得出是血液飛濺出的痕跡。

光影投射的中間位置，妖寂倒在一片血泊裡，身上的紅衣被血的顏色染的更深，黑髮凌亂的散在地上，失去了光澤，那張絕美的臉上透著一股死寂的破碎感。

燕山亭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為。。。哪怕隔得這麼近的距離，他也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瞬間，他大腦一片空白，聽見自己的心跳就在耳邊，一下一下用力的跳動著。

兩種情緒在拉扯他的思維。。。

慕妖。。。死了？

怎麼可能！她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會死！

燕山亭身影晃了一下，條件反射的要往前走，可是腿好像有什麼力量禁錮著他，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他會感覺這一切曾經發生過，但是又為什麼，他完全記不起來了？

忽然眼前劃過一道黑色的人影，速度極快，他看到“自己”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沒有看一眼那一地的血，只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那彷彿從血裡撈出來的少女抱進懷裡，甚至不敢太用力，怕一用力她就會碎掉。

少年挺拔修長的身影，在這一瞬間宛如兵敗山倒的俯身下去，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那浮現出的氣息，除了絕望的愛，還有深深的悔和怨！

那種感覺出現的時候，燕山亭突然抬手狠狠的拽住了自己心口的衣裳，呼吸都開始疼了起來。

哪怕他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切，此刻也能體會到那個自己當時是什麼心情，絕望，悲痛，想殺了所有人給她陪葬！

燕山亭看到少年手指緊了緊，須彌後卻又鬆開，他看著懷裡少女的臉，突然抬起頭，那雙燦若星辰的桃花眼裡泛著猩紅，失去了所有的光。

玄華從最上面下來，他穿著白衣，看起來是正義凌然的模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開口說了些什麼。

少年身影頓了頓，良久後，他點了點頭。。。

燕山亭能感覺到畫面裡那個他對玄華的恨意，哪怕低著頭也能感覺到。

那濃烈的，可怕的，彷彿要毀天滅地的恨意！

畫面再次斷開，燕山亭的眼前出現了現在的情景。

玄華在那裡，妖寂在那裡，眾仙包括帝君都在那裡。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一個短暫的，但很真實的夢，讓他有些分不清現在是夢鏡還是現實。。。

“帝君！”

“啊！”

驚呼聲和尖叫聲將他的思維喚醒，燕山亭木然的抬起頭，在看清一切後，瞬間瞳孔微縮。

記憶裡那道熟悉的紅色身影如鬼魅般來到了玄華所站的高臺之上，眼睛裡彷彿帶著血，她只是抬起手，很輕易就就化掉了玄華的攻擊和防禦，光屏破碎的那一刻，她另外一隻手抬起，毫不猶豫的洞穿了玄華胸口！

大量鮮血飛濺而出，撒在妖寂的臉上，為她此刻妖冶的眉目染上了一層嗜血的戾氣。。。

玄華本欲再次擋住她攻擊的手頓在半空，被打斷的法術在空氣中消散掉，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像是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白髮少女，又緩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鮮血淋漓的胸口，他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那纖細的手指扯出來的時候上面全是血，自她指間滴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

玄華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只是最後他卻什麼也沒說出口，瞳孔散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往旁邊倒去。

他看著頭頂漂浮的奶白色雲霧，想起了很多很多的東西，所以當年，他命令燕山亭去冥界殺得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錯，但是事到如今，哪怕他承認自己做錯了，結局也已經不會改變。。。

眾仙眼睜睜看著玄華死在妖寂的手裡，一時間安靜至極。

開始站在玄華身邊的燕妖嬈看到這血腥的一幕頓時倆眼一翻暈了過去。

妖寂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種強烈的恨意和悲哀也在這一刻徹底泯滅，眼瞳深處好似有輕鬆和解脫，她沒有去管那些血到底是怎麼順著臺階往下流去，只喃喃說了一句

“當年你若是放過我，今日何至於此”

玄華到死都不知道妖寂為什麼會強大到這種地步，他本以為她還是當面那個沒什麼法力可以任由他擺佈的人。

他躺在地上，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極速的流逝，最終哪怕費力的抬起眼也只能看到一抹紅色的衣角，像極了當年他站在九天上看封神印上的那片血一樣刺眼。

當年他殺了妖寂，現在妖寂回來同樣殺了他，佛說的有因有果，並不是空口白話。

做錯的事情，終究是要付出代價。

魂魄碎裂，他再怎麼不甘心也只能閉上眼。

這個終其一生都在控制別人，虛偽至極的天族帝君，最終還是死在了他最恨的人手裡。

“帝君！”

周圍寂靜片刻以後眾仙都炸了，驚呼聲，哭喊聲合成一片，皆是驚恐的看著那白髮紅衣的少女。

她居然，殺了玄華帝君？！

她法力到底已經到了一個什麼地步，居然連上代最強者，帝君玄華都接不下她兩招！

而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安靜站在旁邊看戲的現任帝君燕臣林卻有些複雜，他只有在玄華倒下的時候眼底有波光流動，卻也是詫異。

他沒想過玄華會死，而且是死在妖寂手上，以一種碾壓的局面。。。

他這位父君一直以來都是不顯山不漏水的，端著一副清高正義的姿態，別人也許不清楚，他卻明白，玄華法力是很深的，只是他小瞧了妖寂。

現在玄華死在妖寂手上，當著眾仙的面，燕臣林身為帝君和兒子，於情於理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下一秒他做出了選擇，抬起手，一輪似是彎月般的銀光向著妖寂略去，帶著與他氣質不符的凌厲！

妖寂了結了玄華後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本來能支撐她活下去的也只有仇恨，如今仇人已死，她沒有再想活下去的慾望。

面對燕臣林突如其來的的攻擊她其實並不詫異，只疑惑他為何現在才出手？

不過怎麼樣都無所謂，死在這裡也好，她真的累了。。。

冥界，她應該沒辦法回去了。

對不起，阿亦，我又食言了。。。

銀光帶著勁風掀起她的紅衣和白髮，其中的殺氣逐漸逼近，她的側臉被利風劃開一道口子，刺痛讓她思維停滯了瞬間。

妖寂緩緩閉上眼睛，指間紅光盡數退去，絕世容顏蒼白悲涼，竟是一心求死！

直到最後妖寂心裡想的還是，阿辭，抱歉，哪怕到現在我沒辦法對燕山亭下手，等我來見你，你隨便怎麼罵我都可以。。。

。。。

剎那間，從空氣中飄來一股清冽淡雅的檀香氣味，妖寂聽到了眾仙的驚呼，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那個香味很熟悉，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只要感覺到這個味道，不管她處在什麼樣的危險中，都覺得自己安全了。

妖寂意識到了什麼，猛的睜開眼，一道穿著墨色衣袍的修長背影立在她面前，替她擋下了來自帝君的致命一擊。

這六界之中能把黑色穿的這般清冷孤傲的，只有一個人。

而這個人現在和她應該是敵人，此刻卻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擋下了所有的攻擊，給了她一片最安全的空間。

“燕。。。山亭？”她似是有些失神喚出這個名字，顯然也是沒反應過來。

“山亭，你在做什麼！”

燕臣林見攻擊被弟弟擋下，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慶幸。

憤怒的是山亭對父君死沒有一絲一毫的難過，而慶幸的是他替妖寂擋下了攻擊，沒讓自己真的殺了她。

燕臣林這個人其實挺矛盾的，作為帝君，他放不下自己肩頭的責任，也放不下心裡的憐憫。

他就是翻版的玄華，在大是大非上，他比玄華善良，在其他地方，他比玄華更冷血。

就是因此，才造成後來他和燕山亭對立的局面。

燕山亭手握黃泉劍擋在妖寂面前，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麼，面對眾仙的竊竊私語和兄長複雜的目光，他的身影沒有一點動搖的痕跡。

明顯就是在告訴他們，這個人，我護著！

沒什麼理由，就是突然之間，他不受控制的衝了過來。

妖寂從清醒中回過神以後也有些不理解他此刻的行為，她私自衝上天族，殺了他的父君，又傷了他的兄長，他居然還護著自己？

山亭並沒有恢復記憶，也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身為戰神，護著一個殺了他父君的妖，這訊息傳出去，不說天族，恐怕六界都會不齒他的行為。

妖寂淡淡的勾唇笑了，既然沒有恢復記憶，做敵人就好了，反正，自她決定來這裡，就沒想活著回去。。。